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愚公的鲜活与相对呆板
——话剧《独龙天路》赏析

2017-08-07 18:33傅海燕
边疆文学(文艺评论) 2017年7期
关键词:独龙族愚公修路

傅海燕

当代愚公的鲜活与相对呆板

——话剧《独龙天路》赏析

傅海燕

2017年3月,云南省话剧院推出复拍剧《独龙天路》。它于2016年上演,观众反响热烈,2016年被评为文化部国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创作重点项目、云南省文艺精品扶持资金资助项目。

《独龙天路》讲述20世纪90年代,由于自然环境的恶劣,独龙族一年中有大半年大雪封山而“与世隔绝”。直至云南解放后,独龙族人才从原始社会直接过度到社会主义社会。在优秀共产党员高德荣的努力下,在云南的独龙江边修了一条非等级碎石公路,这条公路不仅仅是独龙族与外界联通的要道,更是整个民族生存和发展的生命线。

小时候,常听说古代愚公移山的故事,愚公开山壮举名扬千古,愚公移山精神激励着后人,但那只是一个传说。而今,高德荣为独龙族修了一条生命线,让“天堑变通途”,而且是真人真事,不觉感慨。今人不局限于祖法,不拘泥于前人,成就独龙族史上最具开拓性的篇章,他变古开新的勇气和功绩不输愚公,在编剧杨昕巍先生的妙笔生花下,高德荣,一个当代愚公的鲜活形象跃然于舞台之上。

一、愚公的鲜活身影

持有开创意识的愚公

在该剧开篇,一个刚出生的病危婴儿,由于唯一一条通往县城的“人马驿道”崩塌,新生命瞬间陨落。在震荡和死亡的血腥中,贡山县县长高德荣毅然决定修一条通往县城的公路。这在独龙族历史上实属首创,在建筑史上也是夺目的一笔,充满了开创意识。如果是在科研中,选题具有独到之处,就是填补空白的好选题,将会使整个科研项目具有拓荒意义。而《独》剧中的高德荣选择打通一条独龙族与外界的通道,正是填补独龙族发展进程中一个承前启后的空白点。为了独龙族这个族群的成长,他能敢为天下先,是有远见、有开创意识的愚公。传说中人们面对大山阻隔而不去思考能否克服困难,可愚公独具慧眼,力排众议决定“移山”。

拥有科研精神的愚公

在科研工作中,常常应用“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思维方式来处理难题。在《独》剧中,这条思路贯穿始终。在讨论是否能修路的那幕戏中,高德荣与专家、领导观点不一、立场各异。在专家的眼中,独龙族正因为自然环境封闭,才有天然的生物多样性、得天独厚的自然生态资源;在官员的眼中,修路是一个牵涉面广、需要大量资金跟进,又很难逾越的天堑鸿沟;对于只有4千人,一年中有半年时间大雪封山的独龙族人来说,这是一条让族群生存和繁衍下去的生命之脉。在高德荣的眼中,“诟莫大于卑贱,悲莫大于穷困”,这是一条势在必修的民族生存之路。通过高德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雄辩,终于使领导和专家动容,支持开山修路。在这几幕戏中,都贯穿着“提出问题”(修路)——分析问题(请专家和领导论证修路的可行性)——解决问题(成立筑路小组、解决修路后新旧思想冲突、生活方式改变后的冲突、再接再厉开凿隧道)这一方法论。这说明高德荣拥有一个很理性的科研思维,在困难面前,实地调研、理性分析、具有多种解决问题的能力。当然,这也是编剧的宏观思维线条清晰,旋律线主线明朗,才塑造高德荣具有深邃而理性的科研精神的愚公形象。

具有哲学思辨的愚公

《独》剧中,涉及到的民族遗产保护和传承的几个问题非常值得深思。如他们决定开山修路,面对珍贵树种和珍稀动物的生存家园的破坏,该何去何从?路修通了,独龙族的儿女们通过这条路走出去看世界,而具有家族凝聚意义的火塘也熄灭了,这当如何是好?还有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火塘里的三角铁已变得无用,它是弃是留?这些问题,关于非遗保护和传承的问题,在现实生活中,也很难抉择。早在2008年,央视“星光大道”原生态唱法冠军获得者阿宝,对民族文化遗产的扬弃预言:“原生态是个蛋,捧在专家的手里很美,可遇上现实这块石头,准会摔得稀巴烂。”面对这些,高德荣提出“在发展中求变化,变化中求发展”的哲学论断。的确,谁说发展与保护就是天生的“死对头”,发展不一定就是对过去的全盘否定,而是有选择的继承。在开山修路中,免不了砍树,但也尽全力保护剩下的珍贵树种;孩子们出去闯世界,也是独龙族人繁衍壮大的必然之路;而具有象征意义的火塘三角铁不能丢,既要进博物馆,也要在家中继续发扬团结的功效。这些颇具争议的关于民族文化遗产保护和传承的问题,高德荣用哲学思辨的方式解决了,这也值得借鉴。在剧中,高德荣不仅是敢为天下先的愚公,还是颇具哲学思维的现代愚公。

富有生活情趣的愚公

高德荣作为全国的道德楷模,在剧中的总体形象高、大、全——这是主旋律舞台剧的共性,无可厚非。但正剧高大全的人物形象,往往使人物僵硬、套路化,太过完美,不太像“人”,而是“神”。观众对“神”是有距离的仰视,五体投地的膜拜,人间脉脉的温情与平常的温度却很难触摸。剧中一些富有生活情趣的场景设置,显得弥足珍贵。如穿插着云南的方言“给(ge)是”、怎么(咋个)等,给严肃的正剧,带来一丝接地气的暖意;还虚拟了一个插科打诨的角色——高德荣的司机,是整个剧显得生动活泼起来;高德荣与妻子之间也有小情小爱,给他的形态增加了亲和力。为高德荣高大全的形象,补充了有血肉的活力。舞台上是具有民族风情审美元素如独龙毯、独龙服饰、开仓瓦节的镖牛、火塘等元素,为整个剧增加了民族特色,别样风情。

二、愚公的相对呆板

当然《独》剧并非完美无缺,也存在一些遗憾。辩证法告诉我们,“事物都具有两面性” 。

通观该剧,戏剧冲突不够鲜明,解决问题方式的单一,造成观众审美点的模糊。

《独》剧每一幕都是一个独立的小故事,围绕修路而发生的事情,每一幕故事都有自己的戏剧冲突,这些冲突主要表现在观点的不一致。而没有明显的山崩地裂式的戏剧冲突。而且主人公解决问题的方式都是依靠雄辩的口才说服对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理桥段很符合高德荣“县委书记”这个角色,表现高德荣极高的智商和情商,这在情理之中。但是舞台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由于舞台戏剧的冲突不明显,高德荣解决问题的方式单一,如果观众稍不留心,没听清最有说服力的那句话,是很难理解他是怎样解决问题的,方式的单一让观众审美的点很模糊,影响观众对整个剧的观赏效果。

前不久看的花灯剧《郑喇叭外传》,是与此类似的政治人物题材的舞台剧。其中的一个场景,郑喇叭也是一个乡镇干部,在解决傈僳族与彝族关于山林产权问题纠纷时,郑喇叭夹在中间,两族同胞面对一触即发的矛盾时,郑喇叭假意傈僳族与彝族的酒不小心混在一起,一起喝下,用“酒”这一象征意义的产物,融合的两族人,巧妙地解决了一触即发民族冲突。

郑喇叭与高德荣同为党员干部,一个用具有象征意义的事物婉转解决矛盾,一个从头到尾都用说理来解决。在舞台上,《独》剧应可以借鉴《郑》剧,用不同的方式解决冲突,进一步增强剧目的形象和生动程度。

(作者系云南省民族艺术研究院 研究员)

责任编辑:杨 林

邓 平 布面油画 原乡随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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