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忠扬
[摘要]古琴是中国传统文化的象征符号,它是中国礼乐文化的重要代表,承载了中国士大夫的情怀和趣味,因此将古琴作为中国文化在国际上进行传播十分必要。本文对古琴的文化意义和國际传播进行了简要梳理,并以说服传播的ELM理论基于受众传播的条件A(能力)、M(动机)、O(机会)三因素进行分析,探求中国古琴在国际传播上的方法。
[关键词]古琴;国际传播;AMO;中国文化
[中图分类号]G1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115(2017)14-0013-03
一、古琴的文化意义
古琴,原名七弦琴,是我国最古老的乐器之一,其历史有三千多年,在《诗经》《尚书》《礼记》等典籍中均有记载。关于其创制来源却众说纷纭,大体有以下几种观点,即伏羲说、神农说、黄帝说、唐尧说、虞舜说。①每一种说法都有相应的古代文献作佐证,但古琴究其出自谁人之手,并无确切的定论。然而古琴在久远的中国古代就已经出现,并且出自圣人之手,这是毋庸置疑的。
古代对琴的含义解读,多与礼相呼应。《白虎通》记载:“琴者,禁也,所以禁止淫邪,正人心也。”②《太古遗音·琴制尚象论》记载:“琴者,禁也,禁诸邪而存正,故琴为圣贤之乐,动天地而感鬼神。琴之妙理,莫大乎是。”③故在中国礼乐文化中,古琴高居首位。古琴也是中国古代文人雅士立身的必备修养,有“士大夫无故不撤琴瑟”的说法。中国古代流传了许多关于古琴的故事,比如伯牙子期的高山流水遇知音,孔子学琴师襄子悟弦外之音,司马相如凤游四海求其凰,嵇康结恨《广陵散》,陶渊明素弹无弦琴……同时,文学作品中也有许多关于古琴的叙述,就《红楼梦》而言,专家统计,在这部作品中,琴一共出现了53次,④而第八十六回有林黛玉向贾宝玉讲解减字谱的情节。《三国演义》中也有关于琴的描写,尤其是诸葛亮利用琴上演了一出空城计,致使司马懿的军队逡巡不敢上前。这些故事无一例外地将古琴与文人雅士联系在一起,并且赋予了古琴高贵的品格,与士大夫的气质相匹配。这正是符号学中强调的——“任何物都是一个‘符号—使用体。它可以向纯然之物一端靠拢,完全成为物,不表达意义;它也可以向纯然符号载体一端靠拢,不作为物存在,纯为表达意义。……任何符号—物都是在这两个极端之间移动”。⑤古琴在古代作为物件的存在,而随着礼乐文化的普及,古琴逐渐有了除了物之外的意义价值。从这个角度来说,古琴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象征,也是一个代表性的符号。
二、古琴的国际传播与现状
中国古琴的传播,最早在公元600年。⑥是年,古琴从中国传入朝鲜,经过朝鲜人自己改造为如今的玄琴,后又从朝鲜传入日本。据日本文献《文德实录》记载,在公元9世纪时,有一个叫关雄(Sekio)的朝臣擅长鼓琴。⑦在17世纪,有中国的禅师心越东渡日本,带去了古琴和琴谱,并且教授弟子弹琴。尔后,他的弟子将琴学传播到日本各地。而古琴真正在西方的传播,基本与中西文化交流的广泛开展同步,在经历了传教士来华后,中国的瓷器、香料、丝织品传入了西方世界,与此同时,也有部分中国经典的文学作品、戏曲等进入西方世界,比如《赵氏孤儿》在西方被译为《中国孤儿》搬上戏剧舞台,而古琴是中国文学作品中一个重要的辅助道具,有音乐所引发的情感共鸣的共通性,因此古琴也引起了西方人的注意。18世纪,钱德明( J.J.M. Amiot)出版了《中国古今音乐记》(Memoires sur la Musique des Chinois tant Anciens que Modernes),在该书中讲到了中国乐器中的古琴(kin),并且还附有绘制的琴的图形。高罗佩总结说,这是欧洲出版的第一部详细描述中国音乐的书籍。⑧
19世纪,来自哥伦比亚的尼古拉斯·唐可·阿尔梅洛(Nicolás Tango Armero)来华准备贩卖人口去外国,后来出版了用西班牙语写的书籍《穿过鸦片的硝烟》(Viaje de Nueva Granada a China y de China a Francia),在其中有提到中国乐器(古琴)减字谱的问题。阿理嗣(J.A. Van Aalst )出版了《中国音乐》(Chinese Music),他介绍了47种中国乐器,其中包括古琴,但是在减字谱的问题上有一定的疏漏和偏颇。法国的苏利埃(George Soulié de Morant)出版了《中国音乐》(La Musique en Chine),他对古琴进行了比较详细的阐释。美国人卫三畏在其作品《中国总论》(The Middle Kingdom)中介绍了中国的古琴,他在描述时称:“最完美的就是‘琴,可称‘学士鲁特,这比任何其他乐队的乐器更受注意,能弹得好,可说是学者风度的成就。”⑨
20世纪,皮埃尔·绿蒂(Pierre Loti)《在北京最后的日子》(Les Derniers jours de Pékin)中,有关于听古琴弹奏的记录。蒲乐道(John Blofeld)在《老北京城记事》(City of lingering splendour)记述了自己亲身的听琴经历。这个时候的西方人对古琴音乐的感知已经有细腻的感觉。而在古琴的传播中最具代表性的,则是高罗佩(Robert Hans van Gulik)。他是荷兰的外交官,利用在日本当大使的机会多次往返中国,并向叶诗梦学琴,他出版了《琴道》(the lore of the Chinese lute an essay in the ideology of chin),还有《嵇康及其琴赋》《东皋禅师集刊》等,比较系统地阐释了中国古琴的文化传统、弹奏方法和风格要求。有人曾评价其是将中国的琴文化引入西方的第一人。此外,关于中国的古琴传播代表人物还包括王光祈、毕铿、比肯、赵汝兰、荣鸿曾等人。当然,古琴为全球熟知是在1977年时,美国肯尼迪航天中心出发的“航行者”飞船携带了代表地球精品的27首曲子,其中有一首就是中国的古琴曲《流水》。2003年,中国古琴艺术被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彰显了古琴所代表的独特文化韵味。
但不可否认的是,古琴作为中国的传统文化代表和人类世界重要的文化遗产,并没有在世界上得到广泛的普及,许多人甚至连中国古琴的名字也未曾听过。作为人类文化的精品,有必有将古琴在国际上进行传播,弘揚中华文化,分享人类共同的音乐情感。
三、以AMO为基础的古琴国际传播
AMO分析是在说服传播的精细加工可能性模型(Elaboration Likelihood Model of Persuasion)演化出来的一个基于受众模式的分析,最早由理查德· 佩蒂(Richard E.Petty)和约翰·卡西欧珀(John T.Cacioppo)提出。他们找到了说服受众的两个重要因素,即受众的动机(motivation,简称M)和能力(ability,简称A)。黛博拉·麦克英尼斯(Deborah J.MacInis)和伯纳德·贾沃斯基(Bernard J.Jaworski)整合了前者的研究,并提出了影响的一个新因素,即机会(opportunity,简称O)因素,所以合并起来就是AMO。在这里,能力是指受众有对信息的解码能力,动机则是受众对信息的渴求与加工,而机会则是受众对信息接触的可能性、频率、时间等。因此针对中国古琴的现状,进行国际传播的时候,可以分别从三个方面入手。
第一个方面是能力,得确保受众有接收古琴信息的能力。而古琴作为乐器,它有着音乐天然的属性,属于人类世界共通的“语言”,它能够陶冶情操,提高人的审美能力,培养人的情感体验能力、想象能力和思维能力。古琴音乐追求的是一种恬淡的意境、天人合一的境界,其音色是清、幽、淡、远,无疑是修身养性、培养感知体悟能力的一种氛围熏陶,与其他音乐能引起人的共鸣的本质是一致的。而就能力这个因素而言,在同一个文化圈中,受众对于音乐的感受与解读意味更有心理的接近性,也更容易产生文化情缘上的联结感。因此在古琴的传播上,应该首先应该针对的是东亚文化圈,尤其是朝鲜、韩国、越南等国,由于在历史上有其纽带关系,在对待古琴音乐上,其受众有这个能力去聆听,并且能接受古琴背后的文化意蕴。其次是将古琴文化传播到与中国有好感度的国家。在中华文化国际影响力调查研究中,关世杰就中国的整体国家形象进行调查时候发现,在美国、德国、俄罗斯、印度、日本五国的反馈显示,喜欢中国比例最高的是印度,紧接着依次是美国、俄罗斯、德国,而日本是排名最低的,而在日本、韩国、越南、印尼的调查中,也发现印尼比较喜欢中国,其次是越南和韩国,而日本依然是最低。⑩因此,在传播古琴文化时,可以把印度和印尼作为重要的目标国。与此同时,在传播中国古琴文化时,也要根据受众的情况,传播的东西不易过难,要将其精华传播出去,无论是曲目还是文化内蕴,一定要以受众的背景作为参考,要以受众能听懂、能欣赏、能弹奏为前提。如果能结合受众的国别差异进行国别化的传播,则更有针对性。
第二方面则是动机。对于受众而言,就是古琴与自己的关联性有多大,受众对古琴的兴趣点。一般来说,一个国家对于受众的吸引力的大小,与这个国家在世界上的地位高低、国力的强盛密切相关。如果是大国,则受众或多或少地都会对其感兴趣,有些是客观的因素,比如留学、就业,有些则是主观地为了提升自我。因此,要引起受众对古琴的兴趣,在如今泛娱乐化的时代里,受众的兴趣更多的是通过新媒体获得,或者是可视化的电影综艺,以及听觉化的音频。有学者曾提出过“符号即媒介”11的说法,认为符号的物质承载体就是媒介。古琴作为一种音乐符号,其可感知的部分还是应该以媒介作为主导。所以在古琴的传播方面,应该多在视听方面着手,制作相对应的高质量的音乐产品,同时可在中国的电影,尤其是在国外投放的电影里,融入古琴的元素,比如张艺谋指导的电影《英雄》中就有古琴的弹奏和配乐;中国的功夫片在世界上广受欢迎,也可以考虑将古琴的弹奏融入电影的配乐。因为“电影得以破除语言艺术与造型艺术之间的壁垒,也使叙述和演示不再是非此即彼的”。12所以将古琴作为电影里一种背景或者道具的元素存在,会让受众潜移默化地接受其音乐的特质,其抵触或者危机意识要远低于官方组织的有意识有目的的宣传,因为很多国家的受众对于“宣传”一词有很强的抵触意味,认为这是一种官方行径,伴随的就是意识形态与文化侵略。因此,将古琴作为受众喜闻乐见的电影产品或者音乐产品进行传播,能有效地减小阻力。
第三个方面则是机会,就是受众要有机会去接触古琴文化。在德国和美国,都有中国的著名古琴家去表演的经历,也有相对应的琴社。一种文化想让受众接受,有两种模式,一种是至上而下,一种是至下而上。所谓的上下可以通俗地理解为阶级上的差异,流行与时尚在上层社会与平民社会是互相影响的,因此在古琴的传播上也应该有国别化的差异,根据目标国受众的不同,而采取对应的路径。共通的基础就是要接触古琴这种雅致音乐的途径,不论是古琴的演出、古琴社交流学习、古琴相关音频和视频资源,还是古琴相应书籍,甚至是古琴的琴友。因此,要在一些官方和民间的交流中传播古琴文化,比如可在一些展览的空间背景音乐演奏或传播古琴曲,日常音乐玩具设置古琴弹奏的曲子,在中国的餐馆播放古琴曲等。
四、结语
作为我国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古琴承载了中华民族的情感经历和文化脉搏,它能够引起人们的共鸣,只是它现在在传播中面临着种种瓶颈,我们要有责任和意识去保护、传承、传播,它既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当然,在商业化的今天,如果有机构或者公司乐意去开发其商业价值,打造品牌,它的传播可能更深远,持久性也会更强,而作为传播者的积极性,也会越来越高。
[注 释]
①③卢静云:《古琴》,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5页、第129页。
②[东汉]班固:《白虎通》(卷一下),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63页。
④施咏:《大众传播媒介中的古琴音乐——古琴文化遗产保护现状调查之五》,《武汉音乐学院学报》,2011年第2期,第133~143页。
⑤赵毅衡:《符号学》,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28页。
⑥王媛媛:《古琴艺术的海外传播状况及其意义》,《齐鲁艺苑》,2016年第4期,第14~20页。
⑦⑧高罗佩著、王建欣等译:《琴道》,中西书局2013年版,第212页。
⑨卫三畏著、陈俱译:《中国总论》,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第647页。
⑩关世杰:《中华文化国际影响力调查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第609页、第631页。
11唐小林:《符号媒介论》,《符号与传媒》, 2015年第2期,第139~154页。
12马睿:《走出定式与盲点:电影符号学研究什么》,《符号与传媒》, 2016年第2期,第77~8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