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出来的诗意与风景

■ 石家庄市红星小学 王菲菲

读出来的诗意与风景

■ 石家庄市红星小学 王菲菲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很喜欢卞之琳的这首《断章》，短短的小诗却描绘出一幅永恒的小照，最是无意间，却留下了永恒的想念。我们和学生之间难道不也是这样吗？对视，相望间，却也装饰了彼此的梦。

遇见你，真好

记忆回转到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得知自己要接手一个三年级的班级。怀着欣喜和期待，来到了现在的教室，轻轻地推开门，没想到，班里突然就像炸了锅一样。“看哪！这就是新老师。”“你们看她。”紧接着就是哄堂的大笑，在这笑声中还有很多试探和怀疑的目光。那一刻，五味杂陈。这就是我与孩子们的初遇。

很快，麻烦事就来了，“告诉你们，别怕她，看她整天笑眯眯的，肯定不厉害，还是老班主任好！”课下孩子们在一起议论着，声声刺进我的耳朵里。尤其是有一个叫小宇的男同学，每次见我都狠狠地白我一眼。接着，不是我的书包里被塞满了粉笔，就是我的钥匙突然不见了，然后是小宇出现在我旁边，把钥匙扔给我，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看到我落寞的神情，校长找到我：“是不是遇到麻烦了？”我说着班里的经历，眼泪忍不住的落下来。校长建议我：“你不是很喜欢读绘本吗？为什么不用绘本走进他们的心里呢？你可以试着每天送给孩子们一个好故事啊！”于是，我尝试着拿着自己喜欢的绘本，每天课前课后和孩子们分享一个精彩的故事。没想到，孩子们竟然渐渐地安静下来，连小宇的眼神也不那么充满敌意了。

一天下午，我阅读了绘本《每一个善举》，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这个故事讲的是克洛伊的班级转来了一个新同学叫做玛雅，而看到玛雅胆怯的神情和破旧的衣服，班里的同学都离她远远的，没有人愿意和她说话。而当玛雅向克洛伊伸出友谊之手的时候，克洛伊却拒绝了她。最后玛雅转走了，当老师在课上用小石头演示“每一个善举都像波纹一样，向整个世界散发力量”时，克洛伊才恍然大悟，并被自己失去的机会刺痛了。如果当初能对玛雅表现出一丝善良……可现在却再也没有机会表达歉意和善意了。正当我沉浸在故事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小宇走了过来，于是我把这本书顺势递到小宇手上：“这本书很好，说不定你会喜欢。”小宇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拿过书，转身跑掉了。没想到，小宇第二天来到学校，看到我，红了脸，看着我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我也微笑地看着他。

小宇低着头，小声地说：“看完这个绘本后，我有好多话要说。”

“那说说吧。”

“恩......我还没有想好。”

这是小宇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后来，从他妈妈那里了解到，小宇看完《每一个善举》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久不出来，当妈妈推开门后发现，地上堆满了擦过眼泪和鼻涕的手纸。看到妈妈，小宇突然抱着妈妈伤心地哭起来，边哭还边说：“妈妈，我想起来好多帮助过我的人，可是，我都拒绝了他们，从今天起，我要接受每一个善举。”

后来，每当我读绘本故事的时候，小宇都听得特别认真，他的眼神也慢慢充满了爱意。每当我走进教室，掏出一本绘本，孩子们都会马上安静下来，静静地等待着又一个清新的故事……就这样，我们在绘本和阅读中共同经历着成长着。《爱读书的男孩》让我们认识了伟大的人物林肯；《荷塘月色》让我们一遍又一遍品味何为美；《蚯蚓的日记》在趣味中了解了孩子们不知道的世界；《想象有一天》带领大家走入了“盗梦空间”；《新学堂歌》让孩子们知道原来绘本也能唱歌；《苹果园的12个月》让我们知道原来科普不仅有十万个为什么，还有更有趣、更丰富、更人文的东西......绘本，像一扇门，为我们洞开了另一片天空，它更像一条幽深小径，带着我们走入了书的海洋。

当我有一次给孩子们读宫西达也先生的《遇到你，真好》这本图画书之后，孩子们竟然一起站起来对我说：老师，遇到你，真好！那一刻，感动的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在阅读中，孩子们成了我生命中的朋友，让我感受到了做教师的幸福和快乐。

跳出井口，遇见美丽风景

可是，渐渐的，我却发现孩子们的阅读热情不再那么高涨了，每当我推荐读书的时候，他们都低垂着小脑袋，眼神也不像原来那样充满期待了。

一次课间我找几个孩子聊天，试探的问他们是否还喜欢阅读，他们竟然对我说：“老师，这样读书好累啊！”这句话让我十分震惊。带着沉思，回到办公室，看到办公桌上堆满了一摞摞孩子们厚厚的“好词好句”摘抄本、读后感和手抄报，突然好想明白了什么。于是，反思自己以往的阅读课，都想方设法试图加深孩子们的理解，读完书不是提问就是要求孩子们分享感受，或者写一写画一画，总想，一个故事不能白读了啊！总得让孩子学到点什么吧？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原来我这样设计的阅读课，不但没有给孩子们带来乐趣，反而加重了他们的课业负担，难怪孩子们越来越不喜欢阅读。

回想绘本之父松居直先生的《我的图画书论》开篇写的故事，也是这样的现象，当读书没有给孩子带来愉悦享受的时候，他们会由一开始对读书的满心欢喜到对阅读失去兴趣。后来在专家的推荐下我阅读了美国老师唐娜林·米勒的《书语者》一书，这位美国同行用“自由自愿地阅读”方式让她的班级里的孩子全部爱上阅读，而且在米勒老师的引导下，她的学生平均每人每学年阅读40本书。为之心旌神摇后发现，米勒老师虽是应试教育的高手，虽然和孩子们共同阅读了那么多的书，可是她却也反对留读后感这样的作业，我想她这样做的目的不言而喻，那就是保护孩子的阅读热情才是阅读的根本。

一次课间，孩子们从学校的绘本走廊拿来一本书《断喙鸟》，这本书是美国著名作家纳桑尼·拉胥梅耶为了追溯已经故去的、患有精神疾病的父亲流离街头那段岁月而创作的一部作品，主观认为这本书挺沉重的，没想到，这位同学不仅说这本书很好看，还推荐我在班里和同学们一起分享。于是，我拿着书走进教室，站在孩子们中间，一边展示着书中的画面，一边读着故事，没有想到，最后很多同学的眼眶湿润了，当同学们一个个站起来分享自己对于故事的理解和自己的感受时，我发现，孩子们的观察力和感受力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他们在听故事的过程中，把自己看到的图画，转化为自己心中的故事，变成了自己心中的图画，并与之发生通感和链接。如果说，我们能够通过想象看到自己看不到的东西，而绘本就是通过图画让学生们这种想象力得到锻炼。当他们看到断喙鸟落在流浪汉手上那幅画面的时候，孩子们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内在联系，甚至还能在自己的脑海中构想出他们之间的对话或者发生的故事。

我一下子顿悟了美国教育家斯蒂芬·克拉生教授在《阅读的力量》中提出的“自由自愿地阅读（FreeVoluntaryReading）”的概念。这是一种因为想阅读而阅读的读书方式，不需要写读书报告，也不用回答章节后的问题。若是不喜欢这本书了，也不必勉强读完它。通过不断地学习和实践也让我逐渐认识到，阅读不仅要引导孩子们亲近经典作品，更要培养他们的阅读兴趣。如果学生阅读时总是被要求只能选择既定的书单，被要求做这做那，孩子们的阅读乐趣一定大打折扣。回想以往，阅读确实在大多数时候被老师赋予了过多的意义，习惯于把阅读之外的东西强加给孩子。这样的阅读方式如同给一个已经长大的孩子吃苹果，老师们总是担心孩子嚼不烂，营养吸收不好，非得先把苹果嚼碎了再喂给他们，不但使苹果失去了原有的滋味，也让孩子们倒尽胃口。

是的，当我们的阅读跳出了“功利”的井口，一定会遇见更美丽的风景。

带着诗意，去远方

于是，我们因为绘本阅读开始大量涉猎儿童经典阅读，在一本本的经典中，我们静静地徜徉。时而沉思，时而开怀，时而感怀落泪，时而啧啧称奇。虽然身在一个地方，却好像看到了不曾见过的世界，体验了不同的人生。

有一本科普绘本《微生物，看不见的魔术师》，这本书的作者艾蜜莉.萨顿用细腻的插画和带有古典韵味的语言，为我们讲述了微生物中奇妙的世界。例如，微生物是如何让食物变成堆肥，让牛奶变成酸奶，让石头变成土壤。以及那些小到肉眼看不见的微生物，在这本书中，我们看清了它们的长相、如何吃东西、繁殖的方式和它们的特殊能力。也让我们感叹，在我们的皮肤上、肚子里的微生物数量大得惊人，也让我们惊奇微生物在我们看不到的世界里是如此的奇妙。

当我们分享这本书的时候，孩子们瞪大了眼睛在图画中寻找答案。难以想象一小勺的土壤里居然就会有十亿个微生物，也难以想象我们肚子里的微生物居然是全世界人口的10倍，甚至100倍。看到有同学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声说：“我肚子能把整个地球都装下了。”另一个同学安慰他说：“别担心，这些微生物会让我们保持健康的。”当书页翻到草履虫那页的时候，我对同学们说：“这是草履虫，是全世界最大的微生物之一。”同学们说：“怎么长得像鞋垫一样啊？”“没错，你们看，这是它的纤毛、细胞质、细胞核和伸缩泡。”“快看，在它上方有一个小红点！”“这是小儿麻痹病毒，全世界最小的微生物之一。”一幅画面给了我们如此强烈的对比，微生物的大小和种类也千差万别。当书页翻到显微镜下微生物的各种形态时，同学们惊奇，没有想到我们肉眼看不到的世界居然会如此丰富，如此奇妙。

于是，在科学老师的帮助下，我们来到了实验室，观察显微镜下的世界。我们将洋葱的表皮放在显微镜下，通过调焦，对光，孩子们将镜筒慢慢抬升，孩子们发出惊喜的赞叹，后来孩子们尝试了将树叶、花朵和人的皮肤脱落的死皮都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真真实实的体验了肉眼看不到的世界。

后来我们尝试验证牛奶是否真的可以变成酸奶。同学们回到家后，有的同学将带有活菌的酸奶放入牛奶中，也有同学直接在牛奶中加入菌种，经过一定的温度和时间，我们发现，牛奶真的变成了酸奶。当然这其中也有失败案例。通过亲自动手，同学们得出结论，牛奶变成酸奶，不仅需要有菌种，还要有合适的温度和PH值。

而这也并不能满足孩子们的求知欲，他们需要更多的知识和信息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于是，课间，孩子们围在了学校的绘本走廊，这里一系列的科普读物，他们也从家中带来了自己的科普书籍和同学们一同分享。一本书，为我们打开了广阔的阅读空间。

广泛的阅读还使我和孩子们感受到了一个更广大的世界，我们带着哈利·波特系列走进电影院，带着《魔女宅急便》走进久石让壮美的音乐世界，带着《埋葬虫》走进大自然的森林……当我们不断阅读的时候，阅读竟然给我们呈现出一个如此广阔的世界。现在，我的教室已经生发出另一种蓬勃来——自由而开放，丰富而生动，家校关系也变得无比温暖，孩子们的学习兴趣和学习成绩都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

松居直先生说，念书给孩子们听，就好像和孩子手牵手到故事国去旅行，共同分享同一段充满温暖语言的快乐时光。对我来说，这段时光也许惊险，也许温馨，也许会捧腹大笑，但是这读出来的风景会装饰着每个孩子的梦，让他们内心充满诗意的梦想，像船一样带着诗意扬帆远航。

阅读，让我的班级里充满了诗意和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