浅析阿尔都塞的“症候阅读法”

摘 要：“症候阅读法”是法国哲学家阿尔都塞对马克思主义理论进行科学主义解读的方法论工具。充分理解这一方法论工具需要澄清三个基本问题，即它的来源是什么，它的内涵是什么，以及后人对这一方法的评价是怎样呈现的，本文从这三个大问题出发，深入挖掘“症候阅读法”的真实意义，不仅有助于我们准确把握阿尔都塞的思想，而且对于我们理解整个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发展逻辑也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关键字：阿尔都塞；症候阅读法

1 “症候阅读法”的来源

（一）家庭因素的影响

1918年，阿尔都塞出生于法国的殖民地阿尔及利亚，他的性格养成从出生起便深受家庭的影响。阿尔都塞的母亲露西安娜本已与他的叔叔路易定下婚约，但由于一战的爆发，路易和其哥哥查尔斯一起奔赴前线，导致婚期推迟，却不幸在战争中身亡，查尔斯带着路易的死讯归来并跟露西安娜求了婚，查尔斯生性暴戾、自私狂妄的性格没有给露西安娜带来美满幸福的婚姻生活，这使得她无比怀恋已逝世的路易，并把这种思念寄托在小阿尔都塞身上，为他取名：路易·阿尔都塞，可是，母亲对已故爱人的这份感情却给阿尔都塞带来了难以摆脱的困扰。当他的母亲呼唤“路易”这个名字的时候，仿佛并不是在真正的呼唤他，而是另外一个人，这里的另一个人指的就是阿尔都塞的叔叔，是站在阿尔都塞背后的影子。为此，我们可以想到阿尔都塞的“症候阅读法”，总是想透过文字表面去探究文本深处的空白、缺失和沉默，以发现作者的真正意图和理论框架。

（二）理论斗争的需要

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先后涌现出很多关于马克思的解释与应用，阿尔都塞作为其中一位，他不认同教条主义的马克思主义道路，也对用青年马克思的人道主义角度来阐释马克思主义哲学持反对意见。当然，他反对的不是伦理道德上的人道主义，而是哲学上抽象化的理论人道主义观点。反对这种人道主义就是反对从人的本质和需要出发来解释社会发展规律，主张“生产关系”才是马克思分析社会的着眼点，人只是其中的承担者，因而也提出了“历史是没有主体的过程”，由此可以看出阿尔都塞清算以往哲学任务的艰巨性，他要通过以上两条战线来捍卫马克思主义。在《保卫马克思》一书中，阿尔都塞提到“哲学与日常生活刚好相反，在日常生活里，‘泄露秘密的是答案，而在哲学上，‘泄露秘密的却偏偏是问题。”从这句话我们可以看出总问题的提出决定着哲学的本质，马克思由于重新提出了自己哲学的总问题，自此走上了真正正确的道路，例如发现了所谓“劳动价值”背后的“劳动力价值”，揭示了资产阶级无情剥削无产阶级以榨取更多剩余价值的奥秘。从马克思重构问题这一事实可以得出，他已经开始模糊地使用尚未定型的“症候阅读法”。阿尔都塞根据马克思这种在前人已有答案的地方，却认为是问题之所在的方法，明确了“症候阅读法”，为今后的理论斗争，提供了更加完备的方法论支撑。

2 “症候阅读法”的理论内涵

在《读<资本论>》一书中，阿尔都塞把阅读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无辜的阅读，即阅读不受任何主体的知识背景、外界环境等各种因素的干扰，对文本进行直接的、理想的阅读，并假设能够读到作者在著作文本中所要呈现的全部思想内容，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不同的主体具有不同的知识背景，对同一篇文章的理解会呈现出不同的理解状态，就是会受“总问题”这个隐形框架的制约，所以只要阅读就不可能是无辜的阅读。正如阿尔都塞所言，“所有阅读都将是有主体的附加，不可能是完全‘清白的。”例如对红楼梦中林黛玉这一形象的理解，就各有千秋。有的读者认为她生性孤傲、性格叛逆、多愁善感，但也有人用天生丽质、满腹才情、内慧外秀、天真率直等美好词语来形容她。可见，我们对同一个人物形象的理解不是在读原著时凭空产生的，也不会因为作者的直接描写而窥见全部内容，而是在我们已有的知识框架和对日常生活的感悟中形成的，所以我们不可能进行无辜的即无罪的阅读，必须是另一种阅读，即各种因素综合影响所形成的“有罪阅读”。

阿尔都塞认为自己的阅读方式就是一种“有罪阅读”，他说到，“不借助马克思主义哲学就不能真正阅读《资本论》，而我们同时也应该在《资本论》中读出马克思主义哲学。如果这种双重的阅读，也就是不断从科学的阅读回复到哲学的阅读，再从哲学的阅读回复到科学的阅读是必要的和有成效的，那么我们就有可能在这种阅读中认识到马克思的科学发现所包含的这一哲学革命的本质：一次开创了全新的哲学思维方式的革命。”在这种有罪阅读方式的影响下，我们进行深入分析便可以看到阿尔都塞的“症候阅读法”，这个术语主要是从拉康那里借鉴而来的，拉康认为，没有显现的东西即“看不见的东西”比“看得见的东西”更为重要。阿尔都塞把症候分析延伸到文本的阅读，就形成了后来的“症候阅读法”。

“所谓症候阅读法就是在同一运动中，把所读的文章本身中被掩盖的东西揭示出来并且使之与另一篇文章发生联系，而这另一篇文章作为不出现存在于前一篇中。”阿尔都塞的意思是在读马克思的著作时，不仅要看到马克思写下的文字，还要敏锐地观察到各种症结，以此来发现问题并经过思考马克思没有表述出来的深层的理论框架来解决问题，之后应竭尽全力使这一篇文章与另一篇文章的内容和结构联系起来，发现两个文本之间的关联。进一步说，“症候阅读法”就是利用文章中出现的“空白”、“沉默”、“症候”来研读文本的方式，从这个意义上说，“症候阅读法”也就是阿尔都塞的文本解释学。我们需要进一步指出的是，“總问题”一词是阿尔都塞从雅客·马丁那里借鉴而来的，这里的“总问题”并不是整篇文章的抽象思想，而是一种决定思想特征和本质的问题框架，那么为了认识某种思想，就必须了解这种思想所处的内在和外在环境，即思想的总问题。它是文章中各组成部分的前提，要想使各个部分在文章中被思考出来，就必须通过“症候阅读法”来发现“总问题”，然后在“总问题”的指引下，依据“症候阅读法”来解释文本中深层的理论结构，不停留在文本的表面字句上，挖掘出马克思想要表达却没有呈现在表面文字的东西，这正是“症候阅读法”的核心价值所在。

3 “症候阅读法”的评析

（一）“症候阅读法”的积极意义

首先，“症候阅读法”为我们阅读原著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在“白纸黑字”上我们不止步于对“黑字”的认识，也学会了研究“白纸”与“黑字”之间的内在关联，这样我们便能从整体上把握原著的思想内涵，不遗漏信息，从而更好更准确地形成自己的理论见解，实现创新发展。其次，阿尔都塞提倡从整体的观点理解马克思主义，避免部分化，肢解结构，我们不仅要将这一篇文章与上一篇文章联系起来，发现文中的沉默之处，而且对于马克思的经典著作，我们要将不同时期的不同著作联系起来，这样才能更加全面的理解马克思的思想。

自阿尔都塞创立“症候阅读法”以来，这种方法就开始被广泛使用。在对任何一本文本阅读时，要想究其根本特性，不能只凭借主观愿望把文本简单地划分为几个部分，也不能只满足于自己的思想与文本字义的直接对照，而应该把文本当作一个有机的整体，深入挖掘有效信息，找出隐藏在其中的关联性、逻辑性，特别要注意作者所没有表达出来的话语，发现其沉默的背后原因，达到对文本透彻把握的状态。不仅如此，“症候阅读法”也对教学活动的实行有独特作用，阿尔都塞的教学方式以具有挑战性和活力性而闻名，在教师的引领下，学生可以根据教学内容和教师意识之间的空缺发现信息，对比得出教师说了什么，没说什么，从而让空白和沉默说话。长此以往，这种方法对于培养学生的思考能力，锻炼其发散性思维具有突出影响。

“症候阅读法”的创造也给后世之人提出了在研读马克思主义理论时的建议，在阅读马克思的文本时，用科学的方法回归原文，以达到对马克思主义真谛的领悟与回归。当下社会研究风气浮躁，很难有人静下心来一心一意地啃读马克思的著作。对于马克思真正要表达的思想，只是一知半解或者人云亦云，“症候阅读法”的出现恰巧给人们提了醒。不应该只听从于“权威”，要从马克思的真实文本中寻找真谛，也就是说，对于研究马克思的人来说，要大范围的阅读马克思所写的原著，这对于全面系统详细的掌握马克思主义理论来说是十分必要，当然，这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如果第一步走不好，我们在接下来的实践活动中导致更大甚至难以挽回的错误，这一点我们在历史上已经体会过了，应吸取教训，避免重蹈覆辙。

（二）“症候阅读法”的不足

阿尔都塞用“症候阅读法”填补了马克思著作中的“空白”与“沉默”，这种方法非常准确有效地使马克思主义理论获得进一步发展，同时他也反对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剥离与肢解，以确保其框架的完整性。但阿尔都塞也明确提出了关于马克思的“认识论断裂”问题，显然，这也是一种肢解，是与他思想相冲突的一个地方。另一处，阿尔都塞在《读<资本论>》中坦白说他本人对马克思《资本论》的阅读是以哲学家身份进行的“有罪阅读”。“从哲学角度阅读《资本论》和无辜的阅读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有罪的阅读，不过它并不想通过坦白来赦免自己的罪过，相反，它要求这种罪过，把它当作‘有道理的罪过，并且还要证明它的必然性，以此来捍卫它。因此这是一种特殊的阅读，它向一切有罪的阅读就它的无罪提出了一个简单的问题，即‘什么叫阅读？正是这个问题撕掉了它无罪的面纱，而特殊的阅读却通过提出这个问题证明自身是合理的阅读。”由这段引用我们可以看到阿尔都塞主张用马克思哲学阅读马克思主义，显然，这是一个确定理论基础，又应用理论的循环过程。那么既然是循环过程，它的起点在哪里？终点在哪里？起点和终点又是如何汇总的？在起点是否会出现他所反对的“无辜阅读”？那这是不是可以说又是一处漏洞呢？接着阿尔都塞指出理解马克思的前提条件是理解马克思主义理论，这个理论具体是指什么呢？是否就是他症候阅读的结构主义解释呢？也许阿尔都塞把自己当做尺度了吧，换句话说，阿尔都塞以自己的方式发展着马克思的著作及思想，其科学性并不是百分之百的。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它的具体操作方面。我们使用“症候阅读法”最关键的是找出“总问题”，而“总问题”的形成往往是各种错综复杂的背景交织形成的，如作者的生活环境、理论知识、写作状态及阅读者的主观感受等等，这就给阅读者确定“总问题”加大了难度，也就是说，“症候阅读法”操作起来的难度很大。由于这种方法带有价值中立的色彩，会使得得出的結果与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身应有的人道主义相对立，这也是不太恰当的。当然，“有办法总比没有办法强，或者说，采用这种方法总比傻傻地等待‘科学方法的出现强得多！”对于这些不足之处，我们应悉心探索，尽量避免，争取发挥出“症候阅读法”的最大价值。

阿尔都塞的“症候阅读法”为我们更加准确地研究和解读马克思的思想，并从中挖掘出马克思思想中想要表述但是却没有表述出来的思想，提供了不同于以往的方法论基础，虽然有一定的不完美之处，但仍是不可多得的、行之有效的参照路向。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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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今村正司.阿尔都塞：认识论的断裂[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

作者简介

赵雪（1994-），女，汉族，河北邯郸人，硕士，陕西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专业，研究方向：马克思人的解放理论及其实践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