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形态操控下对《社会火山的迷思》敏感信息的改写

周思颖+莫燕凤+伍洋

摘要：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加深，中西方的文化交流日益频繁，外文书籍的引入、翻译与出版逐渐成为一项欣欣向荣的事业。信息不对等，文化差异，作者个人价值观的等因素经常导致外文书籍中出现一些敏感信息，如果不对这些敏感信息进行适度的处理，将会影响外文书籍译著的出版。论文将以勒菲弗尔的翻译操控理论为基础，结合哈佛大学社会学家马丁·怀特的《社会火山的迷思》一书，探讨改写敏感信息的策略。

关键词：翻译操控理论；意识形态；敏感信息；翻译策略

中图分类号：G642.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9324（2017）39-0084-03

一、引言

马丁·金·怀特（Martin King Whyte）是哈佛大学社会学教授，致力于研究中国社会问题。《社会火山的迷思》（Myth of the Social Volcano）以2000年11月和2004年夏季在中国进行的试验调查为基础，讨论中国人是如何看待日益显著的贫富差距。中国的贫富差异一直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本书中，怀特教授从一名西方学者的角度出发，对中国贫富差距问题做出分析讨论。本文以勒菲弗尔的翻译操控理论为基础，探究改写书中出现的敏感信息的必要性以及改写的策略。

二、勒菲弗尔的翻译操控理论

20世纪80年代之前，翻译研究主要从语言方面着手。纽马克的文本类型分析和奈达的功能对等都是从语言学方面去研究翻译。20世纪80年代，翻译研究的重心逐渐由“怎样翻译”转向“为什么这样翻译”。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期，西方翻译研究方向开始全面向文化转向，广泛借用当代各种文化理论对翻译进行新的阐释成为当代西方研究的一个主要趋势。勒菲弗尔是翻译操控学派的代表人物，在其著作《翻译、改写以及对文学名声的操控》中，他提出翻译都是对原文的一种改写，不论意图是什么，都反映了某种意识形态和诗学。改写正是一种操纵，凭借这一方式，使得文学以特定的形式在特定的社会中发挥作用。而改写主要受到意识形态、赞助和诗学的影响。

王东风将意识形态比喻成“一只看不见的手”，影响着译者的翻译选择。译者不是活在真空中的人，是生活在特定社会条件下的个体，其思想必然受到所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影响。译者对自身和社会的了解是影响他们翻译的一个因素。原文作者同样也是生活在特定社会条件下的个体，其作品必然也受到社会客观条件的影响。一部翻译作品如果想要进入译语的社会文化系统中，就必然会受到相应社会意识形态的制约。在中国，影像书籍的出版都必须通过国家新闻出版署审核。国家机构执行国家意识形态。如果翻译作品不能够通过国家新闻出版署的审核，那译著就不能出版。严复的《天演论》译自英国著名学者赫胥黎的讲演稿，赫胥黎十分推崇达尔文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说。在赫胥黎的演讲稿中不乏有利用這一学说为帝国主义侵略行为做出辩解的现象。如果严复严格按照原文翻译，不仅译作可能被禁，还可能背负上卖国求荣的骂名。严复大刀阔斧对原文进行了改写，突出了“自强”精神。在勒菲弗尔看来，这种改写是可取的并且是必要的，他认为译作可能会因为自身持有不一样的人生观、社会观而与译入语的文化产生冲突，进而被译入语社会认为可能会产生破坏作用，禁止其传播。

勒菲弗尔认为诗学包括两大部分，第一是文学手法、文体、主题、原型人物、情境与象征，第二是文学在整个社会系统中的作用。诗学系统由文学性功能和功能性功能组成，而诗学的功能性功能明显与诗学范畴之外意识形态紧密联系在一起。社会的意识形态决定文学主题、文学体裁、文学思想是否能被社会所接受。

勒菲弗尔认为文学系统受到两种因素的控制，第一种是专业人士，在文学系统内发挥作用，专业人士指的是评论家、教师和译员等。第二种是赞助人，在文学系统外发挥作用。专业人士要在赞助人设定的范围内控制文学系统。赞助人不一定是具体的人，还可以是团体或者机构。赞助人代表的是一种权利，这种权利可以促进也可以阻碍文学的阅读、写作和改写。通常情况下，赞助人对文学的意识形态更感兴趣，而非诗学。

三、改写《社会火山的迷思》敏感信息的必要性

《社会火山的迷思》（Myth of the Social Volcano）的主题是中国人对于中国社会日益明显贫富差异的看法。贫富差异本身是一个敏感的话题。而马丁·怀特站在西方人的角度，以资本主义价值观来探讨中国的贫富差距问题，这使得其通过审批出版更是难上加难。这就需要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不是字对字的翻译，而是有选择地改写原文中的敏感信息，提高译著通过审批出版的可能性。

译者对原文的改写是书籍原文的客观内容决定的，还受到两个方面的制约，其一是出版商对于译者的要求，如果译著不能够顺利出版，出版商将会蒙受经济上的损失，所以出版商要求译者在翻译的时候注意改写敏感信息。其二是出于对读者的考虑。本书包含大量的经济学、统计学、社会学等原理，其主要受众的受过高等教育的读者，他们的价值观主要受到社会主义主流价值观的影响，书中出现的一些的抨击社会主义的言论观点严重受到了资本主义价值观的影响，可能会引起中国读者的排斥，这就要求译者在翻译的时候要对这样的言论观点进行适度改写。

对敏感信息的改写会不会涉及到“不忠”于原文呢？本书从体裁上来看，属于调查报告，在保证原文数据、结论、原理正确的情况下，对议论性内容中的敏感信息进行改写，不会影响到读者对主要信息的把握理解。

四、《社会火山的迷思》中敏感信息的改写策略

在对《社会火山的迷思》中的敏感信息进行改写时，视信息敏感度的强弱，可用以下三种改写策略进行改写：缓和语气，转换表述，完全省略。

1.缓和语气。如果敏感信息只是语气比较激进的词语，则只需要采取缓和语气的策略，在译入语中寻找意思相近，并且语气相对缓和的词语来进行更替，这种改写方式对原文的还原度较高，是改写的时候应该首先考虑到的策略。endprint

ST：（In many CCP treatments of the ills of the social order before 1949，that order was described as feudal or quasi-feudal，characterizations reflecting the Marxist conceptual scheme the CCP used to interpret the world.）While portions of this critique are unobjectionable，the use of the term feudalism is highly misleading.

TT：这个评论的部分内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封建主义”这个词语的使用是有偏颇的。

原文中使用的是“misleading”，直接对应的含义是“具有误导性的”。原文中的“this critique”是上文中中国共产党定义1949年之前的社会描述为封建或类封建的社会。“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是对1949年之前的中国社会的定义，这一点在中国已经达成了共识，用“具有误导性”到描述这个定义明显是对新中国主流价值观的挑战，“误导”在《现代汉语字典》中的解释是“指导做错误的事情”。在翻译的时候，可以将“具有误导性的”改为“有偏颇的”，在《现代汉语字典》的意思是“不公平的，偏袒的”语气相对缓和，但意思相近，可以降低对原文的改写程度。

2.转换表述。当敏感信息不存在于个别字词中，而是整个句子的表达方式使其成为了敏感信息，个别字词的改写不能够降低句子的敏感强度的时候，则需要考虑改写整个句子，转换表达方式。

ST：By 1955 Mao Zedong had become impatient that initial experiments with voluntary formation of socialist work organizations had made little headway，particularly in the countryside，and he launched the national socialist transformation drive.

TT：在1955年之前，人们一直自愿结成社会主义工作组织，但是毛泽东认为这项初步实验的进展过于缓慢，特别是在农村，于是他开始推行全国社会主义改造。

原文使用了“impatient”（不耐烦）一词用于刻画中国已故国家最高领导人——毛泽东的形象有不妥之处，对毛政策的讨论涉及到了敏感题材，需要用委婉的方式表达原文含义。结合实际情况，“不耐烦”一般是因为速度不能够达到心理预期而产生的负面情绪。深入挖掘“不耐烦”一词，用“认为……过于缓慢”这个句型来搭起译文框架。这样的句子就不会流露出负面的情绪，同时也传达出了句子的核心含义。

ST：Communist Party rule did not collapse，and in fact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CCP） has led and guided the process of market transition throughout.

TT：共产党一直掌握着政权，实际上，中国共产党自始至终都在领导着市场过渡。

这句话的敏感信息主要在于第一句话“Communist Party rule did not collapse”（共产党的统治没有崩塌）。这样的表达方式还不如反话正说，改写为“共产党一直掌握着政权”，这样可以降低句子的敏感程度，語气也相对缓和一些。

3.完全省略。对于一些争议很大的话题或者是很有可能使译作被禁的敏感信息，就只能通过弃车保帅的方式，大幅度地将其删除来保证译著通过审核。

ST：The entire system of distribution that had been constructed in the era of Chinese socialism （from 1955 to 1978） has been thoroughly dismantled，replaced by a market-oriented system that looks very much like capitalism，even if Chinas leaders still do not dare to call it by this name （and forbid their citizens from doing so as well）.

TT：中国社会主义时期（1955年至1978）所构建起来的整个分配体系已经被彻底改变了，取而代之的是市场导向体系，这看起来十分像是资本主义的产物，即使是中国的领导人还是不敢这样称呼这个体系。

划线部分的意思是“禁止他们的人民这样称呼”，这是典型的对中国言论自由的无端指责，而且也没有证据来证明其真实性，将其删除不会影响对读者理解作者产生太大的影响，所以将其删除。

五、结论

翻译即是一种改写行为。译者对原文的改写不只受到个人水平的影响，也受到意识形态、赞助人、读者群体等外部因素的影响。《社会火山的迷思》作为调查报告体裁的书籍，主要是用来公布调查的数据，调查的方法和调查的结论。但由于受到其敏感题材和资本主义价值观的影响，在展示该试验历史背景和讨论试验结果的时候，输入了一些敏感信息，如果对这些敏感信息采取“字对字”的翻译，可能会影响到该书的出版，进而影响到出版商和译者的利益。在对《社会火山的迷思》进行改写的时候，译者有意识地对某些敏感的字词、句子，甚至是段落进行了改写，或缓和语气，或转换表述，或完全删除。这并非是出于对原文词汇、语法的误解，而是一种建立在对原文理解上，为了实现该书顺利出版，而进行的“曲线救国”行为，目的是将原书中最为精髓核心的内容通过译文展现在读者面前，使书籍的出版不受到旁枝末节敏感信息的影响。

参考文献：

[1]王东风.一只看不见的手——论意识形态对翻译实践的操纵[J].中国翻译，2003，（5）：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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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Lefevere，Andrer.Translation/History/Culture：A Source Book [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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