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碧薇的诗

2017-07-10 11:35杨碧薇
鹿鸣 2017年6期
关键词:小叔裙摆柳州

杨碧薇

只有你能改变我身上的大自然

你摘下我谷底的野罂粟,移植到潘帕斯大草原

在云贵高原上,你把飞溅的瀑布引入拉斯科岩洞

入夜了,罗布泊喊冷,你就舀来温热的印度洋

上古的神话,被你拆成一个一个手掌

揉搓山峰、轻抚盆地

让它们溶解、流动,在阳光下重新颤抖

但更多的时候,你是隐匿的

我呢,是深海里紧闭的珠贝,不断分泌出忧伤的修辞

包着那粒近乎于无,又硌得心疼的砂

假装听不见陆上的风暴

在柳州的一天

我给小引发信息:

“小叔,我到柳州了,

这个曾在火车上多次经过的城市,

真的很热。

我不打算找他,

永远不会找他啦。

现在我在步行街的星巴克,

喝完这杯咖啡,就出去走走。”

后来,我没给小引说,

挨近黄昏时,

我到了柳江边,

提着裙摆跨过一段泥泞。

脚前是一片鳞甲四翻的干燥土地,

江面仿佛被移到对岸,

我看着光点随风流动,

拈不出一个词语。

我转身寻找别的风景,

那里的土层被阳光砍开了更大的伤口,

一道,两道……

与我局部的记忆隐约对应。

听不见任何声音,巨大的树阴覆盖着

草丛下的千軍万马。

酉时,突然想到遗憾

再一次放下吉他。指尖的疼,

代替大灾难后,泥菩萨自保的徒劳。

每个无荣耀可言的日子,

这种触觉与衰老纠缠,相克相生。

不再盼望英雄杀出辞典,

用他男性的宽广及爱的小自私

拥抱你。在花洒下、不锈钢菜槽里,

日子哗哗奔赴下水道,裹走

局部的污秽,并于你生活的观赏架上,

安插更多

中看不中用的复制品。

是什么力量,让你心甘情愿

被挤成一块儿薄片,

接纳自身的折叠与陌生。

这无限深邃的黄昏,

世界从一辆旧自行车的铃铛上跌落,

随欲来的风雨急速后退。

想到那些未完成的、无法开始的事,

看到自己的幻影,从委顿的骨架中走出来,

握着蜡烛迎接黑夜——

你睫毛上的蛛丝,

又织成了一个一个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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