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画的笔墨语言

笔墨是中国画的根骨，是中国画艺术的语言。物象外在的轮廓、内在的精神气质、画家的思想感情都流转具现于笔墨间。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中国画家在艺术实践中积累和创造力了丰富的技法和经验，形成了独特的中国画笔墨表现技法与风格。中国山水画作为历来最能体现中国画精髓的代表，不仅在传统文化上继承与发展，更是在用笔、用墨方面表现突出。

笔墨不仅是一项技术、更是中华民族文化精神的映射、展现，是对传统的借鉴与继承，也是对现在的自我完善与未来的追求。

一、山水画笔墨的形成与发展

“笔墨”，一是指具体的笔墨技法，即用笔、用墨等；二是指用笔、用墨、气韵、布景、章法、色彩等完成一幅气韵生动的作品所运用的整个手法。“笔墨语言”，具象的笔墨符号被赋予着创作者的主观思想感情，它们是可以被描述、被表达、被解读的，它们可以传情达意，是中国画特有的艺术语言。

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图》作为现存世最早的山水画，被看作是山水画独立的标志，昭示着我国山水画由简单勾勒向“青绿重彩，工细巧紧”的迈进。唐朝李思训和李昭道“大小李将军”父子，更是继承与改良了展子虔派系的山水画风格，形成了我国最早也是最有特色的“青绿山水”画派。同一时期，大诗人王维开创了以赭石为基调的“浅绛山水”画派，至此，中国山水画缠绕千年的两大派系形成。唐中期之后，山水画的表现形式趋于多样，技法也愈加丰富，除了上述两种画法外，更加注重用墨色本身的表现力来描绘山水，画家们也有了更多理性的理论总结。如唐末五代的荆浩、关仝。前者提出来“六要”（气、韵、思、景、笔、墨），“二病”（有形之病和无形之病）和“四势”（筋、肉、骨、气）。后者重于笔墨，运笔劲道、老辣，“笔俞简而气俞壮，景俞少而意俞长 ”。独创矾头皴，“关家山水”自成一派，是中国山水画的第一位形成自己风格的画家。荆、关后董源创短披麻皴，以水墨或著色描写天真平淡江南景色著长；巨然创长披麻皴，糅合南北笔墨技巧，既能秀雅精丽，又能迭重深远。在荆、关、董、巨等人开创的深厚基础下，山水画发展到两宋时期，达到了辉煌的成熟期，超越其他画种占据中国画的主导地位。以实为基，以文入画、以诗入画、诗情画意。南北画派、青绿浅绛、工笔重彩、水墨写意无不毕具。而其中最大的成果就是山水画的最典型的程式——皴法的成熟。元朝山水画发展到达顶峰，以“元四家”（赵孟钴、黄公望、倪瓒、王蒙）为典型代表的文人画家，推崇笔墨松秀、苍润，追求笔墨意境、抒发胸臆，开始了笔墨情趣在描绘具象之外的独立审美与精神。无论是山水画的形式、笔墨、风貌还是内涵都已大大完善，自此难寻更大的突破。明清山水画逐渐势微，循古人之迹，缓缓前行。石涛，“笔与墨会，是为氤氲”，唐岱，“气韵由笔墨而生”，与之后来的文人画家继续追求笔与墨的结合，用墨成为风尚。

到了近代，山水画坛上涌现了一大批优秀的画家，其中以黄、傅、李、陆为具有强烈个性的代表。黄宾虹师法传统，重写生，长于用线，专注用笔的功力并精于用墨。“破墨”“积墨”交叠使用，墨华飞动、风韵益著。傅抱石重视传统乐于创新，是近代最具时代风尚的画家。他创立的抱石皴，纵横排闼，点、线、面的揉和使用；尖、笔肚、笔根交替发挥，画作往往气势磅礴。属于北派一路的李可染用笔迟重沉厚，用墨层层渲染至无以加复，配上他细心捕捉的光影变化，使其山水画别具一格。近代开派山水画家陆俨少创立“陆派架子山水”，极富变化的纯勾勒融合却取代传统的勾、点、皴、擦，借鉴“米家云山”的笔墨创立的大块墨点画行云的技法也是新的突破。现代山水画中，宣纸的渗化晕染与胶合矾的配合使笔墨和色彩在移动间产生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淋漓尽致的水墨与色彩的运用，拓宽了笔墨语言表达的领域，适应了新时代的审美要求。

二、山水画笔墨语言的表现与关系

笔墨是造型的手段，更是画家情感表达的基础。历经千年的积淀，山水画的笔墨语言作为一种艺术表现形式已成为高度程式化的语言系列。画家们将笔、墨依照一定的程式规范用笔勾、皴、点、擦、染，带着墨色或浓、或淡、或枯、或湿，呈现出千差万别、各具风格的绘画作品，创立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生动的语言图像。笔墨语言化作笔法和墨法，相互独立又相互依存。

笔是画的骨干，墨的筋骨。自古以来，画家皆将“骨法用笔”放在重要位置。“骨法”，即用笔来表现物象的骨力、骨气。骨气相连，形质同一。在中国画中，笔法以中锋和侧锋为主。中锋运笔讲究笔锋始终在线条中间运行，不偏不倚。线条饱满、圆劲、浑厚。侧锋运笔讲究笔尖偏于墨线，笔管倾斜，尖实根虚。线条粗细悬殊，一边光一边毛，活泼生动、舒展自如，聚合皆宜。在山水画中，笔法往往采用中侧锋互用，中锋为本，侧锋取势，因势利导，于纸间展现万千山水。

墨是画的皮肉，笔法都要通过墨来实现，墨的使用至关重要。墨分五色（黑、浓、湿、干、淡），墨法多样（泼墨法、沁墨法、积墨法、破墨法、淡墨法、浓墨法、焦墨法、宿墨法等）。墨的浓淡干湿、主宾强弱、黑白冷暖关系都是富有节奏韵律的，用墨时要注意规律与效果，格调与结构。童中焘以清（笔路清澈不浑浊）、润（虽渴亦润）、沉（骨气沉厚不浮胀）、和（变化融合）、活（自然一气）总结用墨的审美规范。

笔墨关系是笔与墨之间的排列组合，笔与笔之间，笔与墨之间，墨与墨之间。中国山水画派系缤纷，技法繁多。其中勾、皴、点、擦、染作为主要的表现手法，是笔墨关系程式化的结果，是山水画乃至中国画的一大特点也是成就。但是需要注意的是，笔墨语言固然为我们提供了一套稳定的程式基础，但如果拘泥于程式化，就会难有突破，缺乏生机，丧失创造力。我们要注重“师法自然”的个性化探索，在传统的积淀中开阔进取。

三、山水画笔墨语言的继承与发扬

山水画语言的建立与生生不息源自于无数优秀画家与大师们的创作热情，他们不断地继承，而后不断地探索改进。

（一）对传统的笔墨技法与精神的继承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笔墨语言及其精神内涵通过前人的实践探索与经验总结一脉相承到如今。体现在山水画的美学思想与审美意趣，绘画能力的培养与技术的磨练。谢赫六法就是对绘画能力与功力的要求与方法，要求“气韵生动，骨法用笔，應物象形，随类赋彩，经营位置，传移模写”。都由笔墨去体现和展示。山水画的美学思想与审美意趣都由笔墨语言去表达，承载着画家的学识、修养、能力、技巧、艺术感悟与体味。

当代山水画家在笔墨语言表达及风格确立时，除了对传统的继承，前人作品的学习，还需要切身的深入到自然中，去名川大山中感悟、写生。“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与自然对话，才能更好的表达笔墨语言。

（二）在时代文化下的影响与未来观想

笔墨语言具有时代属性。时代环境的不同影响着山水画语言表达及其风格的确立。不同时代文化的价值观念、审美意趣、文化形态孕育迥然不同的笔墨语言。我们的时代伴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信息的通常传播、交通的便利使我们的文化环境与文化观念都不同于以往的任何时代。西方文化的碰撞与融合，使我们必须扎根于本民族的文化土壤，充分吸收传统文化的精华，抓住艺术主体，在艺术语言本身上下功夫，推陈出新，挖掘新的形式语言，努力探索真正与时代相随的笔墨语言，赋予山水画笔墨语言新的生命。

四、结语

笔墨是山水画的精髓，想要会说流利的语言，就需要做好最基本的发音。创作者要不断地磨练自己的工笔技法，打好扎实的基本功。需要注重的是师法自然，要避免死板的程式化技法，探索个性化的笔墨语言。同时不断地丰富自己的人生阅历，开拓创作环境，走进自然，把自己对自然的感悟归纳概括，将笔墨、自然、意境、自我融为一体，构建一个完整的艺术生命。

纵观山水画史，笔墨从简单的线条、墨色发展成为千变万化，极为丰富的能够独立成为体系的绘画语言。从基本的造型手段，到承载作者情感精神乃至中华民族文化的精神载体。而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我們都应该让笔墨技法不断地传承，笔墨语言不断地丰富，让笔墨精神继续的传达与发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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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艳婷：山西晋中学院美术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