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文心雕龙·诠赋》的创作理论价值

2017-07-17 15:32周萍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7年6期
关键词:起源分类

摘 要:《文心雕龙》以其严密的结构、丰富的内容论述了不少文学创作中的理论观点。《诠赋》篇中,刘勰阐述了其对赋的认识及评价。本文试从《诠赋》篇中刘勰对于赋体的起源、分类、创作主张、不足之处等方面,探讨其创作理论价值。笔者认为此篇在许多方面对赋体的认识是卓绝的,作者缜密的论述,独到的观点无疑是我们文学研究及文学创作中值得借鉴的。

关键词:赋 起源 分类 创作主张 创作理论价值

《诠赋》篇是《文心雕龙》文体论的第三篇,文中刘勰分别讨论了赋体的起源与发展、历代杰出赋家、赋的分类特点及对赋体的评价。从这几方面的阐述中,足见刘勰对赋体的重视及文体创作理论总结的自觉意识。

一、赋体的起源

刘勰对赋体的起源有其独到的见解,他认为赋“受命于诗人,而拓宇於《楚辞》也”。笔者认为刘勰对赋体起源的这种看法不无其道理,对于后人对赋体的研究也起到重要的影响。

赋这种文体的兴起,由来已久。关于赋文体的起源,文学史上说法不一,可谓“源头活水,非止一泉”。[1](P2)刘勰开篇就说:“《诗》有六义,其二曰赋。赋者,铺也;铺采擒文,体物写志也”,“赋也者,受命于诗人,而拓宇於《楚辞》也”,这种说法是从汉代郑玄和班固两家的思想中发展出来的。郑玄《毛诗笺》中说到“赋之言铺,直铺陈今之政教善恶。”班固在《两都赋序》中也说到:“赋者,古诗之流也”。

但是,刘勰并没有完全认同这两家的观点。起先,赋被认为是《诗经》的一种表现手法,铺陈事物,并通过对物象的体验、关照,求得情志的阐发。郑玄也认为赋是《诗经》的一个支派。刘勰认为,作为“六义”之一的赋,乃是作为文体之赋的源头之一,是赋体文学的第一生发点,但赋在六义中作为一种表现手法并非文学的体裁或样式。他发展了郑玄和班固的说法,把赋作为一种独立的文体。从邵公称“公卿献诗,诗箴瞽赋”到《毛诗》的“登高能赋,可谓大夫”,赋文体已和可入乐的诗有所不同。接着刘勰引用郑庄公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晋国士蒍“狐裘龙茸”来说明这种作品虽然接近后代所说的赋,但还没有成熟,直到后来屈原创作《离骚》,才“始广声貌”。所以,赋是起源于《诗经》,而发展于《楚辞》的。刘勰说“於是荀况《礼》《智》,宋玉《风》《钓》,爰锡名号,与诗画境六义附庸,蔚成大国”这才算是刘勰赋体起源观点的成立。

因此笔者认为,刘勰对于赋体起源的这种看法是有所根据的,对当今赋文体研究也产生重要的影响。

二、赋体的分类

关于赋的分类,历来文学界也有不同的意见。

《汉书艺文志》最早对赋进行分类,其把赋分为屈赋、陆赋、贾赋、杂赋四类,胡怀琛在《辨赋》一文中有所陈述。[1](P219-220)萧统所编《文选》,则把赋分为京都、郊祀、耕籍、畋猎、纪行、游览、宫殿等十四类[1](P220)。徐师曾又有以赋的体制把赋分为古赋、俳赋、律赋、文赋四类的说法,这个说法是在刘勰之后,根据赋体的发展情况加以划分的,属于另外一种情况,这里暂不作讨论。

笔者认为,按照《汉书艺文志》的分法,由于“陆赋”仅有扬雄《甘泉》《河东》《长杨》三篇,“杂赋”本无统一的体裁,且据班固所录,也只有存目,因此这种分类在实质上并没有太大的研究意义。而萧统的分法,则只是把赋所记载的主要内容进行分门别类,并不能够体现出赋的特征,对学术上的研究缺乏可操作性,这种说法也缺乏一定的科学性。

刘勰从篇幅出发,把赋划分为“鸿裁”与“小制”两种,再结合赋体内容,最后把赋体分为“鸿裁”与“雅文”“小制”与“奇巧”相配合的“大赋”和“小赋”两种形式。按照刘勰的这种分法,既照顾了内容,又不忽略赋体的形式,把汉代前期 “京殿苑猎,述行序志”的“鸿裁”和后期 “草区禽族,庶品杂类”的“小制”及其创作手法进行全面的分析评价,是比较科学的划分方法。

三、创作主张

作为一本文章创作理论书,《文心雕龙·诠赋》篇对赋体创作也提出了创作主张。从学习《文心雕龙》的文学批评、文学理论、美学理论价值方面来讲,《诠赋》篇中关于赋体创作应该“睹物兴情”,做到“情以物兴” “物以情观”,“丽词雅意,符采相胜”,反对文章“蔑弃其本”的创作主张,便是本篇的亮点所在。

“情以物兴”“物以情观”是强调创作过程中物我之间的相互关系。刘勰认为,情感要由外界事物所引起,事物要通过作者情感来表现。笔者认为这就涉及到文章创作中“真”的问题了。这个观点直到今天,仍然是创作中的根本。刘勰认为,《毛传》中“登高能赋”就是这个意思。从文本创作的角度看,创作来源于生活,外界事物往往是创作者灵感的来源,是创作者激起灵感的火花。贾谊《鵩鸟赋》采用假设“予”与“鵩鸟”的问答寓志遣怀,可以理解为外物“鸟”引发作者的奇特联想。咏叹事物,作者首先也要对所要咏叹的事物有感情的依托。如王褒的《洞簫赋》对箫声的描写,新颖别致,读之便使读者深感王褒对萧声所倾注的感情。没有感情的创作就犹如一潭死水,缺乏灵动性,只有赋予思想的源头,才能使其具有生命。因而刘勰这两个观点对于文学创作是至关重要的。

既然“情以物兴”“物以情观”,那么作品内容必然要求雅正,文辞必然要求巧妙华丽。赋作为一种文体出现以后,在古代社会便承担了抒情和娱乐的作用。[1](P205)汉代许多作家写赋的目的,往往也有取悦君王的目的,因此赋文体文采华丽是其一特点。如枚乘的《柳赋》《七发》,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上林赋》《大人赋》等,都以铺叙为手段,虽有讽喻目的,但是艳丽的辞藻往往也使君王沉醉于优美的文辞阅读享受中。但是文学上的美感及精神上的愉悦恰恰是文学审美上的客观要求,因而刘勰要求“丽词”应该与“雅正”相结合,才能更充分体现赋文体娱乐、抒情之外的政治、社交作用。早在刘勰之前,孔子就提出了“言必信,词必巧”的观点,他认为言说理论要真实可信,文辞要巧妙动人,才能达到一定的社会教化作用。刘勰把“丽词雅意”相提并论,把它们放到同等重要的高度,华丽的文辞和雅正的内容相结合,就像美玉的花纹,丝麻制品正色与配色、绘画中铺色和底色的关系,只有两者配合的恰到好处,相得益彰,才能凸现出艺术旨趣。他认为“符采相胜”才是文章创作的语言要旨。刘勰在前文举出荀子赋“结隐语,事数自环”,宋玉“发夸谈,实始淫丽”,枚乘“举要以会新”等,都是强调华丽的文辞与雅正的内容相结合的道理。

最后,刘勰还批判了“无贵风骨,莫益劝诫”的不良倾向。既然说赋体是由《诗经》所演化出来的,那么,以“禮教”为中心的儒家思想及学说,更是强调文学的社会教化功能。在这里,文学作为道德伦理推进的工具,必须实现其社会教育及认识功能。无论是在赋体创作还是其他文学创作,不重视文学的根本,使用再华丽的文辞亦是徒然。从这个方面看,刘勰不仅重视创作文辞方面,对于创作中更深层次的内容也没有疏漏。他提出的在创作思想及文本功能方面提倡社会教化的作用,对于当时赋体创作有指导性的作用。

四、不足之处

笔者认为,刘勰在《诠赋》篇中对赋文体进行了全面的剖析阐述,是具有相当文学价值的。汉赋有相当数量是具有批判性的作品,大赋中也有一些极具讽刺意味的作品,在当时起到揭露黑暗现实的作用。小赋文辞“致密”“象其物宜”“理贵侧附”,精于语言的加工及修饰。

但是,刘勰把赋体分为大赋与小赋两类之后,对于赋文体的优缺点却没有进一步的分析说明。

虽然大赋文章气势恢弘典雅,且有学者认为,大赋文本具有一定的知识性[2](P260),其中有一个理由为大赋善于堆砌生僻字以表示文人知识的渊博性。笔者认为这正是大赋的缺点之一。这样的例子在许多赋文章中可以见到。如:枚乘的《七发》在内容上继承和发扬了骚体赋大量运用比喻、排比的传统,文辞华美,描写生动,确定了汉赋铺陈夸饰的特点;在形式上,一改骚体赋短小精悍的体制,开创了散体大赋长篇巨制的格局。但此篇中冷僻艰难的字词堆叠如林,实在让读者难以琅琅上口。且大赋在描写中不少夸张失实,缺少真情实感,铺叙呆板。左思在《三都赋序》中也有说到这种情况[3](P40)这些缺点显然在一定程度上损坏了赋体的完美性。因此,笔者认为,刘勰在这个层面上对赋的剖析还欠缺全面。

综上所述,《文心雕龙·诠赋》篇在许多方面对赋体的认识是卓绝的,作者缜密的论述,独到的观点无疑是我们文学研究及文学创作所值得借鉴的宝贵意见。

注释:

[1]谢佩媛,李永田:《国学经典:赋》,北京:北京出版社,2004年版。

[2]刘朝谦:《赋文本的艺术研究》,北京:华龄出版社,2006年版。

[3]曹础基:《中国古代文学第三册》,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

(周萍 广东广州 广东省海洋工程职业技术学校 51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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