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言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北京 100871)
南宋四川抗蒙山城体系初探
周思言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北京 100871)
南宋四川山城遗址是宋蒙(元)战争中南宋在四川地区修建的军政合一的山城堡寨。文章主要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从蜀中学者提出的抗蒙保蜀之策入手,借助地理信息系统将山城的营建时间、建置级别与地理位置相结合,从而分析山城营建过程、整体布局及选址原则,并在此基础上结合有限的考古资料分析概括山城内部结构的一般特点。通过对山城防御体系的整体分析,可以为山城遗址或历史城镇的保护、利用和发展提供参考。
南宋;宋蒙(元)战争;山城防御体系;军事遗产
Abstract:The Sichuan fortress site of Southern Song Dynasty is the defensive settlement built on the mountain in which located the government during Song-Mongol (Yuan) War, taking the role of a unification of military and administration. On the basis of previous studies,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construction process, integral layout and selection principles of those fortress sites.With the strategies of resisting Mongolian and protecting Sichuan proposed by scholars, as well as Geographic Information System which combines the fortress sites' geographical location with the data of their construction period and class of administration frame; and with limited archaeological materials, it analyzes the common features of the internal structure of these fortresses. This paper focuses on the research of the fortress defense system, prouiding a reference for the conservation,utiliz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the fortress sites and Historical Towns.
Key words:Southern Song Dynasty; Song-Mongol (Yuan) War; fortress defense system;military heritage
13世纪初,成吉思汗建立蒙古国并迅速开始了对外征服战争。西夏与金覆灭后,南宋后方直接暴露于蒙军兵锋之下。四川居于长江上游,为吴楚咽喉,并且在蒙古联宋攻金的过程中就曾不断受到蒙军侵扰。至端平三年(1236),宋在蜀口经营百年的三关五州防线土崩瓦解,蒙军袭掠四川内境,探得了蜀地的道路及阵地险要。加之黄河泛滥、长江天险,川陕一路成为蒙古攻宋初期的主要战场,因此四川内部急需建立起有效的抗蒙防御体系[1]。
淳祐二年(1242)六月,宋理宗以余玠为四川宣谕使,寻授兵部侍郎、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重庆府兼夔州路转运使,赴四川主持防务。其时蜀地残破,蜀中学者阳枋①阳枋(1187—1267),字正义,又字宗骥,号字溪。合州巴川县(今重庆市铜梁区)人,宋理宗端平元年(1234)冠乡选。早年从度正游,学者称为大阳先生。宋理宗端平元年(1234)冠乡选。著述看成宏富。上陈《上宣谕余樵隐书》。、朝廷官员李鸣复②李鸣复(?-1247),字成叔,泸州人,嘉定二年(1209)进士。嘉熙二年(1238),宋理宗“以兵事委李鸣复”,后迁为枢密院事,后迁参知政事。曾上《策全蜀安危疏》《论措置蜀事疏》。[2]、吴昌裔③吴昌裔(1183-1240),字季永,号青莲山人,中江人。宁宗嘉定七年(1214)年进士,历眉州教授,知华阳县,通判眉州,权知汉州。理宗端平元年(1234),入为军器监簿,兼国史原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出参赞四川宣抚司军事。曾上《论救蜀四事疏》《论湖北蜀西具备疏》等。、牟子才④牟子才,字存叟,号存斋,井研人。嘉定十六年(1223)进士,调洪雅尉,监成都府榷茶司卖引所。理宗宝祐元年(1253),以军器少监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崇政殿说书,累迁礼部尚书兼给事中。度宗即位,进端明殿学士,以资政殿学士致仕。宝祐年间上《论救蜀急著六事疏》。和播州土司杨文及冉琎、冉璞兄弟等纷纷提出了保卫四川、抗击蒙军的策略。余玠广泛听取各方意见之长,并加以融合,逐步建立起了四川的山城防御体系。
上述仁人志士虽不同时期提出了治理蜀地的不同建议,但他们对于四川面临形势以及南宋政府应对之策的分析却是高度一致的,其中又以杨文所陈上、中、下“保蜀三策”最为全面⑤“淳祐六年(1246),以累次功赏转武功大夫,合门宣赞舍人。纶词褒扬,甚□□宠。制使余君玠奉命建阃,时蜀事转亟,君条陈保蜀三策,献之制使曰:‘连年掳寇,如蹈无人之境,由不能御敌于门户故也。莫若进司利阆之间,节次经理三关,为久驻计,此为上策。今纵未能大举,莫若于诸路险要去处,众□筑城以为根柢,此为中策。至于保一江以自守,敌去敌来,纵其所之,此为下策。若夫以外之忧,近年西藩部落为敌所诱,势必绕雪外以图云南。由云南以并吞蛮部,阚我邕广,窥我沅靖,则后户斡腹为患。’不□数十语,实切于今日料敌之奇策。蜀相前后连筑诸城,若兵若民,始有驻足之地,君发明之力居多”。[3]。三策所言从保卫蜀口、固守关键到保江自守,层层递减,既是南宋山城防御体系的3种构想,也是理想中的三重防线。后来四川宋蒙(元)战争的进展,南宋方面因战争形势逐渐恶化,在防御纵深上的不断收缩,基本就是从中策转入下策的过程。
就南宋四川防务而言,利州路提刑官高稼曾言“蜀以三关为门户,以五州为藩篱”[4]。三关和五州,对四川内郡的安危至关重要。
宋金对峙时期,金朝版图直接与南宋四川利州路临界。为了阻遏金兵内犯,南宋在从大散关深入蜀边的东、西通道上设置了3个重要关隘:武休关、仙人关和七方关,同时设置阶州、成州、西和州、凤州、天水军为三关屏障[5]。时人李鸣复说:“蜀之形势,以三关为险”,“蜀之有关外四州,犹朝廷之有四蜀”[6]。
三关位于嘉陵江上游,五州拱卫在三关西北外围,为蜀边防御的重点。正如播州土司杨文上陈的保蜀三策之上策所提到:“连年掳寇,如蹈无人之境,由不能御敌于门户故也。莫若进司利阆之间,节次经理三关,为久驻计,此为上策”[3]。坚守蜀口确是御敌于蜀门之外的长久之计。然而当时蜀口已破,在缺乏人口、后备兵力和钱粮的条件下,重建蜀口三关防线对南宋政府来说很难实现。
“中策”所言“莫若于诸路险要去处,众□筑城以为根柢”[3],主张在各路险要处筑城,以城池为基础展开防御。南宋与金对峙时期,蜀地防御重心在蜀边三关五州,而蜀地内部空虚。面对端平三年蜀边失守而内部遭到屠戮的形势,蜀中学者阳枋所陈《上宣谕余樵隐书》⑥“今泸、合、梁山等处为屯固守,则又于潼、遂、绵、汉、资、昌、西路诸州无险可守之处分兵控扼。恐兵数不多,难于策应,一处不支,诸处便摇”。[7]、监察御史吴昌裔所陈《论蜀变四事状》⑦“经理要害,收敛规模,分责武臣,画地而守”。[8]1359、成都温江知县牟子才于宝祐年间上《论救蜀急著六事疏》⑧“补军籍之阙、籍义勇之士、壮分屯之势、奋挠击之威、固根本之地、严三城之守”。[8]1366纷纷主张在蜀地内部收敛防守规模、集中兵力、择险固守。
另一方面,固守关键要塞之计,往往与结寨筑堡联系在一起。营建城寨在南宋早有实践,桂如渊镇蜀时曾筑八十四处山寨,余玠出任制置使之前的绍定、嘉熙年间,四川军民就已筑有泸州榕山城、三江碛城、安乐山城,以及钓鱼山寨等。至端平年间,李鸣复⑨李鸣复曾提出两策略:一曰复家计寨之旧,二曰增忠勇军之额,即既要建城也要筑寨,“有城以御寇,又有寨以保民,则军民两利而人心自安”。[9]、二冉⑩二冉建议余玠在钓鱼山修筑山城,迁合州治所于上,并积贮粮食,以长久守卫下游。纷纷主张结寨筑堡以守险要,同时在城寨内寓兵于农。这些主张都与杨文“筑城以为根柢”的主张不谋而合。
综合诸位学士建议,在蜀口已破、蜀中空虚的形势下,集中兵力在要塞处结寨筑堡,以山形水势为优势抵御蒙军进攻,同时在山城内部发展农业、寓兵于农是最为合宜的防御策略。这种战略设想无疑是余玠治蜀,建立山城防御体系的重要参考。
至于“保江自守”的下策,则主张将南宋防区和军民收缩到长江一线,让长江以北的广大地区成为蒙军与南宋之间的隔离地带,“敌去敌来,纵其所之”。虽然这种策略能够集中兵力、民力,但南宋丧失了长江以北的广大缓冲地带,使四川首府直接暴露在蒙军的攻击范围内,因此在余玠初创山城防御体系时并未采用此种策略,而是在全川范围内营建山城。
然而在山城体系中,蜀中学者提出关键之城的选择,如牟子才所言“严三城之守”⑪“重庆为保蜀之根本,嘉定为镇西之根本,夔门为蔽吴之根本。”[8]1366中的重庆、嘉定、夔门,及阳枋强调的合州、泸州、梁山均位于长江干流一线。可见,在蜀中关键之处的选择上,首先以长江为线,由西至东分别位于岷江与大渡河交汇、嘉陵江与长江交汇和通往荆楚下游门户的嘉定、重庆、夔门是最为重要的三城,而其中位于中部的重庆位置最为重要,位于重庆上游的合州钓鱼城是重庆城的重要屏障。除此之外,长江上游的泸州和可通开、达州的梁山也是重要战略要地。所谓“下策”并非是全然拙劣的计策,而是在最坏情况下也要坚守的战略要地。
在此后余玠所创立的山城防御体系中,建置级别最高的重庆、嘉定、神臂、白帝诸城作为当时南宋四川战略防御的关键要塞和后方指挥中心,均位于长江干流。随着战势发展,蒙哥大举攻宋后连破四川外围的苦竹寨、鹅顶堡、得汉、云顶诸城,南宋政府逐渐失去了对岷江、沱江、嘉陵江及其支流的控制,山城防御体系在战争晚期实际萎缩到了长江干流一线,无奈与“下策”相合。
余玠在斟酌了各方建议后,于1243—1251年8年间在全川范围内择险筑城,山城部署不仅选择地势险胜的条件,同时充分考虑了各城之间的联系,点线分布、防守严密,并移治所于其上。姚燧《牧庵集》记:“宋臣余玠议弃平土,即云顶、运山、大获、得汉、白帝、钓鱼、青居、苦竹筑垒,移成都、蓬、阆、洋、夔、合、顺庆、隆庆八府州治其上”[10]。同时,余玠将原驻蜀口的四大戎司内迁至重要的山城,“移金戎于大获以护蜀口,移沔戎于青居,兴戎先驻合州旧城,移守钓鱼共备内水,移利戎于云顶以备外水,于是如臂使指,气势联络”[11]。山城既是军事要塞,也是政治中心,“因山为垒,棋布星分,为诸郡治所,屯兵聚粮为必守计”[11],在战时的军事部署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南宋时期四川军民修筑的城寨数量未见全面统计,至元十五年安西王相府给元朝廷的奏疏中说:“川蜀悉平,城邑山寨洞穴凡八十三,其渠州礼义城等处凡三十三所,宜以兵镇守,余悉撤毁”[12],此处仍仅言其中重要山城,可见山城数量众多,胡昭曦先生在《宋史论集》中统计其中可考者共44处[13]。本文仅统计了数据较为完整的36座山城起讫年代、建置级别等基本信息,其中位置信息为结合文献与GoogleEarth查询所得,存在一定程度的误差。
余玠精心布局,以长江干流(明代晚期以前长江上游以岷江为干流)和北南走向汇注于长江的沱江、嘉陵江(包括涪江、渠江)为纽带,凭借江河两岸的险峻地势,建立起庞大的山城纵深防御体系。山城屯兵、积粮、保民、战守,改变了以往单一城池防守策略,各据点间相互声援,以河流为联络线,有效扼制了蒙军擅骑射野战的长处,稳固了长江上游防线。
四川山城防御体系是随着战争发展逐步建立起来的,根据战争发展与山城营建的关系可将山城的营建过程划分为3个阶段。
早在1243年以前,四川军民就已经开始了结寨筑堡的尝试。蒙军早期侵扰四川时,原有城池被蒙军攻破,地方将帅官员往往就近择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山地营建城寨,将民众和军队迁往山寨之上,使民众保持日常生活的同时,军队可以伺机反攻蒙军。这一阶段的城寨营建,除大获城⑫卷五十一载:“大获城在县东南大获山上,宋绍定中,都统孙臣、王坚所筑,淳祐三年兵乱,制置使余玠修筑此城为阆州治,以苍溪县为倚郭。后元兵取雅州至阆之大获山降其城。”可见在理宗绍定年间(1228—1233)都统孙臣、王坚始筑大获城,余玠淳祐三年后迁阆州州治于此。[14]等始筑城池外,还有一部分是如白帝城⑬西汉末年公孙述在瞿塘峡口筑子阳城(赤甲城),后改称白帝城。早在汉晋时期,在白帝山周边就修筑有夯土城墙,此后作为重要的军事城堡,历代增筑。淳祐二年夔州守将赵武所筑白帝城,是在历代白帝城的基础上重筑而成的,是包括白帝、鸡公、马岭两山一岭范围内的一个整体。[15]一样在旧城基础上增筑、重筑而成的。虽然地方官员的自发筑城行为缺乏整体规划,位置分散,但结寨筑堡的成功经验为余玠建立四川山城防御体系提供了重要参考,白帝城、钓鱼城等一些早期筑成的山城在之后建立的防御体系中依然扮演着重要角色。
余玠任安抚制置使后,在全川范围内营建山城,这一阶段余玠主持修建的山城除神臂城、天生城外,主要位于长江北侧的岷江、沱江、嘉陵江和涪江、渠江等支流上。沱江颈口的云顶城、嘉陵江中游的运山城、渠江上游的小宁城以及岷江沿线的紫云城等山城沿江分布、连点成线,建立起相互策应的山城防御体系,大大强化了对水道的控制能力和四川内部的御敌能力,起到阻遏蒙军沿江南下的功能。
1253年余玠卸任后至1258年蒙哥率军大举攻宋前,余玠治蜀时所建山城成功阻遏了蒙军在此期间的进攻。同时,南宋政府为防范蒙军从南方夹击四川,在南线增筑凌霄城、龙岩城,并为了提高涪江及渠江流域山城密度,分别修建紫金山和礼义城,山城防御体系得到进一步完善(图1)。
图1 第一、第二阶段建立山城位置示意图
1258年,蒙哥派三路军大举攻宋,自利州南下,连破苦竹、长宁、鹅顶、大获、运山、青居、大良城,并绕过嘉定,破神臂城。至1259年,蒙军再度攻破礼义城、平梁城,控制渠江,撕破了南宋防御体系。虽然同年蒙哥在久攻钓鱼城的过程中感染疟疾去世,但南宋在长江以北的岷江、嘉陵江、渠江等河流沿线所筑山城绝大部分被蒙军攻破,山城防御体系已萎缩至长江干流一线。
这一时期南宋修筑的山城数量不多,包括两个方面:首先,在原本就修筑了山城的地方,旧的山城被蒙军攻破后,就近新筑山城,如登高城、乌尤城;其次,为了加强长江干流一线的防御能力,修筑了虎头城、皇华城、赤牛城等,从而增加山城密度,阻挡蒙军东进(图2)。
图2 第三阶段建立山城及至1260年南宋实际控制山城位置示意图
宋代的行政区划实行路、州、县三级制。此外,南宋设置主管诸路的宣抚使或安抚制置使,随着宋蒙战事日紧,南宋政府逐渐加大了安抚制置使的权限,使之成为统管诸路军事、民事、财政的长官,因此制置使所在城池建置级别当高于路级城池。同时,由于制置使统管各路,而很多路级城池已经迁往山城,原有诸路监司的作用已不及驻守各城的安抚司,因此有安抚司驻守的山城成为与路级城池同等重要的关键支撑点[16]。另外,虽然军、监由于其隶属于路、府州的不同存在州级、县级的差别,但战争时期军队驻扎的山城重要性显然高于普通县级山城,故凡有军监驻扎的山城级别高于县级城池。综上,具体到宋蒙战争时期的南宋四川山城,建置级别可分为四级:第一级为制司级;第二级为路、安抚司级;第三级为府州军监级;第四级为县级。结合各山城信息,可将南宋四川山城体系的建置级别整理为树状图,如图3所示。
图3 山城的建置级别及属地
余玠所布局的山城防御体系,位于长江及各支流沿岸或附近山地上。结合山城的位置和建置级别,可进一步分析山城的布局规律。
首先,作为制司级的重庆城,位于嘉陵江与长江交汇处,既能拦截川西、川北两个方向的蒙军进攻,屏蔽夔门,同时其相对居中的位置便于军情信息的传递,在抗击蒙军的攻防战中居于战略核心地位。此外,重庆城原本即为三面环江的山城,经过制置副使彭大雅的重建已经初具规模,成为余玠移驻制司的首选。
其次,第二级别的路、安抚司级山城包括嘉定府、云顶城、神臂城、白帝城共四城。一方面,云顶、白帝城分别位于沱江和长江东下的颈口,控扼蜀、夔之西门,而嘉定、神臂城则位于两江交汇的险要之处,起到军情信息、指挥作战的中转中心功能;另一方面,云顶、嘉定城位于防线外围,而神臂城、白帝城位于蜀地内部长江干流,兼顾了外围防线和核心区域。
第三级别的山城为府州军监级山城,包括府州一级及各军监所在山城。此级山城数量众多,共19座,以长江干流和嘉陵江沿岸分布最多,此外在嘉陵江两大支流涪江、渠江沿岸各设一座,他们之间的距离均匀,能够稳定地为上游提供支援、传递情报,同时节节阻挡蒙军南下、东进,以山城为点、河流为线,形成严密的防守体系。
第四级别山城为县级山城,虽然县级行政区划在数量上远远多于府州一级,但这一级别山城数量却仅11座,一方面由于县级山城难以得到较好保存和考古调查的重视;另一方面也与山城的性质有关。余玠营建山城时蜀地内部民众流散,人口数量较少,同时营建山城需要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因此每座府州级山城往往聚集了行政区附近的多数人口,各县居民纷纷前往邻近的府州级山城,县级山城的营建自然远少于第三级别山城。这些县级山城主要包括两类:一类为府州军监级山城周围的拱卫策应之城,如大良城旁的小良城、运山城旁的营山城;另一类为距离其他府州山城较远或战争后期顽强抵抗而建立的县级山城,如紫云城等。县级山城的修建大大提高了山城防御网络的密度,一方面原有的二、三级山城附近能够有县级山城与之策应作战;另一方面弥补了原来防守薄弱的地区,加强了四川地区的整体防御能力(图4)。
图4 各级山城位置及山城防御体系的防御层次示意图
另一方面,当我们将山城位置直接表现在地图上时,可以明显看到山城布局分为外围防线、主要防御区域和后方阵地三个防御层次。外围防线包括嘉定、云顶、苦竹寨、长宁城、大获城、得汉城等,呈东北—西南走向环绕蜀地的西北部,阻挡蒙军南下东进;主要防御区域位于长江干流与外围防线之间的广大地区,包括登高城、蓬溪寨、运山城、青居城、赤牛城、钓鱼城、大良城、礼义城等,其中合州钓鱼城控制位于渠江、嘉陵江、涪江交汇处,屏障重庆,为“巴蜀要津”;后方阵地则横贯长江干流,包括神臂城、三台城、重庆城、皇华城、天生城、白帝城等,以指挥中枢制司重庆为核心,以神臂城、白帝城及驻守安抚司控扼东西两端。
三重防御层次中,每一条防线上都包含了多个等级的山城,有效地保证了各条防线的防御能力,避免重外轻内或守内虚外的弊端。同时,由外至内山城密度层层提高,形成了有层次、有重点的整体防御体系。此外,三条防线由岷江、沱江、涪江、嘉陵江、渠江与长江组成天然的交通网络,联结各要点与指挥中枢,结构紧密,能够有效调动机动部队防守反击,化解蒙军的进攻,“于是如臂使指,气势联络”。
山城的选址除了满足上文所述战略位置的布局,在地形地貌的选择上也有相应的原则。山城体系的营建以河流为线,因此本文首先根据距离河流远近,将所有山城分为山地类型和山水结合型两类,山地类型为距离河流有一定距离的城寨,山水结合城则位于河流沿岸,在临江山地上选址营建,又可以分为河流交汇类型、河流沿岸类型和岛洲类型(表1)。
表1 山城的地形地貌分类
(1)山地类型。虽然南宋四川山城大多沿江分布,但仍有部分山城距离河流有一定距离,不能借助河流之险进行防御。此类山城由于分布在山区,地形复杂多样,又可进一步分为方山、丘陵两类。
方山类型:方山是分割出的破碎山体,山顶较为平坦,这种地貌在四川红层堆积的盆地中广泛发育。方山类山城共苦竹寨、运山城、凌霄城、赤牛城、大良城与小良城6座,山顶平坦,四壁陡峭,控扼陆路要塞。苦竹寨位于剑门关以南,山呈四棱;运山城位于距离嘉陵江直线距离约7.5 km的披衣山上,四周围高约数十米的峭岩绝壁;凌霄城位于僰王山上的开阔平地;大良城则位于渠江以东的莲花山上,距离渠江有6 km的距离,石壁四绝,四周有小良城等卫星城堡。
丘陵类型:除了位于地势险峻的方山之上,山城在地势较为低矮的丘陵地带也有分布,包括苟王寨、营山两座山城。
(2)山水结合类型。宋元四川山城以江河为线布局,山城多位于河流沿岸,因此山水结合类型山城在南宋四川山城体系中数量众多,利用江河自然形成的半岛、岛洲,以及河曲处凹、凸两岸的山地构建山城,可有效地利用地形优势阻挡蒙军的进攻。
河流交汇类型:四川地区河流众多,以长江、岷江、嘉陵江为主线,各支流在山地之间形成了河流网络,在多条河流交汇处,往往会形成半岛型的山嘴,在上面修筑山城,三面临水,绝壁陡峭,同时位于多条河流交汇处便于控扼多个方向的进攻,是营建山城的绝佳地点。在南宋在四川所营建的防御山城中,钓鱼城、嘉定城和小宁城均为半岛类型的山城,其中钓鱼城位于嘉陵江、涪江、渠江三江交汇之处,三面临江、中部隆起,山顶台地层层,山下则沟壑纵横、小堡环拱;嘉定城则位于岷江、青衣江和大渡河三江交汇处的东岩山上,三面临江,东侧山梁伸出,山顶平台面积广阔。钓鱼城、嘉定城分别为合州、嘉定府治所,在山城体系中级别较高,是周围区域的指挥中枢,可见半岛类型山城的地形地貌在军事防御方面的优越性。
河流沿岸类型:除了河流交汇的险要地点,在各河流沿岸,余玠也选择地势险峻的地方建立山城,这一类山城共22座,数量最多,是南宋山城防御体系的中流砥柱。根据其具体位置可分为凸岸山城、凹岸山城和临江山城三类。凸岸山城为位于河曲凸岸上的山城。由于地转偏向力、地形起伏、以及土壤类型和地层结构等因素的影响,河流对两岸的冲刷会发育出河曲,形成蜿蜒曲折的形态。在河流的凸岸,水流速度缓,泥沙沉积,土壤肥沃,便于取水和耕作,同时三面河流环绕,有利于防御,既可以囤积粮秣,也可以作为战略防御和反攻的据点,因此这类山城包括神臂、青居、得汉、礼义等共13座,在所有的山城类型中数量最多。神臂城位于长江北岸的神臂山上,三面环水,长江北流而来绕西转南而东去,形成天然壕堑,同时四周悬崖壁立,坚不可摧;得汉城以河流凸岸的易山为城;礼义城则后枕大小斌山,四面山崖陡峭,同时渠江三面环绕。其余诸城的地形与上述该城相似,均位于河流冲积所形成河曲凸岸一侧的山地上,山顶或山腰有平坦开阔可供耕种的良田,同时三面临水、四周陡峭,成为抗蒙坚堡。凹岸山城则位于河曲凹岸山地之上。与凸岸山城相反,河曲处的凹岸通常受到河流冲刷,水深、流速大、泥沙淤积少,通常不适合作为居住地,而适合营建码头。但是在山城营建中,凹岸类型山城利用隆起的山地修筑城池,在山顶开阔处屯田耕种,而在山下水深流急之处结合陡峭的地形进行防御,为抵抗蒙军贡献了巨大力量。这类山城数量不多,包括白帝城⑭白帝城所在虽然也为河流交汇之处,但它并未修建在交汇形成的半岛上,而是分布在向北侧凹陷的河岸上,因此将其划分为凹岸类型。、天生城、安乐山等共7座。天生城位于长江干流北岸的天成山上,山势雄奇,四面峭壁,可抵挡上游来犯的蒙军;安乐山、榕山城均位于神臂城下游河曲的凹岸处,曾先后成为泸州州治所在,在神臂城下游继续拦截蒙军。除了在地势险要的凸岸和凹岸处筑城,在较为平直的河段,南宋也筑有防御性的临江山城。较平直河段的山城较难借助江河之险进行防御,往往只是分布在两岸较为陡峭的山地上,防御性较前几类山城差,因此这类山城也往往是高等级山城的拱卫城。其中,灵泉山位于蓬溪寨上游,九顶城和乌尤城位于三龟城下游,分别拱卫遂宁府和嘉定府府治。
岛洲类型:山水结合类山城除了在河流沿岸处分布外,在江心岛上也有分布。但由于四川、重庆地区河道较窄,泥沙淤积多形成平缓的沙洲,且位于江心的城寨难以与陆地沟通,因此此类山城仅皇华城一例,位于重庆忠县皇华岛上,以江为池,四壁峭立,岛上平顶开阔。
余玠在构建四川山城防御体系时拥有宏观视野和统一规划,虽然各山城所处地形地貌可以分为多个类型,但综合来看,山城选址依然遵循着一些统一原则。
首先,余玠所布局的山城体系以山城为点、河流为线,河流沿岸的山城既能阻挡蒙军沿江而下的进攻,同时交通便捷,便于军情信息的传递,因此山城选址应尽量靠近河流。在上述分类中,山城类型仅7座,不足总数的四分之一,而位于河流交汇处半岛、河流沿岸或江心的山水结合类城寨占总量中的绝大多数。
其次,山城修建应充分利用山形水势,选址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之处。山城类型往往位于四周陡峭壁立的方山之上,同时扼守陆路要塞;山水结合类型的城寨则多位于多面邻水的山地之上,既享江河之险,又有陡峭绝壁屏蔽,大大增强山城防御能力。
此外,由于山城构筑在陡峭的山地,能够有效防御敌人进攻的同时也为民众的生活带来不便,因此山城选址往往还需兼顾宜居性。多数山城均位于山顶有平坦开阔空地、多层台地或山坡平缓的山地,保证有大片可用耕地,能够囤积粮秣,同时往往山顶有池塘、泉水等水源,提供了日常居住的必要生活资源。
为了军事防御目的而修建的南宋四川山城多分布在临江山地之上,难以做整齐的方格式规划,往往顺山势地形规划布局,以绝壁和江河为天然城壕,在天然壕堑和绝壁内侧修筑环城城墙,而在山顶地势平坦处修建衙署、民居、寺庙等建筑。这种利用自然山势,依山为墉,以水为险,无固定城市布局模式的特点,使南宋四川山城的城市布局自成一派。
此外,山城虽然为战时的临时驻地,但仍然是按照一个完整的城市进行规划的,有系统的功能划分,特别是许多作为府治、州治的城市,其功能区的划分应当更为细致。不过目前山城的调查、发掘工作有限,缺乏详细地形地貌、山城形态以及城内遗迹等信息,因此本文仅通过对已有较详细考古调查和发掘的重庆城、白帝城、钓鱼城等山城的内部结构的分析,将山城内部划分为防御系统、管理系统、生活系统和道路系统4个方面进行简要论述。
南宋四川山城择险要处筑城,防御系统主要包括城墙、城门、水军码头以及炮台、暗门等城墙附属设施。一字城墙连接环山城墙和水军码头,构建起了水陆联动的纵深防御体系。
城墙是城市最重要的防御设施,山城城墙可分为环城城墙和一字城墙。山城多位于临江山地或方山之上,因此主城墙往往顺山势而建。但在环城城墙之外的地势较低处,有些山城会修建垂直于江河、连接主要城堡与江河的一字城墙,从而拦截敌人沿江的进攻,为守军提供缓冲地带[17]。钓鱼城山顶的环城城墙沿山顶悬崖边缘修筑,且有一部分利用天然峭壁作为屏障;此外,在山顶环城北侧筑有北一字城墙、南侧筑有东西两段一字城墙[18]。
城门也是城市重要的防御设施,南宋四川山城中现在调查发现的城门数量根据山城大小不同有2、4、5、8、10、12座不等,但有很大一部分为明清时期城墙,并非均为南宋时期城墙。目前钓鱼城共发现12处城门遗址,其中南宋时期城门仅2处,均位于南一字城中,东、西城墙各1处[18],而其他清代城门外均有宋代道路通往这些城门周围,说明宋代城门应在这些清代城门附近。城门多位于天然隘口或山谷间陡峭的登山梯道处,便于防守。
除城墙和城门以外,山城还在城墙附近修筑炮台、暗门等附属性防御设施。钓鱼城城墙外侧设置2 m高的“山字形女儿墙”⑮白帝城所在虽然也为河流交汇之处,但它并未修建在交汇形成的半岛上,而是分布在向北侧凹陷的河岸上,因此将其划分为凹岸类型。,并设置用于藏兵偷袭的暗门、暗道,如飞檐洞、皇洞。神臂城东门外坡地筑有两道护城石垣(俗称耳城),耳城两端为炮台,此外还有地下坑道3处,是宋军藏兵运兵,沟通城内外的秘密进出口[19]。
南宋四川山城多位于河流沿岸,因此水军码头也是城防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目前钓鱼城遗址发现3处南宋时期的码头,均位于嘉陵江畔,连接一字城墙,将嘉陵江、一字城墙和环山城墙连接成有机的防御体系[18]。
山城作为战时建置城市,同时又是指挥作战中心,因此必定修筑有相应等级的衙署及军队营房、校场等建筑。但目前为止,关于这类遗迹的信息较少,不能进行系统论述。
重庆市老鼓楼衙署遗址为南宋衙署遗址,是四川地区的军事指挥中心。钓鱼城山顶环城内的九口锅遗址发现以大型凸字形建筑为主体的宋代建筑群,位于钓鱼城南半部的制高点,视野开阔,极有可能为南宋时期的军事指挥中心[18]。此外,校场、驻军营房及位于校场东北的皇城、护国寺后的武道衙门、石照县衙等也是钓鱼城管理系统的组成部分。从现有资料来看,其它山城中,神臂城衙署位于城中最高处;大获城发现有刀枪库;天生城经调查可能残存衙署和军队营房;皇华城发现有古校场遗迹。其余山城的信息均缺失,需要进一步的考古调查发掘工作。
山城除了作为军事防御中心外,也是民众避战居住的场所,因此山城内营建有相应的居住区、给排水系统、书院和各类宗教建筑等生活设施。
山城位于山顶平地,因此水源尤为重要,许多山城都在山顶有天然泉水、水池或开凿的水井、蓄水池。钓鱼城中有人工水塘大天池、水井3处,西部的范家堰遗址发现有四周坝墙围合的大型蓄水池,兼具提供生活用水和院落水景功能;大获城中有墨池、大获莲池[20];礼义城也有泉水和天然水塘可供饮用[21];神臂城发现水井7处[19]。作为排水系统的一部分,钓鱼城修筑有排水和泄洪通道,在城墙上打造排水孔道,“水洞门”就是一个大型排水涵洞[18];皇华城城墙上发现有保江崖城墙、柳家河城墙两处城墙排水孔,为砌筑于城墙内的石构暗沟出水口。
虽然遭遇战乱,但四川地区的学校教育并没有荒废,余玠主政四川时,“崇学校,兴教化”⑯[宋]余如孙,《父余玠墓志》;[明]朱朝藩修、汪庆百纂,《开化县志》卷七《艺文志》,明崇祯刻本。,新修山城为战时的政治军事中心,因此一般都会建立学校并开展教育活动[22]。目前文献资料中可见3例在山城上的学校,一是重庆山城上的重庆府学⑰宋末阳少箕、阳炎卯著有《有宋朝散大夫字溪先生阳公行状》中记载阳枋在年逾六十退休之后“蜀阃建学”指的应当是在淳祐六年后在重庆修建重庆府学之事。;二是运山城上的蓬州州学⑱杨大渊淳祐五年(1245)知蓬州,他对运山城进行了连续几年的增修,再完善其他功能的同时,“亟起郡学,立孔殿”,将原来的蓬州州学和孔庙迁建于运山城上。;三是白帝城上的夔州州学⑲据阳枋记载,淳祐六年“帅环卫俞公兴治,创大成殿于卧龙山之阳,奉祀仅庇风雨,青衿弦诵,亡所适依。”卧龙山即鸡公山,将供祀孔子的大成殿修建在鸡公山南侧,说明官方并没有放弃文化教育。。虽然考古发掘并未能予以确认,但学校教育显然是余玠规划山城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此外,官方也十分重视民众们日常的精神生活,因此山城中往往修建有寺庙、摩崖造像等宗教建筑。钓鱼城除山巅护国寺以外,在马鞍山古井摩崖造像发现有宋代雕凿观音像[18];大获城也发现有清代重修的三重木构建筑玄妙观和道教摩崖造像[23];青居城在淳祐十二年将青居寺重建为慈云寺,同时建有药师道场,城外大佛洞石刻尚存唐宋各代摩崖石刻多处[23]。
由于资料所限,有关山城的道路遗迹发现较少,总体来说可分为城外道路和城内道路两个系统。
城外道路包括城门道路、码头道路。城门道路是从山脚下进入内城的唯一通道,往往修建在陡峭的山谷中。苦竹寨的道路宽约0.67 m,是在陡壁上掏凿而成的;皇华城发现的李家岩小径、大湾小径、柳家河小径和保江崖小径,分别自内城东北城门、东部、西南部和西北部凿山崖蜿蜒而下,直通城外⑳袁东山、王胜利,《2016年忠县皇华岛国家湿地公园工程项目皇华岛部分文物调查工作报告》。。此外,钓鱼城在南北水军码头内发现通往山顶道路2条、往江边道路2条和码头间的道路1条,可见其城外道路四通八达,配合当时的军事防御十分完善。
城内道路遗存更少。钓鱼城西北部的马鞍山小径,利用山体自然形成的缝隙,开凿于山体岩石之上,延伸到马鞍山顶部,可见依次开凿的脚踏梯面[18];大良城内发现有长400m的石板路[24]。
总体来看,虽然各山城的考古信息不尽完善,但结合上述不同级别和不同地形地貌山城的已有信息,可以概括出山城内部结构的一般规律:南宋营建的抗蒙山城,通常控扼水道,因山为险,为了强化山城的防御职能,山城多分为内、外城,内城是日常管理和居住的场所,外城则为主要防御区域。山城内部设施可划分为防御系统、管理系统、生活系统和道路系统4个方面,不仅构建了水陆联动的纵深防御体系,而且具备城市的管理、生产生活、宗教和教育等各方面的职能,虽然与平原地区城市的规整布局相比缺乏统一规划,但却是战争条件下城市建设因地制宜的成功范例。
宋蒙(元)战争是中国历史上一次王朝更迭的战争,也是蒙古帝国对外征服战争的一部分。从余玠开始主持修建的南宋四川山城防御体系,与战争的发展形势密切相关,山城体系整体的修建阶段、钓鱼城等山城多次重建以及治所在多座山城之间的迁移均体现出山城的营建随着战争的发展而不断的发展变化,反映了宋蒙战争中南宋强化城防的不懈努力。
山城体系布局以山城为点、江河为线,连点成线,各点之间相互声援,从制司到路、州级城市均匀分布在抗蒙防线的外围、核心和后方,形成了一个多层次、多等级的纵深防御体系。山城选址多在江河交汇处或临江险要的山地,利用天然的山形水势择险筑城,依山为墉,以水为险,同时将有限兵力集中到山城之上,将战场由平旷之地转移到山地,有效地遏制了蒙古骑兵。具体到每一座山城,军民且耕且战,山城既是前线也是后方,因此具备城防系统、道路系统、管理系统和生活系统等各方面的相关设施,山城内部有明显的功能分区。
作为点线结合类的军事遗产,多数南宋山城遗址格局尚存,每座山城既是兼具防御功能的综合城市遗产,也是整个庞大山城防御体系中的一个节点,不仅具有研究宋蒙战争史、战略防御、城防设施的历史和科学价值,“上帝折鞭处”合川钓鱼城等山城同时具备重要的纪念性意义,是具有世界遗产潜质的重要军事遗产。同时,应该看到,山城防御体系在建立之初就是作为一个系统存在的,各山城相互策应,只有将每座山城置于整体战略布局中才能体现其重要意义和南宋军民结合自然条件抵抗蒙军的匠心构想,山城防御体系的整体价值远大于每一座单体山城。因此在后续申遗工作中除继续深入钓鱼城考古和历史研究外,也应考虑进一步加强山城防御体系的系统研究,并联合不同建置级别、地形类型的山城中保存状况较好的白帝城、神臂城、云顶城、大良城、皇华城等进行联合申遗,不仅要突出重大历史事件的纪念地,同时力求通过选取代表性的山城遗址,反映南宋四川山城防御体系多等级、多类型、多层次的设计构思,甚至可以结合蒙军进攻路线,使联合申遗的山城能够反映战事发展过程,突出体现山城防御体系的整体历史价值和军事科学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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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iminary Research in Sichuan Fortress Defense System of Southern Song Dynasty in Song-Mongol(Yuan) War
ZHOU Siyan
(School of Archaeology and Museology of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China)
K291.74
A
周思言(1995-),女,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文化遗产保护。E- mail:siyan@pku.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