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原则下2012年美国总统辩论中的模糊限制语研究

赵小红，章国建，刘 俊(湖北理工学院 外国语学院，湖北 黄石 435003)

合作原则下2012年美国总统辩论中的模糊限制语研究

赵小红，章国建，刘 俊(湖北理工学院 外国语学院，湖北 黄石 435003)

模糊限制语在各种文体中普遍存在。纵观已有文献发现，越来越多的学者把对模糊限制语的研究由语义层面发展到语用层面，基于多种语篇类型对模糊限制语的研究也层出不穷。然而笔者发现基于政治语篇的模糊限制语的动态研究并不多。本文以2012年美国总统大选三场辩论(共55185词)为语料，以合作原则为理论框架，采用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研究方法探讨模糊限制语的使用规律和语用功能，希望为政治话语中模糊限制语的正确使用提供借鉴。

模糊限制语；总统辩论；合作原则；语用功能

1. 引言

杨毓君(2007)认为，模糊语言的使用有三种情况。一是使用本身含糊其词的模糊词语，比如富裕、贫穷、寒冷、炎热等，其明确含义不清楚;二是在意义明确的词或词组前使用模糊限制语，使表达模糊或不那么清晰;三是使用确切表达的模糊含义。本文将以模糊语言中的模糊限制语为研究对象，以2012年美国总统竞选辩论为语料，以Grice的合作原则(1975)为理论基础，研究政治话语中模糊限制语的使用规律和语用功能。

2. 文献综述

2.1 模糊限制语

国外的模糊限制语研究始于20世纪70年代初。Zadeh(1965)在《模糊集》中提出模糊理论。Lakoff(1972)将其引入语言学，首次提出“模糊限制语”这一术语，并从语义学的角度将其定义为“使事物变得模模糊糊的词语”。Prince等人(1982)将模糊限制语分为变动型和缓和型，他们认为模糊限制语是一种标记语言。Leech(1983)讨论会话分析中的模糊限制语。Brown和Levinson(1987)认为模糊限制语是一种消极礼貌策略，可以避免分歧和保留面子。Myers(1989)指出，模糊限制语是一种正面或负面的礼貌策略。Channel(2000年)从自我保护的角度分析了模糊限制语。

国内许多学者从语用学的角度研究模糊限制语。伍铁平(1979)最早将模糊限制语介绍到国内。何自然(1988)将模糊限制语分成两类：变动型和缓和型。陈林华(1994)从语义学角度将模糊限制语分成五类：程度型、范围型、数量型、质量型和方式型。赵英玲(1999)分析了科技论文中的模糊限制语及其话语功能。杨毓君(2002)和陈治安(1995)在合作原则和礼貌原则框架下研究模糊限制语的交际功能。张长明(2006)从类型和功能方面对比研究汉语和英语中的模糊限制语。张勇(2010)对英语、汉语和日语中的模糊限制语进行对比研究。史云(2011)对模糊限制语的分类及其语用功能进行研究。郑志进(2012)研究了模糊限制语的语用功能及其话语生成和理解的认知语用学。

通过对前期研究的梳理，发现模糊限制语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语用学、话语分析、写作风格、交际策略和跨文化差异方面(庞建荣，2007)。本文对模糊限制语进行分类采用 Prince 等人的观点，即将模糊限制语分为程度变动型、范围变动型、直接缓和型和间接缓和型四类。变动型模糊限制语(approximators)改变话语结构的原意，或根据实际情况对原话语意义作某种程度的修正，或给原话语确定一个变动范围，可进一步分为程度变动语(adaptors)和范围变动语(rounders)两种。缓和型模糊限制语(shields)不改变话语结构的原意，表示话语是说话者本人或第三者的看法，使话语原有的肯定语气趋于缓和，可再分为直接缓和语(plausibility shields)和间接缓和语(attribution shields)两种。

2.2 合作原则

合作原则(cooperative principle)是Grice(1975)提出来的，他认为合作原则包括四个准则，即数量准则、质量准则、关系准则和方式准则。具体内容如下：

数量准则(quantity maxim)：所提供的信息应是交际所需的，且不多也不少。

质量准则(quality maxim)：所提供的信息应是真实的。

关系准则(relation maxim)：所提供的信息要有关联或相关。

方式准则(manner maxim)：提供信息要清楚明白。

然而，在日常会话中，由于各种原因人们有时会违反这些准则。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可以看到合作原则的影子。当人们不得不违反合作原则的准则时，往往会使用一些语言策略进行弥补，表明自己总体上在遵守合作原则，使用模糊限制语就是其中的一种语言策略。

2.3 合作原则视角下的模糊限制语

基于Grice的合作原则，Brown 和 Levinson(1987)将模糊限制语分为质量型、数量型、关系型和方式型，这种分类用来研究模糊限制语与合作原则四准则之间的关系。杨毓君(2007)认为模糊限制语的使用似乎违反了合作原则的某些准则，但从满足交际目的的角度来看，其使用实际上是为了遵守合作原则。刘丽玲(2010)以合作原则为理论框架，分析2008 年美国总统辩论中的模糊限制语。郑志进(2012)指出，模糊限制语的使用看起来像是违反了合作原则，但其真正目的是产生会话含义。

3. 研究方法

3.1 研究问题

本研究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是：

(1)在2012年美国总统竞选辩论中，不同类型模糊限制语的使用频率及其分布规律是什么？

(2)这些模糊限制语是如何遵守或者违反合作原则及其准则的？

(3)从合作原则的角度来看，这些模糊限制语的语用功能是什么？

3.2 语料收集

本研究采用的语料是民主党候选人奥巴马和共和党候选人罗姆尼在2012年的三场总统辩论，通过美国总统辩论委员会网站收集和整理。三场辩论共55185字。第一场辩论候选人围绕失业、减税和医疗保健，按照辩论委员会规定的模式展开辩论，候选人分别就医疗保健、政府的作用、行政管理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第二场辩论候选人回答来自纽约地区的82位选民的问题，主题涉及教育、能源和国家经费等。第三场辩论分成几个部分，候选人必须在每部分开始时回答主持人提出的问题，主要是有关国家安全的问题。

本研究使用的语料均以斜体与正文区分，模糊限制语用下划线标记，语料分析使用的软件是AntConc3.2.4w(Windows)2010，是一个文本分析工具，从劳伦斯·安东尼实验室网站下载，主要用来分析不同类型模糊限制语的使用频率和分布规律。

4. 结果和讨论

4.1 不同类型模糊限制语的使用频率和分布规律

四种模糊限制语的分布统计表

注意：百分比是各类型模糊限制语占整个语料(共55185字)的百分比。

统计结果显示，奥巴马和罗姆尼较常使用程度变动语、范围变动语和直接缓和语。比较发现，罗姆尼使用变动型模糊限制语更频繁，而奥巴马使用缓和型模糊限制语更频繁。Prince(1982)认为，变动型模糊限制语影响命题的真值条件，而缓和型模糊限制语反映说话人对整个命题真值的认可程度。从2012年美国总统大选的结果来看，缓和型模糊限制语，特别是间接缓和语，帮助奥巴马恰当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和政策。从百分比来看，两位候选人使用变动型模糊限制语和直接缓和语较频繁，间接缓和语使用较少。

4.2 合作原则视角下模糊限制语的分析

Grice(1975)指出，人们通常以简洁、真实、关联、明确的方式进行交流。然而，有时人们想以间接的方式传递某种寓意，从而使语言变得模糊。作为一种语言策略，模糊限制语可以帮助人们实现模糊表达寓意的目的。

4.2.1 程度变动语与合作原则

程度变动语是限制变动程度的模糊性词语或结构，如kind of, sort of, somewhat, quite, almost, really等。下面从合作原则角度分析程度变动语的语用功能。

(1)ROMNEY:So-soif-ifthetaxplanhedescribedwereataxplanIwasaskedtosupport,I'dsayabsolutelynot.I'mnotlookingfora$5trilliontaxcut.WhatI'vesaidisIwon'tputinplaceataxcutthataddstothedeficit.(The first presidential debate, October 3, 2012)

(2)ROMNEY:Well,President,you're-Mr:President,you'reabsolutelyright,whichisthatwithregardsto97percentofthebusinessesarenot-nottaxedatthe35percenttaxrate,they'retaxedatalowerrate.Butthosebusinessesthatareinthelast3percentofbusinesseshappentoemployhalf-half-ofallofthepeoplewhoworkinsmallbusiness.ThosearthebusinessesthatemployonequarterofalltheworkersinAmerica.Andyourplanistaketheirtaxratefrom35percentto40percent.(The first presidential debate, October 3, 2012)

(3)OBAMA:We'vegottoreduceourdeficit,butwe'vegottodoitinabalancedway.Askingthewealthytopayalittlebitmorealongwithcutssothatwecaninvestineducationlikeyours. (The second presidential debate, October 16, 2012)

(4)OBAMA:GovernorRomney,I'mgladthatyourecognizethatal-Qaida'sathreatbecauseafewmonthsagowhenyouwereasked,what'sthebiggestgeopoliticalthreatfacingAmerica,yousaidRussia-notal-Qaida,yousaidRussia. (The third presidential debate, October 22,2012)

例(1)中罗姆尼用“absolutely”说明他绝对没有增加财政赤字的税收计划，通过使用程度变动语，他否认了奥巴马的观点，从而成功避免了奥巴马的误导，但信息量不足。例(2)中罗姆尼借“absolutely”批评奥巴马增加小企业的税率影响了美国人民的就业。例(3)中奥巴马用“a little bit”说明他可能增加的税率不会太多，尽可能赢得更多的选票，但信息不明确。例(4)中的“a few”使奥巴马不用为时间的准确性负责。程度变动语用来增强或削弱说话者的信心，或以模糊的方式传达信息，避免对手的攻击。因此，美国总统辩论中的程度变动语遵循了质量和关系准则，但违反了数量和方式准则。

4.2.2 范围变动语与合作原则

范围变动语是限制变动范围的模糊性词语或结构，始终与数字有关，如about, approximately, essentially, roughly等。下面我们从合作原则角度分析范围变动语的语用功能。

(5)ROMNEY:ThisistheapproachwehavetotaketogetAmericatoabalancedbudget.Thepresidentsaidhe'dcutthedeficitinhalf.Unfortunately,heaoubledit.Trillion-dollardeticitsforthelastfouryears.Thepresident'sputitinplaceasmuchpublicdebt-almostasmuchdebtheldbythepublicasallpriorpresidentscombined. (The first presidential debate, October 3, 2012)

(6)ROMNEY:Myplanhasfivebasicparts.One,getusenergyindependent,NorthAmericanenergyindependent.Thatcreatesaboutfourmillionjobs. (The first presidential debate, October 3, 2012)

(7)OBAMA:WhenIwalkedintheOvalOffice,Ihadmorethanatrilliondollardeficitgreetingme,andweknowwhereitcamefrom.Twowarsthatwerepaidforonacreditcard.Twotaxcutsthatwerenotpaidfor;andawholebunchofprogramsthatwerenotpaidfor.Andthenamassiveeconomiccrisis. (The first presidential debate, October 3, 2012)

(8)OBAMA:Theaveragemiddle-classfamilywithchildrenwouldpayabout$2,00more.Now,that'snotmyanalysis;that'stheanalysisofeconomistswhohavelookedatthis. (The first presidential debate, October 3, 2012)

例(5)中罗姆尼通过使用“as much as”批评奥巴马政府巨额的公共债务，但没有指出确切的数字，既达到了他的目的又在一定程度上留有余地，但信息不明确。例(6)中在谈到创造新的就业机会的五个计划时，罗姆尼用“about”说明北美能源独立将会带来的巨大就业机会，以证明他的计划伟大，但信息不明确。例(7)中奥巴马通过使用 “more than”为巨大的财政赤字找到了根源，财政赤字是战争带来的结果，因此他成功证明他是无辜的。例(8)中的“about”说明奥巴马对他提到的数字没有绝对的把握，模糊的信息使他不必为数字的准确性承担责任。很显然，范围变动语遵循了质量、数量、关系准则，但违反了方式准则。

4.2.3 直接缓和语与合作原则

直接缓和语以第一人称表达说话者对某事所作的直接猜测，或说话者对某事持有的犹疑态度，通常说明自己观点的不确定性，如probably, I think, I believe, ought to, make sure, I know等。下面我们从合作原则角度分析直接缓和语的语用功能。

(9)OBAMA:Let'stalkaboutcorporatetaxes.Now,I'veidentifiedareaswherewecan,rightaway,makeachangethatIbelievewouldacthuallyhelptheeconomy.The-theoilindustrygets$4billionayearincorporatewelfare.Basically,thegetdeductionsthatthosesmallbusinessesthatGovernorRommeyreferstotheydon'tget.(The first presidential debate, October 3, 2012)

(10)ROMNEY:Andlikewiseyou'vegotmoreandmoredebtonyourback.Somoredebtandlessjobs.I'mgoingtochangethat.Iknowwhatittakestocreategoodjobsagain.Iknowwhatittakestomakesurethatyouhavethekindofopportunityyoudeserve. (The second presidential debate, October 16, 2012)

例(9)中“I believe”表达了奥巴马平衡赤字和减免企业所得税的信心，使他的观点听起来是必要的和可行的。例(10)中直接缓和语“I know”使候选人的观点听起来更可信、更合理。直接缓和语是主观的、缺乏足够证据的，所以它的使用可能违反质量和方式准则，但一般遵守关系和数量准则。

4.2.4 间接缓和语与合作原则

间接缓和语是别人的观点，引用第三者的看法，而不是说话者自己的假设，通常指不确定或缺少把握的信息来源，如it seems, in fact, actually, you know, according to等。下面我们从合作原则角度分析间接缓和语的语用功能。

(11)OBAMA:Now,under-undermyplan, 97percentofsmallbusinesseswouldnotseetheirincometaxesgoup.GovernorRomneysays,well,thosetop3percent,they'rethejobcreators.They'dbeburdened.(The first presidential debate, October 3, 2012)

(12)ROMNEY:Andtheycanlookatmytrackrecord-whetherit'sIransanctions,whetherit'sdealingwithcountererrorism,whetherit'ssupportingdemocracy,whetherit'ssupportingwomen'srights,whetherit'ssupportingreligiousminorities-andtheycansaythatthepresidentoftheUnitedStatesandtheUnitedStatesofAmericahasstoodontherightsideofhistory. (The third presidential debate, October 22, 2012)

从以上两个例子可以看出，间接缓和语“Governor Romney says”和“they can say”引用第三方的观点，使说话者的观点变得比较客观，而且说话者也不必为观点的准确性负责。间接缓和语的使用一般遵守质量和数量准则，违反关系和方式准则。

5. 结论

5.1 主要发现

统计结果表明，总统候选人奥巴马和罗姆尼在辩论中使用的模糊限制语占全部语料的2.38%，总体上比例比较小，说明他们都想明白无误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以免给听众留下不好的印象。通过对比发现，罗姆尼使用变动型模糊限制语的频率高于奥巴马，而奥巴马使用缓和型模糊限制语的频率较罗姆尼高。相对而言，缓和型模糊限制语比变动型模糊限制语语气更温和，有利于拉近与听众的心理距离，让听众更愿意接受其使用者的观点。2012年的美国总统竞选辩论中，程度变动语使用最频繁，间接缓和语使用最少，这可能是政治话语要求观点明确的结果。

本研究中四种模糊限制语与合作原则四准则之间的关系总结如下：程度变动语遵守质量和关系准则但违反数量和方式准则，范围变动语遵守质量、数量和关系准则但违反方式准则，直接缓和语遵守关系和数量准则但违反质量和方式准则，间接缓和语遵守质量和数量准则但违反关系和方式准则。模糊限制语具有模糊的属性，因此任何类型模糊限制语的使用必然违反方式准则，但在总统辩论中双方总体上是遵守合作原则的。

本研究中模糊限制语的语用功能主要是增强说话者观点的说服力和可信度、攻击对手提出的政策、逃避责任、迎合听众的需求。通过使用模糊限制语，政治家的演讲礼貌而谨慎，这样有助于他们在公众心目中树立良好的形象。辩论双方通常使用模糊限制语表达言外之意，是他们遵守合作原则的一种话语策略。

5.2 启发

奥巴马的政治运动经验帮助他赢得了2012年的总统竞选，其实，罗姆尼在三场辩论中表现也非常不错，但奥巴马更好地运用了一些演讲策略。模糊限制语的合理运用，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奥巴马获得选举的胜利，但也不能说是决定性因素。其实，我们不能简单地说模糊限制语是有利还是有害，只有恰当的使用才能达到我们的话语目的。本研究丰富了模糊限制语的研究，其发现为我们正确理解和使用模糊限制语提供了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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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国红)

本文系2015年度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重点项目“互动话语中的模糊限制语研究”(15D130)、2015年度黄石市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黄石市法庭审判中的模糊语言研究”( 2015y158)和湖北理工学院校级重点学科“外国语言文学”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2017—01—05

赵小红，女，湖北英山人，副教授，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语用学、话语分析、法律语言学。

H319

A

2096- 3130(2017)04-0081- 05

10.3969/j.issn.2096-3130.2017.04.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