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李白的诗句织绘出居高俯瞰下襟怀旷朗的意象,也道尽了这些意象背后,有关这个世界和人自身的绵延不绝的感慨。
摄影者也像诗人一样,或多或少都有从身边喧闹的世界抽身出去,寻找观看世界新角度的冲动。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就在摄影术刚刚发明不久的1858年12月,在经历十多次失败后,法国人纳达尔终于在摇摆不定的热气球上,用沉重的老式湿版照相机拍摄了世界上第一张航拍照片——《从空中鸟瞰巴黎》。在他之后,人们在风筝上、鸽子身上绑上相机,从吊车、滑翔伞、飞机,甚至从宇宙飞船上俯拍这个世界。借助凌空的俯视,我们从冗杂的世事中超拔出来,我们生活其上的地面世界在影像中似乎幻化为永恒的彼岸。对摄影者来说,航拍天生具有强烈的形而上诱惑。然而,器材的昂贵和技术的难度也曾经让大多数人在航拍面前望而却步,直到最近几年,由于民用无人机的普及,无人机航拍在新闻、风光、艺术创作、广告等摄影领域得到广泛运用,并成为普通摄影人的拍摄选项,在孕育新的行业生态的同时也在改变许多摄影人的职业路径,无人机航拍成为了当下摄影的重要话题之一。
本期專题“无人机摄影:高飞境自远”汇集了近期国内多个无人机摄影的典型个案。中国风光摄影的代表人物王建军用无人机航拍延续并强化了其作品中雄深伟丽的风格。敦煌研究院的摄影师吴健通过无人机高远的视角,把丝绸之路上的遗址与广袤的西部自然景观融贯为一体。新浪网摄影师李颀拯的拍摄题材是国内数十个资源枯竭地区的生态状况,云南摄影师马进忠拍摄的是澜沧江- 湄公河两岸傍水而居的人们,汕头摄影师马卡则用无人机坚持记录汕头的城市面貌,见证了汕头发展的诸多重要节点。这几位摄影师通过无人机采集到的人文景观,藉拍摄的“高度”带来画面强大的概括力,让他们的作品准确地刻画出人与环境同生共衍的关系。年轻摄影师冬尼则在航拍画面上通过后期的处理,把城市建筑表现成抽象的图形,让我们生活的城市空间获得了超现实的太空感,成为无人机摄影的一次有趣的尝试。本期专题还刊登了多幅财新记者使用无人机拍摄的时事和社会新闻作品。《财新周刊》的图片编辑罗莉兰在访谈中列举了数个的采访案例,描述了无人机如何屡屡突破新闻报道的禁区,使得新闻 “现场”在时空中得到扩展,也让无人机摄影成为当下新闻报道中的重要手段。
本期专题以80余幅无人机航拍作品,数篇梳理无人机航拍的历史与现状,以及当下的无人机摄影的产业与相关法律和道德问题的文章,共同构成了对无人机摄影的一次鸟瞰。在呈现这个领域的热闹与精彩的同时,也提出了问题,正如本期专题编辑郑浓在编辑手记中所说:“过度地依赖于角度变化所带来的摄影变化则是危险的,没有理念与内容的支撑,只是依靠新奇角度的改变,是不现实的,这也是目前大量平庸的无人机航拍作品的现实境遇。”
本期“海外”栏目中,青年评论家何伊宁撰文介绍并采访了英国女摄影家凯伦·克诺尔(Karen Knorr)。这位摄影艺术家标志性的系列作品是以戏谑的手法,把动物的影像通过后期数字技术合成到欧洲的博物馆、美术馆,以及印度、日本的历史建筑内景中,隐喻其中的多个层面的历史文化问题。她把自己的作品称为“虚构似的纪实”,颇令人玩味。尤其当我们的视线刚刚从无人机航拍的画面回到克诺尔作品中那些色彩奇幻艳丽、视觉元素丰富的室内场景,她以模糊现实与虚构的界限而达到历史文化内核的努力,让那些视角极具广大和高远的航拍作品染上了一些魔幻的色彩。
无论如何,我们的视野对于这个世界既不能穷其广,也无法尽其微,只有转而思考和研究我们自己的内心, 或许能多少真正窥见世界的彼岸。正如《金刚经》最后的四句偈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本期“业界”栏目中,数码影像专家钱元凯先生应本刊之邀,对第一款中国品牌的可更换镜头数码相机小蚁YI-M1 进行了测试。钱先生对这款相机赞扬有加,称其为中国的照相机发展史的一块新的里程碑。还必须提到的是,目前占世界70%市场份额的中国消费级无人机,已经成为中国的技术和制造能力开始跻身世界前列的标志。本期专题中作为主体呈现的摄影作品,全部是中国摄影师用国产大疆无人机拍摄。国产器材担纲绝大多数专题作品的拍摄主角,这在《中国摄影》的历史上还是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