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米听证会后：“谁才是真正的坏蛋”

毅涛

刚刚上线的政治题材美剧《纸牌屋》第五季虽然仍然掀起了一阵观看热潮，但其综合口碑却遭遇了开播以来的最大“滑铁卢”：在剧评网站上，专业和业余两个方向的评分都只剩下6分（总分10分），当年的“神剧”似乎已经泯然众人。

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除了美剧烂尾惯性以及编剧“江郎才尽”以外，美国政坛今年以来一波接一波的狗血现实也着实让这部虚构的电视剧“自愧不如”——当打开新闻频道就能看到跌宕起伏的好戏时，谁还想付费上Netflix看翻来覆去的安德伍德总统夫妇？

最经典的一例“吊打”就近在眼前：《纸牌屋》里前总统在电视直播里公然指认安德伍德违法乱纪之后没多久，现实中被特朗普开除的联邦调查局（FBI）前局长詹姆斯·科米就在美国国会出席了一场更加精彩的直播听证会，全程暗示特朗普涉嫌妨碍司法。

2000万人观看直播

应国会要求，5月初被突然开除的科米在6月8日来到由参议院情报工作委员会特别设立的听证会上，就沸沸扬扬的特朗普“通俄门”提供证词，并全程通过电视和网络直播。部分民主党人士坚持认为在2016年的美国大选中，特朗普通过和俄罗斯相勾结的办法“不正当取胜”，并试图找到可以弹劾总统的证据。

这场多年来最引人注目的听证会当天吸引了2000万电视观众观看直播，这个收视率可以与NBA总决赛相提并论。通过网络从全世界各地观看的网民预计更多，包括“美国队长”扮演者克里斯·埃文斯在内的一众推特“大V”也积极参与到在线讨论中，盛况空前。

《纽约时报》甚至报道称，一些美国公司取消了工作会议，酒吧提前开门营业，一些大学也调整了课程表，并组织学生观看直播。“今天应该全国放假。”该报引述一位记者的话调侃说。

尽管如此，这场两个多小时的听证会实际上并没有提供任何新的关键信息，科米也没有爆出任何可以直接用来弹劾特朗普的新证据。“如果我是特朗普或是特朗普的手下的话，我应该会长舒一口气。”Vox新闻网如此评价到。

这主要是因为在被问及最关键的问题：特朗普及其手下是否和俄罗斯人有不正当的联系时，科米直截了当地给了否定回答。事实上，科米甚至还表示，目前在一些媒体上流传的所谓“通俄门”报道完全就是错误的猜测。

不过，科米对白宫的“示好”也就仅限于此：在听证会剩下的时间里，他近乎挖苦和嘲笑般的证词几乎将特朗普描述成了一个习惯性撒谎的大骗子。除此以外，尽管没有直接讲出来，但科米却旁敲侧击地暗示，特朗普涉嫌妨碍司法，利用总统权力干预FBI以及司法部门的相关调查。

在听证会之前，科米已经提交了长达7页的书面证词。这些证词显示，特朗普曾经四次找科米“谈话”，涉嫌通过“威逼利诱”的方式要求科米领导的FBI终止有关“通俄门”的调查。

《纽约时报》介绍称，美国法律规定总统必须避免接触任何形式的刑事调查，以免执法过程受到政治干预，影响司法独立。如果总统被判定确有“妨碍司法”，国会应当对其进行弹劾。前总统比尔·克林顿就差点因为这项罪名被弹劾。

神秘的录音带

论打“嘴仗”，特朗普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早在科米被开除后不久，特朗普就发推特讽刺说：“科米跟媒体讲每句话之前最好都想清楚，他最好希望我们的对话没有录音带来佐证。”

在听证会上，科米出人意料地公然就录音带一事向特朗普对质，说：“老天爷，我真希望录音带真的存在。”科米的这句话随后立马在社交网络上成为名言，总统和FBI前局长之间这场互相指责对方在讲大话的好戏也越来越走向死胡同——除非特朗普真的把所谓的录音带放出来，不然公众永远无法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骗子。

那么按照科米的书面证词，两人之间的四次对话究竟有多劲爆？根据法新社的整理，特朗普曾先后通过面对面和电话交谈等方式，要求科米“表忠心”，但被后者婉拒；特朗普要求科米结束FBI对白宫前国家安全顾问迈克·弗林的调查；特朗普将FBI的“通俄门”调查描述成有碍其执政的行为，希望科米能“做点什么”；特朗普还要求科米向公众澄清说总统本人并没有被确定为调查目标……

科米暗示，在这一切的努力都没有换得他的配合之后，特朗普最终恼羞成怒决定开除他。他还挖苦说：“法律规定，总统可以无条件地开除FBI局长，但总统开除我之后还抹黑我和FBI的其他工作人员，这就是纯粹的谎言了。”之前特朗普在解释为何开除科米時，曾说FBI在其领导下“组织混乱，工作低效”。

为了证明自己的可信度，科米还特别说明自己在每次和特朗普的交谈后都“悄悄做了记录”——当被问及为何那样做时，科米又再度插了特朗普一刀：“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日后会撒谎。”

“历史会铭记这场听证会，”前总统奥巴马的伦理顾问诺曼·埃森认为，科米通过这场精彩的“表演”证明了他比很多职业政客还懂得如何正确地“讲话”：“他没有直接给出特朗普违法的证据，但却给出了无数条可能调查出无数证据的线索。”

正如科米所说，自己并没有权力去判断总统是否有妨碍司法之举，但他的责任是“尽可能地提供不偏不倚的信息”，让有权调查的人去判定。

党争不止，混乱不停

《大西洋周刊》的阿里·索凡评论称，科米的这七页证词以及随后的听证会已经在美国政坛造成了十分吊诡的现象：无论是执意要设法弹劾特朗普的民主党人，还是共和党一侧特朗普的支持者们，都能够从科米的证词里找到有利于自己的一部分并加以放大。“然后完全忽略掉那些有害的部分。”

事实上，詹姆斯·科米本人就可谓是美国政坛这几年来无序恶性党争的最新一位牺牲品。在2016年大选中，民主党人指责他在希拉里“邮件门”调查中前后不一、反反复复的态度导致希拉里输掉了大选；而特朗普在与科米的短暂“蜜月期”后竟然也与其翻脸，将其解职。

TheHill新闻网的乔纳森·艾斯利分析称，共和党和民主党都希望利用科米及其领导的FBI捞取政治利益，企图诱导这个长期被视为“独立自主”的机构能够多注意到对方党派的丑闻，并帮助灭掉自家后院着起来的火。“通过这次听证会，科米向公众证明了自己的正直性以及不为党派政治服务的本色。”

但亦有不少观点认为科米去年以来的高调行事已经让FBI的声誉大打折扣，这次听证会更是如此。艾斯利又写到：“像科米这样精于算计、和希拉里以及特朗普先后过招都不输半分的人，真的会没有半点政治企图？”

不管如何，在当下美国政治两极化、两党纷争激烈到如此地步的情况下，已经很难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坏蛋”。目前，美国参议院已经指派了科米的前任罗伯特·穆勒来全权调查所谓“通俄门”。

可以预计，在所谓“通俄门”持续发酵的情况下，在野的民主党人不会放弃任何一点可能弹劾特朗普的机会。共和民主两党及其背后所代表的美国国内两大政治派别之间的敌对情绪或还将滋长，民间群体之间对立也将难以得到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