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颖[山西传媒学院, 太原 03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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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产网络剧发展的实验性探究——以热播剧《余罪》为例
⊙刘 颖[山西传媒学院, 太原 030002]
近年来,随着新媒体技术的不断发展和运用,网络剧逐渐兴起并成为青年观众普遍接受和喜爱的一种新的影视作品创作形式。从2012年情景喜剧《屌丝男士》的火暴,到2014年的《暗黑者》《匆匆那年》、2015年的《盗墓笔记》《太子妃升职记》,再到2016年的《最好的我们》《余罪》,2017年的《秦明法医》《无间道》等很多优秀网络剧应运而生,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本文以犯罪悬疑剧《余罪》为切入点,从叙事模式、传播策略、文化特质三个方面探究国产网络剧的发展途径。
《余罪》 网络剧 发展途径
2016年5月,网络剧《余罪》在爱奇艺首播,获得40亿的点击量,引发全民热议,算是近年来网络剧中为数不多的口碑剧。但是,该剧在获得观众喜爱的同时,也列入国家广电总局强制下架整顿的网络剧黑名单,在题材和内容上尺度越线。面对两条标准,创作者不得不在作品中去思考和平衡受众喜好与艺术创作环境的关系。本文通过分析《余罪》的成功因素和存在问题,探究国产网络剧创新发展的途径。
一部优秀的影视作品需要一个好的剧本做支撑。就网络剧创作而言,剧本是创新的原点;剧本的质量如何,决定着一部剧能飞多高和能走多远。随着IP运营这种生产模式的迅速发展,出现了一批同人作家和吧主组成的非专业编剧队伍,应该说,他们的出现是一件好事,对于完善中国编剧队伍的整体结构,丰富中国编剧家族多样化的创作风格,甚至为编剧界带来某些先锋的观点和作品,均能起到积极的作用和良好的影响。可以看到,近年来一些出自网络写手的作品,如南派三叔的《盗墓笔记》、顾漫的《何以笙箫默》《微微一笑很倾城》、缪娟的《翻译官》、匪我思存的《来不及说我爱你》《寂寞空庭春欲晚》等,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同时通过这些作品改编的网络剧或电视剧,也获得了很高的收视率。就此而言,网络编剧的力量是不可小视的,他们将逐渐成为我国未来专业编剧的摇篮之一。
以《余罪》为例,首先它的备受关注归功于剧本选择的成功,原著为网络剧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它改编自常书欣同名人气IP小说,故事内容以卧底余罪及其好兄弟的成长为主线,讲述警校学生余罪从一场特殊的选拔开始,进入了社会生活的矛盾中,且在成为卧底后和同伴一起与毒贩斗智斗勇、遭遇各种惊险事件的故事。小说中的情节设置原本就散发着浓郁的都市生活气息,充满着令人感同身受的真实代入感,读者能在情节里看到属于自己的生活缩影与形象。生活中的酸甜苦涩,是人物命运塑造的源泉,通过剧情的跌宕起伏,左右着读者的喜怒哀乐。作家在创作时,不仅对刑侦做了深入的调研,还把视角放宽到更广阔的社会层面,剖析小人物的心理状况。小说中经常表现出当代警察的迷茫,例如收入低微,地位与风险不成正比,等等。余罪一心想当片警作威作福的心态,侧面揭露出“弱肉强食”的社会生存法则,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无论是汽车代检,还是监狱中的地位分级以及毒贩内部的相互利用、相互怀疑、凶残相杀,都是当代社会的真实写照,毫不掩饰地反映了许多社会问题和社会矛盾。
其次,从小说到剧本的二度创作,又是一个需要创新的过程。纵观各类题材的影视作品,涉案题材剧可以说是影视市场一个引以为傲的类型,但也是政治尺度相对敏感和难以把握的类型。进入小屏播放时代以后,如何将这个类型拍出守规矩并且受年轻观众喜爱的作品却成了难题。我们发现,以往走红的一些网络剧,或以俊男美女的爱情蛊惑人心,或编织有钱人的梦幻天地,或整天忙于捉妖降魔之事,严重缺乏对历史的尊重和敬畏,严重缺乏对当下现实生活的审视思考和对生活本质的洞悉反映。而《余罪》在艺术价值和大众娱乐上面尽力达到了平衡,虽然台词和人物设定更多地迎合年轻观众的胃口,娱乐性十足,甚至人物的表现有些鄙俗和粗暴,触碰国家审核的红线,但它并不是为了哗众取宠专门去涉及“血腥暴力、色情粗俗”的内容,只是为了真实表现题材和剧情的需要而做出的大胆尝试,它试图深入生活和聚合人民,去发掘一种普遍的生活体验,并非自娱自乐和沉沦堕落。一方面,《余罪》在传统题材的基础上,对节奏、人物、冲突的改编有了较大突破。它以反传统的另类姿态呈现在观众面前,开辟出了警匪剧创作的新模式,摒弃警匪剧惯有的黑色凝重的影像格调,让剧情变得极为浓郁紧张却又不失搞笑风趣。例如,剧中节奏堪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集训末期余罪嚣张对抗许处,却落入许处的计划,失手伤人入狱。不明真相的余罪忽然从警校学员变成阶下囚,陷入彻底的迷惘和无助,甚至失去嚣张锐气被人欺负。再如,面对突然失踪再现后的角色巨变和朋友们的质疑不解,余罪不得不放下自我情感,战胜心理障碍去接受任务和挑战,扮演好“余小二”混入罪犯的圈子。人物命运的连续落差、接连不断的意外事故,不断制造出悬念,让观众充满好奇和期待。剧本还对人物形象和人物关系进行了改造,它打破了符号化的人物设定,一改以往警匪剧主人公勇敢正义、嫉恶如仇的英雄主义色彩,把“贱人余”塑造成胸无大志,言语乖张、性格略带顽劣的痞子青年,但随着剧情的展开被警队、社会生活百虐成钢,成为更有人情味、更平民化的卧底警察形象。尤其是在几次遇到生命危急时刻,从一开始为保命想要主动放弃到后来的坚持,再到因父亲受牵连后想要放弃,却得到父亲前所未有的支持,这样复杂的心路历程,很好地诠释了角色历经千难万险,不断战胜个人缺陷和情感缺口的过程。该剧除了高反差、大冒险的人物设定,快节奏、高趣味性的剧情,也深受广大网友追捧,令看多了正义凛然的警匪剧的观众们感受到了它的独特之处。同时,该剧在叙事方式上也创新式地植入了主人公余罪的内心独白,营造出一种“离间”效果,提升了剧情的带入感。演员张一山在角色体验中演活了这个人物,各种不按套路的即兴表演令观众出其不意。另外,剧中刻意加强了戏剧冲突。当傅国生在余罪等众人面前割了杀手喉咙时,恐惧、忧虑带给余罪极大的心理刺激,使其一改平日的吊儿郎当,害怕到失态。或许这个时候,观众才会意识到,余罪并不是一个机灵冷静的痞子英雄,而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但他在复杂的心理纠结和自我矛盾中继续选择做卧底,只为不辜负家人和初衷。而另两处情节与此形成鲜明对比,即余罪被怀疑是卧底,被打成重伤差点要命以及他为了得知新型毒品的内核,以身试毒染上毒瘾,但顽强戒毒,面对险境和难关,他更加从容淡定、无所畏惧。紧急关头处编剧设计的强烈矛盾,挤压出了人物的潜力,升华了人物的价值,也让观众对人物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赞赏。这类型题材的作品最易于触及政策红线,两次大范围的网络整改风波,涉案剧所占比例最大,不仅是《余罪》,而且像《灭罪师》《暗黑者》等同类型网络剧都在整改范围内。因此,创作者需要提高自审自查的线下标准,唯有兼顾艺术与观众,才能真正促使这类题材的健康发展。
《余罪》将剧集分为一、二两季,采用付费会员每周更新二集和非会员推后一周观看的方式独家播放,自播放伊始迅速走红,被网友和粉丝们纷纷称为“神剧”。据爱奇艺官方数据显示,《余罪》上线第三周播放量就突破4亿次大关,微博阅读量冲破3亿次。剧中各主角随着该剧的火暴也受到网友们的关注:张一山的微博粉丝数量已达640万以上。该剧获得如此好的传播效果,除了坚持“内容为王”的永恒真理,还得益于运用了适当的传播策略。结合自身特点,爱奇艺灵活把握现有的网络渠道优势,把个性、趣味、互动原则串联,拉开了传播活动的序幕。据《2015年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指出,2009—2013年网络视频用户规模以15%—20%的速度稳步增长,近两年速度有所放缓,仍保持稳中上升。与整体网民相比,呈现年轻化、高学历、高收入等特征。面对如此规模的用户群体,作品是否能准确投放到相应的消费市场成为首要问题。
第一,在当下数据覆盖的网络时代,网络剧传播需要应用大数据技术进行个性化定位,从而提高传播的精准性。网络视频用户本身就是数据的源泉,《余罪》团队根据受众在网络空间中留下的兴趣点,通过数据技术采集、分析定位了受众市场和内容走向。在市场方面,创作团队以大数据分析结果为依据定位到“90后”受众市场,内容则重点选取了青年人感兴趣的小说,在原版基础上结合“90后”乐于接受新事物、喜欢刺激冒险的特点进行大胆包装,以个性化定位的传播策略,为后续有针对性的传播活动指明方向,也为网络剧传播向高效、规范的发展道路迈进提供了良好借鉴。
第二,对网络剧而言,以趣味性为原则的娱乐化传播策略也是必要的。趣味就作品的娱乐性功能来说,它可以贴近观众,引起观众的情感共鸣。互联网带来了更加丰富、种类多样的节目,为大众生活增添了更多的趣味性,大众对趣味的消费需求也逐渐以娱乐化的形式表现出来,基于趣味性原则的娱乐化传播策略瞄准的就是大众的这种娱乐消费心理。《余罪》在创作初期通过多次市场调研,把趣味和娱乐融为一体安排在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情节中。例如第一集中,许处让林宇婧与警校学生搏击,余罪色迷迷的眼神,调侃对方的语言,都让观众捧腹大笑,并对警察有了新的印象,接地气的人物设定中产生了人物间的喜恶和冲突;再如,该剧的台词多以幽默、调侃的戏剧化手段呈现,笑点层出不穷,通过对传播内容和形式的趣味性把握,将娱乐化的传播策略潜移默化地渗透到大众生活中,受众的注意力则衍变为强烈的影响力推动《余罪》走向成功。
第三,利用社交媒体的互动性,最大可能发挥出传播的效果。传播是传援双方通过信息传递和反馈进行的一种互动行为,任何传播活动都离不开沟通和互动,特别是在以社交、互动、开放为特性的移动互联时代。《余罪》整合社交媒体进行议题设置,掀起全网讨论该剧的信息潮流,成功占领了舆论高地。该剧互动的核心在于实时更新话题和保持宣传的连续性,并在豆瓣、微博等互交平台上开展营销、引导舆论。从开播到结束,时刻保持有话题可谈,有热点爆料。例如,大结局时刻,官方发出第三季筹备播出并启动同名电影的消息,引起了观众更强烈的期待。同时,演员和观众抒发情感或吐槽剧情,对《余罪》也起到了间接宣传和暗示情节的作用,并达成某种规范的共识。总而言之,网络社区是一个“公共空间”,在其中人们可以交流兴趣爱好或者分享经验,《余罪》成功借助网络的社区空间,引起用户对自己的关注,进而达到传播推广的目的。
网络剧作为以流媒体形式存活于互联网上的视听艺术,经过社会其他行业、领域的介入,对当下生活的各个层面都有所涉猎,具有一定的文化价值。在视觉文化盛行的读图时代,网络剧成为青年人意见传输及表达意义的载体,具有相同或者相似认知的受众通过网络剧进行意见交流和互动,并将自己所共享的文化内涵带入网络剧的审美体验之中,体现自己的生理需求、行为方式及价值观念等,青年亚文化的特征被烙入网络剧的创作之中。
随着大众文化的兴起,社会文化的代际传递已不是简单灌输,父辈们所代表的主流文化价值观已无法有效地满足青年人的需求,更没有绝对的权威去约束他们。青年亚文化促使青年人不再无条件接受父辈时代的文化思想,而是选择甚至创造适合自身需求的行为方式和内在意识观念,表现出对社会主流文化的某种叛逆与颠覆,自我意识得到充分展现。在这里,叛逆是青年人的本能,革新与创造是一种颠覆的态度。当下的年轻人追逐潮流时尚,了解娱乐八卦,推崇“无厘头”元素。只有具备相近的知识背景和文化结构,才能了解青年人话语、行为举止及心理状况。网络剧为了迎合青年受众的审美习惯,对传统影视剧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叛逆与颠覆。
网络剧的文化嬗变首先表现在大量使用杂糅手段,综合运用时下的流行元素,如娱乐事件、社会热点、重大新闻等,让受众在剧中都可以感受到。例如《余罪》结合社会现状,紧扣当下毒品犯罪趋于“青年化”的热点问题,整部剧中描写了各式各样的犯罪类型,大到跨国贩毒,小到街头扒窃,既有金融诈骗,又有帮派杀人,甚至连制毒技术、贩毒渠道都是时下最新潮的。除此之外还对警局内部各种细节做了很多展示,满足了青年观众窥探、好奇的心理。另外,剧中还对官场上、商场上、社会上的种种隐晦的、阴暗的、不能放到台面上的潜规则做了生动描写,尤其是主人公余罪贪财好色的佯装,极大暗讽揭露了处于不同身份地位的人的可怕欲望和性格弱点。明知道是部网络剧,但看来却像是纪实,“写假而如真”便是创作者功力的体现。
网络剧的文化嬗变另一种体现在其解构一切的精神。青年网民们享受着解构传统文化和价值观所带来的视听快感。《余罪》中,主人公口中常冒出粗俗不堪的语言,甚至一些难登大雅之堂的桥段也成为令人捧腹大笑的亮点。例如,余罪与大胸姐假扮情侣在莫四海的酒店过夜,为打消罪犯监听的疑虑,余罪一个人分饰两角,上演“恶俗”戏码,虽然没有发生不雅画面,但对声音的解构和创造不禁令人意淫,产生出一种轻松无负担的收视氛围,迎合了年轻网民的狂欢心理。总之,青年亚文化的植入促使网络剧的文化嬗变,但这种文化价值信念的颠覆会带来怎样的负面影响,对传播正确的道德规范会产生怎样的冲突,带给青少年怎样的是非判断和价值引导,甚至怎样不去触碰国家相关部门审核的要求,是创作者必须要深思熟虑的。
综上所述,透过《余罪》看到了时下我国网络剧创作的基本路径和方法,也看到了发展中的些许突破,但继续创新,使网络剧创作环境更加良性循环发展,在迎合大众口味,尤其是青年受众的基础上做到艺术价值和审美品位的提升,也是未来必须努力的方向。
①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协会、中国互联网信息技术中心:《2015年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2015年12月16日。
②郭庆光:《传播学教程》,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8页。
[1]莫智菲.新媒介环境下中国网络自制剧的叙事特征[D].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院,2012.
[2]于希.中国网络剧的内容生产与传播机制研究[D].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2013.
[3]徐洋.网络传播的审美价值特征[D].首都师范大学,2011.
[4]章雄.中国网络剧的青年亚文化解读[D].浙江师范大学,2015.
[5]刘子维.新媒体环境下我国网络自制剧传播策略与发展研究——以网络系列剧为例[D].成都理工大学,2016.
作 者:刘颖,硕士研究生,山西传媒学院助理实验师,研究方向:广播电视艺术学。
编 辑:赵红玉 E-mail:zhaohongyu69@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