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的药（上）

柴兴志

一、起色心自作自受

老寇出了名的吝啬，人送绰号“老抠”。说起来也难怪他抠，老婆得了血液病，钱像流水般淌出去，老抠正要卖房子筹钱，老婆就离他而去了，好歹算是给他留了个窝。

这天，老抠下班回家，快到单元门口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提着大黑包的女人。这女人看上去三十多岁，长的颇有几分姿色，老抠不禁多看了几眼，不料女人竟然主动跟他打起了招呼：“要……要……”

要啥？嘿嘿，不会是想要男人吧？老抠是个单身汉，平时又喜欢开玩笑，就站住脚笑嘻嘻地问：“你要啥？”女人掏出一个药盒晃了晃：“药。”老抠乐了，哈，原来是个收药的！

老婆去世半年多了，老抠正为剩下的那一大盒子药痛惜不已，要能变现可不错。老抠忙说：“有药，跟我回家看看吧。”女人摇摇头：“你去拿，我在这儿等你。”老抠瞥瞥来往的邻居们，小声说：“你当是收废品呢，不怕人家举报呀？”

女人只好答应：“好吧，我去看看。”

带着女人回到家里，老抠端出了药盒子，女人拨拉开看了看，笑了：“行，给你算四折。”老抠讨价：“太低了，五折吧？”

女人挺坚决地摇摇头：“你这药还有一年多就过期了，四折就够高了。”

老抠只好答应：“好，算账吧。”

女人是内行，看样子干这个不是一天两天了，一面看药名，一面算折扣，同时钱数就报出来了。

老抠凑近了盯着，忽然闻到了一股诱人的女人香，忍不住心里一荡，找话搭讪：“你这么精明漂亮，干点儿啥不好，收这么多药卖给谁呀？”

女人瞪了他一眼：“这一行的规矩，我不问你药的来处，你也别问我药的去处！”

老抠笑起来：“嘿嘿，不问不问。我的意思是，你不就是想赚钱吗，我这些药白送你都成！”

女人一愣：“白送我？凭什么？”老抠突然凑过嘴在她那粉嫩的脸上“啪”地亲了一口：“就凭这个！”话音没落，只听“啪”的一声，老抠挨了一耳光。

这一耳光力道不轻，老抠火冒三丈，想吓唬她一下，伸手抓起桌上的水果刀：“你敢打我？信不信我捅了你！”说着拿刀子在女人胸前比画了几下。女人慌忙摇手：“别别，我给你钱！”

老抠装出凶相喝道：“我不要钱！我要人！”

女人愣了一下，紧接着“咯咯”笑起来：“色狼！你早说嘛，等我去趟厕所。”

老抠乐了，扔了水果刀：“美人！你也早说嘛，去吧！”不料女人突然提起大包，一个箭步窜进了厕所，“咔嚓”锁上了门。

老抠大怒，使劲捶着厕所门，吆喝道：“快给我出来，不然我踹门了！”

里面没人应声。这儿是三楼，老抠料定她不敢跳下去，一会儿还是得出来，正琢磨说几句狠话吓唬她尽快开门，忽听厕所窗外“扑通”一声响，老抠大吃一惊，下狠劲儿一脚把门踹开，跑到窗口探头一看，窗外的排水管断了，一楼郑胖子家的雨棚出现了一个大洞！

老抠飞跑下楼，郑胖子正惊惶地跑出来，看见老抠一把拉住：“坏了坏了，天上掉下个人来，快叫警察！”老抠赶紧把他推回到屋里：“别慌别慌，我去看看！”

老抠跑到郑胖子家的后院，女人竟然坐了起来，捂着胳膊直叫：“哎哟哎哟，疼死我了！”

看老抠愣愣怔怔的样子，女人冲他挤挤眼：“你们家的窗台太窄了，那玻璃你另找人擦吧！”这一说老抠明白了，自己企图强奸是犯法，收药是违法，闹起来只能是两败俱伤呀，这女人反应真快！老抠赶紧顺杆儿爬：“好好好，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回头跟郑胖子打招呼：“我们先走，回头我再给你修雨棚。”郑胖子摆摆手：“好说好说，你先照顾她要紧。”

两个人出了门，女人咬着牙低声喝道：“快送我去医院，否则我告你强奸！”

老抠哪敢不从，赶紧把女人送进了医院，挂号的时候才知道女人叫“姚瑶”。“要药？”老抠不禁苦笑：差点儿要了命的药呀！

检查结果出来了，姚瑶的右胳膊压缩性骨折，连手腕都断了，如果是脑袋朝下跌下来，那可真是要命了。姚瑶没有医保，光手术费就要十多万元，就算老抠把房子卖了，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到钱呀！没办法，老抠只好跟姚瑶实话实说。姚瑶把老抠赶出去，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然后把老抠叫回来说：“有人替我垫医疗费了。记住，这笔账可是你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老抠根本就没打算逃跑，谁让自己起了色心呢，人没死就算万幸，自作自受吧！盼到手术结束，等到了医生一句“手术成功”，老抠才要千恩万谢，医生紧接着来了一句：“术后护理非常重要，搞不好就有可能残废！”

最麻烦的事儿就是护理，姚瑶是家在外地的单身女人，没有亲人照顾，老抠雇不起护工，只能亲自出马，他倒不怕给姚瑶端屎端尿，只怕人家不愿意呀！老抠跟姚瑶商量：“咱们都是过来人，又不是少男少女，还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就把你当媳妇伺候，如果你真残废了，我就伺候你一辈子！”姚瑶叹了口气：“算了，先这么混着吧。我那包药掉在那胖子家了，赶快给我找回来，卖出去还能换几个钱！”

二、玩盯梢黄雀在后

送走了老抠，郑胖子来到小院收拾满地的碎瓦片，竟然在碎瓦下面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大包，掂了掂挺輕，晃了晃哗哗响，打开来一看，里面都是药。

郑胖子纳闷儿了：身体不好随身带点儿药也不稀奇，带这么一大兜子药当饭吃呀？再看看那些药盒，治心脏的、脑栓塞的、高血压的、糖尿病的……竟然还有治癌症的。我的天，这么多病呀，身上几乎所有的零件都没好地方了，可这个女人不但健在，还敢来给人家擦玻璃！

郑胖子明白了，这女人八成是个收药的，可是谈好价就收，谈不成拉倒，为啥要跳楼呢？

天黑以后，郑胖子家门铃响了，打开门一看，又是老抠。老抠赔着笑脸说：“还得给您添麻烦，那个钟点工有个包掉下来了，让我过来找找。”

郑胖子问：“包里是什么？”老抠一时编不出来，有点结巴：“这个这个……”郑胖子笑了：“是药吧？”老抠只好点点头，郑胖子又问：“那个女人是收药的吧？”老抠又编不出来了：“这个这个……”郑胖子“嗨”了一声：“看你那熊样儿，收药就收药呗，谁家没点儿多余的药？过了期还不是扔了，我们药店每年也要处理好多过期药呢！”endprint

老抠心里一动：“这太可惜了。我听说过期的药也能卖钱，只要包装好，药贩子也给出个一折二折的。你能不能想点儿办法搞出来，扔了也可惜。东西多不怕折扣低，能换不少钱呢！”

郑胖子搔搔脑袋：“我就是负责处理过期药的，可是那么多药怎么往外搞？让领导发现就麻烦了，我再琢磨琢磨吧。”说着把装药的包递给了老抠。

老抠欲擒故纵：“领导能整天盯着你呀？这么干的人多着呢。好了好了，怪我瞎操心。”提着包就要走，郑胖子又问：“那女人不是去你家收药吗？怎么会从楼上掉下来？”一提这茬儿老抠又开始结巴：“这个这个……”郑胖子摆摆手：“好了好了，我也是瞎操心。”老抠怕郑胖子再多问，赶紧走了。

老抠出门给姚瑶打了个电话，按照她的指示顺着大街往前走，却不知郑胖子在后面玩起了盯梢，跟着老抠来到公园。走着走着，老抠接了个电话，郑胖子跟上几步想要听听说的什么，不料老抠突然一个向后转，两个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老抠瞪起眼问：“你跟着我想干啥？”郑胖子根本没有思想准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在磕巴，一个戴墨镜的男人突然拐进小径，冲着郑胖子叫起来：“嗨，你老哥怎么这么磨蹭，快来呀！”郑胖子一愣，这人八成是认错人了，正好将错就错，赶紧应声：“来了，来了！”一边冲着老抠摆摆手：“我们约好去办事儿，回头见！”匆匆向墨镜男走去。

郑胖子生怕墨镜男发觉认错了人，一路走一路朝他挤眼，墨镜男却毫无异色，待郑胖子走到眼前，小声说：“跟我走，别回头。”拢住郑胖子的肩膀向公园深处走去。

到了没人的地方，墨镜男“嗨”了一声：“你老哥盯梢的本事真不怎么样，你光顾盯着他，早就被人家的接头人发现了！”郑胖子吃了一惊：“那你是干啥的？”墨镜男哈哈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嘛，我也是盯梢的。”郑胖子有点儿明白了：“你是……警察？”墨镜男掏出了证件：“这个贩药团伙已经进入了我们的侦查视线，现在正顺藤摸瓜呢，你一掺和就打草惊蛇了，我才赶快来救场！”郑胖子担心了：“你过来救场，药贩子不就跟丢了吗？”墨镜男笑了：“放心吧，我们还有人盯着呢，先说说你为啥来盯梢？”

郑胖子乐了，先说了收药女人跌下楼的經过，又讲了老抠的现状，和他动员自己卖过期药的事儿。墨镜男沉吟了一会儿，一把抓住了郑胖子的手：“这就有戏了！来，咱们认识认识，我姓包，便衣们给我起个代号叫包子……”郑胖子“扑哧”一声笑了，包子也笑了：“我们便衣都有代号，姓包的叫包子，姓郭的叫锅贴，姓唐的叫糖饼……嘿嘿，爱吃包子吧？事儿办好了我请你吃狗不理。走，现在跟我去找领导汇报！”

（未完待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