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述思
《我的前半生》冲破都市情感戏颜值当道的套路,将触角延伸到经过岁月洗礼的成熟女性群落——在一种“怕抓不住男人、抓不住生活、抓不住事业”的焦虑中,35岁的全职太太罗子君突然被出轨的丈夫提出离婚,滑向生活的冰点。
一个长期依附别人生存的女性开始找回自己的苦旅。由于年龄、心态和生活的固化,导致觉醒和独立最初宛如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易卜生1879年写就的名剧《玩偶之家》再度被评论家广泛提及。甚至重提鲁迅先生在1923年发表的著名演讲《娜拉出走以后》。大先生如是说:不是堕落,就是回来。振聋发聩。可惜,这个精彩的判断已过去近百年了。
被抛弃的子君貌似比主动出走的娜拉还要不幸,但她以后顽强的自我成长能顺利开启,却说明今日中国社会对女性独立有了更大的包容度和尊重,虽仍有诸多不盡如人意,但目光应更多垂注女性独立背后社会观念和制度环境的改善,而不宜一味地嘲讽,更不可轻易拿鲁迅的《伤逝》为自己的灰暗内心祭旗。
人真正的独立在于始终忠于自己内心。即便按目前播出的剧情来说,子君、贺涵、唐晶的情感纠葛,在流行防火防盗防闺蜜的当下,是极易被肆意挥舞的道德大棒击杀。何况他们最终的情感归属,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来说,下论断为时尚早,而角色在既定性格、情节发展下也自有其情感脉络。
需要提醒的是,在现代社会,恋爱首先是私有权利,只要是真感情,不公然挑战公序良俗,每个人都有争取幸福的权利。一个人高尚与否、圣洁与否、幸福与否,本质上与其恋爱次数多寡,择偶对象是否爱过别人没有直接关联。都是成年人,当尊重三者追求幸福的努力,虽然其中有遗憾甚至伤害,没有按照童话完美演绎,但是相信这三个成年人能管理好各自的情感事务,默默祝福——如果少管点别人的床帏枕边之事,就会有更多时间去追寻自己的亲密爱人。人这辈子能真正做主的事情不多,自由地恋爱是其中最美丽的一件,要珍惜,并对他人保持最大的尊重和包容。
多年之前,“娜拉出走以后”的关键不在以后,而在于出走本身。而今日子君独立以后的关键却不在独立,而在于独立以后。百年的情感成长和制度嬗变,使我们对子君超越娜拉充满更多期待——尽管女性在平等独立的路上仍然面对制度的暗礁乃至观念的抵触。
男主角贺涵曾如此告诫罗子君:“你已经不年轻了,不能再靠刷脸去做人生的摆渡船了,为了你的下一次恋爱,你的下一次婚姻,你的下一个男人,你要做一个有用的人,人家找上你,是要先看一看,你手里有没有拿船桨的。” 这也与制片人黄澜的理念不谋而合:“情感独立意味着:人生不在外部世界求幸福,而是在内心深处学会接纳,并付出爱”。
罗子君在感情和职场方面的人生蜕变,是当下女性寻求独立的一个奋斗、成长的侧面,整个创作团队以善意和温柔的方式诉说着具有现实主义的情感生态。而现在《我的前半生》引发的争议,究其原因是来自于看官们的过早论断。剧集播出仍未过半,就凭基于早期一点的剧情推演,便给剧集定下生死大状,实在有违综观全局的公平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