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雨素们刷新了农民工形象
范雨素
媒体对范雨素的爆炒已然冷却,但范雨素在2017年已经发生和今后将要发生的社会事件中必然刻下深深的印痕。回响仍在社会传递。
范雨素,刷新了社会对农民工的看法。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这句歌词,不是那些失意的精英自况的专利,用在范雨素和她的皮村工友们身上或许更为恰当。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诗中所道,向来被视为中国士大夫当物质、精神生活不可二全时的标准取舍:精神生活重于物质享受。这似乎与范雨素们的追求不搭界。
压力、疲惫、折磨、刺痛、压抑是他们生活的常态。
谁能想到,仅仅是皮村工友之家文学小组的成立,就使他们找到了一个“有点神圣的地方”。范雨素说:“来到这个院子里我觉得我特别有尊严,没人歧视我。”文学组的诗人小海说:“皮村虽然很偏,但是给我一种神秘的感觉,像是忽然找到了精神的家园。”在这里,他们看书,讨论、听讲、写作、交流、朗读自己的作品。在这里,他们感受到文字的力量。“生活很苦时,看书就能让自己什么也不想。”写作,更让他们的灵魂翱翔在现实生活之外,得到一种宣泄和升华的快慰。
离皮村20多里远的徐良国,只要有活动,他都赶来参加。“人活着,不只是挣钱,要做生活的主人啊。”何为生活的主人?“就是爱好自己的爱好,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精神比吃喝更重要”。所以他才能写出这样的诗句:
“诗歌一旦长大成人/就会报答他的生母——苦难/他就不会忘记他的——养育之恩。”
徐良园的诗句也是对小海诗与人生的诠释。小海说:自己的青春被流水线带走了,所以400多首诗里,百分之八九十的诗是自己的牢骚。因为有太多太多的困惑,但还是觉得要有理想,理想虽然很遥远,还是要展望。
文学小组农民工的创作,实践了成立时的宗旨:站在更高的角度看自己,看这个时代。
已故国学大师马一浮先生对诗有一个极为经典的定义:“如迷忽觉,如梦忽醒,如仆者之起,如病者之苏。”“觉”“醒”“起”“苏”四字,均是精神激活、灵魂起舞的状态。诗言志,发乎内心。岂止是诗,一切从内心流淌出来的文学艺术,何偿不庶几近之?
在皮村文学小组里,我们分明看到一群生活在社会底层却心向九霄之外的活生生的人。所以有记者感叹:“在人们刻板的印象中,破败不堪甚至失范的城中村,却有着目光呆滞的城里人没有的精神上的秩序感。”
社会的巨大变革,打破了固有的生活格局,在重组社会生活的激流中,数以亿计的农民工顺势而趋,命运在洪涛中起伏沉浮。城市的发展,农村的改变,凝聚了他们的心血和汗水,他们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相当数量的农民工改变了自己原有的“农民”身份,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在物质、精神生活上达到了令人羡慕的水平。但更多的农民工仍在为生计奔忙,他们的衣食住行,仍处在低层次,是社会的弱势群体。他们中的一些人行走在街道上,乘坐在公交车里,抑或在快餐店、超市中,仍被人投之以歧视的眼光。有不少农民工乃至打工一年,连起码的报酬也得不到,于是讨薪总是成了年终的热门话题,以至于连续多年总理不得不过问此事。
范雨素们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显影的。他们的存在,使人对这一群体刮目相看:这里既有常态下的艰辛生存,也有张扬其上的精神诉求,他们的生存意志、他们的自由心灵,无不让人动容。有民如斯,民族复兴有望。
而在一些领导的视野中,农民工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但这不是范雨素们的全部。他们内心丰富,追求高远,灵魂淳朴,却也不乏心境恬淡者:“我靠苦力营生,没什么痴心妄想,更没想过靠文学改变命运。”我们理当对他们投以更多的关注,不仅关注他们的生存状况,更要关注他们的内心。关注他们,就是关注脚下的土地,就是关注未来。
当然,农民工中也出现了郭文贵们,他们投机钻营,勾结官员发了大财。不少官员成了他们的座上宾、保护伞。郭文贵们虽然富了,但并未因富而贵,金钱包装不了他们的恶俗低贱,掩盖不了他们的罪恶发迹史。他们只是发了财的动物,将为社会唾弃。范雨素们才是一个时代的希望。两者的同台“竞技”也颇令人玩味,何为行尸走肉,何为心灵高贵?答案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