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围副词“都”与否定词共现的句法及语义分析

摘 要：“都”和“只”是现代汉语常用的范围副词，它们对所修饰对象做范围上的限定。本文主要对“都”和“只”的否定形式进行研究，将它们的否定形式分类，分析其结构层次、句法功能以及语义功能。

关键词：都 只 范围副词 否定形式

一、引言

现代汉语词类中，范围副词是很重要的一类。朱德熙的《语法讲义》将范围副词分成两类，一类是标举它前边的词语的范围，一类是标举它后边的词语的范围。王力（1985）将范围副词分为指示主语的范围、指示谓语的范围、指示目的语的范围三类。杨荣祥（2000）按语法特征和功能特征将范围副词分为总括副词、统计副词、限定副词、类同副词四类。张谊生（2000）按概括范围的性质和类别将范围副词分为统括性、唯一性、限制性三类；按句法功能分为附谓性和附体性两类；按语义指向分为前指和后指、单指和兼指、实指和虚指三类。

根据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胡裕树《现代汉语》等归纳，常见的范围副词有：“都、就、只、仅、仅仅、光、单、单单”等。学者对总括性范围副词“都”的研究包括它的语义指向、语义指向歧义、语义制约、具有相同意义的范围副词的对比及其篇章语用功能、与其他副词连用问题的研究。如马真《关于“都/全”所总括的对象的位置》（1983），董秀芳《“都”的指向目标及相关问题》（2002），袁毓林《“都”的语义功能和关联方向新解》（2005）、《“都”的加合性语义功能及其分配性效应》（2005）、《论“都”的隐性否定和极项允准功能》（2007），等等。

本文主要对“都”与否定词共现时的句法及语义方面进行分析，共分為五部分。第一部分引言，对现代汉语范围副词“都”的研究状况进行回顾，以期对范围副词的研究有较为全面和系统的认识。第二部分结合具体语料对范围副词“都”否定形式的类别、中心词词性进行归纳与总结。第三部分对“都”在句中的句法功能进行论述。第四部分为全文的重点对“都”的语义进行分析，包括语法意义，在句子中的语义变化以及语义制约，解释“都”作为限定性范围副词的隐性否定功能。第五部分对本文的研究结果进行总结，并提出了研究的不足与缺陷。

二、范围副词“都”与否定词共现的类别

范围副词“都”与否定词共现有两种形式，一类是“都+否定词+中心语”，一类是“否定词+都+中心语”，能进入这两种形式的否定词有“不”“没”等。

（一）都+否定词+中心语

范围副词“都”表示总括全量，与否定词共现的类别一般有两种。一是“都”在否定词的前面，对后面的否定命题全称量化，为“都+否定词+中心语”。例如：

（1）一个著名作家都不来，真不给面子。”（王朔《顽主》）

（2）巧珍终于坚决从坡里下来了。她甚至连路都不走，从近处的草洼里连跑带跳下来，径直向井台。（路遥《人生》）

（3）可我却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病已经到了那步田地。后来妹妹告诉我，她常常肝疼得整宿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史铁生《秋天的思念》）

（二）否定词+都+中心语

二是“都”在否定词的后面，是对后面的中心语的部分否定，为“否定词+都+中心语”。例如：

（4）往往小纸碟还没都糊好，杂拌儿已经不见了。尽管是这样，他也得到一种快感。（老舍《正红旗下》）

（5）净凭随行市卖大路货不用打算赚钱！”“呕！”天赐没都明白了，可是假装明白了。（老舍《牛天赐转》）

（6）笑若为表现幽默而设，笑只能算是废物或者奢侈品，因为人类并不都需要笑。（钱钟书《说笑》）

“不”在范围副词“都”前面也可以表示带有反问语气的肯定，具体情况要根据语境判断。例如：

（7）“还不都在乎脾气，”他微微摇着头。（老舍《歪毛儿》）

（8）“木头脑袋，给他两个嘴巴，还不都说出来？他一招，咱们还得了？（老舍《火葬》）

（三）中心词的词性

在“都+否定词+中心语”的形式中，中心词可以是谓词性成分。谓词性成分包括动词和形容词。例如：

（9）底儿薄的贫农家妇女，夏秋两季，都是光着脚丫子，命令一下，说要穿白鞋，都没白布，又没工夫做鞋帮，也有逼得淌眼掉泪的。（周小波《暴风骤雨》）

（10）别人都没有做声，为什么你来搅乱这安宁，用你的不成腔的调子？（沈从文《生之记录》）

（11）不，不，一点都不脏。两年没见您，您还是那个样。（曹禺《雷雨》）

在“否定词+都+中心语”的形式中，中心词主要是动词，也有少数的形容词。例如：

（12）在饭前，虽然着急，还能找到些话说；即使所说的不都入耳，也愿意活动着嘴唇，掩饰着心中的急躁。（老舍《火车》）

（13）原来女人也有三六九等，价钱自然不都一样。（老舍《也是三角》）

（14）一个人好，而大家并不都好，个人的好处也许就是让他倒霉的祸根。（老舍《我这一辈子》）

三、范围副词“都”与否定词共现的句法功能

范围副词“都”与否定词共现的形式一般在句子中充当谓语，也有少量充当定语或主语的结构。

（一）作谓语

范围副词“都”与否定词共现在句子中充当谓语的用例比较多，因为否定词后面直接为此成分的用例比较多，比如“不懂”“不明白”“不交”等。例如：

（15）现在五楼都闹翻天了，人家都吵着不交房费，要是他们真都不交了，你们公安局替他们交吗？（王朔《人莫予毒》）

（16）我混迹在人群中，走过一家家橱窗琳琅、光线柔和的商店，什么都浏览，什么都不买。（王朔《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17）笑若为表现幽默而设，笑只能算是废物或者奢侈品，因为人类并不都需要笑。（钱钟书《说笑》）endprint

（18）薛嵩说，眼下的事儿连老爷都没主意，你能有什么办法？（王小波《红线盗盒》）

（二）作主语或定语

范围副词“都”与否定词共现在句子中充当主语或定语的用例相对较少，例如：

（19）“什么都有：灯泡厂，热水瓶厂，玻璃厂，橡胶厂，阳伞厂，肥皂厂，赛璐珞厂，——规模都不很大。”（矛盾《子夜》）

（20）想来想去，觉得你不都错，有的也有道理，倒是我有时显得太无礼了。（王朔《过把瘾就死》）

（21）N说，不管别人说我什么，不管他们怎么看我，N说，我不都怕……N从窗边，从夜风吹拂着的一盆无花的绿叶旁走过来，来一条对角线，走到F面前……只要你也不怕。（史铁生《务虚笔记》）

四、范围副词“都”与否定词共现的语义分析

范围副词“都”的两种否定形式在句子中有各自不同的语义，并且根据否定词的不同，所表达的意义也不同。并且一部分范围副词本身就具有隐性否定的意义，本部分将对“都”的隐性否定意义做介绍。

（一）范围副词“都”“与否定词共现的语法意义

范围副词“都”的否定形式都表示范围的否定，但不同的形式所表达的语义不同。“都+否定词+中心词”表示全体性的否定。例如：

（22）今天大家都没来吃晚饭。

（23）今天大家没都来吃晚饭。

例（22）“都”修饰否定词“没”，表示今天没有一个人来吃晚饭。“否定词+都+中心词”表示部分的否定。例（23）“都”修饰的是动词“来”表示全体，加上否定词“没”表示部分否定，不是全体都来吃晚饭了。

能进入“都”否定形式的否定词有“不”和“没”，二者虽然都表示否定，但在“都”前后出现表示的意义却不同。例如：

（24）今天大家都没来吃晚饭。

（25）今天大家都不来吃晚饭。

例（24）说话者想表达的意思是今天大家可能有事情，不能来吃晚饭，并不是主观上的拒绝。而例（25）听起来就是，今天大家应该来吃，但是没有人来，有可能是客观原因也有可能是主观拒绝。

同样，“不”和“没”在“都”前面，表达的语义也是不同的。例如：

（26）今天大家没都来吃晚饭。

（27）今天大家不都来吃晚饭。

例（26）听起来是表达事后的陈述，今天有人没来吃晚饭。而例（27）听起来是表达事前的通知，今天有人不会来吃晚饭。

这也与“不”和“没”表达否定的意思不一样有关。“不”常用于表达个人意愿，常与“是、像、应该、知道”连用表判断估计或认知。“没”常用于客观叙述，否定某行为已经发生。并且，“不”可指过去、现在和将来。“没”限于指过去和现在，不能指将来。

（二）范围副词“都”否定形式的语义制约

“都”作为总括性的范围副词具有隐性的否定功能，就是在句子中没有出现明显的否定词，但句子表达了一定程度的否定意义。例如：

（28）他每天都去妈妈家吃晚饭。

例（28）这个句子虽然在显性结构下都表示肯定意义，但根据所强调的重点不同表达了隐含的、间接的否定意义。例如可以转化为“他每天都去妈妈家吃晚饭，没有一天不去的”“他每天都去妈妈家吃晚饭，从不去别的地方。”“他每天都去妈妈家吃晚饭，不做别的事情。”

范围副词“都”表达隐性否定的语义功能时，一般出现在体词性成分或谓词性成分前。虽然没有否定成分，但句子实际上是肯定一方否定另一方，具有强烈的排他性和认同性。人们在交流时默认这种句子结构，实际上是肯定了隐性否定句的预设范围。人们在交际过程中，有很多不言自明的预设成分。说话人表面上没有表达否定意义，听话人却能够默认否定的范围，这时预设成分是两人交际的前提。

五、结语

本文从不同角度对现代汉语范围副词“都”与否定词共现进行了考察。范围副词“都”与否定词共现有两种形式，分别为“都+否定词+中心语”“否定词+都+中心语”，这二种形式在句法、语义方面既有共性又有个性。

本文通过语料首先对“都”的类别进行归纳，得出两种常见的形式，并分析中心词的词性。在句法功能上，两种结构都在句子中充当成分，可以充当谓语、定语或主语等成分。在语法意义上，否定词的不同或否定词的位置不同都会引起语义地变化，并且“都”作为限定性的范围副词有隐性否定功能。

本文對具有代表性的范围副词“都”与否定词共现的分类、句法功能、语法意义等方面进行了归纳与介绍，但还没有对其语法意义、语义指向等方面做更深入的研究，也没有涉猎其他范围副词的否定形式，希望在今后的学习与研究的过程中更加深入的了解与探究，以得出最符合语言事实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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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楚梦 吉林延吉 延边大学汉语文化学院 133000）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