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军
摘要:奥尔巴赫在《摹仿论》和《世界文学的语文学》中阐释的语文学思想对赛义德具有重要的参照意义。赛义德的批评思想,尤其是世俗批评概念,受到奥尔巴赫的历史主义和人文主义语文学思想的影响。
关键词:奥尔巴赫;赛义德;语文学;人文主义
赛义德对维柯、尼采、奥尔巴赫、斯皮策等语文学家推崇备至,在阐释自己的批评思想时,他以这些语文学家的思想为基础,建构起自己独特的批评理论体系。其中,奥尔巴赫的语文学不断地出现在他的作品中,“从《开端》之后,在整个赛义德的批评著作里,处处都有散见的对奥尔巴赫及其作品的参照”。[1]336
一、奥尔巴赫的语文学思想
奥尔巴赫与赛义德思想渊源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都受到了维柯语文学思想的影响,此外,赛义德批评概念中的语文学因子主要源自于奥尔巴赫在《摹仿论》和《世界文学的语文学》中对语文学的阐释和运用。
在《摹仿论》五十周年纪念版导言中,赛义德指出,奥尔巴赫对维柯的历史决定论的迷恋支撑着他的解释学的语文学。在维柯的影响下,奥尔巴赫认为,对文学的关注不能脱离对历史的关注。显然,奥尔巴赫从维柯那里继承了一种认识论,即将语文学与历史研究等同起来。韦勒克特别关注了奥尔巴赫在文学批评中提出的“真正的真实”(really real)的观点,对于奧尔巴赫而言,在文学批评实践中秉持探究真正的真实的表现形式实质上就是从语文学的视角透视每个特定历史时期的真实。
“毫无疑问,《摹仿论》的很大一部分吸引力来自于奥尔巴赫在此书中发展的历史语文学观念。”[2]65在对具体文本的解读中,奥尔巴赫没有像俄国形式主义学者和英美新批评派固守文本,将文本与外部环境隔离开,而是将文本置于其所属的社会、文化、历史语境中,从历史主义视角去解读文本,由此,展现出语文学与历史研究相结合的批评模式。“在《摹仿论》中,奥尔巴赫的诠释语文学即是建立在历史主义的基础上,而他本人也认为自己坚持了德国的历史主义研究传统。”[3]73奥尔巴赫对文本的解读展示出其固有的历史主义和人文主义精神,表征出一种美学历史主义的研究模式。
在《摹仿论》,“奥尔巴赫语文学研究中的相关概念,展示出一种对从古代到现代文学中表征出的现实的研究”。[4]6对他而言,现实“是指影响历史的社会、经济与文化等外在现实”。[4]71在奥尔巴赫看来,现实主义的一个重要基础就是“将任意一个普通的人和事置于时代总进程这一历史发展的大背景下”,[5]583现实主义反映的是一种世俗化的经验。
在《世界文学的语文学》中,奥尔巴赫指出,“一个学者不应该只关心某个特定时代的文学,他还必须研究这种文学赖以发展的环境;他必须将宗教、哲学、政治、经济、美术以及音乐都纳入到考虑范围之内”。[6]8实际上,奥尔巴赫以此回应了他在《摹仿论》中阐释的历史性、现实与人文主义等议题。对他而言,语文学家职责就是让历史穿透我们的生活。由此,与“现实”一样,历史性是奥尔巴赫语文学思想的关键词。
二、赛义德批评思想中的奥尔巴赫
赛义德在阐释和建构自己的批评概念时,很多时候都是以奥尔巴赫的语文学思想作为主要的介入点。很大程度上,赛义德通过语文学来阐释和实现自己的人文主义思想和理念,赛义德对奥尔巴赫的参照主要是在其作品中所展现的广博的语文学知识的参照。[1]336
“《开端》的思想渊源还要往前多推一点点:要推倒像埃里希·奥尔巴赫这样的学者哲理”。赛义德指出,“我试图描述的,是那种通过着手从开端描述历史中事物的、宏大的追溯历史的实验”。显然,在探寻“开端”问题时,赛义德秉承的依然是维柯和奥尔巴赫反复强调的历史性或历史主义维度。据他考证,奥尔巴赫做的是一项文学和历史综合的工作。对于赛义德而言,奥尔巴赫的语文学在关照历史的同时,也关注了现实。由此,赛义德对“开端”的追问是他不断地对人文主义追求的起点,而奥尔巴赫的语文学思想和研究方法则为他提供了认识论和方法论基础。
赛义德提到奥尔巴赫固守的一个原则,即他对历史的痴迷。“奥尔巴赫坚信历史的动态转化和深度沉积。”[5]viii赛义德认为,奥尔巴赫关注整个人类的历史,在方法论上,奥尔巴赫让他的观念从表现现实的历史中浮现出来。在谈到奥尔巴赫在《世界文学的语文》中秉持的理念和方法论的意义时,赛义德指出,“在这篇文章中,奥尔巴赫密切关注了文学意义上的语文学,但是,我们需要永远记住的是,语文学的材料不只是文学作品,还有社会学、法律和哲学著作”。[6]2在此,赛义德指出了奥尔巴赫提出一种新的研究方法,即综合性的研究方法,这种综合在本质上是一种对整体的理解,“最终对人类经验或世界历史本身的理解”。[1]347
三、奥尔巴赫、语文学与世俗批评
赛义德指出,“世俗批评所处理的是局部和现世性的情境,以及从本质上说它反对大规模的封闭体系的生产”。赛义德认为,批评是世俗的,是在一定的现实情境中进行的,文本具有现世性特征。
《世俗批评》一文是赛义德提及奥尔巴赫次数最多的文献。他认为,70年代末的美国文学理论,退缩进了“文本性”的迷宫里,“正像美国学界当下所做的那样,文学理论在很大程度上都把文本性从背景、事件和实体意义中分离出来”。对于他而言,封闭的文本观对历史完全持一种不介入的原则,而文本是与历史、政治、社会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显然,赛义德的批评话语中隐含着其一贯对维柯和奥尔巴赫的历史性观念的继承、发展和应用。实际上,对于奥尔巴赫而言,历史本身就是一个世俗的概念,世俗是其著作中的重要主题。
在赛义德的视域中,文本的形成和存在方式是受政治、社会、经济、历史等因素的制约的,文本总是被约束在境况、时间、空间和社会之中,而文本又以纷繁复杂的方式介入世界。因此,批评家在批评实践中应该重视文本与现实世界的联系,批评总是在世的。在此,赛义德给读者呈现出一个流亡中的世俗的奥尔巴赫,并且将其本人塑造成一个文本。
四、结语
在赛义德的批评话语中,奥尔巴赫是出现频率最高的学者,他之所以对奥尔巴赫情有独钟,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两者都具有相同的流亡行经历,更主要的原因可能在于奥尔巴赫在《摹仿论》和《世界文学的语文学》中对语文学兴趣的实例直接启发了赛义德对“开端”、“语文学”、“世俗批评”等问题的思考。“对于赛义德的批评实践,欧洲语文学传统具有悖论式的重要意义”,[1]337而奥尔巴赫在其作品中展示出的广博的语文学知识,尤其是他的历史观和人文主义思想,对于赛义德的批评理论和批评实践具有重要的影响和参照意义。
参考文献:
[1]保罗·鲍威编.向权利说真话:赛义德和批评家的工作[M].王丽亚、王逢振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2]Seth Lerer ed..Literary History and the Challenge of Philology[M].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6.
[3]张和龙.建构独树一帜的现实主义美学范式:奥尔巴赫《摹仿论》评析[J].外国文学,2008(4).
[4]Bremmer, Jan N..Erich Auerbach and His Mimesis[J].Poetics Today, 1999(1).
[5]埃里希·奥尔巴赫.摹仿论:西方文学中现实的再现[M].吴法麟绶、周建新、高艳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
[6]Auerbach Erich.Philology and “Weltliteratur”[J].Trans.Maire Said and Edward Said.The Centennial Review, 1969(1).endprint
北方文学·上旬2017年2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