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莹莹
(中共嘉兴市委党校,浙江 嘉兴 314001)
特色小镇的产业生态:路径演变与困境突破
——以浙江省嘉兴市为例
朱莹莹
(中共嘉兴市委党校,浙江 嘉兴 314001)
以产业为核心的特色小镇建设,关键在于构建良好的产业生态系统。当前特色小镇的产业生态大致经过了四个阶段的路径演变,即生产生态系统的自我完善,生产、商业、创新生态系统的交织与互动,柔性需求引致的产业交叉共生网络,以及产业、自然、社会、政务生态系统的区域耦合。通过对嘉兴特色小镇的调查发现,产业生态建设中最突出的是产业生态系统的“融合”问题,为此我们需要加快特色产业与旅游产业的双链整合,弥补社区角色缺位引发的“空镇”现象,建设高凝聚与粘合能力的新型文化共同体,强化政务服务和政策供给的有效导入等。
特色小镇;产业生态;路径演变;困境突破
作为浙江省转型发展的重大战略举措,特色小镇不同于一般的建制镇、产业园区或旅游区,而是一个相对独立于市区,具有明确产业定位、文化内涵、旅游和一定社区功能的发展空间平台[1]。尽管浙江特色小镇的概念提出不久,但近两年相关领域的研究视角日益丰富。有的从产业集聚和都市圈、城市群格局演变的视角,指出特色小镇是生产力空间布局优化的重大举措[2]。有的从产业空间组织形式的视角,认为浙江特色小镇是由块状经济到产业集群进而演化成的,集特色产业创新、生产、销售、服务于一体的新经济形式[3]。有的从文化支撑的角度,指出特色小镇建设是一个新文化凝聚力培育、维系成员共同精神纽带的重构过程[4]。有的从文化再造与社区共同体重塑等多重视角切入,认为特色小镇是一个产业转型和文化再造的“双推磨”[5]。有的从产城人文融合等新型城镇化的角度,指出特色小镇是“自上而下”的顶层设计与“自下而上”的基层探索相结合而成的城市发展新空间[6]。更多的则是从项目推进及其产业链运作的层面,指出特色小镇是扩大有效投资、集聚资源要素并带动实体经济发展的有力抓手[7]。尽管当前研究对特色小镇这一新事物有多种解析,但总体而言,大致有产业经济、城镇布局、文创旅游和精准治理四大视角[8],且多数研究围绕特色小镇的产生发展、特征解析和历史演变等方面展开阐述,至于特色小镇在创建实践中的路径选择和变迁,除了少数个案研究之外,鲜有从小镇内部特别是不同类型的小镇创建与重塑实践过程切入,对特色小镇建设的路径演变进行解析。当前,在浙江各地区甚至全国各地如火如荼开展的特色小镇建设热潮中,在逐步明晰“是什么”“为什么”“怎么来”等问题后,进一步厘清特色小镇“什么类型怎么建”“什么阶段怎么建”等现实问题无疑具有更强的实践意义。本文试图选取产业生态及产业组织的角度,对特色小镇创建的路径演变以及建设过程中若干问题进行阐述。
小镇之“特”首先是产业特色[9]。与住建部等国家部委建制镇概念的“特色小镇”不同,浙江特色小镇起源于自身独特的块状经济和区域特色产业,其目的在于解决传统块状经济和区域特色产业竞争力日趋下降的现实问题[10]。从根本上而言,浙江特色小镇是加快产业转型升级的新载体,是培育新产业、催生新业态的孵化器,更是产业生态不断丰富与完善的新空间。无论从历史渊源还是国内外知名小镇的发展轨迹来看,以产业为核心的特色小镇,其构建基础的关键在于良好的产业生态系统,即涵盖了产业生存、发展和演变的产业生态环境,是特色小镇成长机制、组织形式、核心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的关键[3]。
从产业生态构成来看,与生态学家将之看作评价和减少产业对环境影响的研究方向不同,而是从更广义的范畴,将特色小镇产业生态定义为对小镇某一产业的发展产生重要影响的全部要素集合及相互作用的关系,由创新生态系统、生产生态系统、商务生态系统等核心子系统以及自然生态系统、政务生态系统、社会文化生态系统等辅助子系统共同组成,涵盖了要素资源供给、公共基础设施、社会文化环境、宏观政策体系等产业发展演变所需要的所有因素(见图1)。产业生态系统是一个庞大的、松散的、开放式的网络空间组织,具有相互依赖、复杂层次、共同演化、自我修复等特征[11]。
图1 特色小镇产业生态系统构成
从产业生态的一般演化路径来看,产业生态系统的各成员之间基于产品的生产、研发、设计、分销等活动形成了共同发展的命运。在此过程中,由于要素资源、基础设施、社会文化环境、宏观政策等因素不断变化,产业生态系统的参与者不断加入、成长或消亡,生产、创新、商务、政务等各子系统也相应产生变化,而这些变化又通过各要素、各成员之间的联系相互影响,通过自我强化的反馈机制推动整个生态系统的演化。从动力源来看,产业生态系统的演化既可能是内生的还可以是外生的,可以是来自技术创新、市场需求、产业供给、制度环境等多方面的因素,归根到底是要素协同的动态函数[12]。
与产业生态系统密切相关的概念还有产业共生组织和产业共生网络,它们是产业生态系统的组织形态表现。产业共生组织是不同产业或企业为了相互之间的经济、环境或社会效益而建立起来的合作关系,这种合作关系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交易成本,提高专业化生产效率,防止负面的溢出效应。产业共生尽管较普遍地出现在同一产业内,但不同产业部门之间的混合产业群,也可以通过基础设施共享或联合提供服务等形式建立共同组织网络[13]。根据产业共生组织关系不同,可以分为四类共生网络:一是依托型产业共生网络,即依托某一个或几个核心产业或企业,通过吸附其它相关产业或中小型关联企业围绕其运作而建立起来的网络,其特点是特大型企业将主导网络的运行。二是平等型共生网络,指某一产业或企业会同时与其他产业或多家企业进行资源的交流,依靠市场调节机制来实现价值链的增值,在合作谈判过程中基本处于平等地位,该网络一般以中小企业为主,彼此之间不存在强烈的依附关系。三是嵌套型共生网络,一般是由多家大型企业和其吸附企业通过各种业务关系而形成的多级嵌套网络模式,既有大型企业之间、中小型企业之间的平等共生网络,又有小型企业围绕大型企业形成的子网络,这种依托型或平等型子网络之间相互渗透,从而形成一个错综复杂的网络综合体。四是虚拟型共生网络,基于多样化和柔性化的市场需求,同时依托现代信息技术手段而建立的开放式动态联盟,整个区域内的产业发展将形成十分灵活和具有弹性的梯次结构[14]。在产业生态的演进过程中,我们往往可以借助产业共生组织与产业共生网络的变化来描述其外部表征和内在逻辑。
当前嘉兴共有各类特色小镇36个,其中有9个入围省级特色小镇创建名单,7个入围省级培育名单,20个入围市级创建名单,产业类别上基本实现了信息经济、环保、健康、旅游、时尚、金融、高端装备制造和历史经典产业全覆盖。从嘉兴特色小镇创建的实践来看,无论在发展速度、质量效益,还是在产业分类、层次结构等方面,在全省均有较强的代表性。以嘉兴市不同类型的典型案例切入,可以从相对中观的角度来剖析浙江特色小镇创建的一般路径及其演变过程。
生态产业链是指企业内部或企业之间通过建立同类产业的价值链,以最大程度降低资源能耗与交易成本,提高单位要素生产效率,实现单个企业与产业总体的利益最大化。生态产业链是特色小镇生态系统构建的基础与关键,实践中一般表现为围绕若干核心企业的产业链延伸与扩张,即以产业链为主线,通过延链、强链、补链等措施,将某一产业向上、中、下游纵向拓展,克服区域内因产业离散性强造成的单个企业发展缓慢、配套服务外向依存度高的问题,或降低无产业上下游关系的同质性企业因无效竞争而产生的内耗,为整个产业的成长壮大奠定基础。从产业组织的变化来看,生态产业链的构建过程是一个依托型共生网络构建的过程。在特色小镇的创建过程中,往往以若干大型企业或核心项目为中心,不断引进相关中小型配套企业和生产性服务业,产业生态系统建设集中表现为生产生态系统的自我完善。
从特色小镇的创建实践来看,当前高端装备制造类的小镇多处于生态产业链的完善阶段。不同于时尚类小镇中小型企业集聚明显的现状,也不同于旅游类小镇项目分布相对疏散的特征,高端装备制造类小镇多以单个或少数大型制造类企业为主导,这些大型企业依托其雄厚的实力和业内影响力,围绕自身核心产业去谋划布局整个产业链,来构建完整的生产生态系统。如海盐核电小镇,依托我国最大的核电基地——秦山核电基地,在全力推进核电关联产业集聚发展和中国核电城建设的基础上,围绕核电站建设和运行管理,大力发展核电技术研发、工程设计、运行维护、建筑安装、工程吊装、乏燃料贮运等核电生产性服务业。同时,紧跟国家核电设备国产化战略,积极发展核电辅助设备制造,突破核电重装设备,建设技术水平高、产业功能全、服务范围广、设施配套优的国内核电和核电关联产业发展核心区,形成了有国际影响的核电特色产业基地。
生态产业链的完善克服了传统装备制造业“大树底下不长草”的生存困境,弥补了单一企业生态链短、灵活性差的缺点。小镇主导产业从生产制造环节向研发、设计、原料采购、仓储运输、运营维护、批发营销等两端纵向延伸,关联企业大量出现,形成了一个相对完善的产业生态链,极大降低了单一企业运营的成本与风险。但总体而言,这种单中心的产业线性扩张仍然具有一定的不稳定性,表现在核心企业在面临外部市场变化时,其运营好坏将直接决定整个产业链的生存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类小镇的产业生态必将在更大范围内形成与相关产业的交织互动,形成更加立体的产业生态空间。
如果说生态产业链主要是围绕生产制造企业之间与生产性服务业之间建立的链式关系,而泛产业链生态系统则表现为生产生态系统、商业生态系统、创新生态系统等各子系统的自我完善,以及同类产业基于竞争、合作所形成的复杂关系网络。从根本上而言,泛产业链生态系统是生态产业链发展到成熟阶段的二维裂变反应,是以完善的产业链为基础,将服务于该产业或同类产业的金融链、科技链、价值链、服务链、空间链等各环节充分融合,使纵向延伸的产业链进一步拓展,使之演变成为资金、人才、信息、服务等要素、能量自我循环的网络化经济有机体。这个有机体除了生产制造商及其依附共生企业之外,还包括了众创空间、创新研发服务中心以及各级各类创新中介服务平台,以及专业市场、展销平台、广告推介媒体、仓储物流配送等各类商务服务机构,共同构成一个高效、开放、和谐的泛产业链生态系统。这一时期先是有大量的平等型产业共生组织出现,众多中小型企业或机构不仅仅服务于某一行业或大企业,它们彼此之间的资源交流更具开放性。随着时间的推移,原始的依托型共生网络与平等型共生网络逐步交织,在区域范围内形成错综复杂的嵌套型共生网络。
从实践来看,泛产业链生态系统在时尚产业类小镇演变较明显。这类小镇多根植于较发达的纺织、服装、皮革等传统产业,不仅形成了产业高度集聚、产业内分工完善的块状经济,而且多数地区经过长期的发展,形成了将专业市场与生产基地相结合的产业集群,既有产业内也有产业间分工,实现了生产与商业系统的高度融合。但随着新常态的到来,以劳动密集型为特征以及“三高一低”的传统产业增长模式走到了尽头。为适应市场变化,寻求新的利润空间,许多小镇开始了由“传统”向“时尚”的转变,其根本路径是在原有的生产与商业系统中,嫁接以时尚创意、设计研发为核心的创新生态系统。以桐乡毛衫时尚小镇为例,该小镇发迹于上世纪80年代的濮院镇毛衫产业,从马路经营到市场化经营、从国内销售到内外并举,形成了涵盖纺纱、编织、印染、机械制造、包装等完整产业链的羊毛衫市场,是全国毛针织配套最齐全的纺织产业集群和最大的羊毛衫集散中心。为打破产品形象欠佳、目标客户老龄化和市场消费偏好转移而引发的利润空间收窄、市场容量饱和的困境,在强化原料和技术层面创新的基础上,毛衫小镇提出了“三个转变”:从保暖性向时尚性转变、贴牌向创牌转变、制造向创造转变,希望以自主研发创新不断提高毛衫产业的知名度、品牌美誉度和产品附加值。为此,依托“中国毛衫第一市”的专业市场优势,毛衫小镇开始重点建设时尚生活街区、时尚产业展销区、时尚创意设计区等三个核心区,以时尚产业为主导,主要发展服饰研发设计、新型面料开发、时装展示发布、电子商务、休闲度假,时尚文化创意等。在加快向毛衫设计研发、销售渠道整合等上下游环节拓展的基础上,加快产业各环节配套服务与创新平台建设,同时以濮院320创意广场、毛衫创新园等为平台,通过招驻创意研发类机构、服装设计、信息软件、品牌策划、电商服务、时尚资源等,变制造为创造,集聚创新要素,整合优质资源,将小镇建设成为世界毛衫科研、创意、设计中心,形成时尚品牌荟萃、时尚达人云集、文创产业集聚的时尚策源地。
泛产业链生态系统为传统的产业集群和块状经济提供了新的增长空间,生产、商业、创新等生态系统的交织与互动,大大提高了资源要素的匹配与交互效应。特别是创新生态系统的接入,不仅打破了小镇原有产业与商业生态的平衡,而且以内源式增长的方式,成为产业跨越式变迁的根本诱因和动力,引发整个产业系统的裂变与演变。
尽管特色小镇定位是围绕“7+1”产业开展,且重点打造某一产业“单打冠军”。但由于产业的分类层次非常复杂,鉴于分类发展与特色发展的双重需求,会形成不同产业之间的交织。基于柔性、多样化的市场需求以及特殊的供应链共生圈,产业之间会以别具特色的方式进行融合,形成交叉型的产业共生网络,进而诞生概念性的新产业,表现在小镇的内涵诠释、特色冠名上。与生态产业链或泛产业生态系统不同,概念性新产业源于不同产业相对疏散的联系,随着发展需求与市场变化,这种联系可呈现或强或弱的弹性变化。
从特色小镇的创建实践来看,产业交叉共生网络最多出现在旅游类特色小镇。以嘉善巧克力甜蜜小镇为例,该小镇位于嘉善大云镇省级度假旅游开发区,其核心区块是歌斐颂巧克力工业旅游项目。作为二产与三产相融合的产业新模式,以巧克力生产为依托、文化创意为手段,拓展巧克力文化体验、养生游乐、休闲度假等功能,该项目是一个集巧克力生产研发、展示体验、文化游乐和休闲度假于一体的经济旅游综合体,重点诠释巧克力特有的“时尚浪漫、幸福甜蜜、人文历史”的文化内涵。在创建过程中,为增加小镇的可扩展性,围绕巧克力文化属性,将“甜蜜”作为主题,把“浪漫”作为元素,在加快建设巧克力产业集聚区、文化创意产业区、风情商贸区的同时,将同处于大云温泉省级旅游度假区的碧云花海婚纱摄影基地、拳王度假庄园、云澜湾休闲度假园区、十里水乡休闲配套区、天洋集团“梦幻嘉善”吴越文化项目等有机融合,把最具特色的“温泉、水乡、花海、农庄、婚庆、巧克力”等浪漫元素,以“甜蜜之旅”作为主线进行贯穿,走“甜蜜+”的发展之路。小镇把“甜蜜”基因植入产业发展和产业延伸的全过程,创新性地提出了“甜蜜产业”这一概念,以此作为一根红线和产业的黏合剂,将与甜蜜主题相关的工业旅游、文创旅游、休闲旅游、农业旅游等特色旅游产业融合发展,打造出了极具特色的“甜蜜小镇”。在此过程中,尽管小镇项目分属不同的旅游产业类别,但一方面,项目之间共享相同的基础设施与公共服务供应链,如大云镇省级度假旅游开发区为提升整体旅游服务标准而大力建设的花海大道、温泉大道、巧克力大道、云海路等道路基础设施和游客集散中心、停车场等旅游配套设施建设。另一方面,特有的市场需求,也提供了各旅游项目的共生基础。巧克力小镇主要客源是亲子游和情侣游、婚庆游,这使具有“甜蜜”“浪漫”元素的旅游项目都能在该游客群体获得一定份额的市场,定位精准的“甜蜜”概念性产业,把相对疏散的产业项目巧妙融合,反而使小镇主题更加新颖、有特色。
除旅游类小镇外,其他小镇同样面临着产业交叉共生网络构建的现实。从当前特色小镇创建的考核要求可以看出,除了规划面积、固定投资额等硬性规定外,在建成标准上特别指出“所有特色小镇要建设成为3A级以上景区,旅游产业类特色小镇要按5A级景区标准建设。”[16]这意味着特色小镇实质上是一个特色产业与旅游产业并存的“双产业”结构,这预示着小镇创建过程中不同产业交叉共生将是一条必不可少的道路选择。
理想的特色小镇,是一个产城人文融合发展的综合体,也即产业生态系统各子系统与要素在区域范围内的全面耦合。未来嵌入特定区域及其自然环境、历史人文、社会制度背景下的“产业生态位”将是特色小镇核心竞争力得以持续提升的最终决定性因素[3],它决定了相同类别不同小镇的“特色”所在,也是特色小镇之“特”的根本标识。
从实践来看,各地在特色小镇的建设过程中,在不断完善产业链及产业空间的同时,更加注重以生产、生活、生态融合发展为方向,加快产城人文一体化进程。如金融、信息等一些新兴产业特色小镇,则主要从完善政务系统、彰显创新创业文化等领域重点推进。如南湖基金小镇正打造“政策+服务+平台”的产业生态系统。从政策扶持上,出台一系列有竞争力的扶持奖励政策,实现奖励兑现环节制度化、流程化,为股权投资产业发展营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从完善服务上,深化行政审批制度改革,简化审批流程,建立并完善多部门组成的基金注册登记一对一服务的“绿色通道”,满足投资企业的特殊要求。从平台建设上,借力“互联网+”,依托长三角地区优质企业群和民间资本充裕的优势,搭建投融资信息交流平台,实现投资类企业在小镇内能“募得到、投得出、退得好”。从环境营造上,注重生态优化人居环境。首创推行“按需定制+园林入驻”的持续发展之路,引入“森林办公”理念,为基金小镇的高管及管理团队提供定制化、花园式的办公条件。再如乌镇互联网小镇,依托千年古镇浓郁的历史文化底蕴,把握世界互联网大会永久落户乌镇的历史性机遇,充分利用大数据、云计算、移动互联网、物联网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将会议会展、旅游休闲、城镇管理、安居生活等全面接入“互联网”基因,形成全域共享的“智慧+安防+旅游+社区+养老+政务+体验”互联网生态圈,建成产城人文紧贴互联网定位聚集、既有传统水乡外衣又有新兴产业内核的全面融合发展的特色小镇。
特色小镇的创建过程既是一个培育新产业、生成新生产力、促进新融合的举措,更是一系列把浙江传统块状经济、山水资源、历史文化的比较优势集合一起,同时将五水共治、四换三名、创新驱动等转型发展改革成果进一步深化,形成转型发展新组合拳的过程,这种资源整合、项目组合、功能集合将最大程度地产生叠加效应,释放改革红利,引领浙江经济社会健康、快速发展。
表1 特色小镇的演变路径及其特征
以上四类特色小镇产业生态演进过程中,生态产业链的构建线性扩张,泛产业生态系统构建是网络化扩张,概念性产业是空间扩张,而产业生态的区域耦合则呈现更加多维的特征,这四类组织演进形态各有特色(见表1)。通常而言,一个典型的特色小镇产业生态演变路径将是由单一的企业到生态产业链、由生态产业链到泛产业生态系统、由泛产业生态系统到产业交叉共生网络,最终实现由产业向自然、历史、社会等生态系统的区域耦合。当然,在此过程中,由于产业定位、发展阶段、要素禀赋的差异,不同小镇起始的组织形态不尽相同,在演进过程中部分小镇会出现跳跃性发展。
特色小镇建设所面临的问题各不相同,总体而言,除了产业链、泛产业链以及产业交叉共生网络等产业“本位”的系统建设以外,当前各级各类小镇最突出、最普遍的问题是生产、商业、创新等核心生态系统与社会人文、历史文化、政务环境等其它系统的耦合问题。为进一步剖析各级各类小镇在创建过程中面临的困境制约,笔者对嘉兴市36个省市级创建对象的主要负责人发放了调查问卷,并与创建单位各部门开展了结构化访谈,发现当前特色小镇产业生态建设过程中,要特别注重破解产业生态“融合”发展的困境。
特色小镇本质上是一个以特色产业为引擎的泛产业聚集结构,同时也是以旅游为引擎的泛旅游产业聚集结构,小镇开发应基于“产业本身+产业应用+产业服务”以及“旅游+工业+教育+体验+休闲”双产业链的全面融合过程。从现实来看,部分小镇存在产业发展与旅游功能开发两张皮的问题。调查显示,尽管60%以上的小镇认为旅游功能应主要通过挖掘原有产业历史内涵而产生的工业旅游、文创旅游等形式,但超过半数的小镇认为基于产业内涵的旅游功能开发困难。一些生产制造或生产服务类小镇,如光机电智造小镇、光伏小镇、智慧物流小镇、电动机械小镇等,由于不像时尚、健康、历史经典类等产业相对贴近人们生活,从内涵上显得不够有“特色”,而这类小镇的旅游功能往往依托周边成熟景区来草草拼凑,与既有产业完全不相关。
加快产业与旅游功能融合,一方面要针对小镇产业与旅游区相对独立的问题,通过“产业核心区——工业旅游展示区——旅游区产业成果植入应用——外围其它景区”等路径来加快融合,通过使旅游功能既能围绕核心产业开展,又有一定的可扩展性。在此过程中,生产制造或生产服务类小镇要特别注重产业附加价值开发,特别是科普教育、会展观光等衍生产业,以工业设计或应用等形式,将域内景点有机串联,创新工业旅游模式。同时,认真谋划小镇整体的旅游路线,打通区域开敞空间廊道,以游廊形式将产品应用、教育观光、水乡特色和生态环境的有序有机展现。
人口以社区为依托的中长期集聚是特色小镇为“镇”而非“园区”的根本标识。特色小镇的社区功能兼具自然社区与功能社区两者特征,是生活、工作在小镇“镇民”聚居、活动的空间。一般而言,社区功能的开发主要针对三类群体:长期居住的原住民、特色产业创新创业人才、服务旅游及消费产业的就业人群。然而,当前尚有70%的小镇认为“生产与生活不融合,社区功能配套难”是功能融合最大的难题。一方面,由于小镇相对独立于市区,城市能级较小,服务于“镇民”的休闲、娱乐、商业、居住、就医、就学的社区功能支持明显不足,对各类人才的吸引能力有限,小镇社区建设与功能开发的基础薄弱。另一方面,在实践过程中,部分小镇对于社区功能的理解有偏差。据统计,当前有59%的小镇仍旧认为社区就是“与旅游功能配套的酒店、餐饮、娱乐、休闲等商务服务设施”,混淆了旅游功能与社区功能;有48%的小镇将周边的城乡一体新社区、新农村充当小镇的社区空间,将新农村建设等同于社区建设;而真正服务于小镇发展相关的人才公寓、社区服务中心以及与其所配套的生活、休闲、娱乐空间开发远远不够,一些小镇难以摆脱“园区”“旅游区”“开发区”的影子,“白天热闹、晚上空镇”的现象尤其突出。
强化小镇功能支持,一方面要注重社区基本功能配套,完善公共交通、社会服务等城市服务,加强城市智能化与政府政策等城市管理,配好银行、学校、医院等城市配套,逐渐提高小镇生活品位与服务容量,为小镇居民提供乐活、乐业、乐居的社区空间,以吸聚各类精英人才,培养小镇社区意识,增强文化认同感和心灵归属感。另一方面,要特别注重打造极具创意的“空间特色”。特色小镇的创业创新人员多为知识密集型的高素质人才,对生产生活环境的要求较高,应注重环境先导,通过打造“小镇客厅”,将生活居住、休闲娱乐、商业配套等整合起来,营造绿色环保的生态生活环境[15],使之真正以“镇”的形象呈现。
作为产城人文相融合的新发展空间平台,特色小镇需要具备强大凝聚力的全新精神纽带,来联结历史文化、地域文化与创新创业文化、新型商业文化等传统与现代文化之间的裂隙。从实践来看,尽管多数小镇具备产业、历史、民俗、水乡等多个层次的文化,但彼此之间的联系并不紧密,文化“原子化”分布现象突出。调查显示,当前嘉兴36个小镇中,分别有66%、38%的小镇认为核心文化是产业文化、创新创业文化,45%、28%的小镇认为是历史文化、民俗文化与水乡文化,但却没有一个小镇能够致力于多层次文化的有机整合与重塑,造成了“处处看似文化、实则没有文化”的怪象,文化认同低、整体性差、文脉断裂是当前小镇文化建设中普遍存在的问题。
建设新型文化共同体,应以“产城人文”为结合点、以生产和生活为切入点、以历史文化底蕴和时代精神为动力,形成特色小镇的新型价值观、人生观、人际关系和发展诉求[4]。一方面,要围绕产业与文化两个核心,通过产业内涵挖掘促使历史文化与产业接续,以创新创业文化完善产业生态系统,以工业游廊、创意工厂等彰显工业文化,以购娱游一体化糅合时尚产业与休闲文化。另一方面,注重结合地域特色与历史文化,把文化元素渗透小镇建设的各个方面。旅游类、历史经典类的小镇应将自然生态文化、人文历史文化和乡土文化充分融合,保持地域特有的文化属性。时尚类、健康类要重点开发创意休闲文化,营造宜购、宜游、宜乐的现代商业文化。金融类、信息类、装备制造类的小镇要深度开发创新文化,让创新资源、时尚要素、产业特性等充分融合,提供更加适宜的创业创新土壤。
特色小镇建设过程中,政府已不再仅仅作为外部政策环境的提供者,而是成为小镇建设过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建立更加高效有力的政务服务系统成为必然选择,这对传统的政府功能和服务模式提出了挑战。从组织体系来看,尽管当前省、市、县形成了相应的组织领导体系,但在实践中,上级政府除了解决一部分土地指标以外,80%以上的小镇创建工作任务仍旧由镇、街道等基层政府来推进,超过半数的小镇认为缺乏真正的指导落实与人员配备。从审批服务来看,特色小镇建设时间紧、考核任务重,需要各级政府提供快捷高效的配套服务。然而,当前仅有近40%的小镇开通审批绿色通道,有45%的小镇尚未开通绿色审批,仍旧按照原来的流程办理,还有20%的小镇表示尽管开通了绿色审批通道,但效用不大,审批时间仍然较长。从融资服务来看,根据权责一致的原则,当前有35%的小镇融资平台已由镇级升至县级,但38%的小镇仍旧为镇级融资平台,融资模式和渠道相对单一,其中政策性银行贷款占35%、财政资金占31%,社会资本合作比例偏低,超过一半以上的小镇存在融资困难。
打破政府政务服务固化僵化困局,一方面,要创新政府服务体制与模式。在组织领导方面,上级政府要改变“下达任务+部分配套+监督考核”的管理机制,将公务人员、专业人才等资源进一步下沉,加强对小镇建设的政策解读和专业指导。在审批服务方面,将所有列入小镇的项目实行决策程序与审批程序分离,将“串联”式审批变为“并联”式审批,特殊事项要将“绿色通道”升级为“特别通道”。在融资服务方面,统一将省、市级小镇创建对象融资平台升至县级,同时,加快市场化融资模式创新,依据项目性质不同,实现多样化的PPP合作模式,采用合法、适当的盈利模式优化收益结构,并建立相对独立的PPP项目运营风险监管机构,形成利益共享、风险共担、全程合作的共同体关系。另一方面,要强调政府在重要领域的全方位角色导入。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需要省市级政府以专家、监管者、供应商的身份,县级及以下政府以“镇长”、服务商、管理者等多重身份,在规划导入、设计导入、建造导入、营销导入、管理导入、服务导入、投融资导入等方面强化省市县协同,进行政策、资源、制度、服务等全要素一体化供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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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徐慧枫
F207
A
1008-4479(2017)05-0106-09
2017-05-08
浙江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规划课题“深化特色小镇建设的关键问题及突破研究”(ZX18104)。
朱莹莹(1984-),女,河南新乡人,中共嘉兴市委党校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区域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