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我不写不快 （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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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聚会时，唐亚琼讲了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

那天在亲戚家吃过晚饭，她和母亲一同步行回家，边走边欣赏香港的美丽夜景。因为亲戚已答应借钱为父亲治病，娘俩心情还算好。

哪想拐进一条小胡同不久，她们遭遇了两个歹徒，其中一个手提尖刀，另一个举着木棒，都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路上再无其他行人，唐亚琼惊慌失措，母亲却镇定自若，扯扯她的衣角，轻声说：“别害怕，咱们命里注定会有的劫难，想逃也逃不掉的。”

听了母亲的话，唐亚琼还是很紧张。

“你们听着，我们只抢钱，不要命，也不劫色。识趣的话，就留下钱走人！”拿刀的用刀尖指着她们，拿棒的则在一旁虎视眈眈。

唐亚琼从没见过这种阵势，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母亲仍是面不改色，像堵墙一样挡在她的前头。

母亲平静地问：“年轻人，你俩干什么挣不到钱，非要抹黑脸，上街抢劫呢？”

“有什么办法呀？”拿棒的人说：“黑心老板扔下厂子跑了，辛苦一年的血汗钱没了，咱俩也没脸回家过年了！”

“你俩总比我俩有钱。我俩现在有家不能回，不抢你们抢谁？”拿刀的接過话茬，“要怪，就怪你俩运气不好。别啰嗦了，快点拿钱，我们只谋财不害命！”

母亲毅然掏出口袋里仅有的七百元港币，缓缓举起，仍是轻言细语地说：“年轻人，既然你们确实有难，不抢总可以吧？”

“不抢？”拿棒的一愣，“不抢，你们会心甘情愿给钱？”

“当然！”母亲点头。

“那你直接给我们不就得了！”拿刀的又说。

“不行！”母亲摇头，“只有收到借条这钱才能给你们。”

“为什么？”拿棒的追问。

“因为嘛，”母亲盯着他们，“抢劫犯罪，即使你们能侥幸逃过法律的惩处，两人身上的污点也一辈子清除不了。”

“这个……”拿刀的手抖动了一下。

母亲察言观色，接着说：“如果是借钱给你们，就成了我们之间正常的经济往来。等你们以后有钱了，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

“这……”两歹徒依然犹豫，他们担心母亲有诈。

母亲也不多说，很快从背包里摸出纸和笔，就着小胡同里昏暗的灯光，沙沙沙地写借条。借条上留下了母亲的签名和母亲的联系方式。

写好借条，母亲微笑着递过去，让他们在借款人处签字。

“你是不是想套取把柄，再向司法机关举报咱们？”拿棒的机警地问。

母亲扑哧一声笑了：“年轻人，你们还不放心我，怀疑我会告发你们？那这样吧，借款人这一栏随你们签不签，这个借条给你们收着总行吧？”

拿棒的从母亲手中接过借条，顺手往口袋里一塞。

母亲将钱递给拿刀的。

钱已到手，两人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小巷的深处。

唐亚琼和母亲继续走在回家的路上。

“真的祸不单行啊！”唐亚琼抱怨，“爸爸病了这么久，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了，可今晚……”

“那两个人也是走投无路吧。”母亲还是心平气和。

“可是，”唐亚琼忧心忡忡道，“这两人会还钱吗？”

“不知道。”母亲摇头。

“那要他们打借条干吗？”唐亚琼不解。

“让他们有借款意识！”母亲笑笑，“如果他们存良心，有钱了肯定会还钱；如果他们没良心，咱们也算仁至义尽。再说，让他们拿钱时感到安全，他们才不会因一时冲动而伤害咱俩。”

唐亚琼点点头：“妈说得对，只是——您这样做了，他们违法犯罪就不用承担后果？”

“你要这么看，”母亲说：“第一，通过咱们说服教育，他俩已办好借款手续。事情的性质因此发生逆转，他们的所作所为不构成违法犯罪了。第二，普法和执法的最终目的，还是要教人遵法守法向善向上啊！”

唐亚琼朝母亲竖起了大拇指。

半年后，母亲就收到了一张金额为一千三百元港币的汇款单，汇款单附言栏上写有借款人的姓名，借款的时间、地点和一句说明：多出的六百元，是利息和答谢款……

这个故事也让我不写不快，于是就唰唰唰地写下来了。

我们家小宝

我们家养了一只贵宾犬，名叫小宝。小宝很聪明。在家里，它总是自己上卫生间拉屎拉尿。有时，卫生间的门关着，里面有人，它就站得笔溜儿直，扬起两只前爪敲门，或急或缓，或轻或重。如果敲得急而重，那肯定是它憋不住了，让里面的人快点出来；如果敲得缓而轻，则是告诉里面的人，它正在外面等候。

不仅如此，我们带它去亲戚朋友家，一进家门，它也首先在屋子里嗅来嗅去。干吗？找卫生间呗！找到卫生间，等要上时，就自己不动声色地前往。上完，一样用前爪在卫生间门外的地板上擦擦，弄出吱吱吱的声响，提醒我们它已在里面方便了，快帮它冲洗冲洗。冲洗过后，它会人一样站立，两只前爪像手一样抱拳，毕恭毕敬地给你“作揖”，那是深表感谢之意。

我和妻白天外出上班时，只能把小宝关在家中。下班一回来，我们就匆匆去卫生间，看看小宝拉屎拉尿没。如果拉了，便赶紧冲洗干净。

有次下班回家，我们上卫生间一看，里面清清爽爽的。妻便进厨房准备做晚饭。可这时，妻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尿臊味，发现小宝在厨房内靠墙边的一角拉过尿。

“小宝，你过来！”妻子大声喊道。小宝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

妻指指墙边的尿渍，“小宝，你怎么把尿拉在这里？你不知道应该拉到哪里吗？”

小宝瞥一眼墙边的尿渍，眼一闭，头一低，那模样就像坏人在低头认罪似的。

妻子说：“下不为例，记住没有？”

小宝立刻抬起头来，汪汪两声，意思是记住了。

果然，有很长一段时间，小宝没犯过类似错误。

“看来，这鬼东西还真懂得知错就改！”妻高兴地说。

但妻子高兴早了。

那天吃过晚饭，我和妻要去朋友家谈事。小宝看我们在更衣，便机智地盯着，蹦蹦跳跳又寸步不离地跟随我们。它特别喜欢我们带它外出蹓跶或串门。

走到大门口，妻却转过身子，蹲下去对它说：“小宝，外面正在刮风下雨，带你出去很不方便。你就好好待在家里，我们办完事就回。”

小宝听了就一屁股端坐地上，眼巴巴地目送我们。

从朋友家回来后，妻又发现厨房一角有小宝拉过的尿渍，不由勃然大怒：“小宝，你过来！我问你，怎么好不了几天，又把尿拉在廚房里了？你怎么变蠢啦？”想了想，又话锋一转，“哦，不对，你不是变蠢，你是存心发泄不满，报复我们没带你外出蹓跶是吧？”

闻到火药味的小宝，像顽皮的孩子闯了大祸，赶紧一溜烟地钻到床底下躲起来，怎么喊它也不出来。

妻拿起竹扫帚要打它。我说算了吧，小宝毕竟是条小狗，看它也像小孩一样，怪可怜的。

妻说：“可怜？它这是存心跟我们过不去呀！下次要再这样，看我不揍扁它！”

我知道妻这是在有意警告小宝，便走到床边，对躲在床底下的小宝说：“小宝听话，下次讲卫生噢！”

小宝“唔唔唔”了几声，仍趴在床下，躲着不出来。

这之后，小宝长了记性，知道拉屎拉尿只能上卫生间了。

又一个风雨天。我们下班回家，发现它又把尿拉在了厨房一角。

妻暴跳如雷，操起一只长竹竿就要追打。小宝惶恐不已，赶紧一溜烟地躲进床底下。

妻不肯罢手，攥紧长竹竿就在床底下一番横扫，小宝疼得“汪汪汪”直叫，末了又“呜呜呜”地哭泣。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一把夺过妻手中的长竹竿，说：“算了算了，它不过是条小狗，教训了就行了！”

妻子气喘吁吁地说，“事不过三，下回再这样，我一定要把它撵出去，不养了！”

这个星期天，又是风雨大作。我在家写篇动物传奇小说。写着写着觉得累，便想走出去透透气。我刚出房间，就发现小宝正在卫生间门口：先推门，门不开；便敲，没有回音；再用力猛推，门还是未动。情急之下，它一个转身，准备又去厨房方便。

我赶紧喊：“小宝，你要上厕所吗？”小宝眼巴巴地望着我，哼哼示意。

事不宜迟，我直奔过去，帮它推门。轻推一下，门纹丝不动。我使劲一推，门才打开。

小宝如离弦之箭，冲进卫生间，哗哗哗地拉尿。

我侧身站在门口，背抵着门，等小宝拉完。小宝拉完后，摇头摆尾从卫生间出来，我才进去冲洗。我刚进卫生间，风就把门给关上了。冲洗完，我想再出来时，使劲一拉，才把门打开。我这才明白小宝之前为什么会再三犯错了。

妻听我说完这些，仔细一想，的确，小宝犯错的时候，都是大风大雨的天气。

妻的眼里泪光闪烁，她温柔地喊了声小宝，然后将欢奔过来的小宝一把搂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