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满丽
文言文该如何上才能上出语文课的味道来?一直是困扰一线语文教师的一个话题,如今的语文教学越来越重视学生对传统文化的学习和继承,文言文在语文学习和考试中的分量也越来越重要,可是如何在文言文学习中践行《语文课程标准》所提出的:语文教学应致力于学生语文素养的形成,却是我们值得研究和思考的一个重大命题。
传承民族文化,吸收中国古典文学的精华,本应是我们进行文言文教学的主要目的。但在许多文言文教学的课堂,教师上课时往往将重心放在前面“言”的部分:实词、虚词、一词多义、词类活用、通假字、古今异义、特殊句式等,而对“文”的部分却往往一笔带过。“言”固然重要,没有“言”何来“文”,但文言文,尤其是选编进教材的文言文,大多是文质兼美,意蕴丰富而且结构又精巧、写作技法高超的名家大作,学习这些文言文,我们不仅可以学习到古人遣词造句的精妙,还可以学到前辈起承转合的磅礴气势和驾驭文章的绝妙,这不仅是我们现代文阅读写作中着力学习借鉴的,也是我们承传传统文化精髓之所在。
一、文在左,言在右,文言并进花香满径
文言文距离我们时间比较久远,又脱离我们的口语交际,学生即便会读但却难懂意思,所以学习文言文时就得在串讲中落实字词,在理解的基础上予以背诵,基于这一点来说,文言文学习初始阶段的正音,断句和吟诵,确实是必不可少的,而接下去的串讲和积累文言文知识更是不可或缺的内容。
串讲,一方面可以积累古典文化的精粹,另一方面,也为我们研究和传承古典文化奠定了基础。上个世纪40年代,朱自清先生在《经典长谈》序中强调:“在中等以上的教育里,经典训练应该是一个必要的项目,经典训练的价值不在于实用,而在文化……”。周敦颐的《爱莲说》应该是一篇上乘之作,当我们欲形容美好高洁的物象时,总习惯于引用“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但是作者是如何用这一句形容莲花的高洁品性呢?我们就先要从翻译方面了解:通常的注解都是莲花在清水里洗涤过但并不妖媚云云。但学生就会纳闷:为什么说“濯清涟”会给人以“妖”的感觉呢?这个时候,仅仅靠“言”的注释和解释已经无法给人一个信服,就得借助“文”“文化”来帮助我们挖掘文本的内涵了:先来看看“清涟”一词出现的语境。南北朝的谢灵运《过始宁墅》诗中写道“白云抱幽石,绿筱媚清涟”,意即天边的白云环抱着清幽的山石,嫩绿的竹子频频向清澈的水波献出妩媚娇柔。诗中,绿筱和清涟是互为映衬的,也正是因为清涟的映衬,绿筱才显得更为妩媚。还有白居易,在他们眼中,水波映衬的东西给人以光华流动的感觉。因此,水边的竹、水里的龙、水中的岛、水生的莲都能够用一个“媚”字来形容。这样,“濯清涟而不妖”一句中的“濯”字就应当理解为“洗涤着”了:只有“洗涤着”,花光水光交相辉映,才能让人产生目眩神迷的感觉,也才能谈及“媚”和“妖”了。如果再要追究谢灵运和周敦颐笔下一个是“媚”,一个是“妖”,就得继续在古典文化体系中挖掘作者的思想体系了。
波光潋滟的水让花显得妖媚,而莲生水中却又不显妖媚,君子纯正而又庄重的品格就跃然纸上了;“言”在前,“文”相伴,文言文的博大精深才能从中予以彰显。
二、文言并举,披文以入情,沿波讨源
文言文学习要“言”“文”并举,即不知关注“言”,以至于“死于章句”;也不能只关注“文”,以至于“废于清议”。所谓“死于章句”就是离章析句,死抠字词问句,孤立单调地记诵词句意思,而不去探究词义的源流,更不去顾及词汇的语境,使得文言文学习味同嚼蜡,苦不堪言。所谓“废于清议”是指脱离语言文字,架空分析文章,一团和气,实效顿失。文言文学习要“文言并举”,既要重视文章内容的解读和赏评,又要重视词句的理解和掌握,只有二者有机结合,相辅相成,才能相得益彰。
在学习柳宗元《小石潭记》中的文言实词“清”时,如果只看到了“水尤清冽”中“清澈”这个意思,就不能很好的理解文末“以其境过清”中“清”所包含的深刻思想;只有把“清”这个字反复多次的放在不同层次的语境中,我们才能深刻领悟其在文中所表达的“清闲”、“冷清”、“凄清”的不同意味。作者被贬永州后,因为心中苦闷,游山玩水,忽然间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发现了一眼“水尤清冽”的小潭。试想,如果不是“清闲”之人,谁会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荒郊野外寻找野景呢?当作者刚刚沉浸在游鱼与游人的无限乐趣之际,笔锋忽然一转——“坐潭上,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试想,如此“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的人间胜景,为何让作者在游兴正浓时感觉到了“冷清”与“寂寥”呢?这就不得不要提到作者当时的处境:柳宗元于唐顺宗永贞元年因拥护王叔文的改革,被贬为永州司马。政治上的失意,使他不得不寄情山水;借景抒情,抒发自己的不幸遭遇。宦海浮沉,万千孤独,这个“清”字也就同时具备了好几层意思:“清澈”继而“清闲”、“冷清”,兼而“凄清”、“悲凉”,文章在迷惘的离去中给读者留下无穷的遐想。
三、读在先,写在后,搭建深度沟通桥梁
刘勰在《文心雕龙·知音》中言:“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讨源,虽幽必显。”就是说,作家创作,总是由内而外;而阅读文章的人则是通过文辞来了解作者所表达的感情的,沿着文辞找到文章的源头,及时是深幽的意思也将会得以显現,被人所理解。文言文与现代文最大的区别在于字词障碍,要扫除字词障碍,最关键的就在于读,就如古人所言“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一样,在看似“浪费”时间的阅读中,带动学生对文本的解读;在看似“浪费”时间的朗读中,带动学生追根溯源,不断前行。因此,教师在教授文言文时,要舍得“浪费”时间,舍得“浪费”时间让学生尽情地读。就如法国思想家卢梭说的:“最重要的教育原则是不要爱惜时间,要浪费时间。”我认为,卢梭所说的“浪费”时间,并不是平常意义上的时间的无谓消耗,而是指教师要避免低效的灌输,在课堂上保证学生有充分的时间进行体验,感悟,才能使其心智能力获得自由。体现在“精教活学”的语文课堂教学即就是:“教”的根本目的不仅是帮助学生“学”,还要根据学生的学情来确定教学内容;“教学”活动实质就是组织学生“学”的活动,教学过程其实是“学”的活动的充分展开。
怎么读文言文呢?朱自清先生在《怎样学习国文》中告诉我们:“古人作一篇文章,他是有了浓厚的感情,发自他的肺腑,才用文字表现出来的。”“你能否从文字中体会古人的感情呢?这需要训练,需要用心,慢慢地去揣摩古人的心怀,然后才能发现其中的奥蕴……”在学习刘禹锡的《陋室铭》时,学生读到“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时,“碧绿的苔藓,清翠的草色”都能在学生的朗读中了然于胸,但是“上”和“入”这对既相对又相近的实词该如何解释?又该如何表现此种物象的意蕴呢?陋室环境清幽,可是这种清幽如何通过环境的描写得以呈现呢?在学生的笔下:“点点鲜绿的苔痕蔓上台阶,油油如染的青草映入眼帘……”或“茸茸的苔痕似一条长长的绿毯蔓延到台阶上,青青的小草似一条柔柔的绿丝带直逼眼球……”这些语句一出,陋室环境的清幽跃然纸上,“上”和“入”的解读更不在话下。读,看似只给我们声调里的生命,而写却让学生领略了文言文的味儿。
钱梦龙先生说:“经过千百年时间淘洗而流传下来的一些脍炙人口的文言文(包括古诗歌)是诗文中的极品,是中华民族文化遗产的精华……这些作者千锤百炼的语言,斐然可观的文采,匠心经营的章法,也都足以垂范后世。”而“文”和“言”就是我们学习文言文的精粹所在,当然,此文所论述的文言并举,并非在一篇文言文中面面俱到,而是要根据教学大纲、教学目标和篇章特点,各取所需,有所侧重罢了。
(作者单位:江苏省张家港市大新实验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