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恺 房 钊
南疆丝路名城莎车的空间发展原型研究
张 恺 房 钊
莎车是古丝绸之路南道上的重镇、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级历史文化名城。从大漠绿洲的城镇分布到民居院落的空间组织,分析在不同空间尺度上水源和气候对于形成南疆传统城镇空间结构的关键性作用。借助分形理论的研究方法,总结了“大漠绿洲—林网水网—库勒水渠—居住组团—居住院落—分户院落-民居建筑”的传统聚落空间递进方式,提出了将依附于水源的传统空间规律凝练为空间发展的“原型”,通过延续其分形特征来塑造南疆历史城镇人居空间环境的观点。
大漠绿洲;库勒;分形;空间递进
Abstract: Shache is an important city on the south route of ancient Silk Road and one of the Historical Cities of Xinjiang Uygur Autonomous Region. This article analyzes the key role of water to form the urban space structure in the south of Xinjiang in different spatial scales, from the distribution of towns among the expansive oasis to the private residential courtyard. With the fractal theory, we conclude the space progress of “oasis- water and green network- flood dam and canal- living settlement- living courtyard- division of family- residential building”, put forward that a "prototype" of the development of urban space could be distilled by researching the traditional spatial pattern attached to the water. Living environment of the historical cities of the south of Xingjiang could be improved by continuing this fractal characteristic of urban space.
Key words:Oasis ; flood dam ; fractal ; spatial progression
莎车历史文化名城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西南部喀什地区,地处昆仑山西北麓、塔里木盆地西南缘、叶尔羌河冲积扇地带,在人口数量上是一个以维吾尔族为主体民族的人口大县,2015年总人口约为86万人,其中维吾尔族人口约占95%。除此之外,还有汉、塔吉克、回、乌孜别克、柯尔克孜等民族。远在距今3000多年前的西周时期,莎车就已是西域闻名遐迩的一个部落国。公元前138年,张骞奉命出使西域,发现当时在新疆境内的西域36国,莎车就是其中人口过万的城廓之国,是古丝绸之路南道翻越葱岭之前在我国境内的最后一个要冲重镇①(图1)。至今,莎车仍然沿用着汉代的地名。
新疆地处祖国遥远的西部边陲,整个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国土面积达到166万平方公里,其中的绿洲面积仅占3-5%,,它是新疆各族人民世代劳动生息的场所。在广阔无垠的大漠戈壁,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是一片绿洲、一个村庄、一段文明。城镇与乡村之间被沙漠和戈壁隔开,形成了相对封闭的环境,也使得新疆的地域文化特点始终较为稳定地保持和传承下来。大漠绿洲本身是一个动态、开放、不稳定的生态系统和社会系统,具有自组织和自适应的特征,生态优先、趋利避害。但绿洲城镇则是一个内向封闭、相对稳定的历史地理单元,自组织的过程较少受到外部因素的干扰[1]。叶尔羌河是塔里木河源头最大的内陆河,全长970公里,叶尔羌绿洲则是新疆最大的绿洲之一,流域灌区总面积达16042平方公里。叶尔羌河流经莎车、泽普、麦盖提等城镇,从而使得这一片区成为南疆人口最为密集的地区。
沙漠绿洲城镇的地理分布表现出“逐水土而发育,随井渠而扩展,环盆地而展布,沿山前而盘踞[2]”的特点。以莎车为例(图2),叶尔羌河从南至北贯穿面积达9000平方公里的莎车县域,在缺乏人工灌溉设施之前,水量较大的地方形成天然草湖,并在周边形成了较为密集的居民点。随着商贸的发展并受到交通干线的影响,城镇分布开始出现带状、串珠状分布,表现出一定的层次性。其后人们利用天然的草湖建造人工水库,从主要河流引水修建水渠,城镇和灌溉区的用地基本稳定下来,在长期适应自然的过程中,形成了以水系为依托,以农田和林网为基底的绿洲城市生态肌理。
图1 丝绸之路示意图
图2 莎车县域水系与居民点的关系
2.1 传统空间组织的关键性要素“库勒”
莎车在叶尔羌河改道的影响下,城址几经变迁,今天的莎车老城形成于叶尔羌汗国时期(1514-1680年)②。明清时期,莎车成为叶尔羌汗国的首都,莎车老城被称为“叶尔羌城”,掀开了其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页(图3)。
今天人们普遍接受南疆城市结构以清真寺为中心的观点,但是却忽略了另一个比清真寺更为久远、也更为关键的要素“库勒”。“库勒”是维吾尔语“涝坝”的音译,在南疆维吾尔族聚居的干旱地区,村镇中供居民生活用水而开挖的露天贮水水塘被称为“库勒”。在交通要道、客栈、清真寺及居住社区都有库勒分布,是南疆地区历史上重要的传统人工水源。远在11世纪伊斯兰教取代佛教成为主要宗教、清真寺开始在南疆建造之前,“库勒”就早已出现在每一个城镇和乡村,它们是南疆城镇文明真正的源头。
从建国初期莎车的历史地图来看,在原有的叶尔羌城城墙范围内,能够依稀辨别的约有大小11个库勒,连接这些库勒的街巷,应都曾建有水渠用于引水,它们的走向与自然地形不无关系。这座位于戈壁深处的边陲古城,应当也曾经呈现过水绿交织的美景。历史学家和到访者对于叶尔羌城有着大量充满诗意的记述,例如斯坦因在他的探险手记中所描写的:“穿过巴扎③和老城弯弯曲曲的小巷,树木郁郁葱葱,路过一个又一个水塘,夜间的景色更加迷人。”[4]
图3 莎车重要历史遗产分布
图4 莎车老城中库勒(推测及现存)的服务半径示意
正因为库勒在人们生活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它们也成为各个城市组团的公共生活中心。取水的同时,这里也是维吾尔族女性的传统交往场所。库勒旁的清真寺和茶馆,则是男性的主要交往场所。当人口规模逐渐扩大,原有的库勒不足以满足使用需求时,人们又会在附近新建一处库勒,一个城市的雏形就这样慢慢形成和展开了。从莎车的实例来看,一处库勒的服务半径大约是100米(图4),我们可以将其视为莎车老城初始的社区空间原型。貌似支离破碎、迷宫似的这一个个居住组团,在类似的逐水而居的“初始条件”下,适应性地产生了“自相似”的结构,并且不断地自我复制。在一定程度上,这样的组团结构也是大漠绿洲整体生存环境的再现和缩影,它并不是独立存在的。人们对于传统社区的心理归属感,也许可以从这种整体性关联的隐藏秩序中找到答案。
2.2 汉城时期以来的道路格局演变
在莎车,人们习惯性地将叶尔羌城称为“回城”,作为维吾尔族人世代相传的居住聚集地,回城是各类功能完整的城镇生活区域,历史悠久,承载着重要的城镇发展信息,留存着大量的历史遗迹。清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始建莎车方形“汉城”,是清政府在南疆军事重镇屯兵建政的地方,主要为汉人居住。 “汉城”以特定阶层的居住、军事及办公功能为主,缺乏商业、贸易等传统城市功能,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城”。莎车的双城结构延续了近200年,直到1958年开始拆除城墙,汉、回双城的边界才被打破。
在汉城的建城方式上,人工化的方城形式延用了中原地区建造城池的传统,以方格网划分政府、军队、住区等功能性单元,每个单元的间距大约为200-280米。相比密集的回城,这里“到处是空地,住在这里的主要是有钱人和统治阶层,此外也有兵营”[7]。从历史地图来看,汉城内已辨识不出以库勒为中心的传统组团结构,隐约可见的库勒服务于人工化的功能单元。
从1979年的莎车地图来看,现代城市的道路骨架已基本形成,双城城墙已有一半被拆除。这一时期,方格路网的间距为400-600米,是回城主要街巷间距的3-4倍,是汉城单元间距的2倍左右(图5)。而今天,新近规划的南部新城城市街坊尺度更是放大到500-700米。位于叶尔羌汗国王陵西侧的艾斯提皮尔路分割了回城和莎车县城的其他区域,之后的城市建设基本上在艾斯提皮尔路以西展开,这使得传统的回城区域今天仍然完整地保留下来,但是与水源密切关联的城市结构变得不清晰了。
莎车县城从1970年之后开始全面使用自来水,库勒和水渠从此退出历史舞台。现在,原回城城墙范围内仍留有4处规模较大的库勒遗迹,面积约800-3200平方米不等。除了一处被简单改造为社区广场,它们大多只留下废弃不用的黄土洼地。但是,由于清真寺通常都伴随着库勒出现,这些库勒清真寺④又取代库勒继续发挥它作为社区空间组织者的作用(图6)。围绕库勒清真寺又细分出一些规模更小的“一般寺”,服务于大约30-40户的基层居住组团。
图5 莎车不同时期城市尺度对比
图6 从左至右:奥尔达库勒街区肌理、奥尔达库勒清真寺、弃置不用的奥尔达库勒
图6 尼日利亚巴米累克聚落及其分形模拟
以库勒为中心的民居组团,继续细分为更小的基层组团和民居院落,然而院落并不意味着空间递进过程的终结。南疆维吾尔族居民有着分户的传统,总是尽可能将自家院落的空间用足,以支撑不断庞大的家庭结构。这种空间迭代的过程与《非洲分形:现代计算模拟与本土设计研究》[9]一书中所描述的非洲农村地区空间演化有着类似的特点。在这本书中,建筑复合体的建筑法则被称为“建筑增殖”(architecture by accretion),聚落空间的演化在亲缘关系和农业生产的影响下,表现出明显的自相似性递进特点(图7)。
当然在有限的空间内这种努力并不是无止境的,例如在喀什老城用地极其紧张的条件下,分户后的居住单元向空中甚至向地下发展,从而逐渐造就了喀什老城内迷宫似的空间形态。相较于密集的喀什老城,莎车老城的用地条件较为宽松,分户对于住宅用地的压力较小,大多数的莎车民居院落都是带果园和连廊的 “米玛哈那式”单层住宅[10],构成了莎车老城空间分形的基本单元。“米玛哈那式”建筑的空间原型十分简单,由米玛哈那(维语中“客房”的意思)、代立兹(维语中“前室”的意思)和阿西哈那(维语中“食堂、饭馆”的意思,指厨房、餐室兼冬卧室)三部分构成“一”字形平面。根据院落用地的大小和形状,又有“L”形和“凹”字形等形式的变形。虽然从街道上看,以厚重生土围成的院墙密不透风,然而一旦走入庭院,则是另一番充满生机的生活场景。这种外收内放的居住空间形态,形成了一个个围绕家庭生活起居的小环境,既有利于阻挡风沙,同时具有最佳的热工效应。从俯视图上看,每个院落构成了分形图底上不断重复的基本元素(图8、图9)。
这样一种“大漠绿洲—林网水网—库勒水渠—居住组团—居住院落—分户院落-民居建筑”不断细分出的空间组织结构,借助分形理论的观点,有着自相似性、层次性和递归性的基本特征。整体中存在着等级不同、规模不等的次级系统,次级系统自身又成为一个完整的整体,不断重复。而从整体中细分出来的任何部分,都仍能体现出整体的基本精神与主要特征。
南疆建筑受到伊斯兰文化的影响,不论是清真寺、纪念陵、商业建筑还是普通民居,拱廊、柱饰、门窗、天花、砖雕等装饰细节和建筑结构本身呈现出明显的自相似特点(图10)。类似的规律还出现在南疆传统工艺品的装饰纹样上[11],这些模拟自然的分形特征反映了真实的外部世界,从而呈现出强烈的地域特征,使人们感受到熟悉和温暖。如果仔细观察莎车老城从800米*800米到100米*100米不同尺度的航拍图,可以发现老城在逐步缩小的比例尺下不断呈现出新的细节(图11),“一个形状包含小尺度的自身形状”[8]:从城墙环抱以抵御沙漠侵害的城市,到由库勒和清真寺界定适应一定人口规模的街区,到不断分户后逐步形成内外有别的居住院落,最后到细微的建筑装饰,从整体到局部,有着一系列连续、不间断的空间细节变化。在这一变化的过程中,看似随机的空间形态保持着一种内在的稳定,“就像‘签名’一样体现了它们的本质”[12]。
图8 莎车老城的一个街区,每个院落构成了不断重复的基本空间元素
图9 一组“米玛哈那式”建筑单元
在莎车的实例中,从回城、汉城、新中国建立后的多层居住区,到近年建成的新区,空间分形的复杂程度越来越低。《分形学》一书中称之为“现代主义建筑的功能失调。南部新城新近建成的居住小区在空间上一览无余,随着比例尺度的变化,传统街区不断展现新细节的惊喜不复存在(图11)。如果借用心理分形的理论,人们在传统城市的城墙-街区-组团-院落-建筑的空间序列变化中,心理的归属感始终贯穿其中,在每一个空间层次,随着公共空间向私有空间的递进,空间所产生的庇护效应也在递进,表明了住宅与整个城市空间的使用都统属一个体系。曲折的街巷延缓了热流的速度,阻挡了风沙的侵入,“房连房”形成的大量阴影遮挡了日照和辐射,穿过厚重的泥墙进入空间递进的最后一个层次,栽花蓄水的庭院可供家庭起居和接待宾客,其本身所产生的小环境效应给人以安定和舒适的感觉,从而使人们产生对家园的认同。而新区的住宅建筑之间出现大量空白的“闲置空间”,居住建筑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严酷的环境中。大尺度的方格网破坏了住宅与土地之间的联系,传统聚落中由递增的空间尺度和领域所划分、创造出的人与环境之间的和谐关系都消失殆尽了。空间的逐步递进过程被公共空间到私有空间的跳跃性变化所取代,整体和局部的基本精神难以过渡,使得这些新建居住小区缺乏生命力和安全感(图12)。
分形理论提示了空间复杂性中具有本质意义的隐藏规则,它的重要原则之一是“标度不变性”,随着聚落尺度和规模的发展变化,其蕴含的精神和发展理念是贯穿始终的。在经典的建筑学理论著作《宅形与文化》中,阿摩斯.拉普卜特也指出了居住文化中的“恒常和变异”的问题[3]:人类的某些行为模式和生活方式中存在着恒常,或者变化缓慢的因素。“领域”、“身份”和“场所”这些需求都是恒常的、必要的,其具体的实现方式则不同,且都与文化有关。在众多因素中,区分出哪些是恒常的,哪些是变异的,对于理解房屋和聚落的形式和动机将大有助益。
在大漠绿洲古城莎车,千百年来对天然水源的依存关系、对干热气候的适应性调整,也许可以说构成了其居住文化中的“恒常因素”。随着基础设施的高度发展,这种对自然条件的依存关系在最近的50年间突然减弱了,城市空间的演化偏离了传统的核心,传统聚落中的一些重要特征在今天日渐制度化和专业化的现代生活中失去了效力。生态安全虽然仍是南疆城市空间拓展的主要约束条件,但是就城镇内部的空间发展而言,却在很大程度上不必再以水源作为结构核心。今天,朝向水源的传统空间规律更多地是提炼成为了城镇的人文环境特征,空间组织的方式在自发展的过程中其本身已成为未来发展的“原型”。保持这种“原型”的连贯性,在社会文化和心理学上的意义将超越其功能性意义,对于营造具有归属感的人居空间所产生的作用不可忽视。正如《宅形与文化》一书中所提示的,提供庇护只是住房的“消极”功能,其“积极”功能则应是为某一人群的生活方式创造最为适宜的环境[3]。
图10 复杂的分形在伊斯兰建筑中无处不在
图11 莎车新老城区在不同观察尺度上呈现出的空间复杂性对比
图12 800米*800米区域内不同建成年代的空间形态对比
注释:
①古丝绸之路南道东起阳关,沿塔克拉玛干南缘,经婼羌、和田、莎车等越葱岭,远至伊朗、埃及或印度,这里的葱岭指帕米尔高原。
②叶尔羌汗国(1514-1680年),中国明代新疆建立的伊斯兰教地方政权,由赛义德汗在1514年于原察合台汗国的旧地上创立,维持至1680年为准噶尔所灭,历时166年。
③巴扎是南疆地区传统的集市,每个乡镇都有不同的巴扎日。在城市中,除了综合性的大巴扎,还往往有出售不同种类商品的专业巴扎。
④南疆清真寺的类型很多,例如加满清真寺(主麻日清真寺)、麻扎清真寺(位于墓园中的清真寺)、耶提木寺(位于茫茫戈壁中的孤寺)等,库勒清真寺是其中的一类。因库勒与居民生活的密切相关性,库勒清真寺对于形成社区空间结构的作用最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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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凌宇
TU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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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4144(2017)-08-59(7)
张恺,上海同济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四所所长,法国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EHESS)博士,高级工程师,注册规划师。
房钊,上海同济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规划师,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