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帅 (山西师范大学 041000)
试从异化理论的角度去解读《变形记》
刘 帅 (山西师范大学 041000)
《变形记》是卡夫卡的一部杰出的短篇小说,这部小说讲述了一个生活在现代文明的人是如何被残酷的现实世界压迫以至于被摧毁的故事。本文运用了马克思的异化理论,通过分析主人公格里高尔“变形”后的一系列遭遇,探讨了现代文明社会对人天性的压迫以及对于人的类本质的摧残,揭示出一味的追求物质财富的增加,并不能给人类带来真正的幸福,只有以真诚和关怀,用人道主义的力量来指引社会的前进,才能使人类在精神上和物质上都能够健全的发展。
变形;异化理论
异化理论本是一个经济学与哲学范围内的概念,马克思的异化论基于他对资本主义工业生产过程的观察:“工人不可避免地失去对自己工作的控制,从而失去对生活及自我的控制。工人从来都不是自主、自我实现的人类存在,他只能以资产阶级欲其所是的模式而存在。资本主义社会造成异化,因为每个人借着劳动为社会添砖加瓦……其中个体只是工具,而非社会的存在。”就这样,个人在社会中变得无足轻重,个人的“类本质”被社会的大机器摧毁,从而变的扁平,趋同。
卡夫卡的《变形记》正是讲述了一个人被异化的故事。故事中的格里高尔是一个被现代文明社会压迫的人,在这种压迫下,他个人的“类本质”甚至都发生了变化。首先是外形的异化,其次是心智的异化。
小说的开头,格里高尔起床之时,就发现了自己的可怕的变化:“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小说就是以这样不可思议的设定,突然地将读者拉入了一个怪异的,扭曲了的审美语境。而随着我们对文本地不断深入,就会发现这种设定的深意。
格里高尔是一个家的劳动力,在一个公司里做着职员,为一家的生计,“长年累月的奔波”,从不敢迟到,“人是需要睡觉的”,但是格里高尔从来就不敢睡懒觉,他只能不断的赶火车,兜售订单,而且还从不敢违抗老板的意图,生活的十分困苦和卑微。但是,格里高尔本人却并没有觉得这一切有什么不妥,他甘心为着他的家庭而承受生活的压力,仍然勤勤勉勉,“服务五年以来没有害过一次病”。但他也确实想要结束这种日复一日的机械生活,“如果不是为了父母亲而总是谨小慎微,我早就辞职不干了”。
当格里高尔变成甲虫之后,起初,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与以前有什么不同。当老板派人来对他训问之时,尽管他把自己锁起来,并不想见任何人,并且还希望自己的家人“不愿开门”,但是当他知晓来的人是主任秘书时,为了“自己的工作和父母的名誉”,他还是挣扎着想要去开门,他“用嘴巴来转动插在锁孔里的钥匙”,为此而伤着了嘴巴,但是他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委屈,只想着要赶紧开门,以挽回自己的工作与父母的名誉,甚至他在这个时候还在为别人着想,还想着“这样一来就不用锁匠了”。
但是当格里高尔开开门后,比生活的压力还要可怕的冲击瞬间就降临到了他的身上,秘书主任看见他,“踉跄倒退,只是张着嘴唇,侧过颤抖的肩膀直勾勾地瞪着他”,随即就“像一阵风似的逃走了”;他的母亲看到他“伸直两臂,张开了所有的手指”,高喊救命;他的父亲看到他“一面顿脚,一面挥动手杖和报纸”拼命想把格里高尔赶回到房间里去。这种种的境遇,终于使得格里高尔意识到了自己“变形”这个事实,但是在这个时候,格里高尔还没有意识到这种后果会给自己带来些什么,他还对自己的境遇抱有幻想,他甚至还对自己家人深怀歉意,认为“目前他必须静静地躺着,作忍耐和极度的体谅来协助家庭克服他在目前的情况下必然会给他们造成的不方便”。
当格里高尔逐渐接受了自己变为甲虫的这个事实后,起初,他并没有把事情想的太糟糕,只是隐隐约约的有一种感觉,“如果这一切的平静、 舒适与满足都要恐怖地告一结束,那可怎么办呢?”格里高尔这个时候还是乐观的,他甚至有闲情去想自己妹妹的未来,想要把她送入音乐学院,甚至本还决定“在圣诞节之夜隆重地宣布这件事”。可以说,这个时候的格里高尔,对自己的未来,还并未有着清醒的认识,他还找着了新的娱乐“他特别喜欢倒挂在天花板上”,“倒悬的滋味使他乐而忘形”。
我们通过分析格里高尔在刚变成甲虫时的表现,可以看到,尽管变成甲虫并非是格里高尔所希望的,但是他也并未对此表现出任何极端的失望与害怕。作者在小说中并未给出格里高尔变成甲虫的原因,但是我们有理由相信,在格里高尔脑海里一直隐藏的想要逃避现实重压的念头,正是促成他变成甲虫的根源。可以说,正是由于现实的压迫,以及自我的逃避,才使得格里高尔产生了异化。但在这个时候,这种异化还只是外形的、表面的异化,尽管格里高尔不能言人语,不能像人一样的自由活动,但他的心智和思想还是人的思想,他还并未变成怪物。
促使格里高尔最终变为怪物的根源,是他的家庭对他态度的改变。格里高尔在刚变为甲虫时,他的父母与妹妹并未完全对他失去信心,他的父亲尽管气愤,但是还未失去理智;他的母亲尽管“伤心不已”,但是还是急切的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恢复正常,而格里高尔的妹妹更是对他充满同情,在最初的一个月里,充分照顾了他的自尊。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格里高尔的家人对他逐渐由同情转为了绝望,而这种绝望在二个月后终于到达了顶点。她的母亲在看到了儿子仍然是一个甲虫后“尖叫着晕了过去”,而他的父亲甚至用水果对他进行攻击,被苹果“击中后背”,使得格里高尔“眼光逐渐暗淡”, 而这次攻击也使得格里高尔收到了重创,以至于“一个月不能行动”。
细究文本,我们会发现,促使格里高尔的家人对他态度转变的根源,并不仅仅是因为格里高尔的甲虫外形,更是由于现实对他们的层层重压。我们知道,格里高尔本是家庭的顶梁柱,家庭唯一的经济来源,全家的负担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而这也是格里高尔变为甲虫的原因)。但是在格里高尔变为甲虫后,生活的重担就又重新落到了他的家人身上,他的父亲不得不穿起“一件有金色钮扣的漂亮的蓝制服”,去为银行打杂,并“给小职员买早点”,经常累的“将身子埋在椅子里”,且“一动不动”,而他的母亲和妹妹也不得不靠给人“缝内裤”,“做针线活”,来为家里增加经济来源。家里的女仆也辞退了,换了一个“篷着满头白发高大瘦削的老妈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彻底绝望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有谁会去关心格里高尔呢?”而随着家人对格里高尔关心的越来越少,他们对于格里高尔的认识也在慢慢的发生改变,格里高尔在家人心目中的形象,也由变形了的人向着动物转变,这种情况在一场被格里高尔搞砸了的客厅音乐会里达到了顶点,他的妹妹尖叫着向他们的父母叫嚣着要把格里高尔抛弃掉,而格里高尔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死掉了,死的时候还挂念着他的父母和妹妹。
可以说,格里高尔的死亡,以及他由人变成动物的过程,正是由于人的自我异化以及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异化造成的,而造成这些问题的根源,正是由于私有制下人们对物质财富的疯狂追求,以及对于人性的漠视所致。格里高尔是一个被现实的重压压迫的变形了的人,他在变形之前,为了家庭勤勤恳恳,毫无怨言的付出,但是在他变为甲虫后,尽管他的心智没有变化,尽管它还拥有人类的思维,但是他的家人却不把它当做人类看待,而是将他视为怪物。卡夫卡通过《变形记》,向我们揭示了一味的追求物质财富的增加,并不能给人类带来真正的幸福,只有以真诚和关怀,用人道主义的力量来指引社会的前进,才能使人类在精神上和物质上都能够健全的发展。
[1]卡夫卡.变形记[M].江苏:译林出版社,2010:2-18.
[2]陈佳寒.“异化”论的误区——与以“异化”理论解读卡夫卡之《变形记》者商榷[J].大众文艺(理论),2008(9).
[3]任卫东.变形:对异化的逃脱──评卡夫卡的《变形记》[J].外国文学,1996(1).
[4]胡志明.“变形”的美学——从《变形记》看卡夫卡小说的话语方式[J].山东师大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01(5).
刘帅(1992-),男,山西省长治市人,文学硕士,主要从事中国古典文献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