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高管、内外部环境与企业绩效

万 伟，姜思云，何建国

(重庆理工大学 会计学院， 重庆 400054)



女性高管、内外部环境与企业绩效

万 伟，姜思云，何建国

(重庆理工大学 会计学院， 重庆 400054)

以2008—2015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探讨女性高管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并检验权力集中度和市场化程度对于女性高管发挥作用的调节效应。结果显示：(1)提高女性高管比例有助于改善企业绩效；(2)权力集中抑制了女性高管对企业绩效的正向影响；(3)公司所在地区的市场化程度越高，女性高管比例越高，但女性高管对企业绩效的正向影响相对市场化程度低的地区有所减弱。结果说明：企业和政府相关部门都应该重视女性高管对于企业发展的特殊作用，制订相应政策为女性进入高管层提供一定的条件。

女性高管；权力集中；市场化程度；企业绩效

一、引言

受传统观念的影响，女性需要承担更多的家庭责任，无形中为女性的职业发展设置了“天花板”。然而，女性是整个社会人才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推动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1]。随着经济和教育水平的不断提高，越来越多的女性突破职业“天花板”进入高管层，给企业带来了多样化思维，成为商界不可忽视的新生力量。国外有通用汽车的Mary Barra，国内有格力的董明珠等杰出代表。研究表明，女性高管的个人和心理特质(谨慎、风险厌恶、不过度自信等)能抑制企业过度投资，对会计稳健性和绩效也会产生积极影响，但还需要进一步研究环境因素对于女性高管发挥作用的影响[2]。

中国是一个具有东方传统文化的新兴市场国家，各地区市场化进程有所不同、企业内部权力专制情况各异，女性高管作用于企业绩效的内在机理和过程必定更为复杂。已有研究表明，高管权力增大会对企业的内部控制、公司治理等方面产生负面影响[3-4]。权力过于集中容易形成“绝对的权力”，不利于权力制衡，进而滋生腐败[5]。在集权的内部环境中，具有谨慎心理的女性高管能否有效发挥积极作用，需要进一步研究。另一方面，我国各地区的市场化进程显著不同，各地区对待职业女性的态度也有差异，部分地区的女性地位相对于男性还明显处于劣势，因此企业所在地区的市场化程度也会对女性高管的选聘和作用的发挥产生相应的影响。综上所述，本文基于高层梯队理论和委托代理理论，实证研究高管团队中女性高管比例对于企业绩效的影响，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探讨权力集中度和市场发展程度对于女性高管与企业绩效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而这一点也是本文相对现有文献的主要贡献所在。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女性高管与企业绩效

高层梯队理论认为，管理者既有的认知结构和价值观决定了管理者对相关信息的解释力。由于企业内外部环境的复杂性，单个管理者不可能对环境的所有方面都能准确认知，而这也是个体决策相对集体决策更容易失误的原因。企业战略决策的过程及对应的绩效结果是由整个高管团队的认知能力、感知能力和价值观等心理结构所决定的。具有不同职业经验和教育背景的高管具有异质性，异质性的高管团队拥有更为丰富的资源、多元的视角和多样化的知识，从而有助于促进组织学习，帮助团队做出有效决策，提升企业绩效[6-8]。女性在诸如工作经验、市场经验、公关以及社团等方面都与男性存在显著差异，使得女性高管能为管理团队带来其特有的信息、视角以及社会角色等方面的多样性[9]，从而给企业战略决策过程带来更多讨论，促使最终决策更加英明[10]。因此，性别多样化的企业比起性别单一的同行往往表现更为出色，并且能够更好地适应快速变化的全球商业环境。

从委托代理的角度来讲，女性高管相对于男性高管在经营管理行为中更加谨慎、厌恶风险[11-12]，不容易过度自信[13-14]，从而有助于抑制非效率投资[15]、促进投资效率[16]。女性高管在实际管理工作中官僚作风较少，注重互动和柔性的管理方式，偏重于团队协作与有效沟通，进而有助于降低代理成本和提升团队创造力[17]。另外，女性高管还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减少高额薪酬[18]，抑制公司的违规行为[19]。综上所述，女性进入高管层不仅可以给高管团队带来多样性、促进组织的认知能力，使管理层作出的决策更为明智，还可以通过女性特有的性格特征和工作方式来降低管理层代理成本，而这两方面都有助于企业绩效的提升。因此，提出假设1：

H1：增加高管团队中女性高管的比例对于提升企业绩效有正向影响。

(二)权力集中、女性高管与企业绩效

在企业组织内部，权力集中程度越高，受到内部监督的制约程度就越低，高管以权谋私、独断专行等个人私利行为发生的可能性就越大。有研究表明，随着高管权力的增大，管理层薪酬增加、在职消费水平提高、投资效率降低等无效率行为就更容易产生[20-22]。尽管女性高管与男性高管在思维习惯、行为方式、个人特质等方面的差异给管理团队带来了新思想、新理念和新方式，但这种优势的发挥取决于女性高管在管理团队中是否拥有实质性的话语权。在一个权力集中、专制的企业环境中，保守和服从的性别特征会使女性高管的话语权变得更为弱势，从而不利于发挥女性高管的优势，甚至会因女性比例的增加而使高管团队的制衡能力减弱，进一步降低高管团队的效率，导致企业绩效降低[23]。淦未宇等认为，女性高管抑制违规行为的治理效果受到企业权力配置结构的调节[24]。况学文等认为，当管理者权力较大时，女性董事就难以发挥其对管理者的监督作用[25]。因此，可以预期权力集中会抑制女性高管发挥其性别优势，所以提出假设2：

H2：权力集中度的提高抑制女性高管对于企业绩效的正向影响。

(三)市场化程度、女性高管与企业绩效

市场化程度是一个地区国民经济产权制度、经济外向性、政府控制社会资源程度、经济发展水平、法律环境、劳动力流动性、资本市场发育程度、产品市场发育程度等方面的综合反映[26]。从高层阶梯理论的视角，市场化程度较高的地区咨询公司与咨询服务发展成熟、公司面临的外部环境较为多样、信息传播广泛而流畅，公司可以从竞争对手或合作者处获取丰富的知识和信息。那么，女性高管通过提供多样化的外部信息、完善沟通过程来达到改善绩效的正效用就会有所降低。从委托代理理论的角度看，市场越发达的地方市场竞争越激烈，监控和法规更完善，市场化环境具有监控作用，可以促使公司行为更加合规和可靠。此外，由于激烈的外部竞争，公司会更加重视治理过程，从而提高企业的竞争能力。在此情况下，女性高管加强监督管理的优势也将被部分替代。杜晓燕等利用中国2000—2013年的宏观面板数据，系统分析了市场化程度、政府治理和制度安排因素对于反腐败的影响机制，发现市场化程度的提升能够起到消减腐败的作用[27]。简而言之，市场化程度的提高，会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女性高管特有的优势。据此，提出假设3：

H3：市场化程度较高的地区，女性高管对于企业绩效的正向影响相对较弱。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2008—2015年沪深两市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剔除金融保险业、ST和*ST以及数据缺失的公司，最终获得1 464家上市公司11 331个观测样本。本文所用数据均来自国泰安数据库(CSMAR)，女性高管相关数据是根据高管原始资料经手工整理而成。为了排除异常值的干扰，对变量采用 Winsorize方法在1%和99%分位点进行处理。

(二)模型与变量

参照以往相关研究[7，23，28]，本文以托宾Q为被解释变量，以女性高管比例为解释变量，同时控制高管规模、高管学历、企业规模、财务杠杆、成长性、企业年龄、地区、行业和年度等因素，变量定义及计算方法如表1所示。回归模型如下：

TobinQ=β0+β1Female+βiControls+ε

(1)

其中，Female为女性高管比例，Controls表示控制变量。进一步，在模型(1)的基础上，分别加入女性高管比例与权力集中度(Power)、市场化指数(MI)的交乘项，以检验相关环境对于女性高管与企业绩效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回归模型如下：

TobinQ=β0+β1Female+β2Power+β3Female*Power+βiControls+ε

(2)

TobinQ=β0+β1Female+β2MI+β3Female*MI+βiControls+ε

(3)

表1 变量定义及度量方法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为防止异常值对研究结果造成不利影响，本文采用Winsorize方法对变量小于1%分位数和大于99%分位数的观测值进行截尾处理，但女性高管比例、权力集中度和市场化指数3个变量除外。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2的描述性统计结果显示，女性高管比例平均值为0.156，中位数0.143，最大值为0.647，最小值为0，说明各公司的女性高管人数存在较大差异。高管团队规模的平均值为19.45人，中位数为19人，最大值为35人，最小值为11人。进一步，在11 332个样本中，存在女性高管的样本达到10 489个，占比92.57%，只有一位女性高管的样本占比为14.55%，这意味着在我国绝大部分上市公司的管理层中，女性高管的人数不止一位，而且公司聘任女性高管也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象征性主义”要求。从女性高管比例的趋势变化来看(如图1所示)，2008年到2015年呈现逐步上升的趋势，由2008年的14.38%上升到2015 年的16.67%。这可能意味着女性高管在我国企业管理层中的任职越来越受到重视，女性高管作用的发挥也得到了认可。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

注：女性高管比例、权力集中度和市场化指数未作Winsorize处理。

图1 女性高管比例年度分布

进一步对女性高管比例的行业分布进行分析(如图2所示)，我国女性高管比例最高的是卫生和社会服务行业，为31.76%；住宿和餐饮业、科研与技术服务以及零售和批发行业的女性高管比例也超过了20%，分别为24.21%、23.78%和22.18%。女性高管比例在15%以下的行业是采矿业、制造业、建筑业、交运仓储业和文体娱乐业，其中采掘业女性高管比例为8.97%，在所有行业中最低，其次是在建筑业和交运仓储业，比例分别为11.36%和12.27%。制造业的女性高管比例也较低，为14.83%。文体娱乐业的女性高管比例为14.77%，处于一个较低水平，这有一些出人意料。其他行业的女性高管比例处于15%至20%的水平。数据表明，女性高管在服务性行业中的参与度较高，这与女性的性格特征和性别优势相吻合。

图2 女性高管比例行业分布

(二)相关性分析

根据表3的相关性系数可知，只有企业规模与托宾Q的相关系数绝对值超过0.5，其他系数均不超过0.3，说明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相关性分析表明，女性高管比例、权力集中度、成长性、高管学历(人力资本)与企业托宾Q均显著正相关；企业规模、高管团队规模、资产负债率分别与托宾Q显著负相关；市场化程度、企业年龄与托宾Q相关性不显著。进一步看，权力集中度、市场化程度与女性高管比例正相关，但只有后者显著，说明在市场化程度高的地区，女性更容易突破职业“天花板”进入高管层；而企业规模、高管团队规模与女性高管比例显著负相关。为了进一步探讨女性高管及相关环境对企业绩效的直接和交互影响，还需要基于上文的实证模型进行进一步的回归分析。

(三)全样本回归分析

表4为全样本回归分析结果。在回归(1)中未加入女性高管比例，其中，企业规模和资产负债率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而高管团队规模、成长性等其他控制变量的回归系数则显著为正，与预期基本相符。回归(2)中进一步加入女性高管比例，其回归系数为0.485，在1%水平上显著，高管团队规模等其余变量的回归系数无显著变化。结果说明，在控制高管团队规模及其他变量的影响下，增加女性高管有助于提升公司绩效，即假设1得到验证。

在回归(3)中，加入权力集中度及其与女性高管比例的交乘项，回归结果显示，女性高管比例和权力集中度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799和0.182，均在1%水平上显著；权力集中度和女性高管比例的交乘项的回归系数为-0.326，达到10%显著性水平，即权力集中度的提高降低了女性高管比例增加对于企业绩效的正向影响。因此，假设2得到验证，意味着权力集中度的提高不利于女性高管正面作用的发挥。

在回归(4)中，加入市场化程度及其与女性高管比例的交乘项，回归结果显示，女性高管比例和市场化程度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602和0.046，前者仍然在1%的水平上显著，后者不显著；市场化程度与女性高管比例的交乘项的回归系数为-0.760，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市场化程度的提高同样会减弱女性高管比例的增加对于企业绩效的正向影响，但仍然有助于促进女性进入高管层，发挥女性高管的独特作用。因此，假设3也得到验证。

表3 相关性分析

注：*p<0.10， **p<0.05，***p<0.01。

表4 全样本回归结果

注：括号中为t值，*p<0.10，**p<0.05，***p<0.01，下同。

(四)分组样本回归分析

为了进一步分析权力集中度和市场化程度对于女性高管发挥作用的影响，将11 331个观测样本划分为6 226个国有控股样本和5 105个非国有控股样本进行分组回归检验，结果见表5。回归(5)和回归(6)是针对权力集中度影响的分组回归检验，回归(7)和回归(8)是针对市场化程度影响的分组回归检验。对于国有控股样本而言，回归(5)和(7)中的交乘项系数的方向虽为负，但均不显著。对于非国有控股样本而言，在回归(6)中，女性高管比例的系数为0.977，在1%的水平上显著，女性高管比例与权力集中度的交乘项的系数为-0.641，在5%的水平上显著；在回归(8)中，女性高管比例的系数为0.420，在10%的水平上显著，女性高管比例与市场集中度的交乘项的系数为-0.944，在1%的水平上显著。通过对比得出，在非国有控股企业中，权力集中度和市场化程度的影响呈现出与全样本一致的结论，并通过了显著性水平的检验。因此，在非国有控股企业中，权力集中度和市场化程度的提高对于增加女性高管比例的积极影响均有减弱效应。而在国有控股企业中，权力集中度和市场化程度对女性高管发挥作用的影响并不显著，这可能是因为国企与政府之间通常存在天然的联系，政府不可避免地会参与到企业的重大决策中来，从而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企业女性高管积极作用的发挥。另外，女性高管加入国企高管团队也可能并不是需求导向，而更有可能是一种行政指令或形式主义。

(五)稳健性检验

本文从两方面进行稳健性检验：(1)替换被解释变量，釆用每股收益(EPS)作为企业绩效的代理变量；(2)缩减样本量，剔除年度中断的上市公司数据，共得到9 664个样本。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从回归结果(9)和(12)来看，女性高管比例对EPS仍然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回归系数分别为0.214和0.512，都在1%水平上显著，因此假设1得到证实。从回归结果(10)和(13)来看，女性高管比例与权力集中度的交乘项都显著为负，分别通过10%和5%的显著性检验，验证了权力集中度的提高会抑制女性高管对企业绩效的积极影响，假设2得到证实。在回归结果(11)和(14)中，女性高管比例与市场化程度的交乘项仍然显著为负，回归系数分别是-0.119和-0.684，证实了假设3。综上所述，替换被解释变量和缩小样本量后，回归结果仍然验证了假设的成立，其他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也未发生实质性的变化。由此，本文的实证结论具有较好的稳健性。

表5 分组回归结果

表6 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

五、结论与启示

本文基于我国1 464家A股上市公司在2008—2015年的11 331个样本，实证分析女性高管及其相关环境对于企业绩效的影响，主要结论如下：(1)在样本区间2008—2015年，我国上市公司的女性高管比例呈现上升趋势，平均值和中位数分别为0.165和0.143，女性高管数量较多的行业主要是商业及社会服务类行业。(2)女性高管比例的提高对于改善企业绩效有显著的正向影响。(3)权力集中对于女性高管促进企业绩效的积极作用具有抑制效应。(4)在市场化程度较高的地区，女性高管比例也较高，两者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但同时，女性高管对于企业绩效的正面影响相对于市场化程度较低的地区又有所减弱。

启示在于：(1)企业应该根据自身的行业特性和需求适当增加女性高管的比例，为管理团队提供多样化思维和独特视角，从而有助于改善企业绩效。(2)要防止企业内部的权力过于集中，从而为女性高管发挥积极作用营造有利环境，这可以从优化公司治理结构做起。(3)继续推进市场化进程，因为市场化程度的提高有助于为女性进入高管层提供更多可能性。(4)为进一步促进女性的职业发展，政府可考虑制订相关法律法规，为女性进入高管层提供一定的法律制度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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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魏艳君)

Female Executives, Internal and External Environment and Enterprise Performance

WAN Wei, JIANG Siyun, HE Jianguo

(Accounting School,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Chongqing 400054, China)

Based on Chinese A-share listed companies’ samples over the period of 2008-2015, the female executives’ impacts on enterprise performance, and the moderating effects of power concentration and marketization for female executives’ roles on performance are empirically examined. Research results show that: (1) the increase of the proportion of female executives helps to improve the enterprise performance; (2) the power concentration suppresses the positive influence of female executives on performance;(3)the higher the degree of marketization of the company area is, the higher the proportion of female executives becomes, but the positive influence of female on performance is relatively reduced in these regions. Results also illustrate that enterprises and relevant government departments should attach more importance to female executives’ special contribution to company’s development, and formulate some corresponding policies to provide convenience for women accessing the senior management.

female executive; power concentration; marketization; enterprise performance

2017-04-25

重庆市社科联博士基金项目“生命周期视角下企业投资效率与增长期权的动态演化及交互影响研究”(2014BS033)；重庆理工大学科研启动基金项目“投资效率与增长期权的动态演化及交互影响——基于企业生命周期的视角”(20140034)

万伟(1980—)，男，重庆人，讲师，博士，研究方向：财务会计、投融资、公司治理。

万伟，姜思云，何建国.女性高管、内外部环境与企业绩效[J].重庆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2017(7):58-66.

format：WAN Wei, JIANG Siyun, HE Jianguo.Female Executives, Internal and External Environment and Enterprise Performance[J].Journal of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2017(7):58-66.

10.3969/j.issn.1674-8425(s).2017.07.008

F234.4

A

1674-8425(2017)07-0058-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