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冰心小诗中的“花”之意象

2017-10-10 17:58周云云舒仁兰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7年10期
关键词:生命意识情结花儿

周云云++舒仁兰

摘 要:在“五四”诗歌创作中,冰心以其婉丽清新的文笔,“满蕴着温柔,微带着忧愁”地提倡爱的哲学,自成“冰心体”的小诗创作风格。冰心在其小诗中打造了一系列的意象,而其小诗独特的艺术魅力与其诗中意象不无关联。文章择其中一个意象“花”,从“花”之于冰心的意义,冰心笔下“花”的特质,“花”与冰心的互契三方面,对其作详细论述。

关键词:冰心小诗 花之意象 “花儿”情结 生命意识

冰心,“五四”诗歌创作流派中,小诗派的代表人物。苏雪林称冰心是“中国新诗界, 最早有天分的诗人。”[1]冰心文笔婉丽清新,笔调“满蕴着温柔,微带着忧愁”[2],提倡爱的哲学,宣扬母爱、自然爱、儿童之爱,自成“冰心体”的小诗创作风格。冰心塑造了一系列的意象,如“繁星”“春水”“花”“海”等,给人一种美的享受,并使人心灵得到陶冶和洗涤。“冰心体”小诗独特的艺术魅力,与冰心塑造的意象群有着紧密联系。文章择其一意象“花”作详细论述,以显冰心对“花”的钟爱。

一、“花”之于冰心

荣格认为“情结”是观念、情感、意象的综合体。[3]冰心在其短诗《诗的女神》中写道:“夜已深了,人已静了,屋里只有花和我。”“花”的意象对于冰心而言,其一,“花”是冰心现实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物事;其二,“花”是冰心抒心中所思、诉自己真情的媒介;其三,“花”是诗人冰心不可或缺、寄寓在其灵魂深处的伴侣。冰心的“花儿”情结在她的“冰心体”小诗中很易被觉察。

冰心的小诗中,为读者展现了各式各样的“花”,这些花的意象都具有明晰的特质。它们或纷繁美丽,或令人怜惜,或使诗人生出几分烦厌之心,或被用来借喻,使看者获悉赋予其间的哲思。正如泰戈尔曾经说过的那般:“少女呀,你的纯朴,如湖水之碧,表现出你的真理之深邃。”[4]“花”在冰心小诗中出现的频率之高,可谓是冰心“花”之情结的具体体现。冰心的诗集《繁星》,共有164篇,其中有29处提到了“花”;诗集《春水》,共有182篇,其中37处提到了“花”。除此之外,《客西马尼花园》《一朵白蔷薇》《玫瑰的荫下》(此为冰心弟弟冰仲所写,收录诗集《闲情》中)等都直接以“花”入题。

“花”之于冰心,对其“冰心体”小诗的建构具有重要性,对小诗的展开也具有深刻意义和推动作用。“花”之于冰心,是冰心观望世界的一个独特视角,也是搭起冰心与其心灵对话的桥梁,“花”这个意象更是读者进入冰心小诗、领悟其诗歌特色的重要途径。

二、冰心笔下的“花”

冰心的小诗中,为读者展现的“花”纷繁复杂,它们作为个体存在时,散发着独特的魅力。若以花的意象群为整体,进而观测,不难发现,花的意象与意象之间形成了一组组鲜明的对比,让人观之而难忘。不论是单独的“花”还是成群的“花”,无不是冰心说心中要说的话,倾诉自己真情的表现。

冰心笔下的“花”,有着鲜明的对比。如她的小诗中“栏内的花”和“渊底的花”就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只能提着壶儿/看她憔悴/同情的水/从何灌溉呢?/她原是栏内的花呵!”[5]栏内的花,离开了自然的土壤,变得柔弱憔悴,生命即将走向终结;“沉寂的渊底,/却照着/永远红艳的春花。”[6]渊底的花,给人带来的是一种顽强的生命力,它富有张力,在空谷遗世独立,傲然芬芳。“栏内的花”和“渊底的花”虽同为冰心所作,它们之间的内在本质和给人的审美效果却截然不同,但是都会给人一种哲理式的启示、从而有所感悟。

冰心笔下的“花”,显现出诗人一定的思想感情和价值判断。有冰心肯定推崇的“花”,如“成功的花。/人们只惊慕她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7]以花为喻,暗示“成功不是偶然,努力才是必然”,成功的花开得固然美丽,但为花开而经历的过程,其间付出的艰辛努力更值得首肯。冰心的小诗总是给人一种温婉向上的印象,但也不尽然如此。花之意象中就有冰心否定批判的“花”,如“墙角的花!/你孤芳自赏时,/天地便小了。”[8]这首小诗中,冰心言语深刻犀利,借墙角的花,讽刺那些孤芳自赏、自命不凡的人,他们居于一隅,困囿于狭小的视野而不自知。除了上述两种对 “花”的意象有明确价值判断的,冰心更多地是借笔下的“花儿”意象娓娓道出爱的哲理,启人以深思,耐人以寻味。如“聪明人,/抛弃你手里幻想的花罢!/她只是虚无缥缈的,/反分却你眼底春光。”[9],幻想之花,本就不切实际,除卻虚无缥缈,便是光华蹉跎;认清现实,勇敢地有所弃,然后有所为,进而有所得。

冰心笔下的“花”,体现了明晰的生命意识。如小诗《繁星·十》就为读者展现了一个生命的成长过程,“嫩绿的芽儿,/和青年说:“发展你自己!”/淡白的花儿,/和青年说:“贡献你自己!”/深红的果儿,/和青年说:“牺牲你自己!”[10]生命初始,娇小柔弱却充满生机的“嫩绿的芽儿”,在春风细雨的润泽中,不断地发展着自己,渐渐成长为一朵“淡白的花儿”,在阳光雨露的滋养下,逐渐变成了一个“深红的果儿”。成长并不是直线性不断延伸的,到了某个顶值,意味着生命将慢慢走向终结。那些“花儿”本是“繁花满枝”,生机盎然;在时间流逝中,变为让人心生怜悯的“稚弱的生机”;而后便是“残花缀在繁枝上;/鸟儿飞去了,/撒得落红满地——/生命也是这般的一瞥么?”[11]韶华易逝,仅是一瞥,启人珍惜呵护生命。“生离——/是朦胧的月日,/死别——/是憔悴的落花。”[12]由生至死,完成了生命的一次演绎;但生命不息,“病后的树荫 /也比从前浓郁了,/开花的枝头,/却有小小的果儿结着。/我们只是改个庞儿相见呵!”[13]一切不过是新的开始,周而复始,只是换了一种存在方式。冰心笔下的“花儿”,从“永远红艳的春花”[14]到夏之夜“粉红的莲花,/深绿的荷盖,/缟白的衣裳!”[15]再到“秋风吹透”下的“菊花开着天也高了”[16],最后是那“冰雪里的梅花呵”[17],它们一起诉说着诗人冰心心中欲说的话。随着四季的变化周转,花的意象也进行着相应的周期重复,诚然,“花”之意象里诠释的生命意识,其一次性和周期性亦是如此。endprint

三、“花”与冰心的互契

20世纪20年代,随着“五四”运动的蔓延展开,诗坛出现了一大批勇于尝试的诗人,并写就了一系列的优秀诗歌作品,冰心也于此时应运而生。冰心是那个时代,乃至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女诗人的杰出代表 ,她因“冰心体”小诗的创作而蜚声文坛。冰心的小诗中体现的艺术及审美价值,与其塑造的美的意象密不可分。冰心的小诗中,“花”的意象不容忽视。冰心善于写花表意,借花为喻,虽则言浅,但却意远,诗里满蕴哲理,让人有所感触,从而有所受益。除却冰心的“花儿”情结,冰心小诗中的“花”之意象,更是与冰心的情感和理想产生了“共鸣”。冰心小诗中的花之意象,是诗人说心中要说的话,倾诉真情的表现,“花”与冰心:契合一致、物我同一。

注释:

[1]苏雪林:《中国二三十年代作家·冰心女士的小诗》,台湾:纯文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76页。

[2]冰心:《冰心作品精选·诗的女神》,桂林:漓江出版社,2006年版,第468页。

[3]张月译,霍尔:《荣格心理学纲要》,郑州:黄河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第30页。

[4]冰心译,泰戈尔:《泰戈尔散文诗全集》,北京:燕山出版社,2010年版,第118页。

[5]卓如编:《冰心全集·春水二一》,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第393页。

[6]卓如编:《冰心全集·春水六九》,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第406页。

[7]卓如编:《冰心全集·繁星五五》,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第278页。

[8]卓如編:《冰心全集·春水三三》,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第396页。

[9]卓如编:《冰心全集·繁星一三七》,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第304页。

[10]卓如编:《冰心全集·繁星十》,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第265页。

[11]卓如编:《冰心全集·繁星八》,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第364页。

[12]卓如编:《冰心全集·繁星二二》,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第268-269页。

[13]卓如编:《冰心全集·春水一五五》,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版,第435页。

[14]卓如编:《冰心全集·春水六九》,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版,第406页。

[15]卓如编:《冰心全集·繁星一三四》,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版,第303页。

[16]卓如编:《冰心全集·秋》,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版,第165页。

[17]卓如编:《冰心全集·春水十八》,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版,第392页。

参考文献:

[1]苏雪林.中国二三十年代作家[M].台湾:纯文学出版社,1983.

[2]钱理群主编.中国现代文学30年[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3]卓如编.冰心全集[M].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

[4]冰心.冰心论创作[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

[5]祝宽.中国现代诗歌史[M].西宁:青海民族学院印刷厂,1982.

[6]冰心译,泰戈尔.泰戈尔散文诗全集[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10.

[7]王炳根.冰心论集(2012)[M].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3.

(周云云,舒仁兰 安徽芜湖 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 241003)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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