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近入学走向“相对就近入学”

宋亮

多校划片是就近入学进程中的新现象。由于城市学区房价格上涨过快，教育部为此明确提出实行多校划片。2016年小学入学报名前，教育部发文《关于做好2016年城市义务教育招生入学工作的通知》，明确提出在教育资源配置不均衡、择校激烈的地方，根据实际情况稳妥采取“多校划片”。教育部发文提出多校划片，许多地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年过去，教育资源不均衡地区纷纷细化了就近入学的具体办法。这使用学区房争夺名校入学资格开始变难了。与此同时，原本的就近入学，变成了相对就近入学……

政策措施日趋严谨

北京市教委公布的2017年义务教育阶段入学工作意见明确指出：今年北京市幼升小将根据学位供给情况和户籍、房产、居住年限等因素，探索单校划片与多校划片相结合的入学方式，强调重点对过道房、车库房、空挂户等情况进行核查，凡不符合实际居住条件的，均不得作为“点对点”入学条件。

多校划片的概念在北京市义务教育招生方式中并不陌生。早在教育部发文之前，就已有多区实施。例如：在2015年，北京市的小学均已实现划片就近入学，90%以上初中实现了划片入学，每所划片入学的初中，90%以上生源由就近入学方式确定。对择校激烈的区域，则采取多校划片的方式。西城区和石景山区还规定“有房家庭6年内只能协调1名儿童入学”。不过，受各种因素影响，一些地区尚未完全实施多校划片。以优质教育资源高度集中的北京市西城区为例，2016年该区仍在实行单校就近划片，而2017年该区全部落实多校划片。

所谓多校划片，是指在义务教育入学阶段中，将特定的适龄儿童，划向两所以上的定向小学和初中，孩子具体上哪一所学校，再进行一次安排，即俗称的电脑派位。具体到北京市，多校划片的学校先征求入学志愿，对报名人数少于招生人数的初中，学生直接入学；对报名人数超过招生人数的初中，则以随机派位的方式确定学生进入哪所学校。

单校划片，就是就近入学了。一般包括对口直升，在划片范围内的每一所小学的毕业生升入划定的初中学校，每一所初中学校接收片区内本市户籍的小学毕业生。在多校划片政策下，某区域的学生入读小学初中不再是一对一，最终入读哪所学校存在多种可能性。即使家长购买了某所学校的学区房，也不能保证孩子进入这所学校，能否入读，最终要电脑派位说了算。这样来看，买学区房不一定是明智的选择。教育部门此举，是为了缓解学区房价格上涨的压力。

多校划片缓解的是房价上涨压力，担心的是学区内家长。有家长表示：房价上涨又不是我造成的，为什么让我的小孩不能享受单校划片的就近入学政策？对此，北京市东城区政府的计划是全面提升本区教育质量，2017年东城区域内实现适龄儿童全部就近入学，到2020年，东城区有望最终取消小升初电脑派位方式，代之以学区内九年一贯制或对口中学直升。

会不会是老调重弹？

教育部要求在教育资源配置不均衡、择校激烈的地方，实行多校划片。相对于早前的单校划片来说，这样的举措能否有效遏制择校热？天价学区房是否有望借此机会“退烧”？随着政策的推行，人们发现：或许中小学生只是在为社会发展的不均衡“背黑锅”。

目前，我国共有义务教育阶段学校25.4万所，在校生达1.38亿，是各级教育中，人数最多、规模最大的。2014年，各重点大城市基本实现免试就近入学，划片规范入学。第二年，教育部对北京等24个重点大城市2015年的中小学招生工作提出明确要求：这些城市所有县市区100%的公办小学、90%的公办初中要实现划片入学。从那之后，大城市里学区房价格猛涨。但是，优质教育资源不均衡的状况并没有根本变化。在收费择校、推优等形式相继被禁之后，凭学区房择校成为了家长们唯一的选择，择校也被形容为“过去凭条子，现在凭房子”。

以北京为例，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一小附近学区房售价已经在8.5万元至9万元每平方米，房价较上年普遍上涨，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在一年内涨了100多万元。优质小学是带动房价迅速上涨的原因。北京已在尽力提升教育水平，让中小学在更高一个台阶上均衡，而不是简单地用多校划片把教育资源不均衡的问题推掉。但对于朝阳区、丰台区这样差距过大的区来说，已经明确了按照买房时间节点来多校划片的计划，即特定时间点之后办下房产证的房，实行多校划片，之前的房子依然实行纯粹的单校就近入学。

“多校划片”的消息并未打消家长们的择校热情。家住北京的“80后”李欣表示，多校划片后，她和丈夫的买房计划改变为，以往是瞄准一个学校，现在要考虑周边学校质量都不错的地区。

调整义务教育配置是关键

北京市朝阳区新政规定：2017年6月30日后拿到房产证的房子一律“多校划片”。这种入学方式不再实行一所学校对应一个小区，而是将某个热门学校划至多个片区，同时一个小区能够对应几所学校。刚刚购置了朝阳区一套住房的学生家长马丽提出了疑问：“就近入学，优质校或是普通校是确定的。多校划片后，即使购买了优质学校的学区房，也可能被派位到一般学校，岂不是更令人焦虑？”许多家长认为，用多校划片治理学区房价格上涨，是教育为社会补漏洞，不是教育工作的范畴。多校划片并没有改变教育资源不均衡的现实，电脑派位本身是多年前的老做法。多校划片是退回电脑派位时代，不能说是进步。

今年3月，北京市教委会同市规划国土委、市公安局等部门，明令强调过道房一律不能办理不动产转移登記、不准上户口、不作为入学资格。对此，西城区小学生田易盛的家长在班级群里发言：“有钱人住两居室三居室就可以入学，穷人没钱只买得起过道房，就不能上学。是人上学还是钱上学？”田先生发言完毕后，班级群一片静寂，3天没人发声。

那么，择校热如何才能标本兼治？北京青年报刊载了题为《实现教育公平关键不在“学区房”降温》的评论文章指出：“学区房”降温并不绝对等同于教育公平。从具体操作看，实行多校划片将通过随机派位方式，分配热点学校招生名额；但名校资格如何认定，小区所对应的名校和普通学校的比例如何安排，名额如何分配，这些问题无论经过怎样缜密设计，由于牵涉到各方利益，本质上是个“零和游戏”，最终都会引发争议。

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指出：如果在实行多校划片的同时，不缩小学区与学区之间以及学区内部学校之间的办学质量、办学条件差距，家长的择校焦虑仍会依旧存在，择校会演变为择学区，而学区内的择校暗流也会涌动。义务教育均衡和就近入学的逻辑，应该是推进义务教育均衡，引导居民自觉就近入学。但现在的治理逻辑是强调就近入学，即禁止学校跨区域招生和禁止居民跨区域选择公办学校，想以此促使义务教育均衡。但如果只治理“下游”，而不治理“上游”，最终还是会“决堤”。而且，多校划片入学只是过渡措施，从就近入学看，今后还是要实行单校对口就近入学。“在抓就近入学‘下游的同时，必须争分夺秒地疏通‘上游，即调整义务教育资源配置方式，加强薄弱学校建设，缩小学校之间的办学质量和条件差异。”

西安：多校划片改变了什么？

2016年之前，西安市公办初中执行的是单校划片政策，按照“一个学校入口，对口直升，不得择校”的规定，学校不得择生，学生不得择校。

实施多校划片政策前，因为升学率和知名度等因素，西安市公立学校一度出现两极分化：部分口碑较差的公办学校，招生非常困难，导致个别公办学校师资力量闲置。多校划片在一定意义上能帮助这些差校，将原本闲置的教学力量充分利用起来。

看来，多校划片无助于差校提升教学质量，也无助于教育资源均衡。那么，该政策是否能有效降低学区房房价？

在西安南郊一处楼盘，售楼部门口的广告牌上写着“签约陕师大附中”。销售经理向客户介绍说：他们这卖的房子都是学位房，多校划片政策对学区房是否有影响，影响有多大，这要看具体的划分细则出来后，具体分析。名校划片交叉的片区，房价不但不会下降，反而有所提升，不能确保片区内多所学校都是好学校的房子，房价则会到抑制。

这位经理分析：在多校划片政策的影响下，“学片房”可能会代替学区房成为关注的热点。教育质量好、资源相对均衡的优质学片将受青睐。而在西安市南稍门附近居住的李女士表示：她现在就很关注多校划片政策。西安的教育资源严重不均衡。民办学校的教学质量远超公办校，是西安的一大特点。根据2015年西安教育部门对学区划分数据统计来看，西安城6区共有314所公办小学和131所公办中学，过去10年，全省21名高考状元，其中11名来自高新区第一中学，而其他几个名额也都被西安工業大学附属中学、铁路一中、西安交通大学附属中学包揽。无论是高考还是中考，高居榜首的几乎都来自西安的几所民办名校。而民办名校并不在这次调整范围内，这也让不少人产生疑问，多校划片能在多大程度上改变目前教育资源部分不均的现状？还是如同得急病的人，请不到医师去请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