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荣
摘 要:我国家训萌芽于五帝时期,产生于西周,两汉时出现了成型的家训著作,至于隋唐日益成熟,宋元之际得以长足发展,至明清而鼎盛。纵观我国家训篇什,或励志、或勉学、或修身、或处世、或崇孝、或为政、或婚嫁、或治家,颇为宏富。其中对于“诗”和“礼”的提及成为家训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溯其源流皆因《论语·庭训》孔子谈及了“诗”与“礼”在教育中的重要性。
关键词:家训;孔子;诗;礼;观念
春秋末期,社会变动剧烈,奴隶制社会即将土崩瓦解,新兴的社会力量正在酝酿一场前所未有的重大大变革。值此之际,逾越周礼规范的事情在不断发生和上演,这是封建制取代奴隶制过程中的必然现象。如《论语·八佾》篇中有这样的记载:“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孔子为何会如此,言其如若能忍受此事,那就没有他孔子忍受不了的事情了?原来,季氏邀请孔子去他那观乐,孔子看到有八佾舞于季氏的庭院。在古代,舞蹈奏乐,八人为一行,一行便是一佾,八佾即八行。对于每佾人数的解释历来有两种,一是每佾有八人,二是每佾人数与其行数相同。但无论哪种解释,八佾——六十四人的规格,在孔子极力维护的周礼中是有明确规定的,那种规格只能是周天子舞蹈奏乐的人数。周礼中还规定,诸侯观乐采用六佾,大夫四佾,士只能是二佾。季氏是当时鲁国很有实力的贵族之一,与同样很有实力的孟氏、叔孙氏一起实际把持着鲁国的国政。但这里的季氏只是大夫,因而他在舞蹈奏乐的时候只能使用四佾的规格,可季氏却偏偏用了八佾,这一行为就是典型地对周礼的破坏,也就是不按礼制和规矩行事了。因而,孔子才会对此表现出极大地不满和愤慨。又《论语·八佾》云:“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孔子侍奉君主,一切都会按照周礼中要求臣子侍奉君主的礼仪礼节去做,但是在别人眼里看来孔子却是很谄媚的。当时社会面貌由此可见一斑了,正所谓礼崩乐坏。礼乐征伐,此时不再是尧、舜、禹、汤以及西周有道之时的自天子而出,而是自齐桓公称霸诸侯之后的自诸侯出,更有甚者是自大夫出。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孔子对于子弟的教育便侧重于对《诗》与《礼》的教导。
《论语·季氏》中有《庭训》一章: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
孔子的学生陈亢想知道伯鱼在老师孔子那里是否得到过独到的知識传授,孔鲤回答“未也。”孔鲤告诉陈亢,父亲只是曾专门向他谈及了学习《诗》与《礼》的重要性。孔子问孔鲤是否学习了《诗》,孔鲤答曰:“未也。”孔子教诲儿子“不学诗,无以言”。这其实是春秋战国时期所特有的时代风貌,即赋诗言志的传统。在《左传》中对此有着丰富的记载,如将《诗》中的句子合理地运用于外交活动中,就可以避免战争、争取外援、孤立敌人。更为重要的是《诗》侧重于对德行的教育,可以修身治国。《论语·阳货》篇中孔子说:“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诗》可以培养人的想像力、可以提高人的观察力、可以锻炼人的群合性、可以使人学到讽刺的方法,更有甚者可以使人学到如何服侍父母、侍奉君主的方法,《诗》因而具有着认知、审美、教育等多重社会功用,教导人们按道德准则行事,不越伦理纲常。孔子对于《诗》曾评价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论语·为政》)情感纯正在孔子看来是《诗》最伟大的地方,因此,读《诗》就成了孔子教育学生极为重要的教学内容。
《论语·阳货》篇中还记载了孔子要求孔鲤要读《周南》和《召南》的故事:“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孔子善于比喻,他说,不学习《周南》《召南》就像是面对着墙壁站立着,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会使自己陷入无路可走的困境之中。在孔子看来,《诗》承载了他所倡导的“仁”与“礼”,对《诗》的学习,便是自我修养的提升。《毛诗·序》继而将其扩充为“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诗》可以明夫妇之道,讲人伦纲常,教化人心向善。既有如此功用,君子怎可不学《诗》?
又《论语·学而》篇第十五章中记载子贡问孔子:“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子贡问老师,虽贫穷但是不谄媚,虽富有但是无骄横之态,是不是可以,孔子虽肯定如此不错,但是却不如贫穷却依然快乐,富有而有懂礼来的更好,子贡听后若有所思,便援引《诗经》中的句子来总结老师说的话,他说,这就像要对待骨、角、象牙、玉石一样,要先开料、再糙锉、细刻、然后磨光。孔子听闻后非常高兴,并给予了子贡非常高的评价,他说从此可以和子贡好好谈《诗经》了。由此可见,子贡对于《诗经》是经过熟读的,同时他还学会了举一反三、融会贯通,能够深明《诗经》的旨意,并将其运用于生活和学习当中。同样,在《论语·八佾》篇中亦有子夏问孔子有关《诗经》诗句的记载,子夏问孔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是什么意思,孔子回答说:“绘事后素。”子夏听后若有所悟地说:“礼后乎?”孔子则高兴地说:“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在《论语》中还可以看到,孔子说《诗》的作用时,常常和礼乐共举。孔子所谓乐的内容,在《论语》中可以看到,是离不开礼的。无论是《诗》亦或是《礼》,它们的存在都是为了更好地维护统治秩序:“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论语·泰伯》)通过对于《诗》的学习,加之礼乐的辅助,人的自我修养才能得以提升,才能成为“人”。《史记·孔子世家第十七》也有“孔子以《诗》《书》《礼》《乐》教”的记录。又《论语·泰伯》有云:“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人如若只是注重容貌态度的恭敬而忽略了礼,未免就会使人有劳倦之感;只重视谨慎小心而忽略了礼,则不免流于畏葸懦弱;只是追求行事敢作敢为的勇敢胆量而忽略了礼,就不免因盲动而罹受祸患;只追求心直口快的爽直而忽略了礼,就不免使人顿生尖刻之感。因此,孔子在教育儿子孔鲤应当多读《诗》之后,亦问询孔鲤是否在读《礼》,而孔鲤的回答仍是“未也”,孔子便教诲儿子“不学礼,无以立”。
孔子在鲁国曾以知礼闻名,孟僖子曾命二子“事之,而学礼焉,以定其位”。(《左传·昭公二十五年》)对于孔子而言,治国的根本在于人伦纲常,即“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论语·颜渊》)而人伦纲常如何得以保障,便是“礼之用,和为贵”(《论语·学而》)了,礼的作用就是行事恰当可贵。孔子告诫孔鲤“不学礼,无以立”是因为他认为礼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刘向《说苑·建本》:“孔子曰:‘鲤,君子不可以不学,见人不可以不饰,不饰则无根,无根则失理,失理则不忠,不忠则失礼,失礼则不立。”品行高尚的人是不可以不学习的,且一切都应有规矩,接待宾客是一定要穿戴整齐的,不修饰则没有好的仪表,没有好的仪表呢,就会失去理性,没有了理性,为人一定会不忠诚,而人一旦不忠诚,就一定没有办法安身立命了。所以,在孔子看来,好礼则必然温恭谦让,不逾规矩。
孔子在他的家教观中非常重视诗与礼乐的紧密结合,在对学生的教育中也有很多对于诗与礼的提及。孔子认为只有读诗懂礼才可以正人之本,使人很好地立身处事,他的这种教育观念这对后世的家教是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参考文献:
[1]杨伯峻.论语[M].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2版.
[2]杨伯峻.春秋左传注[M].北京:中华书局,1990年第2版.
[3]西汉刘向著.向宗鲁校正.说苑校正[M].北京:中华书局,1987年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