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乐
[摘要]长沙花鼓戏是湖南花鼓戏中影响较大的一种,它以長沙官话为舞台语言,不仅具有长沙话的语言特色,而且富有喜剧性、动作性、质朴性等多种艺术特征。
[关键词]长沙花鼓戏 长沙话 念白 艺术特征
湖南花鼓戏是湖南各地地方小戏花鼓、灯戏的总称。由于其流行地区以及演唱的风格不同,可以分为长沙花鼓戏、衡阳花鼓戏、邵阳花鼓戏等。长沙花鼓戏是湖南花鼓戏中影响较大的一种,距今已有一百六十余年历史。长沙花鼓戏是以长沙官话为舞台语言,由农村的劳动山歌、传统民间小调和地方花鼓(包括打花鼓、地花鼓——花鼓灯)发展起来的。它的表演角色以“三小”(小生、小旦、小丑)为主,主要声腔是“川调”,因伴奏用丝竹乐器,民间又称它为“弦子腔”。长沙花鼓戏多以生产劳动、家庭矛盾或爱情为题材,以反映民间生活为主;其语言生动,通俗易懂,幽默诙谐,富有浓厚的乡土气息。
念白是指戏曲中人物的内心独白或两者对话。它以一种介于读与唱之间的音调,将语言戏剧化、音乐化,并以行当为基础,配合表情、身段同时并举,为传达人物的思想感情、塑造人物的性格特征服务。长沙花鼓戏中的念白主要以长沙话为代表;其内部复杂,有新老长沙话之分。因而,要学好长沙花鼓戏就必须说好长沙话。
一、长沙花鼓戏念白的语言特色
长沙话有以下几个特点:一是长沙话的鼻尾韵有前移的趋势,如[h]变为[-n],[-n]变为鼻化。不过,鼻化韵如山、摄、开、口、四等先韵,听起来有点像弱鼻尾,表明这种前移变化还未完成。二是长沙话与湖南其他地方的方言一样,只有子尾,没有儿尾,而且子尾非常丰富。普通话的儿尾,长沙话通常省略或用子尾。普通话和其它汉语方言不带儿尾、子尾的,长沙话也往往加上子尾。这也是其主要特点之一,如纸条子(纸条)、禾线子(稻穗子)、蚂蚁子、麻雀子、椅子、桌子等等。三是长沙话还保留入声,自成一调,但无塞尾。四是长沙话表示肯定的时候,不用“是”,而用语气词“嗯”!如“你去过”?“嗯哕”!五是长沙方言因仍在受普通话的影响,至今还在变化,如,解放前的长沙话有尖团之分,舌尖前音与舌尖后音之分,现在这些差别基本消失了。六是长沙话表完成时态不用“了”,也不用“啦”,而用“哒”。如好哒(好啦)、吃哒(吃啦)等。七是长沙方言有19个辅音字母(普通话有21个),外加一个零声母,有韵母38个(普通话有39个)。它的声调有四声六调;即阴平、阳平、上声、阴去、阳去、入声6个调类(普通话只有阴平、阳平、上声、去声4个声调)。另外,长沙话中一些词的读音保留了古音的读法。如,长沙话念“蚊子”的“蚊”字、“浮起”的“浮”字以及“甫”字,是念重唇音,“蚊”字念成“men”(一声),“浮”念成“pao”(二声),“甫”念“bu”(一声)。这些都是古代的读法,是古音。古代没有轻唇音,“蚊”、“浮”、“甫”三字都念重唇音。长沙话在汉语后来的演变中,一直保留了重唇音的读法,因而也保留了这三个字的古音。
二、长沙花鼓戏念白的艺术特征
长沙花鼓戏念白既是戏剧语言的升华,又是对生活语言的提炼。因而其中的语言词汇非常丰富,生动活泼,充满了鲜明的喜剧性。长沙花鼓戏多表现劳动人民的普通生活,展示他们爱憎分明的性格特点,表现他们热爱生活、积极向上的乐观精神。这种对生活的乐观态度通常从戏曲中各个阶层的人物语言中体现出来,形成了一种独具湖湘文化特质的语言风格。这些念白往往以肯定正面人物形象为主、风趣诙谐、俏皮夸张,是一种通俗明快的舞台喜剧语言。如《讨学钱》中张九如与陈大嫂的道白:
张:陈大嫂,你张口张胡子一字不认得,闭口一字不认得,未必这个一字一横,我都不认得。
陈:二字咧?
张:二横。
陈:三字咧?
张:三横。
陈:四字咧?
张:四横啊。
陈:呸秋!碰哒你娘的鬼!四字是四横啊。
每次演出到这里,剧场都会哄堂大笑。其实大家笑的不是张九如真的连“四”字都不认识,而是笑他的迂腐和愚钝,把一个死读“四书五经”的秀才与“一二三四”这种简单的文字联系在一起,由此来呈现出一个腐朽年代墨守成规的旧学殉道者形象。
简洁明了也是长沙花鼓戏念白的特点之一。由于戏曲艺术受时间空间的限制,它要求用有限的语言展示出丰富的生活内容,生动地刻画出人物形象,所以长沙花鼓戏念白秉承这一艺术特征,以湖南人直爽通脱的性格表现人物的情感与剧中情境。如《刘海砍樵》中刘海与胡秀英的道白:
刘:慢点,只是没有媒证。
胡:就以柳树为媒。
刘:柳树为得?
胡:为得媒。
刘:作得证?
胡:作得证。
刘:好,一同拜过!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寥寥数语,就把刘海洒脱直率、做事果断的湖南伢子性格和胡秀英娇美的形象充分表现出来。
由于花鼓戏反映的主要是劳动人民的思想情感和生活情趣,农耕、渔猎、读书也自然成了他们的基本生活形态。所以长沙花鼓戏念白中蕴含着丰富的动作性。这一点我们从长沙花鼓戏的一些剧名中就可以看出,如《打铁》、《摸泥鳅》、《放风筝》等,这些剧名就具有很强的动作性。同时,我们通过剧本中的台词,眼前就会浮现出一幅幅生动的形象画面,如《蔡耕山梨田》中的念白:
魏:夫君,万岁去远了。
蔡:哦,走哒?堂客,咬下我看看。
魏:这!
蔡:咬下看罗。哎呦!你轻点罗,把它当中饭吃哦。
魏:夫君请起。
蔡:哎呦,脚都跪脱哒,堂客,咯是根莫子家伙?
魏:此乃是御带。
蔡:么子?裤带啊?我正好少根裤带,拿过来。
当我们用长沙话念以上台词时,眼前就会出现两个活灵活现的人物形象,一个彬彬有礼,一个放荡任性。通过两人一来一往的道白,人物形象跃然纸上。
长沙花鼓戏念白还具有质朴性。语言的质朴是一种深沉而醇厚的美,只有质朴才能传神,才有真意,才能体现生活的原生态。长沙花鼓戏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民间小戏,念白表现得最为质朴,带有几分野气,几分欢乐,几分情趣,完全是对生活语言的简单加工,有的甚至直接引用,再加上用地道的长沙话来演绎,更加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如《卖纱吊喉》中张氏的念白:
张:内当家外当家,想起当家乱如麻;
每天早上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张氏的念白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口气,我们可以真切地体会到劳动人民朴实无华的原生态口语;其简单通俗,朗朗上口,具有鲜明的乡土色彩和生活气息。
正是因为以上这些特点,使得长沙花鼓戏在戏剧冲突上重细节而轻情节,突破了“事不奇不传”的传统戏曲情节观;因而其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并深受湖南人民喜欢,成为了湖南花鼓戏的主流。
(责任编辑:伍益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