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诗歌转向小说后看卞之琳对战争的关注点

2017-07-12 07:25王伟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重庆400715
名作欣赏 2017年6期
关键词:卞之琳关注点石门

⊙ 王伟[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重庆 400715]

从诗歌转向小说后看卞之琳对战争的关注点

⊙ 王伟[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重庆 400715]

卞之琳的两篇短篇小说《石门阵》和《红裤子》凸显出了单纯乐观的主题,小说内容简单不复杂,所流露出的乐观情绪也是高涨而鲜明。卞之琳对党的信任以及对战争的关注点使这两篇小说具有了微妙的戏剧性、独特的趣味儿,成了游击“传奇”小说。《石门阵》的关注点在于王木匠的“手”,《红裤子》则关注“红裤子”的流动变迁。卞之琳所有的小说都是经过了精心安排,而这两篇洋溢着单纯乐观主题的小说成为其小说链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卞之琳 单纯乐观 关注点

一、卞之琳的转变

卞之琳是江苏海门人,1910年出生,2000年去世。以诗人、文学评论家、翻译家闻名海外。卞之琳于20世纪30年代出现于诗坛,曾经受过“新月派”的影响,但他更醉心于法国象征派,并且善于从中国古典诗词中汲取营养,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他的诗精巧玲珑,联想丰富,跳跃性强,尤其注意理智化、戏剧化和哲理化,善于从日常生活中发现诗的内容并进一步挖掘出常人意料不到的深刻内涵,诗意大多偏于晦涩深曲,冷僻奇兀,耐人寻味,难怪常人每每提及他,总想着“诗人”的头衔。本文则以其创作的两篇小说《石门阵》和《红裤子》为重点,探讨卞之琳在小说方面的创作。

在20世纪40年代,卞之琳将心力重点投放在了小说的创作。是什么促使卞之琳放弃自己擅长的诗歌写作而转向了并不熟悉的小说写作呢?

抗战爆发尤其是进入20世纪40年代以来,卞之琳的创作有了一个很大的转变,即由抒情向叙述的转移。战地生活速写、游击战小故事以及关于战时中国叙事的长篇小说,这些都成为了他写作的重心所在。即使是他的诗作《慰劳信集》,也是抒情兼带着叙事的。而这些转变,都是他自觉的转变。

20世纪40年代,对于中国人民来说是个苦难的时代,同时也是全民抗战的时代,卞之琳作为一个文学家,同时作为一个有着爱国情的中国人,也投身到了文学为抗战服务的洪流之中。古往今来诗言情,而且诗的体式难以表达复杂的现代事物,相比之下,散文的小说体在容纳诗情诗意的同时,还可以表达出诗所不能传达出的内容。想要以创作回应所处的时代,小说无疑是最为合适的选择。这就理解了卞之琳为什么将重心放在了小说创作,以及他自觉地由抒情转向叙事的选择。

卞之琳在1929年创作了短篇小说习作《夜正深》之后便不再进行小说创作。《夜正深》无疑深受鲁迅杂文的风格影响,其后转向了诗歌方面。在诗歌当中,他如鱼得水一般,创作得淋漓尽致。直到1938年到达延安之后才又开始了小说的创作。延安一年,他创作了两篇短篇小说《石门阵》和《红裤子》。

二、单纯乐观的情绪高涨而鲜明

初读《石门阵》与《红裤子》这两篇小说,就完全可以感受到洋溢在小说中那高涨而鲜明的单纯乐观的情绪。在阅读过程中,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一路高兴地看下去,有种观看电影《举起手来》的感觉,属于“游击传奇”系列的小说。

小说叙述呈线性展开,故事有头有尾。《石门阵》一文主要讲述了木匠王生枝给村人们讲述“石门阵摆退鬼子兵”这样一个故事,从开始的《三国演义》当中的“石门阵”讲起,讲到如今抗战发生在身边当中的“石门阵”;《红裤子》主要讲述因为日本人要沿铁路挨村“宣抚”,安居村的娘儿们一齐换去了红裤子。关小双因为老婆没有可换的衣服而与自己的老婆互换了裤子,并借着“红裤子”成功活捉了三个日本兵,最后换上了一套灰色的军衣的故事。

小说的叙述形式采用了传统的全知叙述,甚至“说书人”的角色都开始出现,文字形式也是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不论是1938年秋创作的《石门阵》还是1939年完成的《红裤子》,两篇小说文字均是简单化、口语化的,全文都运用了大量的对话。例如《石门阵》中有这样一段论述:

“他们先在远处山头上向镇上望望,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的。”

“那条小街上有人吗?”“没有。”

“那个院子里有人吗?”“没有。”

“那堆小树丛背后有人吗?”“没有。”

“八路军走光了。老百姓坐在屋子里等‘皇军’去‘宣抚’呢。”

“‘开步走!’他们下来了,那五十个鬼子,骑了马。”

“这条镇不是就完了吗?”宋长发很担心地插上了一句。

王木匠并没有理他,干咳了一声。

文本中人物很少使用心理描写,大多直接描述,这些都加强了故事性,增强了小说的通俗性。例如《红裤子》中有这样一些描写:

半天,他受气的回来,说不出什么话。

可是雷霆已经在他头顶上响了。糊涂中他已经发现了自己被绑在一棵白杨树上。

全村人都慌了。

好了,有人拉来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一边说:“他知道,他知道。”

“你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

汉奸驼了背,气焰可也不小。

文中并没有讲述汉奸在心里是如何的生气,并没有表现他生气的心理活动,而只是用一句“汉奸驼了背,气焰可也不小”,简单明了,符合通俗文学的风格,而且两篇小说整体给读者以叙述者绝对可靠的心理感受,全文洋溢着单纯乐观的情绪,抗战绝对胜利的激昂心理掩盖了战争本身的残酷性。

三、卞之琳对战争的关注点

上文已经讲到两篇小说流露出的乐观情绪高涨而鲜明,接下来,将主要探讨形成这一风格的主要原因。

首先,如上文所分析的那样,小说采用了向传统复归的形式,不免会加强叙述风格。文本中既没有英雄主义的高歌,无论是木匠王生枝还是村民关小双,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自己的脾气性格,有自己微小的生活憧憬与愿望;小说也没有对战争进行直接描述与评价,文中内容没有涉及战争的正义性、道德性,有的只是小人物们的正常心里愿望,只是他们人情人性的表达,从而淡化了战争的残酷性与艰难性。

其次,卞之琳来到延安后,通过认真阅读毛主席的《论持久战》,对国内的抗日战争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对中国共产党和人民充满了信任,盼望着尽快实现抗战胜利的这种激动的心情必然会不自觉地带入他所创作的文本之中,从而也加剧了他的乐观情绪在文中体现。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来源于卞之琳对战争的关注点不同。他所关注的重心不在“抗日”,即不在抗日的相关具体事件的描述,也不在抗日的残酷性与艰难性的塑造与描绘,而在于一个事件中某些东西的流动。例如在《石门阵》中,他着重描写了木匠王生枝的“手”,在《红裤子》一文中重点描述“红裤子”的一系列流动。

《石门阵》中有这样一些话语:“王木匠不但口巧,而且手巧”“他的手艺不止见于他的本行”。王木匠不仅在他的本行工作当中游刃有余,在生活里还可以搞一些小的但很实用的发明创造,这足以称他是一位好木匠了;但是好木匠给人的通常感受就是只会一丝不苟的好好做他的木匠活,哪里还会关心别的,但是王木匠却不同于我们一般常人的理解,他不但手巧,嘴巴也很巧——因为他会讲“石门阵摆退鬼子兵”,听得村人如临其境一般。文末最后那段:“他常常想做一张极精致的衣橱,已经设计了多年,现在想不久总可以有做成的一天了。不过他知道大家还得先摆多少次真正的石门阵,自己这个村子迟早也免不了摆几次,不是用口,而是用真正的手。‘也得用手。’想到这里,王木匠看看自己结实的突起了整齐的老茧的掌心,说不出由于哪一种情感,不由感叹了一下:‘我这双手呵!’”这段话重重地敲击了人们的心,给人一丝怅惘的同时也留下一丝激情。

《红裤子》一文中的情节重点就是围绕着“红裤子”的不停流动。由开始的大家因为日本兵的到来女人们纷纷要脱去红裤子,到关小双与他老婆互换裤子,属于前奏;故事中间三个日本兵被穿着红裤子的关小双成功吸引,去追那个“红裤子”而不见了,到胖头儿要求把“红裤子”找来;高潮部分便是“红裤子”自己来了,却把日本兵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最后,关小双脱下了老婆的红裤子换上了军装,将红裤子叠得整整齐齐还给了老婆,要“等将来太平了再穿”。

卞之琳不论是对“手”的特别关注,还是对“红裤子”流动的注意,都使得这两篇文本具有了微妙的戏剧性,产生了独特的趣味儿,使这两篇小说成功转型为了“游击传奇”式的小说,虽是游击却重在“传奇”,从而形成了单纯乐观的主题。卞之琳所创作的这两篇小说整体单纯简单,处处洋溢着乐观主义,但放在他所创作的所有小说长链中,却也是简单而又经过了精心安排的结果。

[1]肖佳.卞之琳研究文献综述[J].中国诗歌研究动态,2008(5):305-319.

[2]解志熙.灵气雄心开新面——卞之琳诗论、小说与散文漫论[J].现代中文学刊,2011(1):76-83.

作者:王伟,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辑:曹晓花E-mail:erbantou2008@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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