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倩
长篇小说《白鹿原》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部巨作,它通过白鹿村两个家庭两代人的故事,将传统文化内部矛盾、个人文化和階级文化之间的矛盾,呈现在读者面前。通过两个家族的命运走向将上世纪中华民族的血泪史映射出来,具有深厚的历史文化意义。[1]电影在《白鹿原》小说基础上进行了再创作,虽然有着一定的改动,大体来说是尊重原著的。但是,由于文化厚重和想象力的缺失,对其评价褒贬不一。不过,不可否认的是,电影《白鹿原》是一部有着关中文化底蕴的作品。
一、 文化符号跨媒介传播概述
(一)文化符号
文化是人类活动的产物,但同时也对人类的行为或活动起着约束规范作用。而符号,是人与事物相互认识的桥梁,只有从符号的角度对事物加以观察,才能够使人与物进行对话,从而建构意义关联。比如小说中的“祠堂”,当我们未与它建立联系时,它只是一个建筑,但当它成为宗法制度的承载符号时,就被赋予了文化的意义。符号是文化的桥梁,也是传播的介质。文化总是通过多种多样的符号体现出来,其缔造的本质即为符号缔造。文化符号,本身作为特定的民族文化的传播介质,承载着深厚的内涵,具有文化保存和传播的效用。本文在对《白鹿原》进行研究时,主要选取了其中极有关中特色的文化,老腔、碗碗腔、秦腔和戏楼,并对其产生的新的意义加以探讨。
(二)跨媒介传播
人类媒介传播历经口口相传、手写流传、印制流传与电子传播4个时期,流传形态的变化对人类的生活形式、审美途径及思考途径等都产生了重大影响。跨媒介传播不但是多个媒介载体之间对相同信息的流传与整理合并,同时也体现出了各载体之间的相互交流与协作,尤其是电影艺术出现之后,使得众多的文化符号,可以汇聚在电影这种艺术形式之下,进行全新的传播,这一方面有助于文化符号的广泛发展,而另一方面则又使得能够产生新的文化聚集效应,从而引发新的文化思考与解读。本文主要对电影《白鹿原》进行重新解读,研究文学作品在不同媒介载体中所产生的新的文化涵义。
二、《白鹿原》的关中文化符号解读
任何一个地区,都有其特殊的文化。《白鹿原》所描绘的地区,是拥有古老文明的关中地区,可以说唐朝以前,汉文化的精髓,全都在这块土地上,因而蕴含了众多的文化形式,而且有着流传至今且影响较为广泛的老腔、碗碗腔、秦腔,并有地域特色的戏楼。
(一)老腔:民族符号与男性阳刚的结合
老腔目前主要流行于华阴市双明村,因而又被称为华阴老腔,这是皮影戏的一种,其脱胎于皮影戏的戏曲剧中,曾经风靡于整个关东地区。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逐渐消沉,到现在,所保留的地区仅有华阴市双泉村。华阴老腔不仅能够在戏剧中得以运用,而且随着艺术形式与方式的发展,使得其能够与众多的艺术形式融合,诸如谭维维与崔健看到了其节奏与现代摇滚音乐形式的相似性,从而使得这两者得以融合,从而呈现出了极有民族魅力,而又有着现代特色的摇滚作品——《华阴老腔一声吼》,得到了世人的认可。[2]
而电影《白鹿原》也不失时机地将这种艺术形式融入了电影,并且产生了鲜明的艺术效果。这种艺术形式,也受到了原著作者陈忠实的充分肯定,他第一次听到老腔之后,给予了极高的艺术评价:“我在这腔调里沉迷且陷入遐想,这是发自雄浑的关中大地深处的声响……”也正是因为这样,使得艺术家在《白鹿原》的多种艺术呈现中都采用了这种形式。始作俑者是林兆华,其在2006年的话剧《白鹿原》中最先采用了这种艺术形式;而在王全安的电影中,无论是音响效果还是与作品的紧凑程度,都呈现得更加完整。在《白鹿原》中,老腔这种艺术形式主要出现了两次,一次是一帮麦客在郭举人的家中,饭后一起唱起了《将令一声震山川》,还有一次是作为叙事而出现的,在田小娥与黑娃偷情的时候,唱起了《征东一场总是空》。[3]
第一场华阴老腔《将令一声震山川》的呈现,可以说将这种艺术形式进行了一个全景的展现,而且与主人公之间形成了看与被看这样一种双面呈现的形式,从而使得其不仅仅是一种艺术的呈现、地域风味的体现,而且成为了整部影片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随着主唱张军民的一声“军校,备马,抬刀伺候”,张军民与白老汉坐在一起,其他的艺人则是围着他们而坐,黑娃则是吃着东西看着。这出华阴老腔所展现的是三国时代,魏蜀吴三国征战中原,天下纷乱,与当时的历史环境,有着一定程度的相似,而且这里面黑娃所代表的新型势力,白嘉轩等所代表的守旧势力,加之当时的势力,从而也呈现出极为纷乱的局面。老腔随着节奏而进入到高潮,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帮唱形成了此起彼伏的激烈气氛,从而将人物的心情与观众的心情给充分地调动了起来。第二段华阴老腔《征东一场总是空》的呈现,是因为故事情节的需要而加入进去的,随着麦客黑娃与郭举人的小妾之间的感情的逐渐深入,但是现实之间,是容不下这段感情的存在的,黑娃成为了土匪,必须到处奔波,而田小娥也必须为了这段感情,而不得不迁移到白鹿原,为了生活而不得不周旋于各个势力之间。因而这段华阴老腔,所加入的四句是:“征东一场总是空,难舍大国长安城。自古长安地,周秦汉代兴。山川花似锦,八水绕城流。临阵无有文房宝,该拿什么当笔尖……”将艺术创作者的人生终极关怀,以及对田小娥的人生历程的同情给表现了出来。[4]
作为华阴老腔,在田小娥偷情的那场戏中,一直出现,或者作为画外音乐,或者作为画内的展现,从而传递出一种“诗意”之美,这种诗意之美,不仅仅在于故事情节,还在于男性的阳刚,关中大地的汉子精神,完全表现了出现。同时作为这种文化符号的传递表现之全,在以前的电影作品中是没有过的,可以说为今后的相应类型的呈现,开创了一条通道。
(二)碗碗腔:女性的温婉
电影《白鹿原》中,不仅将华阴老腔加入表现了男性的阳刚,而且也将碗碗腔加入到了电影作品之中,将女性的温婉给呈现了出来。碗碗腔是皮影戏的另一个分支,其特点以独特、悠扬、婉转著称。正是因为这个特点,使得能够极为准确地将各种艺术特色给呈现出来。王全安在进行艺术构思的时候,极为注重曲调的选择,采用了最讲点的碗碗腔《桃园借水》。[5]唐朝的落第秀才崔护,落榜之后欧,在长安城南游玩,遇到了桃小春,然后两人互生爱意,于是,崔护以借水为名,流连桃园,最后以金钗相赠,定下了私情。这碗碗腔之表现的戏词,仅仅只有“姓桃居住桃花村,茅屋草舍在桃林。桃夭虚度访春讯,谁向桃园来问津”这样短短四句。王全安在进行戏曲的选取的时候,有着极高的标准,单说这个《桃园借水》来说,事实上,关键在于一个“借”字,对田小娥的一生而言,其能够称之为爱情的,可以说仅仅只有黑娃一人,而后的诸多感情纠葛,其实都是一个字“借”。她必须要生存,而要生存自然就要各方的周旋,作为一个美貌的女子来说,尤其是寡居之人,因而成为了众多男性眼中的猎物,诸如鹿子霖等人的纠葛。如果说还有着感情的,或许就是白孝文了。在电影《白鹿原》之中,《桃园借水》便是出现在白孝文输掉了家产之后。可以说,张雨绮的表演天赋在这段戏中,全部展现了出来,田小娥模仿表演之时,也将皮影艺术加之交叠呈现,电影故事借戏曲故事给展现了处理,而戏剧故事则是电影故事中的人物与心境。
(三)戏楼:守护者与民族性
常与变,这是艺术塑造所必须的,而且也是历史延绵的一个重要规律,而这个常与变中的常,在电影《白鹿原》中,则是通过戏楼给展现了出来。事实上,除了人物之外,还有一个隐性的常——郭举人的宅院,而这两处景物,正是将白鹿原风雨几十年的社会变换中的精髓,那种深入到中华民族内心深处的不变被呈现出来,而这就是戏楼。
存在主义哲学家海德格尔说过:“只有当人有个家,当人扎根在传统中,才有本质性的和伟大的东西产生出来。”[6]戏楼在《白鹿原》中呈现了多次,而且戏剧的教化功能是众所周知的,但是导演在这里所要展现的则是集体,它作为一个集体体验场所而存在,因而不仅是艺术的承载物,而且也是影片中的叙事地点,从而成为了民族文化与人们生活的体现。事实上,不可否认,在20世纪的风云变幻之中,白鹿原的戏楼,必定成为了各种政治势力展现自身政治主张和政治能力的场所,但是因为具体的不同而成为了历史的变迁之所不同,因而成就了历史的变化与不变。而戏楼则作为见证这一切的场景,给矗立着,守望着这变动的历史长卷,守望着中华民族的一代又一代。影片的最后一节,日寇来袭,戏楼被毁,这实际上有着极为深远的象征意义。对于这时的戏楼被毁来说,是结束了以前“三国”的局面,而进入到一个全新的政治局面,而这个戏楼成为了一个永恒的符号。而这个全新的局面,则是现代文化的一个重要的转变,即家族向民族的转变,这是传统文化向现代文化转型的一个重要的步骤,而这个转变,西方是历经了资本主义的发展而形成的,而中华民族的转变,则是在抗日战争中淬炼出来的。当然,这是本文之外的另一个话题。
参考文献:
[1]高盛楠.关中文化与乡土史诗的影像符号解读——文化传播视域下的电影《白鹿原》[J].新闻窗,2014(2):41-43.
[2]孫蕾.基于跨文化视域下对《白鹿原》关中民俗的解读[J].短篇小说:原创版,2013(1Z):27-28.
[3]沈文平.《白鹿原》蕴含的关中民俗文化探微[J].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6,34(2):110-113.
[4]李清霞.《白鹿原》的神话学解读[J].东方艺术,2016(S1).
[5]蒋晓婷.《白鹿原》文本与影视改编研究[J].吉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5(7):87-88.
[6]海德格尔.在通往语言的途中[M].商务印书馆.1999: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