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月
腾格里、乌兰布和、巴丹吉林,上苍给予它们共同的特征是什么?不言而喻。
金黄,是它们亘古的色泽。沙漠,是它们存在于地球这个大家庭的身份标识,某种时候是一种壮怀激烈的宣言。假设它们是巨人般的三兄弟,谁为长?东西长270公里,南北宽270公里,4.9万平方公里,面积相当于一个半台湾,巴丹吉林沙漠给出的答案是,排行世界第三、中国第二。那么,腾格里和乌兰布和便要俯首称弟了。无怨无悔。围绕身边,心甘情愿,仰望和陪伴如此伟岸的兄长,似乎是一种幸福。已经千万斯年了,可是这样的坚守,永远没有终点,还要继续坚守下去,从遥相呼应直到融为一家。其实,多年前我就知道,三大沙漠已经会师了,如同三兄弟结盟,成为命运共同体。这,也可以认为是巴丹吉林的一种外延。面对这样的事实,作为人类的我们应该呈现怎样的表情,哑然、沉默?还是无奈、沉重?如同一个天才雕塑家,面对天大的一盘散沙,竟然也束手无策?
当然不止如此。
我们不只有沉默和沉重,还有智慧,包括幽默。我们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因为有外延,就必须有内涵。外延与内涵,是一个同样古老的哲学范畴。哲学是什么?哲学一词源于古希腊,原本就是智慧的意思,是一种辩证关系的达成。那么,接下来的问题肯定是,巴丹吉林的内涵是什么?同行的朋友告诉我说,奇峰、鸣沙、群湖、神泉、古庙,堪称巴丹吉林的“五绝”。这,或许就是巴丹吉林的内涵。
还有传说。它为什么叫巴丹吉林?
对于巴丹吉林之名称的来历,一说巴丹吉林由蒙古语“巴岱”和藏语“吉让”演变耦合而来。另一说是几百年前,有一个叫巴岱(巴丹)的蒙古族牧民不仅在此居住,而且在广袤无际的沙漠里发现了许多湖泊和草地。后来,他将家人都迁移到这里,世世代代繁衍生息,过着天堂般无忧无虑、丰衣足食的日子。因此之故,后来的人们以“巴丹吉林”命名了这个沙漠,意为巴丹的湖泊。这个传说在当地广为流传,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美誉度极高。不过,据考古学家考证,遗留在沙漠里的陶瓷碎片属于石器时代,证明数千年前这里就有人类活动。有这个乌托邦式的传说,以及考古认定的物证作为前提,再听同行的朋友将巴丹吉林称赞为天堂大漠,我也就不足为奇了。对此,我也表示认同。从世俗的层面讲,天堂是人们最理想的归宿,甚至为之不惜穷尽自己的想象力;从哲学的角度讲,却正因为它的虚无。这种虚无衍生而出的文学品种之一,可能就是寓言。即便是成人世界,也需要寓言,这并非自欺欺人。真的是这样,面对巴丹吉林,听着朋友们不厌其烦的介绍,其时我的脑海里翻腾的就是这些意念。
然而,巴丹吉林是真实的,并非寓言。
据说,巴丹吉林沙漠也正是因为奇峰、鸣沙、群湖、神泉、古庙这“五绝”,才从无名到有名到著名,越来越吸引人们的眼球。处处神奇,处处魔幻,处处美景,整个发现的过程,想必充满了几代人的艰辛和曲折,并非一蹴而就。美的存在与发现,既是客观的,也是主观的,如同真理具有相对性和绝对性。我这样表述,巴丹吉林的朋友们也许会不以为然,继而反驳:事实胜于雄辩。是的,这里已经被命名为沙漠世界地质公园,被《中国国家地理》杂志评为“中国最美的沙漠”,入选“中国最值得外国人去的50个地方”之一。是的,公园入口处高耸的地标筑碑上,刻有“巴丹吉林沙漠,必鲁图峰,1611.009米”的字样。不断有三五成群的游客在这里驻足,他们来自周边地区,兴致盎然地阅读碑文、摄影留念。时至中午,阳光普照,地表温度在不知不觉间升高,时不时有干燥的热风拂面。如果有一场小雨就好了,会很惬意呢。问题是,这里年降水量不足40毫米,年蒸发量却高达4000毫米,如此强烈的反差,令人惊诧,局外人是难以想象的。举目眺望,晴空万里,云朵都稀薄得可怜。我这种其实并不算矫情的想法在巴丹吉林,简直是太奢侈了,反倒成了一种被人啼笑的把柄。参加《醉美巴丹吉林》采风活动的朋友们头顶烈日,大雁一样排成一行,也在这里留下自己的影像。男男女女穿着各种各样的休闲装和运动衣,花红柳绿,像一道突兀的风景。他们的身后就是巴丹吉林沙漠,就是有“沙漠珠峰”之称的世界沙漠最高峰——必鲁图峰。他们差不多都是我的老乡。他们从小到大都与沙漠有着掰扯不开的情缘。他们个个笑容可掬,朴实而亲切。
有那么一瞬,我的眼睛湿润了,想流泪。
朋友们朴实而亲切的笑容,让我更加相信一种直觉,自己离故乡越来越近了。
我的出生地在阿拉善左旗,比阿拉善右旗左了那么一点点。左也好,右也罢,情感的维度却完全一致,因为我们拥有一个共同的故乡:甘肃省民勤县。民勤县虽然与阿拉善左、右两旗都接壤,给我的感觉却是距离阿拉善右旗更近一些。它们唇齿相依,携手相顾,用现在时髦的话说,抱团取暖,谁也离不开谁。因此,我意识深处对于巴丹吉林,心理和情感方面的认同远远大于地理意义,尽管地理的作用不可小觑,因为人毕竟还是环境的产物。但是,“近乡情更怯”。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曾经有过三次故乡之行,最近的一次也差不多在10年前了。那一次,我和甘肃《飞天》杂志社的同仁从武威出发,穿越民勤县,行程的最后一站是青土湖。登高遥望,天高云淡,四野茫茫,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巴丹吉林沙漠,有如一條黄色的巨龙横亘天边,大有先声夺人之势,然后才是腾格里和乌兰布和。
1996年秋天,因为受邀为阿拉善电视台撰写专题片《拯救——阿拉善生态纪实》的解说词,我和摄制组经过雅布赖山脉。我们沿着几乎是拔地而起、然后连绵起伏的雅布赖山脉行驶,才知道雅布赖山脉确实像一道陡峭而厚重的铁墙铁壁,将巴丹吉林沙漠阻挡在了它的西北之侧。山脚下遍布的是造型奇特的花岗岩石,山脊上隆起的是质地坚硬的玄武岩石,山上、山下的石头,如两军对垒,剑拔弩张,然后僵持了千年万年。它们在历史的风云际会中沉默了,终于凝固成了石头。它们吸纳包容了太多远古的信息,因此沉默中又有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然而,毕竟时过境迁,当年北方诸多少数民族游牧、狩猎和争战的痕迹,已经荡然无存。与此同时,我也才知道举世闻名的曼德拉岩画所在地就在这里。正是曼德拉岩画,将远古时期这里游牧民族的生活情景具象(甚至更抽象)地镌刻出来,被我国著名岩画研究专家盖山林赞誉为“美术世界的活化石”。是的,它们活着。但是,当时可能是受到有关生态方面特定语境的影响,我就隐隐地有一种担心:有朝一日,巴丹吉林沙漠像一头狂怒不羁、横冲直闯的狮子,越过了雅布赖山脉可怎么办?这可是巨大的生态灾难啊,甚至不可逆转,更何况我这样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如果我们不是那么容易忘却,这样的灾难已经发生过,而且距离我们并不遥远。譬如我国新疆地区古楼兰的消失,最终就是被沙漠淹没的。消失的当然不仅仅是一座古老的城堡,还有悠久的历史和独特的文化,甚至文明。这才是最可怕的。
还有不得不说、非说不可的一件事情。在庸常世俗的生活中,我是个极简主义的鼓吹者,日子过得越简单越好。还是1996年秋天那次,我和摄制组在雅布赖小镇住留一夜。雅布赖小镇的清静和简洁,让我流连;在这样的边塞小镇夜宿,是暗合了我的心境的。在高高的有如哨兵一样整齐排列的白杨树的衬托下,处处是原汁原味不走样儿的乡音。仿若回到久违的故乡,看见任何一个陌生人的背影,甚至一片飘落的杨树叶子,都能够轻易地勾起我的乡情。街边小饭馆里一碗酸溜溜的浆水、一盘黄亮亮的蒿子凉面,都浸透着故乡的滋味,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故去多年、大善大德的老母亲。所有这些,留给我的印象不可谓不深。这次采风又小憩这里,我偶然听见有人满怀深情地说起白杨小镇时,第一反应竟然与眼下的雅布赖小镇高度契合。问及,果然,这里就是他们离开多年之后念念 不忘的白杨小镇。我暗自笑了,多少有些得意。街边还有沙枣树啊,它们虽然不及白杨树那样挺拔,甚至灰头土脸的样子,可它照例寄托着浓浓的故乡情。在我已有的文学作品里,沙枣树还真是出现不少。譬如,我把母亲比喻成一棵沙枣树,我就是这棵树上的一颗枣;我苦,母亲更苦。情之所愿,我便想在这篇文章里补上这样一笔,应该不算多余吧。那一次,因为时间紧、任务重,我们始终没有能够进入巴丹吉林沙漠,与之擦肩而过,也算是留下了一桩遗憾。
于是,相隔20年之后,我又来了。
哦,巴丹吉林!你竟然是我埋藏心中20年之久的一个梦!直到决定启程、迈出向巴丹吉林走去的第一步的那一刻,我才警醒和觉悟。什么叫不容错过?这就是了。
巴丹吉林,天大的一盘散沙。这是我突然的觉悟之一。由此推及,将巴丹吉林比喻为一座天大的沙盘也很形象。无论怎样比喻,它都是用比针眼儿还小的粒粒细沙构建而成。现在,就让我们掬起一捧沙粒,眼瞧着粒粒细沙从指缝间水般悄无声息地漏下去。没有轰然作响,却可以想见远古,想见日月星辰,想见沧海桑田,无声胜有声。是的,仿佛上苍手执一个巨大的沙漏,然后轻轻地旋转向下,轻轻地流淌,积沙成塔,它的底端便是巴丹吉林。
不,是海。
沙海。沙的波,沙的浪,沙的涛。波浪翻滚,波涛汹涌,一旦风息浪止,瞬间凝固,成为海的雕塑。巴丹吉林不就是凝固的大海吗?问题是,凝固只是它的表象,动才是它的本质。它在动,甚至是无时不刻都在动,只是我们不可轻易地觉察罢了。它在动中雕刻着自己的细部,让表情在微澜中变化多端,令人难以琢磨。这何尝不是它的绝妙之处?面对巴丹吉林,我由不住地思索这样一个看似特别幼稚的问题:这聚集成高山和大海一样的粒粒细沙,究竟从何而来,难道真的是经过了上苍之手吗?犹似大山与一粒微尘之间的距离,谁能说得清?带着这样无解的疑问,我跟随朋友们深入巴丹吉林沙漠腹地,走向它的核心地带。
蓝的天。白的云。黄的沙。
海海漫漫。还有旷野的空阔和寂寥。更有我们穷尽想象力都无法细致描述的壮观和苍凉,尽管时有热风扑面而至。所有这些景象,似乎都能够让人无端地想起“满目山河空念远”的诗句。这也是一种移情现象吗?不得而知。我们乘坐的越野车从沙漠世界地质公园入口处进入,经过旁边金字塔形状的沙漠博物馆,经过蒙古包形状的游客接待中心。从这里出发,我们必将走进一个曾经人迹罕至的世界。即便是现在,比较而言,它也还远离都市的喧嚣,沉寂于祖国的大西北一隅。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巴丹吉林的幸运。但是,这样的沉寂还能够保持多久?我依然固执地认为,这的确是一个问题,问题的背后其实有着太多的隐忧。只是,巴丹吉林无言,很平静地敞开自己博大的胸怀,伴随朝阳和夕晖,吐故纳新,迎来送往。
有人说,巴丹吉林沙漠是上帝画下的一道曲线。它是那么优美,无与伦比。
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在这样的茫茫沙海里,简直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甲壳虫。大排量的越野车时而轻盈地盘旋,时而笨拙地跨越。尤其是它在陡峭的沙山上攀爬、俯冲和侧滑的时候,险象丛生,让乘坐者有灵魂出窍、精神虚脱之感。不过,它有一个诗意的表达:“沙漠冲浪”。那么,“沙漠冲浪”就是在“上帝画下的曲线”上舞蹈了。只是这样的舞蹈,太过惊心动魄,太过惊险刺激。乘坐者如果没有一颗健康状况良好的心脏,估计是承受不住的,就不是在“上帝画下的曲线”上舞蹈了,其结果恐怕不容乐观。我将这样的担心说给陪同的朋友听,他们的回答同样令我汗颜:玩的就是心跳!到巴丹吉林不经历一次惊心动魄、灵魂出窍的“沙漠冲浪”,等于没来。随后,他们又安慰我说,这又恰恰来自于沙漠的柔软,加上驾驶员超拔的技术和对环境的了如指掌,几乎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可能。即便是这样,我在兴奋和好奇之余,还是免不了紧張和恐惧,甚至错愕,所谓五味杂陈。伴随着沙漠的起伏和越野车的轰鸣,我脆弱的神经开始遭遇翻江倒海般的袭击。起初,我还能够辨识形状各异、千姿百态的沙坡、沙峰、沙棱、沙坝、沙谷、沙壑,后来随着逐渐深入沙漠腹地,我的眼前就只剩下浑黄一片,以致产生幻觉:世界是一个巨大而辽阔的海平面!
每每这时,峰回路转,让我回归人间。
一段惊心动魄的行走之后,越野车停泊在一道相对平坦的沙梁之上。极目远眺,湛蓝湛蓝的天空下面,是浩瀚无垠的沙海,向着无际的天涯涌流而去,势不可当;到了夜间,大概就是“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了。给予我们人类的警示是,它一旦被彻底激怒了,没有什么力量能够让它改变方向。人定胜天,在这里只能是一个荒诞的诺言。这同样来自于沙漠的柔软。就像美艳的罂粟有剧毒一样,柔软往往是一种陷阱,这是常识。沙漠用它的柔软堆积出千姿百态,便已经呈现出和崇山峻岭一样的坚硬,只是我们意识不到罢了。其实,柔软到极致就是坚硬到极致。譬如水,譬如眼前的巴丹吉林沙漠。它今天是千姿百态,明天也许是百态千姿。喜怒无常,有形而无形,就是沙漠本质的性格特征,巴丹吉林也不例外。人是环境的产物,此话不谬。在大自然面前,人是渺小的,更是软弱(不是柔软)的,唯一的选择就是适应。也许真正适应了,人才能够真正变得强大。
不止有警示,还有惊喜。
惊喜不断。这真是再好不过了。这样的惊喜源自比沙漠还要柔软的水,源自绿色,源自生命的昭示。我的担心似乎是杞人忧天,看来是要大打折扣的。极目远眺之后,再眼睛向下,好风景和诗意不只在远方,身边就有。难怪朋友信誓旦旦地说,巴丹吉林是有生命的沙漠,并非死亡之海。朋友的话,很有道理。我没有反驳,因为我是那么真切地看到了水。水让我感到格外亲切,也让我感到了因为自负的羞愧。我们深入巴丹吉林沙漠的第一站,就是巴丹湖,這里也是巴丹吉林沙漠的门户。巴丹湖边,绿树成荫,有我们司空见惯的白杨树和沙枣树(我在这里又看到沙枣树了,感觉更亲切),也有少量的柳树和榆树。还有不事张扬、一生都默默无闻的骆驼刺。湖的周围则是林立的绵延的大山一样的沙脉。围绕湖水往外延伸的是草地。正值初夏,小草青青,花儿娇嫩,蝶舞蛙鸣,偶有水鸟贴着水面飞过,惊起细小的涟漪,或曰微澜,缓慢地扩散开去,之后重新归于平静。其实,哦,千万别忘了,大漠深处,不仅有湖泊和绿洲,有牛羊和骆驼,还有人家。在湖边,白色的毡包、房屋点缀其间,像极了苍天遗落的星星。沙山、湖水、草地、牛羊、骆驼、毡房,或大或小的一片树林,抑或几棵树,甚至孤独的一棵树,它们远离尘世,奇妙而自然地融洽在一起,就是天赐的缘分,就是命运共同体,今生今世不分离。朋友介绍说,巴丹吉林沙漠深处已经探明的湖泊有144个,未知的湖泊还有很多,这个发现的过程同样很艰辛,有时候甚至是一种机缘巧合,刻意不得的。故巴丹吉林又有“沙漠千湖”之称。当地牧民把沙漠里的湖泊称为“海子”。巴丹吉林里的海子不仅众多,而且各有特色,从它们的名称上就能够体现。随便举几个例子吧:巴润伊克日图(南双海子)、音德日图(神泉)、诺日图(有湖的地方)、苏敏吉林(有庙的湖)等等。不过,我又在想,我作为一个极简主义的鼓吹者,将自己放逐这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会不会落荒而逃?
巴丹吉林还有“佛缘圣地”之说。
我们来到苏敏吉林,这里是巴丹吉林沙漠的核心区。著名的巴丹吉林庙就坐落在这里。
那么,请允许我多费些笔墨,描叙一下巴丹吉林庙的过往和今生吧。巴丹吉林庙始建于清乾隆年间,当时取名为“噶勒丹彭茨克拉布吉林”,藏语意为“上天赐给吉祥如意的湖水”,属于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寺庙。该庙至今已有200多年的历史,规模不大,其风格与其他藏传佛教的寺院基本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坐落在沙漠深处,方才显得格外突出和特别,引人入胜,故有“沙漠故宫”之称。它的庄严、肃穆和幽静,因了地域的偏僻和环境的特殊,更胜一筹。建庙的过程异常艰苦,其本身就是关乎行善积德的大修行。所用基石、砖瓦、木头等材料不仅要靠骆驼驮进去,而且使用了大量的人力。这不是传说,这是实情,无需想象。自古深山藏古寺,不足为奇。但是在人迹罕至、极其封闭的沙漠深处,这样的古寺就弥足珍贵了。据悉,巴丹吉林庙是阿拉善地区原貌保存得最完整的寺庙之一,另一座是延福寺,在阿拉善盟府所在地巴彦浩特。我这样讲,许多人能够立刻意识到隐含的内容,会联想到多年前那场史无前例、令人发指的浩劫,号称“文化大革命”,拆庙毁寺是其天理难容的恶行之一。巴丹吉林庙正因为沙漠的庇护,才躲过劫难,免遭破坏。巴丹吉林沙漠的柔软和坚硬,是不是由此可见一斑?如今,这里正在规划,不久的将来,是一处集礼佛、避暑、观光、旅游于一体的多功能休闲胜地。是的,巴丹吉林曾经的安然与幽静已经被打破,现代化的浪潮长驱直入,人类的足迹越来越密集,各种各样的垃圾也会越来越多。曾经的佛缘圣地巴丹吉林,还能够保留一方真正的净土吗?对此,我只能表示怀疑。达摩克利斯之剑,总是高悬在我们人类的头顶。
目不暇接。关于巴丹吉林,要说的还有很多很多:曼德拉岩画、长犄角的骆驼、陶布秀尔、沙嘎、搏克夏力宾。这就是巴丹吉林的内涵:天大的一盘散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