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案

2017-10-17 10:52余显斌
民间文学 2017年9期
关键词:周文差役蒙面人

余显斌

丰阳县官库的银两,每天都要少几两,可是一直抓不到偷盗银两的人。这天,看守官库的周三刚刚走出县衙,就被捕头庄轩拦住。庄轩看了他一眼,一伸手夺下他的公文袋,一翻,竟然从中翻出了几两银子,银子的封号全都是丰阳县的。

庄轩气呼呼地瞪着周三,他一直找贼,原来贼就在身边啊,如果不是接到一封匿名举报信,自己还不相信呢,这么正派的周三竟然如此下作。

这是什么?这是明显的监守自盗,要罪加一等的。

尽管周三大喊冤枉,庄轩仍将他交给了吴县令。吴县令得知消息,气得呼呼的,一拍惊堂木,让差役们将周三掀翻,狠狠打了四十大板,打得屁股鲜血淋漓。然后,给他戴上木枷,写了一封公文,发配到遥远的边关震川府,押送的人就是庄轩。其实,吴县令、周三、庄轩平日关系都很好,吴县令特意嘱咐庄轩,周三犯的是国法,得按国法处置,不过,路上还希望庄轩照顾一下周三。

他担心地说,周三心高气傲,心里一定在怄气,加以屁股伤势没痊愈,天气又炎热,搞不好会出意外的,希望庄轩一路上要多加开解。

庄轩点着头,连连答应着。

押送周三上路时,吴县令亲自来送,还特意敬了周三三杯酒,告诉周三,尽管去了边关,不久,他会想办法让周三回来。

周三接过酒喝了,在庄轩的押解下上路了。路上没走几天,周三果然就生病了,拉起肚子来,浑身发软。无奈之下,庄轩只有扶着他来到前面的镇上,找了一家旅店住下来。由于天热劳累,两人吃罢饭,就进入房内倒头就睡,不久就呼呼地打起鼾声。

可是,庄轩虽鼾声大作,眼睛却大大地睁着,悄悄观察着窗子。

最近几天,一路行来,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似有人在跟踪,可是回头再看,又没有什么人影。

他想,难道是自己眼睛看花了,可也不会每一次都发花啊。所以,这次他就上了心,特意小心起来。

果然,过了一会儿,白亮亮的窗纸上映出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将窗纸舔破。悄悄朝里看着。庄轩见状,一跃跳起来,打开门冲了出去。

外面月光一片,什么也没有。

庄轩转身进入房内,这个时候周三已经醒了,坐在那儿冷冷地望着他。他忙将自己刚才看到的情景说了一遍,周三冷冷地“哼”了一声,默默地躺了下来。

谁知第二天早晨,周三就起不来床了,又吐又泻的,屁股上的伤也复发了,一阵阵说着胡话。庄轩急了,只得到镇上满处寻医问药,一副一副中药煎着,端给周三喝。可是,周三的病只见重不见轻,看看已经不行了。

庄轩见了,十分着急。

这天,周三从昏迷中慢慢醒来,一把拉住庄轩的手,告诉他自己不行了。庄轩忙劝他不要多想,自己一定会请来高明的医生,为他治好病的。周三摇着头,不停地喘息着,张嘴刚要说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响动。

庄轩上了心,忙摇摇手,然后悄悄靠近大门,猛地一把拉开门,只见一个人影一闪便不见了。

庄轩准备追赶,周三喊住了他。周三问他,刚才那个人影是不是个子不高、猥猥琐琐的。庄轩没有看清那人面目,不过,隐隐约约看到,那人背影并不高,就“嗯”了一声。

周三告诉他,那是他的一个远方堂侄,叫周文。

庄轩一愣,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看看啊。周三冷笑一声,告诉他,那家伙来,是看自己死没死。

庄轩更是不解了,望着周三。周三请庄轩关了门,插了窗户。庄轩按照他吩咐的做了,周三这才放心,他小心翼翼地摘下发髻上的发簪,一头浓墨的头发打开,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来,布包中竟然是一颗闪亮的珍珠。

庄轩简直看傻了,问道:“你这……是……”

周三气喘吁吁告诉他,这是自己祖先留下的一颗珍珠,非常珍贵,自己一向不轻易示人,现在自己不行了,看在庄轩最近看护自己的面子上,这颗珍珠就赠给他。

庄轩一听忙摇着手道:“你还是留给自己的亲人吧。”周三苦笑着告诉他,自己没了亲人,一年前的一场瘟疫,已经夺走了自己一家亲人的性命,目前只有一个远方侄子,可又不成器,与其让他拿着糟蹋了,还不如赠送给庄轩。

庄轩接过珍珠,藏了起来。当天,周三就闭上了眼睛死了。

周三死时,正是六月三伏天,由于天气很热,路又不好走,他的家里又没有了亲人,庄轩就打算将尸体不运回去了,埋在这儿,他当即到镇上买了一口棺材,将周三装殓好,第二天一早,请人抬到山坡的一块荒地里埋了,并在墓前立了一块碑。

一切办完后,他回到店里,准备在头七过后再回去交差。

这天坐在旅店里,他正在一个人看书,门被哗啦一声撞开了,接着一群人冲了进来,索子一抖,套在他的脖子上,拉上就走。这些人都是他熟悉的,是丰阳县的捕快,过去都是他的属下。他忙问道:“兄弟,你们弄错了吧?”

其中一个“哼”了一声:“没错,你的事犯了。”

庄轩有些摸不着头脑,忙问对方是什么事情。对方告诉他,到了就知道了。

到了丰阳县,吴县令立即升堂,让带上庄轩,惊堂木一拍,吼道:“好你个庄轩,让你押解犯人,没想到你竟然谋财害命,害死犯人。”

庄轩大叫冤枉,告诉吴县令,周三是死了,可是病死的,不是自己谋害的。他质问吴县令,究竟是谁诬告自己的,自己愿意和那人对质。

吴县令喊一声带上证人,不一会儿,一个猥猥琐琐的人走上堂来,跪在大堂上,指着庄轩道:“就是你害死我叔父的,我叔父的珍珠一定在你的身上。”

庄轩一愣,心里明白,这个人一定是周三的堂侄。

他告诉吴县令,自己是清白的,从没有谋财害命。

吴县令眼睛一翻,冷冷一笑道:“有没有谋财害命,搜一下身不就知道了吗?”说完,吴县令一挥手,几个差役冲上来,在庄轩的身上仔细搜索了一遍,甚至鞋子也脱下看了,什么也没有。

吳县令仔细打量着庄轩,庄轩缩着脑袋。吴县令“哼”了一声,叫过一个差役,吩咐两句。差役点点头,走过来,打量着庄轩的发髻。endprint

庄轩眼光躲闪着,那个差役叫过几个人,抓住庄轩,打开发髻,里面包着一个小小布袋子,撕开,一颗珍珠露出来,熠熠生辉。

吴县令一见,冷了脸,当即断定,珍珠在庄轩手里,庄轩脱不了谋害人的嫌疑。

当晚,庄轩正睡着的时候,牢门哐啷一声响,进来的是吴县令。

吴县令带着几个差役,还有周文,他拿着周文手里的那颗珍珠,对庄轩狠狠道:“好你个庄轩,竟然用一颗琉璃珠子戏弄本官,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交出真正的珠子了。”

庄轩大喊冤枉,告诉吴县令,周三死的时候,交给自己的就是这颗珠子,自己怎么知道是假的啊,所以就收藏起来了。吴县令听了挥挥手,挥退跟随的公差,关上牢门,轻轻拍着庄轩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是冤枉的。”

庄轩忙点着头,连连道:“大人明镜高悬,我确实是冤枉的啊。”

吴县令告诉他,他必须说实话,不然周文要去商州府告状,到时自己实在无法为他开脱。

庄轩发誓,周三给的是这个琉璃珠子。至于为什么要这样,他回到监狱也想过,一定是周三怕人将来盗墓,把自己身上随葬的珍珠盗走吧,所以采用这样一招,转移别人的视线。吴县令看着庄轩,发现他不是说谎,点点头道:“这个周三,也太过于歹毒了,明天我派差役掘开坟墓,如果能找出珍珠,就可替你洗清罪责了。”

庄轩听了,连连感谢。

吴县令一笑,转身离开了。

当晚半夜的时候,隐隐的月光下,一个黑影骑着快马出现在周三的墓地,悄悄挖掘起坟墓,借着月光的映照,正是周文。

挖了一会儿,露出棺材,周文呵呵一笑,就在他准备搬起棺盖的时候,身后闪出一个黑影,刀光一闪插入他的身体。他一声惨叫,面前站着一个蒙面人。周文指着蒙面人道:“你,我知道……你是谁。你让我写匿名举报信,诬告……我叔叔。又让我跟踪陷害庄轩,说珍珠我们平分……看来都是假的。”

蒙面人哈哈一笑:“当然,只是利用你。包括让你写匿名信举报你叔叔盗窃库银,都是利用罢了。”

周文摇晃着:“你不怕……别人怀疑你?”

蒙面人更是得意地告诉周文,到时把周文尸体就埋葬在这个墓里,谁能想到一口棺材埋葬两个尸体。至于庄轩,活不过明天的,死的原因嘛,是畏罪自杀。这样,自己不让挖掘坟墓,谁还敢挖掘,一个天大的秘密,也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周文狠狠道:“你……真……毒……”说完,倒在地下咽了气。

蒙面人“哼”了一声,摸摸周文的鼻息,确实死了,转过身去,使劲掀开棺材盖,里面什么也没有。

蒙面黑影大惊,转身准备逃走,面前一群人举着火把拦住出路。当前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死去的周三。周三走到蒙面人面前,拿出一颗珍珠道:“你要找的珍珠在这儿。”说着,一把扯开蒙面人的面巾,蒙面人竟然是吴县令。

其实,从事情开始发生,周三就感觉到吴县令在陷害自己。

因为,官仓只有吴县令进去过,自己的公文袋也只有吴县令接近过。而且,从那次发配离开时,自己喝了吴县令的酒,不久就开始拉肚子。他猜测,吴县令曾见过自己的珍珠,曾暗示自己索要过,自己没给,他一定想陷害自己,致自己于死地,将珍珠据为己有。

如果自己死了,珍珠只可能落在庄轩手里,他要得到,一定会栽赃庄轩。他该怎么栽赃呢?等到周文出现,暗暗跟踪,他心里明白了,他一定是买通了周文,让周文到时诬告庄轩,嫁祸于庄轩。

这样一来二去,珍珠也就到了他的手里。

他担心,如果自己不赶快装死,他们很有可能会下毒手暗害自己。于是,周三就将计就计,上演了一场假死的大戏,让吴县令上当,自我暴露。

当然,戏要演得成功,还必须庄轩配合。

要庄轩配合也很简单,他将吴县令可能实施的计划一说,庄轩马上答应下来。一切,果然不出所料,庄轩按照提前计划好的,开始故意拿出一颗假珍珠,暴露后,又暗示吴县令,真的珍珠很可能在周三的墓里。于是,吴县令迫不及待地赶去盗墓,暴露了自己。

不久,周三把珍珠捐了出去,賑济当地的穷苦百姓。他说,珍珠放在自己手里,是惹祸的根苗,赈济百姓,才是它最好的去处。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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