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泓
《猎杀者》的初稿是在十几年前完成的,我一直放在电脑里,我写小说有一个习惯,写完了,就在电脑里放着,并不着急发表,我觉得我还能把它们修改得更好。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我永远无法改好它们。
有的朋友写小说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儿,我羡慕这样的作家,这是我一生都难以达到的境界。我只要开始写小说,就非常痛苦,坐立不安,绞尽脑汁,捶胸顿足,绝望和希望纠缠在一起,经常失眠。当然,我不写作也会失眠,失眠已经成了我写作和生活的一部分,对于我来说,没有失眠的夜晚,还叫夜晚吗?夜深的时候,整个城市都睡了,只有我醒着,独自坐在巨大黑夜的一隅,享受深夜带给我的宁静……这就是失眠者的阿Q精神吧?
大概十年前,我在北京把《猎杀者》的初稿,给一位作家朋友看了,他很惊讶我写了这样一篇东西,同时对小说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他只说了几句话,却句句切中要害,让我豁然开朗,我一下兴奋了好多天,我需要一段没有人打扰的时间来修改小说,可是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可能。我正在北京做电视剧导演,那正是一部电视剧即将开机的前夕,接下来我必须带着剧组没日没夜地拍戏,我每天打交道的都是剧本、演员、场景、机位……
一年过去了。
又一年过去了。
《猎杀者》一直在我的电脑里沉睡。
今年秋天的一天,我在电脑里无意中与《猎杀者》相遇,这种相遇让我愣了一下,然后把它打开了,看过一遍后,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很奇怪当年我是如何写出这篇小说的,虽然不完美,但和我其他的小说相比,有不一样的特质,而且我现在有时间和能力把它修改完成了。小说的修改过程也是我对往昔回忆的过程,当年写《猎杀者》的时候,开始是被一种幻觉所包围,非常兴奋,可是写起来却不容易,这是我经验之外的东西,我必须调动所有想象力,来完成它。我经常陷入绝望,对着白墙发呆,好在任何事情都有峰回路转的时候,我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去,一步一步抵达我理想的彼岸。现在回忆,《猎杀者》的出现,与我当年在北京大学作家班选修的一些课程有密切关系,《巫术与宗教》《民俗学》《文化人类学》《易经研究》等等,这些课程和我阅读的相关书籍,使我对东方神秘主义产生了兴趣……
写完的小说存放久了,会让我产生一种陌生感,这种陌生感使我和小说有了距离,我能更清晰地看清小说的优缺点。《猎杀者》这样类型的小说里,隐喻、象征、符号化的东西非常重要,又不能过多,我只能忍痛割爱,毫不手软地往下删减,原小说四万多字,修改完成后只剩三万字了。
再说一下这篇小说的名字,这篇小说曾经有过十几个名字,都随时间的推移被我否定。直到小说快要修改完的时候,《猎杀者》这三个字突然在我的脑海中跳了出来,我的眼睛一亮,它有内涵又摇滚,它深刻又刺激,这个名字像一盏灯,把整个小说都照亮了。因为有了这样一个名字,我又对小说做了相应的调整,我觉得它脱胎换骨,终于涅槃重生。
这就是《猎杀者》的前世今生。
感谢《小说林》编辑部。我永远记得年轻时的我,第一次走进哈尔滨工厂街《小说林》编辑部的情景,堆积如山的稿件和热情如火的编辑老师,我永远感激曾经呵护过我的林予老师、陈昊老师、赵润华老师……值得高兴的是,我没有辜负这些老师对我的希望和厚爱,我一直在写作,而且写得更成熟更从容了。更值得高興的是《小说林》越办越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