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镣铐的舞蹈

赵晨露

摘要：杨绛的创作在文学史上独树一帜，不仅能够作为一名冷静的旁观者而不与任何人或派别为伍，使创作具有更多的客观真实性。而且不受功利性的驱使，在创作题材和创作内容上极为自由，有一种随遇而作的随意和淡泊不争的色彩。

关键词：杨绛；理性；自由

杨绛的文章，特别是散文，无论是写人还是叙事，都相当客观冷静，没有过多的评论和华丽的辞藻，内容多是如实描写，很少给人情绪大起大落的感觉，充满了理性克制的色彩。但在这种波澜不惊的深处，却到处充满了作者无拘无束的内心狂欢和自由舞蹈，她平心静气地写自己愿意写喜欢写的文章，恰如带着镣铐的舞蹈，自由而克制。

第一节、理性的旁观者

“我既不称赞，也不批评，只据事纪实；钟书读后也承认没有失真。”杨绛曾这样写在《记钱钟书与<围城>》开篇的小引中。她深谙真和美是相辅相成这一真理，因此在创作中力求真实可信、客观叙述，而不给人物附带上自己的主观情绪色彩，只是让读者去品味其中、自行理解。做到这点其实不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特别是描述自己身边熟知的人物甚至是自己的亲戚朋友时，很难不在其身上加入自己的看法和情绪，但杨绛做到了。在她的《回忆我的姑母》中，她将自己的三姑母杨荫榆客观而生动地描述出来，是非功过全凭读者自由解说，这样的效果正是杨绛行文客观不抬高人物也不贬损人物的为文态度和审美观点带来的。

作者对人物性格的描写绝不类型化脸谱化，在她笔下一个人的性格是多变而多彩的。从来不把“一个人”作为“一类人”来写，她注重人物形象的多变性和性格的独特性、多面性，因而她笔下的人物才栩栩如生。例如在《记钱钟书与<围城>》中，为我们带来了一个生动可爱、不同于人们印象观念中的钱钟书形象，完全颠覆了人们对于“大文豪”形象的固定认知，再现了一个“痴”气十足的钱钟书。

杨绛正是将自己置身在理性的旁观者这一角色中，才可以在写作时客观、真实，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独特风格。

第二节、随遇而作的自由

一、“是什么料，充什么用。”

杨绛的创作很有自己的个人色彩，文坛上曾流行过的京派文学、左翼文学、海派文学等似乎没有给她的创作带来太多的影响，她不属于任何一个派别，只从属于自己内心的喜好。在伤痕文学一起声讨文革罪行的时候，她的《干校六记》却用不同的视角颇为温和地讲述了关于那个年代的片段回忆。杨绛属于不折不扣的文坛“边缘人”，她习作，不为名利、不为钱权，可以说无欲无求不争不图，只为一己之情创作，对于杨绛来说，写作不是职业不是生命，而是兴之所至、随遇而作，因此她的文字才能独树一帜。

这种独特的创作态度恐怕要归结于杨绛力求做自由的隐形人吧，“是什么料，充什么用。假如是一个萝卜，就力求做个水多肉脆的好萝卜；假如是棵白菜，就力求做一颗糍糍实实的包心好白菜……野草野菜开一朵小花报答阳光雨露之恩，并不求人‘勿忘我，所谓‘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从文中可看出她并不期待做万人敬仰的大人物，只求将力所能及范围之内的事情做好，即使默默无闻，只求问心无愧、自由徜徉在这宇宙间。

二、“创造小说，离不开我们所处的真实世界。”

正是因为杨绛随遇而作的这一特点，使得她虽然一直未停止创作，但是作品不多，且创作题材比较单一，小说主人公大多集中在知识分子形象，散文内容则是围绕自己生活的点点滴滴，所提人物均是自己所熟知的，她的文章题材并不以大而宽且奇来吸引眼球，只写自己胸有成竹的人和事。而知识分子正是她最为熟知的群体。杨绛的很多作品都是以知识分子为主人公，例如《小阳春》讲的是身为知识分子的俞斌，厌倦了家庭生活，和在编辑级刊的年轻女子胡若蕖产生暧昧之情，最终却因胡小姐的“花心”而重新回归家庭的闹剧；《洗澡》意为知识分子在思想上的改造过程，但是很大篇幅上，讲得却是种种思想改造前的事情，其中涉及到大量知识分子的日常生活。随遇而作的杨绛自然将笔触伸向她所胸有成竹的领地，我们甚至可以通过杨绛对知识分子生活的描写，去探索隐身在其中的作者的生活环境。

总之，杨绛的创作展现了更多的客观真实性，极少表露自己的立场和观点，置身于事外，因而才能心无旁骛地叙述，使得笔下的人物和事物都栩栩如生、近在眼前，很容易拉近与读者的距离。而这种无所畏忌的客观也使得她无论是創作过程还是创作内容，都是为了写作而写作，不为其他功利目的所奴役，自由而纯粹，全凭自己的喜好去选择题材，并且执着于在自己狭小而熟知的范围内进行创作。每个人都向往自由，却忘了世上难有绝对的自由，想要徜徉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必然也要有所牺牲，正是杨绛悟得了这一生活的大智慧，才使得她在那个人人都要带着“镣铐”的时代，却能跳出自己独有的舞蹈。

参考文献：

[1]杨绛.杨绛文集（小说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

[2]杨绛.杨绛文集（散文卷下）[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

[3]田惠兰等.钱钟书、杨绛研究资料集[C].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

[4]唐韧.耕耘知识分子的方寸地[J].名作欣赏，1998.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