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发展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地区异质性研究

2017-08-08 03:29唐德祥唐弋夫
关键词:差距城乡金融

唐德祥,王 琛,唐弋夫

(1.重庆理工大学 经济金融学院, 重庆 400054; 2.重庆兴农融资担保集团, 重庆 401121)



金融发展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地区异质性研究

唐德祥1,王 琛1,唐弋夫2

(1.重庆理工大学 经济金融学院, 重庆 400054; 2.重庆兴农融资担保集团, 重庆 401121)

改革开放以来,金融业对我国经济的持续快速发展起到较大的促进作用,但与此同时城乡收入差距逐渐扩大,引起人们广泛关注。运用系统GMM估计的动态面板数据模型,实证考察我国金融发展与城乡收入差距之间存在的内在关系及其地区异质性。实证结果表明:金融效率对城乡收入差距具有显著的负向作用,其影响程度按东、西、中部地区的顺序依次递增;金融规模对中部地区的城乡收入差距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但对东部和西部地区的影响不显著。根据研究结论,有针对性地为缩小城乡收入差距提出相关政策建议。

城乡收入差距;金融效率;金融规模;系统GMM估计的动态面板数据模型

改革开放以来,作为现代经济核心的金融业得到了迅速发展,在促进我国经济快速增长方面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但同时伴随着城乡收入差距逐渐扩大,其在东、中、西部地区表现出的异质性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当前我国东、中、西部地区的金融发展水平和城乡收入差距存在不同程度的差异,在不同省(区、市)之间呈现出较强的空间集聚特征。因此,深入探究金融发展与城乡收入差距之间存在的内在关系,实证考察金融发展对城乡收入差距的作用方向及其影响程度,对比分析地区异质性的形成机理,对于深化金融体制改革、打好精准扶贫攻坚战、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促进城乡统筹发展以及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和现实意义。

对于金融发展与收入差距之间的关系,国外的研究主要有三种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金融发展能够有效地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如: Galor等运用两部门跨期模型进行研究,结果表明提高金融自由化程度会促进市场竞争的公平性,有利于底层人群通过融资方式进行人力资本投资,从而进入高收入现代部门,以此缩小收入差距[1]。Beck等考察了美国银行业发展对收入差距的影响,发现放松金融管制会增加企业对非熟练工人的需求,从而提高低层人民收入,缩小收入差距[2]。第二种观点认为金融发展扩大了收入差距。如:King等研究认为,由于信息成本和交易成本在不完全市场中广泛存在,低收入家庭普遍缺乏用作担保的抵押品,从而阻碍了收入收敛的可能[3]。Baland等,以及Ranjan的研究发现,由于种种原因,低收入群体往往无法进入正规金融市场,当其遭遇突发风险时,就会过早地在低收入部门就业,这会导致更多的“贫二代”“贫三代”出现[4-5]。Clarke等研究认为,资金主要被金融市场引导着流向富人或者拥有良好社会关系的人,而穷人则被排除在正规金融体系之外,这会进一步拉大收入差距[6]。第三种观点认为金融发展与收入差距之间存在着“倒U型”的非线性关系。Greenwood等开创性地建立了一个动态模型来反映金融发展与收入差距之间的关系,证明确实存在财富的门槛效应,即低收入群体在早期阶段没有能力支付进入成本、无法融入资金,从而导致他们在财富积累中所处的劣势地位,并逐渐扩大收入差距;当金融媒介发展到较为先进的水平时,更多的人通过财富积累能够达到门槛水平,从而可以利用金融服务来获得更多收益,并缩小收入差距,因此,收入差距会随金融发展内生形成库兹涅茨曲线[7]。Clarke等在Kuznets假设的基础上提出了扩展的Kuznets假说,认为非农部门的收入差距大于农业部门,金融发展的初始阶段人们往往更容易进入非农部门,在这个阶段收入差距会增大,但在达到阈值之后收入差距会逐渐减小[6]。

国内学者关于金融发展与收入差距之间关系的研究主要有两种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我国金融发展对收入差距起着扩大作用。如章奇等[8]、姚耀军[9]、杨俊等[10-11]、叶志强等[12]、王征等[13]、孙永强等[14]、张博等[15]以我国农村为例,论证了金融发展扩大城乡收入差距的观点。余玲铮等利用我国1996—2009年省级面板数据和Hansen门槛模型,证明金融发展显著扩大了我国城乡收入差距,金融发展的收入分配效应表现出明显的门槛特征[16]。第二种观点认为我国金融发展对城乡收入差距起着缩小作用。如苏基溶等运用2001—2007年省级面板数据研究发现,金融发展更有利于提高贫困家庭的收入水平,从而缩小收入差距[17]。笔者在实证分析的基础上得出了“金融发展规模的扩大显著缩小了城乡收入差距”的结论[18]。张文等在充分揭示金融发展对收入分配影响机制的基础上,得出了“金融发展有助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研究结论[19]。

国内外研究成果显示,金融发展对收入差距的作用主要集中在扩大和缩小收入差距两个方面,其结论差异的根本原因在于地区金融发展的非均衡性,从而形成了经济增长和收入差距的作用差异,即地区异质性。本文以我国1994—2014年的实际运行数据为基础,按照东、中、西部地区建立系统GMM估计的动态面板数据模型,实证研究金融发展与城乡收入差距的内在关系,深入分析金融发展对城乡收入差距的作用方向和影响程度,并考察其地区异质性,从而为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金融服务创新提供实证支持和政策参考。

一、金融发展影响城乡收入差距的理论基础

关于金融发展对收入差距的影响问题,学者们较多地从金融发展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来开展研究,并从理论解释和实证分析两个角度研究金融发展对经济增长的正向关系。然而,却较少有人从金融发展对经济增长的不平衡影响这个角度来开展研究,直到20世纪90年代,Greenwood和Jovanovich运用内生增长模型分析了经济发展和金融发展之间的不平衡关系,指出两者之间呈现出“倒U型”曲线关系。随后,Townsend和Ueda对其进行简化和改进,再次论证了经济发展和金融发展之间的不平衡关系。此后,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金融发展对经济增长的不平衡影响,并形成了一系列丰富的研究成果。在金融发展影响城乡收入差距的相关理论中,最重要及影响最深远的是经济学家Kuznets提出的倒U型理论以及麦金农和肖创立的金融深化理论。

(一)倒U型理论

20世纪50年代,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美国经济学家Kuznets提出了“倒U型理论”。该理论的主要观点是,随着经济不断发展,区域经济的长期变动轨迹是“先恶化,后缩小”的倒U型关系。根据“倒U型理论”,许多学者研究发现金融发展与城乡收入差距之间也存在着倒U型曲线关系,当金融发展处于初期水平时发展缓慢。在以农业为主的传统经济发展阶段,二元经济特征不明显,此时,金融在产业结构中所占比重很小,储蓄和投资没有形成规模,仅仅发挥着基础保障作用,因而城乡收入的差距也较小;当金融逐渐进入集聚发展阶段,即经济处于起飞前的积累或酝酿阶段时,由于交通运输得以改善,分工更加趋于合理,此时商品和流通的规模不断扩大,会在空间结构上呈现出“城市中心—农村边缘”的特点,二元经济特征逐渐显现并呈不断强化的趋势。在极化效应的作用下,由于金融机构和资金在城市聚集,金融资源在城乡之间的差距呈不断扩大趋势,城市无论是在基本积累还是技术水平上都远远高于农村,这会导致城乡收入差距的扩大;当金融逐渐进入集聚发展后期时,由于采用新技术使工业占据主导地位,第三产业开始涌现,城市聚集区增大,二元经济结构开始转换,金融向中心城市的集聚呈减速上升趋势,集聚程度达到最大。由于资本边际效应递减规律的存在,金融在集聚程度达到最大之后即使再聚集也无法促进经济的快速发展,此时,逐利性的金融资源开始向农村扩散,由于中心城市对周边农村经济增长的辐射效应逐渐显现,城乡收入差距会因此缩小;在金融发展的后期阶段,二元经济基本转换成了一元经济,城乡之间无论是在经济水平、居民收入还是收入水平之间的差异都日趋缩小,自由流动的金融资源在趋利特质下逐渐投向农村居民和企业,进而带动周边区域的加速发展,进一步缩小城乡收入差距。

(二)金融深化理论

针对发展中国家普遍存在的金融市场不完全、资本市场严重扭曲及政府干预金融导致经济发展受影响等问题,金融深化理论应运而生。1973年,美国经济学家罗纳德·麦金农和爱德华·肖提出了一个开创性的观点,即资本的稀缺并非是造成发展中国家贫困的重要因素,金融市场扭曲所造成的资本利用效率低下才是重要原因。发展中国家政府对金融活动和金融体系的过多干预导致金融体系发展滞后,进一步阻碍经济发展,从而造成金融抑制和经济落后的恶性循环。该理论主张,要想有效地促进经济发展,必须放松政府部门对金融体系尤其是利率的管制,使利率能够充分反映资金的供求状况,从而提高资金的配置效率。因此,发展中国家要进行金融制度改革,必须放松政府对金融机构和金融市场的过度干预,放松对利率和汇率的管制,按照市场化使利率能反映资金供求,使汇率能反映外汇供求,以此提高资金利用效率,从而刺激经济增长。

“倒U型理论”和金融深化理论为本文深入研究金融发展对城乡收入差距和地区差异的影响提供了良好的理论基础,也为提出相关的政策建议提供了现实的借鉴参考。

二、模型设定、变量选择和数据来源

(一)模型设定及估计方法

本文选取我国30个省份*因为数据可得性原因,此处没有考虑西藏。按照区域划分惯例,东部地区包括: 北京、天津、广东、上海、福建、江苏、辽宁、山东、浙江、河北、海南; 中部地区包括: 黑龙江、吉林、内蒙古、山西、江西、安徽、河南、湖北、湖南; 西部地区包括: 重庆、甘肃、宁夏、青海、陕西、广西、四川、新疆、云南、贵州。1994—2014年的实际运行数据,按照东、中、西部地区建立如下模型:

GAPit=α0+α1FDit+α2FEit+ ∑αjXj+εit

(1)

其中:GAP代表城乡收入差距;FD和FE分别代表金融规模和金融效率,用来衡量金融发展水平;Xj代表影响城乡收入差距的其他控制变量,ε为误差项。为了更客观、更准确地分析金融发展对东、中、西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的作用方向和影响差异,我们引入产业结构、外贸依存度、城镇化率以及教育水平等控制变量。

考虑到金融发展可能受到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而产生内生性问题,本文采用Blundell和Bond在1998年提出的系统GMM估计的动态面板数据模型进行研究。该模型含有因变量的滞后项作为解释变量,能够有效地改进传统的固定或随机效应参数模型估计方法存在的有偏性和非一致性的缺陷,同时又对一阶差分广义矩估计方法进行了修正和完善,优势更为明显。其基本思路是:先进行方程差分估计,用一组滞后的解释变量作为差分方程中相应的工具变量,再结合水平方程对动态面板数据模型增加一组滞后的差分变量作为水平方程相应变量的工具。由此,可得到以下模型:

GAPit=α0+ρGAPit-1+α1FDit+α2FEit+α3INDit+α4OPENit+α5URBit+α6EDUit+εit

(2)其中:IND代表产业结构,OPEN代表外贸依存度,URB代表城镇化率,EDU代表教育水平,下标i和t分别表示相关变量的不同空间(省份)和时间(年份)。

(二)变量选择及数据处理

根据建立的经济计量模型,因变量为城乡收入差距,自变量为金融发展水平,控制变量为产业结构、外贸依存度、城镇化率和教育水平等变量,其数量处理具体说明如下:

1.城乡收入差距

测度收入差距的最常用指标是基尼系数,由于我国城镇居民和农村居民的收入数据是分开统计的,这对计算城乡混合的基尼系数造成了困难。同时,由于城镇多采用等距五分法或非等距七分法,而农村的调查数据一般按收入水平分组,这会造成不同省份组距差异大的问题[20]。因此,基于我国典型的城乡二元经济结构和省份数据的可比性,我们选取省(区、市)城镇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与农村居民的人均纯收入之比GAP来衡量城乡收入差距。

2.金融发展水平

一般而言,我们运用金融效率FE和金融规模FD来综合衡量金融发展水平。其中,金融效率FE用贷款与储蓄存款之比来衡量。尽管国内外一些研究常使用私人信贷占GDP的比值来衡量, 但20世纪90年代之前的私人信贷数据较难获取,因此不采用该指标。鉴于数据的获取性,可以用贷款与储蓄的比值来衡量金融中介将储蓄转化为贷款的资金利用效率,因此我们选取贷存比来衡量金融效率;金融规模FD用各金融机构的贷款占GDP的比重来衡量。近年来,我国学术界基于信贷作用、现实国情和准确性的考虑,经常使用银行贷款与GDP之比来反映金融规模,因此我们选取金融机构贷款额度占GDP的比例来衡量金融规模。

3.产业结构

我们选取第二三产业的增加值占GDP的比值来反映现代部门的发展程度。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生产要素会从边际效率低的农业部门流向边际效率高的非农业部门,直到二者的边际生产率相等。因为产业结构直接影响收入水平,产业层级越高收入水平也会越高,因此,可以预期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有利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

4.外贸依存度

我们选取反映开放程度的进出口贸易总额占GDP的比重来衡量外贸依存度。外贸依存度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效应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政府为了促进进出口贸易制定的优惠政策(如贸易许可证、配额和出口补贴等)可能更有利于高收入阶层,加之进出口贸易的相关产业主要集中在城镇地区,有利于提高城镇居民收入水平,但可能扩大城乡收入差距;另一方面,由于进出口贸易打破了垄断,加强了竞争,增加了农村劳动力转移的就业机会,从而有利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由此可见,外贸依存度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是不确定的。

5.城镇化率

我们选取反映城镇化水平的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来衡量城镇化率,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也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如果进入城镇的农村劳动力在低收入的非正式部门就业,则会拉大城乡收入差距;另一方面,如果进入城镇的农村劳动力通过加强人力资本投资促进创业或进入高收入的正式部门就业,则有利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因此,城镇化率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也是不确定的。

6.教育水平

教育投资作为改善人力资本的重要途径,会直接影响就业质量和收入水平,从而影响到城乡收入差距。基于数据的全面性和获取性,我们选取城镇人均教育投入来衡量教育水平。一般而言,教育投入与收入高低呈正相关关系,教育投入的增加会提高人力资本水平,增加就业机会,因而收入水平也会提高。如果城镇人均教育投入越多,与农村的差距越大,则会导致城乡人力资本水平的差距越大,可能会进一步拉大城乡收入差距。

(三)变量数据及其来源

以上变量指标的全部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及各省(区、市)的统计年鉴、《中国金融年鉴》以及国家统计局网站,模型变量指标数据的描述性统计见表1。

表1 模型变量指标数据的描述性统计

三、实证分析

(一)平稳性检验

系统GMM估计的动态面板数据模型在计量和模拟时要求数据具有平稳性,否则可能出现“伪回归”问题。为了避免“伪回归”现象出现,此处采用LLC和Fisher-ADF两种不同的方法来检验模型相关指标数据取对数后的平稳性,具体检验结果见表2。

根据表2的平稳性检验结果可知,在Fisher-ADF检验方法下的被解释变量GAP和解释变量(包含FE、FD、IND、OPEN、URB、EDU等在内的6个变量)取对数后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原假设;在LLC检验方法下除了东部和西部地区的FD取对数后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原假设外,其他变量取对数后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原假设。由此可知,本文建立的经济计量模型所选择的变量序列是平稳的,不会出现“伪回归”现象。

(二)模型的参数估计

根据前面的模型设定和变量选择,我们采用系统GMM估计的动态面板数据模型,运用Stata统计软件来估计回归参数,具体结果见表3。

(三)Sargan检验

为了验证模型的合理性,需要对变量滞后阶数的选取进行判断,以防止工具变量(滞后阶数)的选取不当造成过度识别问题,此处选取Sargan检验进行验证。Sargan检验的原假设是模型对过度识别的限制有效,备择假设表示模型出现过度识别问题,因此合理假设应该是不能拒绝原假设的。根据Sargan的检验原理对变量滞后阶数进行检验,其结果的P值按照全国,东、中、西部地区的顺序分别为Prob>chi2=0.000 0、Prob>chi2=0.001 5、Prob>chi2=0.000 0、Prob>chi2=0.000 0,故接受原假设,即模型没有出现过度识别,说明本文模型设定是合理的。

表2 变量指标数据的平稳性检验

注:*、**、*** 分别表示在10%、5%、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内为P值。

表3 地区城乡收入差距影响因素的回归参数估计

注:*、**、*** 分别表示在 10%、5%、1%显著性水平下显著,( )内为z值。

(四)实证结果

从全国情况来看,金融效率、外贸依存度、城镇化率和教育水平均对全国城乡收入差距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说明提高金融效率、扩大开放程度、提高城镇化率、加大城镇人均教育投入对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均有显著效果;金融规模和滞后一期的城乡收入差距对全国城乡收入差距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说明扩大金融规模不利于缩小全国城乡收入差距。同时,城乡收入差距具有显著的滞后影响效应,前期城乡收入差距对后期具有显著影响;产业结构对全国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不显著,作用不明显。

从东部地区情况来看,金融效率、产业结构和城镇化率均对东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说明提高金融效率、促进第二三产业发展和提高城镇化率对缩小东部地区的城乡收入差距均有显著效果。滞后一期的收入差距、城镇人均教育投入对东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说明提高东部地区的城镇人均教育投入不利于缩小东部地区的城乡收入差距。金融规模和外贸依存度对东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不显著,作用不明显。

从中部地区情况来看,金融效率、外贸依存度和教育水平对中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说明提高金融效率、扩大开放程度和提高城镇人均教育投入对缩小中部地区的城乡收入差距均有显著效果。金融规模、产业结构和滞后一期的收入差距对中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说明扩大金融规模、促进第二三产业的发展不利于缩小中部地区的城乡收入差距;城镇化率对中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不显著,作用不明显。

从西部地区情况来看,金融效率、产业结构、外贸依存度、城镇化率、教育水平对西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均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说明提高金融效率、优化产业结构、扩大开放程度、提高城镇化水平、增加城镇人均教育投入对缩小西部地区的城乡收入差距均有显著效果。滞后一期的收入差距对西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金融规模对西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不显著,作用不明显。

四、城乡收入差距的地区异质性及其形成机理分析

由实证结果可知,金融效率、金融规模、产业结构、外贸依存度、城镇化率、教育水平对东、中、西部地区的城乡收入差距有不同影响,主要是因为东、中、西部地区的经济基础、制度安排、地理位置、历史文化等方面的差异造成的,其形成机理及路径依赖如下:

(1)金融效率对东、中、西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均存在显著的负向影响,说明提高金融效率有助于缩小东、中、西部地区的城乡收入差距,但作用程度存在着一定差异。提高金融效率对中部地区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效果最为明显,其次分别为西部和东部地区。金融效率每提高1%,中部、西部和东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分别缩小0.46%、0.30%和0.24%,其作用比率为1.92∶1.25∶1。这是因为东部地区经过多年的优先发展,金融资源相对丰富,根据边际效益递减规律可知,其金融效率较低。表1显示,东、中、西部地区金融效率的均值分别为0.76、0.84和0.87,东部地区的金融效率均值最小,同时其对城乡收入差距的作用(即弹性)也最小;对于中部和西部地区,虽然西部地区金融效率相对高于中部地区,但是中部地区经济发展基础较好和金融体系相对完善,从而提高金融效率产生的正面“溢出”效应要大于西部地区。可见,由于非均衡性和匹配失衡,致使资金相对缺乏的中部和西部地区的边际投资收益较高,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效果更明显。因此,我们要从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的战略高度,促使金融资源优化配置,努力扩大金融效率对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

(2)金融规模对东部和西部地区的城乡收入差距不存在显著影响,而对中部地区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其金融规模每扩大1个单位就会引起中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扩大0.254 2个单位。这是因为我国的金融体系并不完全由市场决定,而是存在着较为明显的非均衡发展现象。金融组织在资源配置上表现出明显的政策倾向(如向城市倾斜),并且投融资活动主要由政府控制的国有银行体系主导,有限的金融资源集中在政府支持的地区和行业(如东部地区和垄断行业)。当金融规模扩大时,由于金融资源配置的非市场化和低效率,受到政策支持的地区和行业得到更快发展,从而导致金融规模对东、中、西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产生不同的作用效果。然而,由于金融规模具有“门槛效应”和“累积效应”,相对落后的西部地区金融规模相对较小,导致支付能力弱的地区和行业难以进入金融系统获益,因此金融规模对西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不显著;中部地区金融规模较西部地区相对大一些,但也存在金融资源配置不均衡的问题,资金较多地流向高附加值行业,而这些行业主要吸纳城镇职工,导致财富进一步向城镇中高收入群体聚集,所以扩大金融规模反而拉大了中部地区的城乡收入差距;东部地区金融起步较早、发展迅速、规模较大,由边际效益递减规律可知金融规模对其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边际效应降低,同时影响不显著。

(3)滞后一期的城乡收入差距对东、中、西部地区均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说明城乡收入差距具有较强的滞后累积效应,前期对后期会发挥重要影响。其中,对东部地区的影响最大,西部次之,中部最小。滞后一期的收入差距每扩大1个单位便会使东、西、中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分别扩大0.84个单位、0.79个单位、0.52个单位,其作用比率为1.62∶1.53∶1。由此可见,城乡收入差距具有较强的滞后累积效应,前期对后期发挥着显著的滞后影响,具有明显的惯性作用。

(4)产业结构对东、中、西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均存在显著影响,但作用方向和影响程度不同。就影响程度而言,产业结构对东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最大,西部次之,中部最小,其作用比率为4.15∶2.62∶1;就作用方向而言,产业结构对东部和西部地区存在着显著的负向影响,第二三产业占GDP比重每提高1个单位分别会引起东部和西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缩小0.54个单位和0.34个单位;然而,产业结构对中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存在着显著的正向影响,第二三产业占GDP比重投入每增加1个单位会引起中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扩大0.13个单位。因此,优化产业结构、提高第二三产业比重、促进产业转型升级对于东部和西部地区缩小收入差距尤为重要。而提高中部地区第二三产业的比重反而会使从事农业生产的群体收入减少,这是因为中部地区的高收入行业(如金融、电力、电信、供水等)垄断程度较高,农村劳动力进入这些行业的可能性较小,主要进入的是就业吸纳力强但收入较低的行业(如钢铁、食品、煤炭、餐饮等)。中部地区农业基础好、农民收入较高,进入收入较低的第二三产业使其收入水平并没有明显改善,反而扩大了中部地区的城乡收入差距;东部地区因为农村人口相对较少,东部和西部地区人口流动大,且东部人口流动率大于西部地区,农村劳动力会向附加值相对较高的行业流动,收入增加较多,进而缩小了东部和西部地区的城乡收入差距。同时,东部地区由于城乡收入差距本身较小,所以其影响效果更明显一些。

(5)外贸依存度对东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不显著,但对中部和西部地区存在显著的负向影响且对中部地区影响更大。外贸依存度每提高1个单位分别会引起中部和西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缩小0.07个单位和0.05个单位,其作用比率为1.4∶1。这是因为东部地区的外向型经济发展较早、规模较大,根据边际效率递减原理,外贸依存度较高的东部地区对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边际效应较低,且不显著;对于中部和西部地区而言,提高进出口贸易有利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中部地区开放程度较低,外贸依存度均值只有0.10,但其对外开放较西部地区相对完善,因此发挥出来的“效率”更为明显,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效应高于西部地区。

(6)城镇化率对中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不显著,而对东部和西部地区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城镇化率每提高1个单位分别会引起西部和东部地区缩小0.05个单位和0.02个单位,其作用比率为2.16∶1,对西部地区的影响程度高于东部地区。对于西部地区而言,城镇化程度较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效果明显,并且通过提高城镇化率来缩小城乡收入差距还大有潜力;东部地区本身城镇化率较高,城镇化的“制度红利”对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效果相对弱化,因此城镇化率对西部地区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效果大于东部地区。

(7)教育水平对东、中、西部城乡收入差距均存在显著影响,但作用方向和影响程度不一致,对中部地区影响最大,东部次之、西部最小。城镇人均教育投入增加会导致东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扩大,导致中部和西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缩小。城镇人均教育投入每增加1个单位分别会引起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扩大0.05个单位、缩小0.12个单位和缩小0.03个单位,其作用比率为3.92∶1.69∶1,教育水平对城乡收入差距影响的区域差异较为明显。这是因为东部地区经济发达、收入水平和教育水平相对较高,因此,增加城镇人均教育投入对于提升城镇居民人力资本水平的效果更为明显,城镇居民更容易进入高收入行业,导致城乡收入差距进一步拉大;中部地区虽然也聚集了较多的教育资源,但经济发展水平还难以匹配足够的高收入岗位,致使很多高端人才向东部地区甚至国外流失,城镇人均教育投入的增加并没有扩大收入差距,反而缩小了城乡收入差距;西部地区由于教育投入不足以及经济比较落后等原因,教育整体水平在全国相对较低,很多高端人才也会向东部地区或国外流失,因此城镇人均教育投入增加也会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但效果小于中部地区。

五、主要结论及政策建议

本文运用系统GMM估计的动态面板数据模型对我国的金融发展与城乡收入差距的内在关系及其地区异质性进行了实证考察,并从金融效率、金融规模、产业结构、外贸依存度、城镇化率和教育水平等角度深入分析了城乡收入差距地区异质性的形成机理,由此得出以下主要结论及政策建议:

首先,金融效率对东、中、西部地区城乡收入差距均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金融规模也对城乡收入差距具有一定的作用,但存在地区异质性。因此,要加快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优化金融资源配置,改善金融服务环境,完善金融服务体系,提高金融利用效率,充分发挥金融效率在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中的重要作用;与此同时,要因地制宜适度增加金融供给来满足不同地区经济社会的发展需要。要建立健全社会信用体系,加强对“三农”经济的金融支持,加快对“精准扶贫”的金融服务创新,加大创新创业投入,加大金融向民生领域的倾斜力度,推进城乡一体化的社会保障体系建设,进一步发挥金融发展在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中的积极作用,统筹城乡协调发展。

其次,产业结构和外贸依存度对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具有积极影响,但东、中、西部地区存在区域差异。因此,中部和西部地区要充分发挥市场的决定性作用,有选择地承接东部地区的产业转移,深入推进供给侧改革,大力发展第二三产业,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实现产业协调发展;与此同时,中部和西部地区要转变观念,加大开放力度,大胆创新,加快由“资源推动”向“创新推进”的经济转型,通过科技创新来塑造比较优势和提升国际竞争力,大力发展进出口贸易,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努力提高农村劳动力的收入,以此缩小城乡收入差距。

第三,城镇化率和教育投入对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也有重要作用,但在东、中、西部地区存在一定差异。城镇化是现代化的必然趋势,是解决农村发展、农业增效和农民增收的重要途径。因此,要进行制度创新和机制设计,促进农村劳动力合理有序流动。要积极推进新型城镇化建设,努力发掘内在潜力和发展动能,在户籍制度改革和社会保障制度完善方面取得突破,真正实现城乡一体化发展,努力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与此同时,要深化教育体制改革,加大国家奖、贷、困、补力度,保证城乡低收入家庭子女也能享受良好教育,实现教育公平。要加大农村教育投入,促进城乡教育均衡发展,实现教育资源优化配置,充分发挥教育对人力资本的提升作用,进而缩小城乡收入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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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邓成超)

Research on the Region Heterogeneity of Effect of Financial Development on the Income Gap Between the Urban and Rural Areas

TANG Dexiang1, WANG Chen1, TANG Yifu2

(1.School of Economics & Finance,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Chongqing 400054, China;2.Xingnong Guarantee Group of Chongqing, Chongqing 401121, China)

Since the reform and opening up, the financial industry has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promoting the rapid and lasting development of economics in our country, while the urban-rural income gap has also been gradually expanded, which also triggers people’s extensive attention. The paper applies the dynamic panel GMM estimators in Stata to study the inner relationship between financial development and urban-rural income gap as well as the regional heterogeneity empirically.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impact on the financial efficiency of urban-rural income gap is significantly negative and different; specifically speaking, the effect is most significant in the central region, followed by the western region, while the eastern region is the least significant. The influence of the financial scale in the central region is significantly positive, but no significant impact on the eastern and western areas. According to the research conclusion, the paper puts forward the relevant suggestions which targets to narrow the income gap between the urban and rural areas.

incom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areas; financial efficiency; financial scale; dynamic panel GMM estimator

2016-12-20

唐德祥(1972—),男,四川达州人,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农村金融。

唐德祥,王琛,唐弋夫.金融发展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地区异质性研究[J].重庆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2017(7):48-57.

format:TANG Dexiang, WANG Chen, TANG Yifu.Research on the Region Heterogeneity of Effect of Financial Development on the Income Gap Between the Urban and Rural Areas[J].Journal of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2017(7):48-57.

10.3969/j.issn.1674-8425(s).2017.07.007

F047

A

1674-8425(2017)07-004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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