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力
我住的城市,叫做重庆。
她曾经是抗战时的陪都,1990年代起成为中国西部唯一直辖市,近几年又有了充满发展欲望的新名片—长江上游地区经济中心和金融中心;中西部水、陸、空型综合交通枢纽……然而在我眼里,他只是一座隐匿于长江流域山林中的大城,江与山,水与桥,人与路,毫无缘由却又理所应当地拼接在一起,神奇而独特。
我们本地人更爱叫她山城,这里因山得名,错落有致。虽曾被费正清感慨为“为人类居住,十分不幸”的城市,但当同一部电梯即可以把你送到下半城的一家冰粉摊,也可以把你送到繁华的解放碑时,你才能“十分有幸”的体会到超现实魔幻主义带来的快感。
这些年,重庆发展很快,老城区在三维的空间里辗转腾挪,腾笼换鸟;新城区则架桥修路,劈山填河。大坝蓄水后的高峡平湖,拉高了城里江边年复一年的水线;青砖黑瓦间填满的高楼大厦,则如两岁孩子堆的积木般越摞越高。
2012年,一位大叔练功的缝隙,如今已被新的建筑填满,而离他不远,白鹭飞过的那座桥墩基座也已被三峡蓄水淹没;2009年,在绿色小楼浇花的大爷如今应该早已住进了二室一厅……,在这快速发展的年代,所有好的、坏的,其命运都会是和承载历史却破败不堪的十八梯一样,一边说着“原地满血复活”的誓言,一边悄然转身,与我们渐行渐远。
照片上的它们,其实只是跌宕起伏的城市建设中的一个个角落。但我却觉得它们如这座城市的一个个秘境般,随着建筑的湮灭和新生,变换着形态,消失又出现。他们平凡得让你熟视无睹,却又像魔法平行世界一样,仅需要一个小小咒语的吟唱,就可以耳目一新地出现在你的身旁。他们横亘在历史和发展的中间、盘桓在文化和经济的夹缝,架设在鸡毛蒜皮和GDP的留白处,琴瑟笙歌,袅袅炊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