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草谷历险记

2017-07-06 10:01彭绪洛
民族文学 2017年6期
关键词:老谢猴哥兰草

彭绪洛

上部

1、出发

探险多年后,我觉得自己的胆子越来越大,猎奇心理越来越强,征服欲也越来越浓,我总在寻找着不同的惊险之地去一探究竟,总在不停地寻找着我心中那个世外桃源。

我一直有隐居的情结,其实我身边很多人都有这种情结,我们都想寻找一片真正与世隔绝、美轮美奂的桃源之地隐居,远离喧嚣的人群和都市,平静地过着男耕女织的简单生活,这是多么美妙的人生境界。

我带着这种梦想又一次出发了,这次的探险地是位于湖北以西的一个大山中,准确地说是一个土家山寨。我向来喜欢去这种少数民族聚集地去探险,因为这些地方民族文化氛围浓厚,原汁原味的风土人情,以及原始的山川河流,总是会给我带来许多意外的收获和惊奇,似乎这些神奇的地方也在等着我去发现、去探索、去亲近。

更重要的是,这个地方是我的家乡,虽然我离开家乡多年,但我一直怀念着家乡,经常梦回故土。

我带着自己的全套户外装备到达了这个土家山寨所属的县城,一个叫长阳县的小城,在这个小城中,我还有一套临江二楼的小房子,每年回来住上几天。

我在这里做最后的进山准备,补充了一些给养,包括部分食物、水、常用药品等等。像帐篷、手仗、手电筒、打火机、睡袋、腰刀等这些常用物品都是一直不离我的大背包。我背包里装的东西太多太多,甚至有时忘了放在什么地方,所以我还写了一份清单,每次出发前都要检查和核对清单,做到万无一失。

因为说不准就在某一时刻,很有可能因为自己的一点点疏忽,而导致最后无法安全归来,我的认真是在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准备妥当后,我就开始向着目的地,一个叫兰草谷的大山进发。这个叫兰草谷的地方是我在网上搜索兰花草的时候意外发现的。网上介绍说,兰草谷因野生兰草而得名,是野生动物和野生植物的理想王国。野生珍稀植物有建兰、春兰、夏兰、香樟、桂樟、九樟等数百个品种,野生珍稀动物有猴、獐、娃娃鱼等。看着这些介绍,以及几张关于土家山寨民俗建筑的图片,我就知道这个地方绝对是个美不胜收的世外桃源。我就在自己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去看看,否则在梦中会天天梦见这个地方的。

我先从县城徒步走上318国道,然后沿着国道寻找这个叫兰草谷的地方。一路打听,终于从一个背着背篓的老农口中得到准确的方向,原来这位老农就住在兰草谷的山口,他让我跟着他走。

天快黑了,老农带着我从318国道旁边一条小路进山,小路沿着一条小溪向山中蔓延,就像是平行的两条线,一直相随但不相交。走了十多分钟后,依稀可以看到前面有一幢土房子,老农指着土房子说那里就是他的家。

在一路的交谈中,我得知老农姓谢,我叫他老谢。到家后老谢给我倒水喝,并劝我今晚就住在他家里,说天黑了再向前就更危险了,并告诉我他是这山里最深处的一户人家,再向前就没有人烟了,全是深山老林,除了几条原来砍柴的小道外,已经没有大路可走了。

我没有选择,更无法拒绝老谢的好意,只能留下来在老谢这里借宿一晚。

时值初秋,我出发时城里还很热,还是夏天的感觉,可是这山里已经变凉了,树虽然还没有落叶的迹象,但天黑时吹来的丝丝凉风,已经让我感觉到了秋天的氣息。

我们交谈了很久,都不见老谢的其他家人。我好奇地问起老谢,老谢长叹了一口气,向我讲起了他的家事。

2、借宿

原来老谢的老伴在多年前就患病去世了,他有一儿一女,都在外读书,毕业后就留城了,本来儿子小谢是要接他一起去享福的,可他去了一次后,发现什么都不习惯,不愿意过城里人的生活,最后又回到了这座大山里,他说要守着这个老房子孤老一生。

老谢晚上炒了一碗土豆片,还用辣椒炒了一碗熏腊肉,并从房间里摸出一瓶稻花香白酒,笑着对我说:彭同志,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就是这些小菜将就着,好在我还留着一瓶儿子带回来的酒,我们今晚就把它全喝了。

看着老谢朴实的笑容,我无法拒绝,忙上去帮忙,然后两人一边拉家常,一边吃着土家族地道的炒土豆片和炒腊肉,喝着他儿子小谢送给他的稻花香酒。我发现老谢很健谈,心态很好,和老谢一起喝酒聊天,我也受到他的感染觉得自己无比幸福。

此时我仔细打量老谢,发现他精神面貌很好,虽然生活在大山之中,经常在外劳作,皮肤被晒得黝黑,但头发还是乌黑,稀疏的几根胡须随着喝酒的动作一翘一翘的,每一口酒喝进时就闭上眼睛,嘴角发出“吱……”的声音,十分陶醉和享受。我喝酒时没有声音,但觉得他这声音有意思,也学着他发出“吱……”的声音,他发现我在学他后,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告诉我说,吃的都是绿色环保的蔬菜和粮食,喝的就是这门前流过的山泉水,自给自足,不但吃不完,每年还卖一些花生、土豆等农作物,种的油菜籽全部运到镇上去换了菜籽油,每年儿女过年回来就给他们捎一些带回城里吃。他还告诉我今年喂了三头大肥猪,准备卖一头,自己杀一头吃,还有一头杀了熏成腊肉给儿女也带回城里。

听老谢这么一介绍,我不由地十分佩服起他来。老谢勤劳乐观,善良好客,是典型的土家老农形象。我想他的儿女应该会为有这样一个老爸而骄傲的,这也是儿女的福气。

喝完酒,老谢就忙着喂几头大肥猪去了,我闲着没事,就走到他的晒场上散步。四周一片漆黑,无比寂静。老谢家里的灯光似乎成了这大山中的灯塔,很多小鸟和野生动物晚上回家,都有可能根据这个灯塔来辨别方向,来寻找回家的路。

晚上我写了一会儿日记,就洗洗睡了。老谢说这床和被子都是儿子用过的,每次他们回来住上几天后就走了,他就把这些被子洗干净收起来,等着他们下次回来了再用。

一觉睡到大天亮,这一夜睡得无比安稳和舒服。不知是白天走得太累,还是因为这里太安静的原因。我早上起床时,老谢已经忙了一阵了,好像在准备早餐。

老谢问我昨晚睡得可好,我告诉老谢,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这里真是太舒服了。老谢拿了一个脸盆往里倒了些热水,告诉我说快洗洗脸,准备吃早饭了。

早饭是炕土豆,外加一碗泡酸菜。老谢说这土豆是他自己种的,可好吃了。这炕土豆的菜油也是自己地里种出来的,全是绿色环保食品,香着呢!让我放心地吃。

炕土豆个头儿不大,差不多只有鹌鹑蛋大小。老谢说大土豆用来炒菜,这种小的土豆炕来才好吃。炕土豆装在碗里,一个个黄灿灿的,就像金蛋一样,闻着香气扑鼻。那是土豆的香味和菜籽油的香味夹杂在一起的特殊味道,诱惑无比。

我抵挡不住这种诱惑,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直到肚子里实在装不下了,才不舍地放下了碗筷。老谢的泡菜也是一绝,味道纯正。泡菜里腌的大蒜最好吃。

吃过早饭之后,我就要和老谢告别了,因为我的目的地是兰草谷。

老谢也已经知道了我此行的目的,所以没有挽留我,只是叫我自己一定要小心,并从里屋提出一个口袋,说里面装的是红薯,让我背着,在山里饿了时,可以对付一下,不至于挨饿。

其实我背包里已经准备了一个星期的干粮,但我还是接受了老谢的好意,把装红薯的口袋拴在了背包外面,以備不时之需。

我走时给老谢两百元钱,说是感谢他的招待,可是老谢一个劲儿地推脱不要,他说都是自家种的东西不值钱的,人不能这么势利,更何况他把我当成了客人,说有这么一个能说说话聊聊天的客人经常来一下,他会觉得生活更有意思的,怎么能收我的钱呢!

和老谢告别后,我就背着行囊向兰草谷进发了。

3、奇遇

沿着老谢指给我的路线,走了一段羊肠小道后,就发现前面再也没有路了,这可能就是老谢说的深山老林了。

越往里面,树林越密集,各种藤状植物错综交叉,前行的难度越来越大,好在老谢在我走时借给了我一把砍柴刀,我才能边砍边前进。

兰草谷果然名不虚传,山谷里随处可见各种兰草,我虽然对兰草不是太精通,但看兰草的叶子形状各异,就知道是多种不同的兰草品种。可惜此时不是兰草开花的季节,要不然这兰草谷就是兰花飘香了。

在山里转了两天后,我背包里干粮和食物也消化了一些,行动起来轻便多了。并且我发现山里可吃的东西太多太多。我捡到了很多野板栗,虽然小但很香甜,还碰到了许多野弥猴桃和野柿子,这两样是不能直接吃的,得采摘后放上一段时间才会熟透。

我还碰到一种类似香蕉的东西,长在一种藤子上,结的果实弯弯的像香蕉,有的已经成熟裂开了,有的还没有成熟。我摘了一个已经裂开的果实,看上面有鸟啄过的痕迹,就知道这东西肯定可以吃了,我试着尝了一点点,发现香甜可口,就像天然的牛奶一样,只是果肉里的籽儿太多,得一边吃一边不停地吐籽儿。

兰草谷其实面积不大,我几天的工夫就走遍了所有谷底。在兰草谷的尽头,是三面悬崖,正对面的悬崖上,有一股泉水从山顶直泻而下,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天然瀑布。悬崖有几百米高,瀑布当然也就有几百米高了,从瀑布流下来的水,在谷底形成了一个水潭。水潭面积有半个篮球场大小,水清澈见底,水中无数条小鱼欢快地穿梭在群山的倒影之中。此情此景,胜似天上人间。

老谢家门前那条小溪的水,就是从这个水潭中流出去的,老谢说那条小溪从来没有断流过,看来这条瀑布也就从来没有断流过。

眼前的美景吸引了我,我在这个水潭周围呆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就在我准备离开瀑布出山时,水潭对面 “吱吱吱”的声音吸引了我。

我顺着声音望去,发现那是一只猴子发出来的声音,它每走一步,就“吱吱吱”地叫几声,走得十分艰难和痛苦。我就这样观察着,不敢靠近也不忍离开。

猴子似乎没有发现我,它还在一个劲儿地朝水潭边挪动,许久后,它终于挪到了水潭边,我才明白它是来喝水的。

这时我也看清了猴子的样子,并且发现它有一条腿受伤了,难怪它行走得如此艰难。猴子喝完水后,就往回挪动,每挪动一步,它都十分痛苦。

这时的我毅然决定要帮帮这只猴子,我轻轻地朝猴子靠过去,当我走近时,它发现了我,想赶快逃离,可是受伤的腿让它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当我接近它时,它不再挪动身子了,而是咧开了嘴,表现出愤怒的样子,似乎想要咬我。我轻声告诉它,我不会伤害它的,只是想帮助它。可是它听不懂,依然是很抗拒的表情。我从包里拿出一些面包和干粮扔给它,它看了几眼,用前爪试着碰了几下,然后捡起来吃了一小口,不一会儿就大口吃了起来。

看来它饥饿无比,想想也是,一只受了重伤的猴子,很有可能没有办法自己寻找到食物,它肯定饿了。

猴子吃了我的食物后,态度转变了很多,我继续和它说话,并且一边给食物一边慢慢靠近它,当我完全靠近猴子时,惊呆了。

原来它的一条后腿完全断了,只有上下部分皮毛连在一起,并且已经高度腐烂发炎,它身上其他部位也有一些伤痕,这是和同类打架受的伤呢?还是被其他猛兽袭击了?我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在几天前遭遇了不测,并且这几天来一直在痛苦中煎熬着。

好在我背包里带着一些常用药品,我先用紫药水给它的伤口消毒,然后在伤口上撒了点云南白药。猴子这时只顾着吃东西,完全顾不了我在对它做什么了。

但我也不敢有更多的举动,我怕猴子不配合,其实就它的伤势,应该把它已经断掉的腿剪掉,然后上药再包扎,要不然这伤势会越来越严重的,甚至会危及它的生命。

可我无法和它交流,没有办法让它配合我的治疗,我尝试着进一步帮它处理伤腿时,它马上警觉了,停止了吃东西,然后继续像先前一样,痛苦地挪动着身子,朝着树林爬去。

猴子这时恢复了些体力,比先前挪动得快了许多。看来它之前的举步维艰,除了受伤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饥饿。

看着它消失在视线中,心中顿生些许不安,我果断地决定在这里停留一天,看看明天它会不会再来这水潭边喝水。

因为我想救它。

4、猴哥

我在水潭侧面几米高的一个位置找到了一块小空地,把地面的石头清理了一下,就把帐篷安扎在这里。

这几天我用相机拍下了许多绝世美景,并且拍下了瀑布和水潭的全貌,相信这些照片会吸引很多人的眼球,因为这种景色在外面已经是很难看到了。

晚上依然是伴着瀑布的流水声而眠,瀑布的流水声很大,但它不像噪音高低起伏,而是维持一个声调一直响个不停,就像机器的轰鸣声。

第二天早上我从帐篷出来时,发现外面起雾了,山谷里地势低洼,到早上十点钟后,阳光才照射进来,这是山谷最美丽最热闹的时候。

我到水潭边洗了脸,准备吃些干粮解决肚子“咕咕”叫的问题,当我正在吃东西的时候,那只受伤的猴子又从树林中走出来了,它这次不是直接去水潭边,而是向我帐篷这边走过来。

当它离我还有三五米时停了下来,望着我,似乎在试探我,又似乎害怕我。我忙把手中的饼干丢了一点儿给它,猴子捡起来就塞进嘴巴里了。

从它走路的动作来看,似乎比昨天好转一些了,也没有一走就“吱吱吱”疼得叫唤了,但伤势仍然严重。

我又拿出几块饼干递过去,示意它可以过来自己拿。没有想到猴子慢慢走了过来,从容地从我手中接过了饼干吃了起来,吃完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还在等待我继续给它食物。

看来它已经解除了对我的敌意,意识到我是在帮助它,这样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我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它没有反抗,这印证了我的推测,我又轻轻地检查了一下它受伤的腿,它也没有退缩,我立马决定给它做一个小小的手术。

我回帐篷又拿了几块饼干,同时把医药包拿了出来,猴子靠近我来接饼干,我把饼干给它后,就蹲下来想用随身带的匕首把它断了的小腿那部分截肢,说是截肢,其实也就是把皮肉相连的部分切掉,因为它的骨头已经断了,不可能再接好了。

猴子在专心地吃饼干,我麻利地切掉了它的断肢,这时它疼得大叫了一声,并且丢掉饼干,两只前爪抱住了我的右手,猛地在我右手上咬了一口。

我忍住疼痛立马用左手摸着它的头,并安抚着它,这时它才松开了嘴,它似乎听懂了我的话,也许是它明白我没有敌意。

我迅速给它的伤口消毒,然后撒了云南白药,再用纱布包扎好,最后还给它其他几个部位的伤口处理了一下,忙完这一切后,才给自己的手消毒。

这时才注意到我的右手,伤口虽然不是太深,但几个牙咬过的地方都破皮出血了,我用紫药水清洗了一下伤口,然后贴了创可贴。

猴子一直看着我,它没有离开,我告诉它:你不会有事了,疼几天就好了,记得不要让伤口碰水。

它仍然歪著个头,像是在听我说,但又像没有听懂,我突然想到它过几天还得换药,如果我走了它怎么办?

于是我断然决定再停留几天,可背包里的干粮不多了。不过这难不倒我,我去山上多捡些野板栗回来,然后摘一些野弥猴桃和野柿子留给猴子,说不准过几天它用得着,更何况我随身还有一些老谢给我装的红薯。

我关好帐篷,背着背包去找野果。我得首先解决吃饭的问题,要不然接下来几天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的日子不好过了,猴子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当我背着一大包野果从山上回来时,受伤的猴子还在我的帐篷旁边没有离开,它似乎明白我所做的一切,像是碰到了大救星一样,它看到我回来,似乎还对我笑了呢!

这时的我才认真打量起这只受伤的猴子来,个头儿不大,有半米长吧!体重应该不到十公斤,全身中灰带一点儿黄色的长毛,长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和我们平时在动物园看到的猴子相差无几。看它的面相,不太像一只老猴子,可我又看不出它的年龄来,也不知道它属于什么种类的猴子。

这些都不是太重要了,关键是它不再怕我,我也把它当朋友了。

我给它取名叫“猴哥”。

5、遇险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我每天外出采摘野果,因为我的干粮已经没有了。我和猴哥每天都得吃东西,再就是给猴哥换药,它恢复得很好,伤口已经结痂,越来越活跃可爱了。

我准备给猴哥多准备些野果后就离开,因为我进山已经十多天了,再不出去家里人也会担心了。这里手机没有信号,并且手机早已没有电了,好在我带有一块防水的手表,还知道时间和年月日。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其实也不算意外,只是一次遇险而已。

这天我仍然像往常一样外出寻找野果,就在我爬上一棵柿子树,摘到了几个红通通的野柿子后从树上下来时,在树底下踩到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并突然感觉腿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钻心地疼痛。

我迅速朝脚底下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大跳,原来我左脚踩到一条不知名的蛇,并且还被这条蛇咬了一口。

当我想仔细看清这是条什么蛇时,这条蛇早已溜之大吉了,我忙挽起裤腿,在左脚外上踝处发现两个红点,这就是被蛇刚刚咬过的地方,两个红点很快向四周扩散。

我忙随手拉了一根树藤折断后扎在小腿上,我不能让蛇毒继续扩散开来,要不然我就没命了。

我抬起腿来,想自己把蛇毒吸出来,可是伤口在外踝上,我自己吸不到,如果在内踝我还可以自己吸到,这可怎么办?我平时遇事极为冷静的,可这时有些慌神了。

我不敢再动,因为活动得越多血液循环得越快,这样我就死得越快了,我尽量地深呼吸,想尽最大努力让加快的心跳缓慢下来。血液循环慢,我才有更多的时间想办法自救。

在这深山老林里是不可能找到血清来解毒的,更何况血清现在在很多医院都没有备放,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排毒。

我解下了两根鞋带,把刚才用树藤扎的地方换上了鞋带,这样扎得更紧一些,然后用另一根鞋带把脚下踝也扎了起来,这样不让蛇毒向上向下扩散。

这时发现原先两个红点已经变黑了,并且还肿了起来,我忙拼命地挤压被蛇咬过的伤口,使劲挤压之后,伤口处就朝外冒黑血。我一遍一遍地挤压着,黑血冒得越来越少,我知道被捆扎的这段的血已经被挤得差不多了,这时我的整个左脚都已经麻木了。

可是被蛇咬过的地方仍然肿得老高,我知道蛇毒还没有完全被清理出来,这时我又想到一个办法,把矿泉水瓶里仅剩的一点儿水喝了,然后把矿泉水瓶捏瘪,再把矿泉水瓶口对准伤口压下去,最后松开捏瓶子的手,这样瓶子就会自动吸毒。

我反复了几次,又吸出了一些毒血,可是瓶子捏成真空的力量有限,吸出来的毒血也有限,看着脚踝都变黑了,我越发地著急了。

这时我急中生智,把矿泉水瓶底部用匕首钻了一个窟窿,用嘴可以吸到这个矿泉水瓶的窟窿,这样吸力大多了,我反复吸了很多次,又吸出了很多毒血。

由于吸毒需要很大的力气,反复几次后,我已经感觉体力不支了,也有可能有少量蛇毒侵入了心脏,我感觉全身无力,两眼模糊起来。

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真不知道这时我应该怎么办,我有些绝望了,我躺在这棵柿子树下慢慢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什么东西弄醒了。我勉强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都已经落山了,再仔细一看,猴哥在我面前,它一个劲地在用它的嘴碰我的头,它似乎想叫醒我。

猴哥见我醒过来了,它叫了几声,很着急的样子,我安慰猴哥说:没事的,没事的,你不要怕。

我再看伤口,发现伤口处朝外流黄色的脓水,伤口已经发炎了,并且肿起来的地方已经高度发炎了。

这时猴哥用前爪拿着一株草伸到我面前,我望着它,不明白它什么意思,它把它受伤的那条腿抬了起来朝我晃了晃,我顿时明白了,它是在告诉我这种草可以疗伤。

这时我才发现猴哥的伤口包扎处,已经全是泥土和血的混合物,它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它肯定是用这条伤腿走路攀爬了,要不然不会成这个样子。

我看了看猴哥递给我的那株草,又闻了闻,感觉有些怪味,我在想这是不是草药呢?猴哥在一旁不停地叫,我猜他肯定是着急了,我忙把这株草放在嘴里嚼烂,然后敷在了伤口处。

当我敷完草药后,猴哥的叫声也停止了,看来它是在告诉我这是草药。

伤口敷上草药后,有一丝凉凉的感觉,猴哥就在旁边靠着我坐着,我还是觉得头昏昏的,不知不觉我又睡着了,或者是晕过去了。

当我再次醒过来时,发现天边已经泛白,原来我在这里已经睡了一晚上,看来天快要亮了。

这九月尾的天气,早晚温差有些大了,可是我没有感觉一丝凉意,我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这才发现原来猴哥在我怀里躺着。

我说怎么这么暖和呢?原来猴哥躺在我怀里给我取暖,我一动把它惊醒了,它仰起头,“吱吱吱”地叫了几声,似乎在问我好些没有。

我忙伸手去摸左脚,发现消肿了,借着微弱的晨光,我仔细看了看,确定是消肿了,看来猴哥给我找来的草药还真管用。

我忙谢过猴哥,告诉它我被蛇咬的地方已经好了。

猴哥像似听懂了,从我怀里跳了下来,欢快地“吱吱吱”叫个不停,似乎在庆祝。

我先松开了脚下踝的脚带,再松开了脚上踝的脚带,左脚被扎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已经麻木得不能动弹了,我慢慢地给被扎的地方按摩着,让血液循环起来,这样就可以马上恢复知觉了。

不出所料,天大亮时,我的左脚已经可以慢慢活动了,这时我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原先乌黑红肿的地方已经恢复正常的颜色,只有被蛇咬的那个地方还有一些红肿,看来脚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我站起来,慢慢地朝支帐篷的方向走去,猴哥在前面一蹦一蹦的,它只有三条腿着地,但受伤的那条腿时不时地会碰到地面或者是树枝,看来给它包扎伤口的沙布上面的血就是这样来的。

6、离开

我和猴哥是相互救了一次。

我一直在纳闷儿猴哥怎么知道这种能治蛇毒的草药呢?是不是它们猴类经常遇到各种各样的毒蛇,所以它们也总结了经验教训,学会了采摘各种草药来疗伤?

可是之前它自己受伤了怎么不会自己疗伤呢?看来它的能力也是有限的,或者是它不会治疗自己的重伤。

我回到支帐篷的地方后,喝了很多水,补充了身体的水分,然后又在伤口撒了些云南白药,贴了一个创可贴。

就在我准备喊猴哥来给它处理一下伤口时,发现它不见了,我喊了许久,才听见猴哥远远地“吱吱吱”地叫着一蹦一蹦地过来。

当它走近我时,我发现它嘴里咬着一株草,不对,应该是草药,因为我发现和昨天晚上带给我的草药长得一模一样。

这时我真的感动得想哭了,猴子是多么聪明的动物,它完全懂得知恩图报,它在向我报恩呢!

我一把将猴哥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它,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猴哥来弄醒了我,是猴哥来救了我。

猴哥见我奇怪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了,我忙松开猴哥,怕它受到惊吓。

我帮猴哥处理完伤口后,又给自己敷了草药,我感觉我的伤已经不要紧了,经历过这次死里逃生之后,我无比地想家,想回到城市,我开始想念我的家人了。

我准备明天就告别猴哥,想想我们一起相处了十多天,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可是我又不能不走。

在走之前,我想给猴哥做顿大餐,可是在这深山野谷之中,条件极其有限,我翻出了背包里所有家当,清理了一下工具,看能做些什么好吃的来感谢一下猴哥。

背包里有一个带手柄的不锈钢饭盒,这是我在户外找不到干净的水源时,用来烧水喝的,有时也用来煮点粥或者是方便面,看来这饭盒今天可以派上用场了。

我拿着随身带的一把小雨伞,来到水潭边上,撑开伞,然后轻轻地蹲下来,再把伞倒过来慢慢地伸到水潭中,我就静静地等待着那些可爱的小鱼游到伞里面来。果然不多会儿,一些小鱼就朝着这暗蓝色的雨伞游了过来,当它们到达伞中心时,我再慢慢地把伞提了起来。

伞倒过来时是四周高,中间低,当这些小鱼发现危险时,它们已经回不去了。我用这种办法网了两次,就网起来二十多条手指长的小鱼,看来我和猴哥今天有口福了。

我用几个石头支起了一个临时的灶台,用饭盒盛了些水,再用小刀刮了鱼鳞去了内脏,然后把鱼放在饭盒中煮了起来。我在灶台里烧火时,还丢了几个剩下的红薯进去,这样等鱼汤煮好了,红薯也烧熟了。

不多会儿工夫,已经可以闻到鱼香了,饭盒里热气腾腾,猴哥坐在一旁看着我。

刚开始它一直尾随着我,看着我做前期的准备工作,可是当我用打火机点火时,它吓得后退了,之后就一直与灶台保持着距离,只敢远远地看着。

它似乎是第一次见火,所以有些害怕。

当饭盒里的鱼煮熟了后,我便把饭盒端下来放在一旁,汤还太烫不能喝,我得放在旁边晾一晾。

我掀开石头垒的灶台,把里面的红薯扒了出来,才发现红薯有些部位已经烧焦了,我用木棍把红薯来回敲打了一番,然后使劲用力一吹,就露出红薯的真面目。

等红薯稍晾了一会儿后,我拿起来一个掰开,伴随着热气腾腾的红薯香味弥漫开来,猴哥似乎也闻到了,它不由自主地慢慢向我靠了过来。

我递给猴哥半个红薯,它接过去先是看了看,然后闻了闻,再小口地尝了一下,最后就大口地吃了起来,吃得很香。

它三口五口就吃完了,又望着我,从它期望的目光中,我明白它是还想再吃,我又掰开一个红薯递给它,它依旧是快速地吃完了。

也许这是它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了。

我一邊给猴哥掰红薯,也一边自己吃着,猴哥等不及时,竟把我剥下的红薯皮也捡起来吃了个精光。

等我们把红薯吃得差不多时,鱼汤也不烫了。我端起饭盒来轻轻喝了一口,虽然没有任何调味品,但仍然很香很可口,这是纯天然的味道。我喝了几口鱼汤后,用树枝做的筷子夹起了一条鱼放进嘴里品尝起来。我慢慢地咀嚼着鱼肉和鱼骨头,这鱼小,鱼刺也很小很细,轻轻地咀嚼几下就全烂了,所以完全不用吐鱼刺。

我喝汤吃鱼时,猴哥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它似乎很好奇我怎么这样吃东西,又似乎想学我的样子吃东西,总之它的神情和细微的动作滑稽之极。

这里工具有限,我不可能把鱼和鱼汤一分为二和猴哥各享用一半,所以只能是我先享用一部分,然后把余下的给它吃,总不可能让它先吃我再吃吧?这样心理上总是接受不了的,更何况担心它不会给我留下一半,那就糟糕了。

当猴哥接过饭盒时,似乎有些端不稳,我担心它弄泼了,忙扶着饭盒递到它嘴边,猴哥和吃东西一样,先小心地喝了一口鱼汤进去,发现味道不错,然后就大口大口地喝起鱼汤来。

它喝光了鱼汤后,多条小鱼露了出来,猴哥也学我拿木棍做的筷子夹小鱼,可是夹了几次也没有夹上来,它便丢了筷子,用手拿起一条小鱼来看了看,又闻了闻,然后就塞进嘴巴里去了。

不多一会儿,猴哥就吃完了饭盒里的小鱼,看它兴奋的样子,我就知道它今天肯定大饱口福了,这应该是它第一次吃熟食,并且还是这么美味可口的熟食。

猴哥吃鱼时,我就告诉猴哥,说我准备明天离开了,以后它得自己学会生存了,告诉它得尽快好起来,这样才能恢复它的本领,要不然以后可要饿肚子了。

猴哥只顾着吃鱼,似乎没有注意到我说话,或者是它完全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所以完全没有当回事。

看着猴哥可爱的样子,我真是有些舍不得它。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我洗了脸吃了些野果,就偷偷收拾背包。猴哥每天也有离开我的时候,它有可能是去树林里找吃的了,也有可能是去大小便了,也有可能是去训练自己的弹跳能力了。

趁猴哥不在的时候,我匆忙把帐篷拆开打包,然后背起背包朝山口奔去,我生怕猴哥发现我的离开,然后紧跟着我,那样我心里会难受的。因为它不可能跟着我回到城市生活,我也不可能陪着它在野谷中生存下去。

似乎这就是各自的命运。

我每走几步,就回头看看,看看那个永远流不完的瀑布,看看那个水潭,其实我更希望看到的是猴哥,但最怕看到的也是猴哥。

我带着这十几天的奇遇经历,带着几百张的风景照片和猴哥的照片,带着难舍难分的心情离开了。

7、犹豫

出兰草谷时,我走的几乎是直线,到晚上时我就走到老谢家里,仅用了一整天的时间,这也就意味着兰草谷纵深有几十公里,看来不熟悉路线的人进去是得用上几天的时间了。

老谢看到我回来,喜出望外,他告诉我,说我再不出来,他就准备进山去找我,并问我怎么在山里呆了半个月时间?这比当初预计的时间整整多了一倍。

晚上我在老谢家里把这些天来的经历讲给他听,当然包括我救猴哥的经历,以及我被蛇咬后猴哥又救我的经历,老谢像听故事似的听得津津有味。

起初老谢有点儿不太相信我讲的经历,他说哪有这么聪明的猴子,我就把被蛇咬过的伤口给他看,还把拍的猴哥的照片给他看,他这才相信了。

最后他只一个劲地说:你太幸运了!你太幸运了!

是啊,我太幸运了,碰到了这么聪明的猴子,还死里逃生了。

第二天告别老谢后,我就回到了县城,在我临江边的小屋里休息了一天,第三天就赶回省城的家中。

离别多天,特别是在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磨难之后,才体会到和亲人生活在一起是多么地幸福和快乐。

回到家里后,我每天都在想着猴哥,在想它会不会四处找我?它找不到我会不会伤心?它的腿伤好了吗?它恢复独立生存的能力了吗?

这些问题一直徘徊在我的大脑中,甚至我在睡梦中还多次梦到猴哥,似乎它一直还存在于我的周围。

看来猴哥的影子是要困扰我好久了。

我抽时间把在兰草谷写的《兰草谷历险记》的探险小说前几个章节整理和补充完整,后又抽时间补写了一些日记,在整理日记和照片的时候,我似乎又回到了兰草谷,那半个月来的一切历历在目,让我久久无法忘怀。

我甚至想过再去一次兰草谷,去看看猴哥,看它是否恢复了,这样我也好安心一点儿,可是转眼就是十二月份,天气逐渐变冷,随时还有大雪封山的危险,所以我不敢轻易进山了。

春节前,一家知名探险杂志联系我,说年后想在他们杂志上连载我的《兰草谷历险记》,并让我整理一些好的图片发给他们,到时可以配着小说一起发出来。

我忙把探险小说的前部分章节再梳理了一遍,同时挑了一些好的图片发了过去,当然其中包括几张猴哥的照片。它是我探险经历中的奇遇,我想用此方法来怀念猴哥。

另外,我想我写的既然是小说,读者肯定也会当成虚构的故事来读,不会有人相信猴哥的事情会是真的。

春节期间南方连续下了几场大雪,全国许多地方发生了雪灾,我天天窝在家里不能出门,和家人一起享受着天伦之乐,再就是担心着猴哥,真怕它不能抗过这场雪灾。

年后我去外地参加了几次文学活动,回到省城的家里时,发现连载我的探险小说的杂志已经寄来了样刊,上面有我写的探险小说的第一个章节,配了我拍的老谢的土房子,以及我进山时的几张照片,再就是几株兰草的图片。

看到杂志,我又一次想起了猴哥。

猴哥,你还好吗?

这种怀念的心情有谁可以理解?这种牵肠挂肚的心情又有谁能够明白?

我不想再犹豫了,也不想再纠结了,我突然决定现在就再去一趟兰草谷,要不然我这种担忧会一直伴随着我,折磨得我终日不得安宁。

这时已经是阳春三月,虽然天气还没有完全暖和起来,但比起春节期间已经算很舒服了,我简单地收拾了行装,带了一些户外必需品,就出发了。

我仍然是先到达了长阳县城,在这里买了够吃十天左右的干粮,并全部装进了背包,最后我给老谢带了两瓶“榔坪”牌白酒,这是我最喜欢的酒,我相信老谢也会喜欢的。

到老谢家里时,他不在家,大门上挂着锁,我猜他肯定是到地里干活儿去了,我就把酒放在他家门槛前,并写了一张纸条放在装酒的袋子里面,我想这样他就会知道这酒是谁送给他的了。

本来我可以在老谢家门前等他回来,在这里借宿一晚上再进山的,可是我一想到猴哥,就坐不住了,我急迫地想早点见到猴哥。

我这次进山还能再见到猴哥吗?我一路上都在这样问自己,我真的不知道,也无法回答自己。

8、进山

这几天阴雨连绵,一路上不太好走,到老谢家里时,就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当天完全黑下来时,我离山谷最深处的水潭还相距太远,虽然有手电可以继续前进,但我已经累得实在走不动了。

再加上天黑容易迷失方向,这样会走更多的冤枉路,所以我决定就地寻找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休息一晚再出发。

支好帐篷后,我就倒地睡着了,我实在是太累了。

晚上我又梦见了猴哥。

第二天早上醒得很早,可能是饿醒了,因为昨天晚上我没有吃东西就睡了,我忙从睡袋里爬出来穿好棉衣,然后拿出一些干粮,接着就收拾帐篷,捆好背包。

我准备一边走一边吃东西,这样更节省时间。

接近中午时,我终于到达了兰草谷的最深处。瀑布还是那么壮观,不停歇地朝下奔流着,水潭还是那么绿,静静地躺在那里。

一切还是老样子,不同的是周围的许多草都枯萎了,有些树也是光秃秃的,和我上次来的时候完全是不一样的风景和感觉了。

我来到上次扎帐篷那个小平地,上面除了有些潮湿外,什么变化也没有,我留给猴哥的干粮都不在了,肯定是被它吃光了。

但就是不见猴哥。

我来不及放下背包,就对着山谷四周大喊:“猴——哥,猴——哥,你在哪里?我回来了!”

我喊了几遍,山谷里除了我的回声还是回声,完全不见猴哥的影子。

也许它没有听见,也许它不在这一带活动了,也许它……

我真的不愿意想象其他的种种可能,我多么不希望它会出事,我相信猴哥是平安的,对,一定会是平安的,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我在附近找了许多干草垫在扎帐篷的平地上,然后把帐篷支起来固定好,休息了一会儿后,我又对着四周喊了几遍猴哥,可是还是不见猴哥的身影。

我吃了些干粮后,就拿出相机拍了些兰草谷初春的风景,也拍了我的帐篷,相信这些照片都是探险杂志上用得着的。

天黑之前,我再一次对着山谷四周喊猴哥,依旧没有消息。

晚上我在帐篷里借着手电的灯光写了一会儿日记后就倒头睡觉了。其实一直没有睡着,我想了太多的问题,想了我的小说构思,想了我的童年趣事,还想了去年和猴哥一起的点点滴滴。

不知不觉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依旧醒得很早,意外的是昨天晚上我没有梦见猴哥,这是不是不祥的征兆呢?还是暗示着什么?

我不免真的有些担心起来,我又对着山谷四周大喊猴哥,除了惊起几只鸟外,再就是我的回声,依然不见猴哥从树林中跑出来。

我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再无心做其他事,我决定出去走走,去我和猴哥一起到过的地方走走,说不准它就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呢!

这样想着我心里好受多了。

在山上转悠了一天,去了所有我和猴哥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可还是一无所获,中间我又多次呼喊猴哥,也没有任何消息。

难道猴哥真的不在这里了?或者是它遇到不测了?

我的心情越來越沉重,甚至有一种想大声哭出来的冲动,就像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或者是找不到丢失的亲人一样。

但我知道我不能这样无休止地等下去,否则将是徒劳,我必须理性面对。

我最后暗自在心中告诉自己,明天再等一天,如果还是看不到猴哥,后天我就出山。

9、惊喜

一夜未眠,在天快亮时,我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被拍打帐篷的声音惊醒了。我惊慌地立马坐起来,顿时睡意全无。这时天已经大亮了,我一看手表,快九点了。

帐篷外面会是什么东西呢?是风吹得帐篷摇晃?不可能,外面明明没有风声。那就是动物了,又会是什么动物呢?

我突然想到了老谢之前告诉过我的话,他说这里在七十年代时,曾经出现过老虎,不过是一只过路虎,当时下大雪,第二天有人在雪地里发现了老虎的脚印。

看来是老虎的可能性不是太大。

老谢还说过这山里现在野猪多,叫我一定要多加小心,难道外面是野猪吗?野猪可是出了名的猛兽,在所有猛兽中野猪是排第一位的。

我越想越害怕,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听到了几声“吱吱吱”的叫声,这声音我太熟悉了,并且绷紧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这明明就是猴子的叫声,但我又不敢确定是不是猴哥,不敢轻易拉开帐篷,我在里面问了一句:外面是猴哥吗?

外面安静了几秒钟,随后叫声更加急促起来,我敢确定外面就是猴哥,它也听出了我的声音来。

我忙拉开帐篷,一只比猴哥体形稍大的猴子出现在我面前,我惊喜的面孔顿时僵住了,我明明感觉外面就是猴哥的,可是怎么不是它呢?

这只猴子看到我,也是呆住了,但随后它就扑到我身上来了,它的动作把我吓了一大跳,它这是要干什么啊?

我吓得连忙缩回帐篷中,可是猴子这时已经跟着蹦进帐篷里来了,我无处可逃,我只能是本能地捂住头,不让它伤害到我的要害部位,如果它想抢东西就随它抢去吧!

可是猴子并没有进一步危险的动作,也没有抢东西,而是一个劲儿地扒着我的手,我意识到它并不想伤害我,于是我慢慢松开捂着头的手,仔细打量起这只猴子来。

当我看到它的后腿时,我立马明白了,它就是猴哥,它的断腿已经证明了它就是猴哥,没错,它就是猴哥。

我立马一把抱住猴哥,激动地哭了起来,嘴里不停地说:“猴哥你还活着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猴哥被我抱得有些惊吓了,它刚开始还一动不动的,没几秒钟就在我怀中挣扎了,它可能不明白我在干什么。

这惊喜来得太意外了,我一时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和喜悦,我边哭边把猴哥全身都检查了一遍,发现它长结实了,并且身上没有一点儿受伤的地方,我这才放心了。

原来是猴哥长大了,我都不认识了。想想也是,半年过去了,猴哥肯定不是原来的小猴了。

猴哥看到我也异常地高兴,它手舞足蹈的,嘴里叫个不停,一会儿用前爪摸摸我的手,一会儿又摸摸我衣服上面的拉链,我忙把带的零食拿出来给它吃,它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猴哥在一旁认真地吃着东西,我在一边激动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我真的无法形容这种重逢的心情,太高兴了,太激动了,太兴奋了,甚至怀疑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猴哥的出现让我之前失落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了,没有想到在最后的时刻它终于出现了,如果今天早上它再不出现,我肯定就出山了,那我们肯定就错过了重逢的机会,也许我们再也不会相见,那我一辈子都会耿耿于怀的。

看来我是幸运的,猴哥也是幸运的。

于是我又在谷中呆了几天,我想好好和猴哥相处几日。这几天我给猴哥做了可口的魚汤,并且放了一点点盐,这是我专门带来的,我还煮了米饭给猴哥吃,米也是我出发前装进背包的,这可能是猴哥吃过的最好的美食,我是从它那开心的样子看出来的。

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半年前的情形,不同的是,我们彼此更加了解、更加信任了,配合得更加默契了。

这是不是有点儿像真实版的人猿泰山?

看到猴哥恢复得这么好,并且还长大长壮了,我真的很欣慰,也十分放心了,不会再担心它,这下我是不是应该出山了呢?

我的内心矛盾起来。

10、留下

是留下来再陪猴哥一起生活一段时间,还是马上就出山谷去过我原来的生活?

我内心真的矛盾极了。

按说我应该放心地离开了,可是我真的舍不下猴哥,我现在不是担心它能不能独立生活,而是已经把它当成朋友、当成兄弟了。

我大脑激烈思考了一整个晚上,最后终于决定留下来,留下来再陪猴哥几天。因为我不想在自己的生命长河中留下任何遗憾。

可我的干粮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并且刚开始进山时也没有做长期停留的准备,所以我必须出山一次,去补充更多的给养,去做更多的准备工作。

为了不让猴哥以为我又偷偷走了,我没有收走帐篷,当然还是选择在它不在的时候离开,这是怕它尾随我。

我出兰草谷时,还是先到老谢家里,他正好在家,我们再次相见,都十分高兴,其实是我的心情极好,好的心情是会传染和影响周围人的。

老谢说他看到酒了,并猜我这几天肯定要出来了,还说我太客气了。

晚上我和老谢讲了此行的目的,他有些惊讶,他完全没有想到我会为了一只猴子从那么远的地方再一次跑到这深山野谷里来,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在兰草谷里又找到猴哥。

我对老谢说这只猴子有灵气,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聪明呢?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通人性呢?

老谢也一个劲儿地点头,说确实这只猴子太通人性了,太少有了。

和老谢的聊天中,我还得知其实兰草谷猴子并不是太多,只是偶然有几只出现,或者是它们生活在谷底深处,不与外界的人打交道,也或者它们是从其他区域跑过来的为数不多的几只猴子。

我出山本来是想去县城或者是镇上补充给养的,没有想到老谢得知我的想法后,告诉我不用出去,他这里就可以全部给我提供。

看来我真的不用走更多的路了,真是太感谢老谢了。

我突然想到还要给探险杂志发连载的探险小说,必须上网才可以的,这样看来不出去还是不行的。

老谢告诉我,说这里就有手机信息啊,手机不是可以上网吗?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我问老谢你怎么知道的。

他憨厚地笑了起来,说过年儿子回来了,他用的就是一个可以上网的智能手机,每天还可以看看天气和新闻呢!

我这次进山,特意带了一个太阳能充电器,还带了笔记本电脑。太阳能板不大,折叠后只有手机大小,可以给手机和电脑充电,这样我在兰草谷中就不至于太无聊了,没事时还可以玩玩游戏,还可以写写小说和日记。

可惜的就是兰草谷里面没有手机信号,手机晚上都当手电筒用了。

我打开手机一试,果真有信号,真是太好了,我忙把电脑里的探险小说传到手机里,然后通过手机上网发邮件,把稿件发到探险杂志社去了。

看来我以后可以不定期出山,专门到老谢这里来和外界联系了。

我又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报了平安,然后告诉家里人我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让他们不要担心,再就是处理了一些邮件和QQ留言。

第二天老谢给我装了半口袋红薯和半口袋土豆,他说这都是放在地窖里的,所以一点儿也没有坏,然后还给我装了一些米、盐、肉什么的,最后还特意给我包了十多节香肠,说是年前杀年猪后熏的,并告诉我说香肠可以煮了吃,也可以找到树叶包着烧了吃。

老谢最后问我准备在里面待多长时间,我说时间暂时不定,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两三个月吧!

他听后什么话也没有说,进屋给我拿了一个小炒锅,全新的,说是儿子买回来的电磁炉上面的炒锅,他用不着,给我带进去可以煮东西。然后还给我拿了几个碗和几双筷子。

老谢真是有心之人,他考虑得太周全了,可是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弄进兰草谷呢?我正左右为难时,只见老谢拿出了一个背篓,他把锅碗和红薯、土豆、面条等都装进背篓里去了。

他说他送我进去,他也想见见猴哥,听我说得这么传奇和灵气,他也忍不住想看看了。并说和我一起进去找到路线,下次如果我长时间不出来,他还可以隔三岔五给我送些口粮进去。

我两眼一热,一把抓住老谢的手,久久没有松开,他的好心和我的感激之情都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我在自己内心里说道:老谢啊老谢,你真是太纯朴善良了,我真的不知如何感谢你了。

我知道给他钱他肯定不会要,所以我早上起床时,已经偷偷在他的枕头下面放了五百块钱,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了。

毕竟他一个人在家里也是十分地不易。

11、自立

老谢背着背篓走在后面,我背着背包走在前面,背包里装着大米、肉以及一些干菜等食物,我本以为负重的老谢会走得比较慢,没有想到他还嫌我走慢了。

下午时分,我们终于到达了谷底最深处的水潭边。

我远远地就看到了猴哥,它坐在我的帐篷旁边,也许它一直守在这里等我回来,我留下帐篷的目的,就是要让它知道我一定还会回来,好给它一个盼头。

猴哥看到我后,一跃跳了过来,当它突然发现我身后的老谢时,顿时停了下来,不敢再向我靠近,它似乎在警惕着陌生人。

我忙伸出手来,边喊猴哥边示意它过来,猴哥犹豫不决的样子,想过来,又怕老谢。我走了几步上去抱住了猴哥,它就像孩子一样在我怀里撒起娇来。

猴哥曾经和我分开过一次,我估计上次它肯定也是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可一直没有等到我回来,它当时应该是十分伤心和失落,所以今天它看到我回来,高兴得不知如何表现了,又叫又跳的。

我喊老谢过来,让他试着接近一下猴哥,可是当老谢走近时,猴哥从我怀里挣脱蹦走了,看来它还是有些顾虑。

我跟老谢说,可能猴哥还不认识你,等它和你熟悉些了,相信它就不会这么怕你了。

老谢和我一起把东西背到帐篷边放下来,他直感叹这里的风景真是好,他原来怎么就一直没有发现呢?

我说是啊,这不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世外桃源吗?这里与世隔绝,与世无争,平静太平。老谢说他家也是这样的呢,那他家也是世外桃源了,我忙说是的是的,本来他家就是世外净地。

三月的兰草谷,四处兰花飘香,满山遍野的映山红开满山谷,还有野樱花争相开放,这就是一个天然的大花园,芬芳无比,璀璨夺目。

这么美好的地方,我相信谁来谁都不想离开。

晚上我們用带来的干粮和食物做了一顿晚餐,猴哥又一次享受了美食,我真担心我会把它惯坏了,惯得它都不想自己去寻找食物了。

我用老办法网了些鱼,给老谢煮了点鱼汤,他直赞这鱼汤鲜,太鲜了。我说这鱼是冷水鱼,并且是活水鱼,还是天然的矿泉水养大的鱼,味道能不好吗?

晚上吃饭时,老谢坐我右边,猴哥坐我左边,它似乎已经不是那么惧怕老谢了,但还是不让老谢摸它。

晚上我和老谢睡帐篷,猴哥依然在外面,我一直没有让猴哥进帐篷来,一是帐篷里放着一些干粮和吃的东西,怕它控制不住一餐给我解决了,二是真的不想把它惯坏了,它天生就是野外生存的动物。

我觉得猴哥肯定有它自己的窝,它经常是在我关帐篷睡觉之后就走了,天亮后又跑回来,有时来时我还没有起床,有时我已经起床好久了。我曾经有几次半夜醒来,睡不着,就试着轻轻地喊了几声猴哥,但不见猴哥的声音,所以我断定它肯定是回窝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老谢吃了我煮的面条,就准备回去了,我忙给他带了些路上吃的干粮,以备中午饿了吃,本来是劝他在这里呆一天再回去,我似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我成了主人似的。可他说要回去种玉米了,这春天正是播种的季节,把这个季节错过了,下半年就要挨饿了。

老谢的话提醒了我,我也可以在山谷里找些地方种点东西,到时不是就有吃的了吗?这可是一个好办法。

老谢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把手伸进荷包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我,我问他是什么?

老谢神秘地一笑,对我说:“拿着吧,保证是你用得着的东西。”

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包种子,有些种子认识,有些种子不认识。

老谢说这里面有辣椒种子、玉米种子、西红柿种子、黄瓜种子、白菜种子。他都已经替我想到了,说这些菜都是这个季节可以种的,只是白菜适合种在阴一点儿的地方,其他种子种在光照充足的地方。

老谢走了,我和猴哥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这兰草谷地势较低,平坦的地方实在太少,我只能在水潭周围找了一些地势较高的、豆腐块大小的地方,把这些地方的草除掉,然后把土松了,再把柴火燃烧后的灰全部弄了过来,这灰就是肥料了。

我把老谢给我的种子全部分散种下,并且还种了一些土豆和红薯,因为六七月份就是土豆收获的季节,红薯到时还可以剪了插苗,这样我可以完全实现自力更生了。

忙完这些,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接下来,我在水潭下游十几米旁的侧面,挖了一个土坑,上面用粗树枝铺平,做了一个露天的厕所,这样干净卫生一些,并且如厕的粪便经过雨水的稀释后,到时可以用来做肥料。

最后我准备在搭帐篷的地方支一个小草棚,这样可以延长帐篷的寿命,并且下雨时我做饭生火也方便多了。

我用老谢留给我的砍柴刀砍了带杈的粗树枝做支撑,然后把支撑竖起来埋入土里,前面两根高,后面两根矮,再砍了几根长木做房梁,用树藤扎紧,最后在房梁上面又扎了许多细的小木棍,这是到时固定草垛用的。

我在四周找了许多干草,把草用树藤编起来,然后把编好的草一层一层地铺到房顶上,再用树藤把草垛固定住,以防大风把草吹走。

期间我经常去种有各种种子的地里浇水施肥,没想到东一块西一块还长得很不错,看来这个地方还是适合种植的。

猴哥每天跟着我,看着我做这些事情,它有一次把我种的土豆扒出来了,我训斥了它几句,然后轻轻拍打了几下它的前爪,它就再也没有搞过破坏了。

忙了近一个月后,我才把草棚搭好,最后我又在草棚四周挖了排水沟,这样下次下雨的时候,草棚上面滴下来的雨水就不会淹住我的帐篷了。

现在看看,这里还真有点家的味道了。

我突然想到了诸葛亮的茅草屋。

12、来客

一晃已经是五月份了,期间我出了一趟山,老谢也进了一趟山。

满山的映山红和樱花都已经谢了,只有兰花还余香缭绕,但山上的野桃花又五颜六色地绽放了,还有许多不知名的野花芬芳吐香,这时许多冬季落叶的树木都绿叶舒展,兰草谷里春意正浓,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我和猴哥每天都沉浸在这画一般的美景中,半醉半醒,就像神仙一样,那日子过得真是惬意极了。

在这里远离网络,我把带来的书全部读完了,有的甚至还读了两遍,出山时换一些新书带进来,然后写了许多小说、散文和诗歌,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心这样平静过,来到这里,似乎就找到了创作的灵感,让我一发不可收拾。

我开荒种的蔬菜和土豆、玉米都已经长得很高了,小白菜已经可以吃了,红薯发了很多芽,并且已经长到十厘米多长了,我实在等不及了,就掐了几根藤枝插秧,因为我想早点儿吃到自己种的红薯。

我已经有长期在这里扎根的准备了,当然中间肯定会有一段时间离开,再又进来。我还准备继续寻找更多更大的地去开荒后种粮食,这样在不久的将来,我就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了。这该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一件事,想着我就已经激动无比了。

就在我做着这些美梦的时候,一个意外事件打破了我平静的隐居生活。

那天我和猴哥一起正在山上寻找野樱桃,五月中旬时野樱桃已经成熟了,红颤颤地挂在枝头,就像玛瑙珠一样光泽诱人,招人喜爱。

我们找到了一棵很粗的樱桃树,我和猴哥一起爬上树,然后我们一起坐在树丫上吃着新鲜的樱桃。就在我们吃得正起劲儿的时候,我听到离樱桃树不远的地方,有人走路和折断树枝的声音。

这声音来得太奇怪了,我停止了吃樱桃,也示意猴哥不要动,以免我们的声音惊动对方。会是谁来到了兰草谷呢?

是老谢?不应该是他,因为前不久他来过,而且他会走我开辟的另一条道路。

那会是谁呢?

那人走近了些,我隐隐约约看清了一点儿,他背着大背包,全身户外运动的装束,戴着鸭舌帽让我看不清他的脸。他走走停停,似乎在寻找方向,又似乎走累了所以走得很慢。

看来又是一個户外探险者,他是怎么找来的呢?我十分纳闷儿。

我不想惊动他,希望他转一转就知难而退,然后自己出山,这样他就不会发现我的隐居地了。

我并不是因为自私,而是担心这个世外桃源被更多的人知道后,他们都会来这里,来的人一多,就会破坏这个地方的生态和环境。

当那人走远了一些后,我和猴哥轻轻地从树上下来,我们抄近道快速回到了茅草屋。

没有想到的是,过了不多久,那人竟然找过来了,他从一片树林中穿出来,当他看到这个巨大的瀑布和水潭时,尖叫了起来。

他的尖叫声吓住猴哥,猴哥一个劲儿地朝我身后躲。我也是觉得这人太夸张了一点儿,即使再惊喜、再激动,也不能像中了大奖一样尖叫起来吧?

何况还有我和猴哥在这里。

那人几乎是朝我和猴哥飞奔过来,他真是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地傻笑。

我有太多的疑问想问他,但我不着急,长期在这里待着,我已经养成了极好的耐心和平和的心态,我在等着他先说话。

半晌,他才平静了下来,问我:你就是彭作家吧?那它是猴哥了?

他不说话倒不要紧,一开口竟吓了我一大跳,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他怎么会认识我和猴哥?他究竟是谁?

我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我站起来,问他:“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想干什么?”

我一口气问出了这么多为什么,我把心里的疑问一下子全提出来了。

来人没有再说话,他放下背包,慌忙从背包中抽出了几本杂志,然后递给我。

我疑惑地接过杂志,一看,顿时傻眼了,这不是连载我写的《兰草谷历险记》小说的探险杂志吗?

这……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看来真的有人相信了我的小说是真实的故事,要不然他怎么会根据我的小说找来了呢?

后来仔细一问,果真如此,来人叫孟勇,他是探险发烧友,也是这本探险杂志的忠实读者,他从我写的第一期《兰草谷历险记》起就开始关注我的这篇探险小说了,他甚至告诉我,说他看过我的所有探险小说,他原来对我写的探险小说一直半信半疑的,这次他完全相信了。

看来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把真实的经历写成小说,更不应该全用真实的地名,我也低估了读者的智商了。

孟勇参观了我的杰作,当他看到像模像样的茅草屋,看到我建的厕所,还看到我种的粮食和蔬菜时,他对我的执着和奇特的想法佩服至极。

最让他怀疑的,是我在小说中写的捉鱼方法,他非得让我亲手演练一次,我推脱不掉,只能当着他的面重复了一次捉鱼的动作。

当十几条小鱼在伞里活蹦乱跳时,他不得不信服了。

我把孟勇当客人招待了一番,他也在这里待了几天,我劝他可以回去了。

没有想到孟勇不想走了,他说这也是他要寻找的世外桃源,他想留下来和我一起开荒种地,一起在这里生活下去。

他说太喜欢每天在小鸟的叫声中醒来,早上拉开帐篷,外面就是鸟语花香,云雾缭绕,这就是神仙般的境界。

这下我真的傻眼了,我耐着性子给他讲,说我再一次来这里,完全是出于对猴哥的担心,所以来看看,并且告诉他,我也准备马上出山了,我不想破坏这里的生态和环境,否则我们就是罪人了。

最让我高兴的是猴哥,它一直不喜欢孟勇,一直不亲近他,还偶然挠他一下就跑,让孟勇又气又急,这猴哥也给了我理由。

好不容易说服了孟勇,他答应回去了。我最后还嘱咐他,一定不要对外说他来过这里,更不要告诉别人我写的探险小说就是真实的经历,我怕他带动更多人进来,那样这里真的就再也不安静了。

孟勇都一一答应了,看来他还是一个有素养的驴友,这让我安心了一些。

我本来以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有想到当孟勇走后又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13、回归

就在孟勇走后十多天时,又有两个驴友找进来了,让我难受的是,他们又是根据我的探险小说找来的。

我的探险小说似乎成了他们的探险攻略,这真是我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事。

他们的到来,又把猴哥吓得不轻,看来猴哥还真是怕人,并且怕人多。

说来也是,猴哥是纯野生的猴子,它能不怕人吗?它与我在特殊的情形下相识,我又救了它,再加上我们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所以我们把彼此当朋友了。

我似乎觉得随着他们的到来,这兰草谷的小鸟都变少了,不知都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这些可爱的小精灵也害怕这些不速之客呢?

前后几个人的到来,对这里的破坏性很大,首先是对水潭里的水有污染,他们洗脸洗衣服洗澡,从来不按我说的在水潭下游去洗;其次是生活垃圾的增多,让我很头疼;再就是对地面植被的破坏也很严重,把水潭周围踩得像乱泥湖一样,破坏了原生态。

好在这两个人在山谷中只呆了三天就出山了,他们出山时,我把给孟勇叮嘱过的话同样给他们叮嘱了一遍,这两人答应得太随便,让我看不到任何诚意,但我也无可奈何,毕竟这不是我的私人领地,我无权阻止任何一个人的到来。

他们走后,我越想越不是滋味,心中有一种负罪感,因为是我的小说把他们引到了这里。我心里难受极了,真担心随着气温的变暧,会有更多的驴友找到这里来,那这里真的就再也不安宁了。

我应该想办法挽救这个局面,我在心里这样提醒自己。

首先我得马上出兰草谷,我是导火线,我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否则我就真的是罪人了;其次我要通过我的探险小说告诉读者这个故事是虚构的,让大家看后一笑了之,不能信以为真;最后就是出去时告诉老谢,以后不能再给进山的人指路了,并告诉他们前面什么也没有,甚至说山里有猛兽,想办法阻止后面的人再进来。

我想也只有这样才能还兰草谷一片安宁,才能还猴哥还有谷里的动物们一个安静的环境,让它们自己依旧维持原来的生活状态。

我下决心后,就开始偷偷收拾东西,我心里有太多的不舍,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舍不得猴哥,舍不得我种下的粮食和蔬菜。

辣椒和西红柿都已经开始开花了,黄瓜已经爬藤了,土豆已经快要收获了,玉米都长了十片叶子了,还有红薯也已经插活了。我真的太舍不得丢下这些辛苦了几个月的成果。

可是我不走不行,我没有选择。

我准备把种的这些粮食和蔬菜都留给猴哥,还有剩下的一些干粮也留给猴哥。它以后饿了还可以充饥,它是用得着的。茅草屋我也不准备拆,说不准猴哥以后想我时,它还可以跑到这里来坐上一会儿,给它留一个念想。

在我做这些决定时,忍不住哭了。我真正最舍不得的,还是猴哥,它真的会成为我一生的挂念,它已经难以从我大脑中抹去了。

离开的最后一个晚上,我彻夜难眠,内心无比沉痛,我一想到猴哥,就想哭。夜里我再一次试着轻轻地喊了几声猴哥,不见猴哥的身影,我知道它肯定是回窝睡觉去了。

我突然想到这是离开的最好时间,于是我趁天还没有亮时,就拿着手电筒出山了。

我三步一回头,走走停停,内心是多么希望再看一眼猴哥啊!可是我知道我不能看到它,否则我甩不掉它的。

我一路怀着这种沉痛和复杂的心情来到了老谢家,到他家时刚过中午,老谢正好在家,我向他核实了前段时间进山的几个人,他说正是他指的路,我向他把我的顾虑说了,并把我的想法和决定都告诉了老谢。

老谢沉思了一会儿,说他当初也没有考虑这么多,所以就告诉他们我在里面了,现在听我这么一分析,觉得我说得十分有道理,他立马表态说以后一定按我说的来办,不再让后面的人进山了。

老谢一副沮丧的样子,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可爱极了,这也许就是他善良纯朴的本性吧!

我轻轻一拍老谢,说没事了,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感谢他的配合,并感谢他前后为我提供了这么多的帮助和支持。

老谢这时才憨厚地笑了起来,和我扯上别的话题。

我再一次在老谢这里借宿了一晚,第二天回到了县城的江边小屋。

回到县城的江边小屋后,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兰草谷的一切,不去想猴哥。

我天天看电视,我已经太久没有看电视了,我还上网把小说的结局发给了探险杂志,在小说的结尾处,我提醒读者朋友们千万不要盲目寻找这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地方,因为故事的内容都为虚构。

然后有很多人发短信、QQ留言和邮箱写信,问我怎么消失了,问我去哪里了?我都一一回复他们,说我回乡下老家呆了一段时间,乡下没有手机信号,就更不用说上网了。

忙完这些,我如释重负,觉得自己愧疚的内心似乎真的解脱了。

回来的第三天晚上,我看电视看到很晚才睡,晚上我做梦了,我梦到了猴哥。

我梦到了猴哥一直尾随着我,它偷偷地跟着出山了,它远远地跟着我,似乎总怕我发现它,与我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若隐若现。

我在经过一条小溪的时候,一不小心滑到溪中的水潭里去了,就在我滑下去的一瞬间,猴哥从后面很远的地方冲了过来,它边叫着边过来抓着我的衣服。

它的速度是那样地快,它的叫声是那样地凄惨。

我一下子惊醒了,坐了起来,发现满身大汗,看来是做梦吓着了,但我耳边还萦绕着猴哥的叫声。

起初我以为是梦境的一种回忆,可是这叫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不像过去式,我意识到这声音就来自这附近,于是立马下床来打开电灯寻找声音的源头。

当我打开卧室的电灯时,我隔着阳台的玻璃清楚地看到了猴哥。

它正贴着玻璃朝我尖叫着。

下部

1、转折

猴哥的到来确实让我非常意外,我始终想不明白它是如何找到我的。难道它有过人的本领?还是有和狗一样灵敏的鼻子?或者是我离开兰草谷时就被它发现了,它一直尾随在身后?

我不得而知。

就在我不知如何安顿猴哥,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姓熊的老板找上门来了,并且解决了我的难题。

熊老板是一个五十开外的人,他来找我,是有事请我帮忙,这事本来是我最担心的事,也是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但偏偏就发生了。

熊老板要投资开发兰草谷,说要把兰草谷打造成一个旅游项目。

我一听就拒绝了。

没过几天,熊老板又来了,他来时,我正和猴哥在互相丢球接球,一看到熊老板,猴哥就尖叫起来,似乎他也知道熊老板要干什么。当然,我这次仍然拒绝见他。

一个星期过去了,就在我快要忘掉此事,也相信熊老板已经放弃来找我时,他又找上门来了。

这次他不是空手而来,而是抱着一大堆图纸和资料而来。他敲开我的门后,没有容我开口拒绝他,就进来把一大堆图纸和资料放在我的书桌上,然后说话了。

“彭作家,你先不要这么快拒绝我,请给我十分钟的时间,听我说说我的规划和思路,你再做决定如何?”

我这时才认真打量眼前这个一米七几的大汉子,个儿高身板厚实,一套传统的中山装,短发,十分精神。

他见我没有异议,于是铺开图纸开始给我讲他的规划和设想。他不断地提到保留原生态,保护性开发,这让我有了些许的好感和兴趣。

原来熊老板想在瀑布下不远处建一个水坝,让原来的水潭变成一个更大的水库,然后利用水库的水可以发电,并在水库下面建漂流溪道,并在水库的岸边,也就是我当时扎帐篷搭茅草屋的地方,建一排吊脚楼,供游客居住。当然他要保留我的茅屋,并作为一个景点。

转眼十分钟的时间到了,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也不准备去打断他的话。

接下来的交流中,我知道关于他的一些情况。原来熊总曾经当过兵,回地方后在一个企业干了多年,后来企业改制他就接手承包了企业,但现在这个企业不景气,他就想再来创业,说是想趁自己还没有老得干不动,得干一番自己想干的事。

我问他为什么就看中了这个地方?看中了这个项目呢?

熊总原来也是一个文学爱好者,他一直喜欢阅读,还写点散文,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一本杂志上读到了我连载的探险小说,读了多期后,他就迷上了,于是他就偷偷进兰草谷走了一趟,但他没有让我发现,更没有去打扰我。

看来,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事情。

熊总最后一席话,让我决定帮他。

他说:你离开兰草谷后,又有许多人因为读到了你的探险小说而找去了,其中就有两拨也是准备做旅游开发的公司,你想想,这个地方已经因为你不安静了,并且还有可能遭到更大的破坏和毁灭性的开发,倒不如在你的策划下,我们来做原生态的旅游度假山庄,这样既保护了环境,又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这可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2、开发

我出任了“兰草谷旅游度假山庄”的文化顾问。

本來熊总是来请我当顾问的,但我自己在“顾问”前加了“文化”二字。我觉得既然是原生态的山庄,就得有文化味道,否则与其他的景点太雷同了。

在我的建议下,熊总在原来的规划上作了一些修改。比如我当时搭茅草屋的地方,可以继续作为露营的区域,这样来游玩的游客可以自由选择是住吊脚楼,还是住帐篷露营。另开辟了几条徒步的线路,以满足那些驴友们的需求。我还建议把过去老式的石磨搬进去,搭建茅草屋的磨坊,自己磨面,自己做豆腐,一切回归原生态,这样吃的东西味道纯正,相信也会成为山庄的一大亮点。

总之,我建议熊总尽量少建钢筋水泥式的建筑,那属于都市的现代文明产物,我们的亮点和卖点是原生态,就得一切回归原始。

熊总非常认可我的意见,他说这就是请我当顾问的原因。接触中,我发现熊总是非常有涵养的一个儒商,我也更加相信兰草谷在他的手上,会得到保护,又能适当开发,成为一个新的桃源景点。

规划很快就定下来了,熊总在解决了土地山林的承包手续和相关旅游景区的批文后,就马上动工了。

我带着猴哥整天守在兰草谷,还有熊总陪着我们就像监工一样。对,我们就是监工,我是时刻担心着环境被破坏。不能放炮炸石,不能砍树,碰到有树碍事,必须移树,这都是我提出来的基本要求。

要不然,景区建好了,鸟没有了,猴子也全被吓跑了。

熊总都一一答应了我提出的这些要求。

半年后,兰草谷原生态旅游度假山庄已经显现雏形。茅草屋式的漂流下水点和起水点已经在兰草谷溪边建成,沿路的凉亭也全是木头柱、茅草顶式的,台阶全是青石板,游客接待中心也是木制的土家吊脚楼,旁边就是磨坊和手工艺品加工展示区,不远处是一个大大的水车,正慢悠悠地转动着。对面山上,时不时传来猴子们嘻闹尖叫的声音,这是猴哥把它的伙伴们都带到这里来了,并且给它们设置了一个固定的投食区域,我们取名“猴山”。猴哥现在也是猴山的猴王了。

在对外的宣传海报和宣传资料上,猴哥成了兰草谷的代言人,它的照片四处显现,它的精神也是一种励志精神,当猴哥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照片被放大做成巨大的海报广告挂出来时,它跑过去看了好久,然后又蹦又跳的,还跑来拉着我的手,也让我去看它的照片,似乎它非常高兴和乐意。

又一年春天,兰草谷原生态旅游度假山庄开始对外营业,游客们也陆陆续续地到来。有自驾爱好者,有驴友们,还有组团来避暑的外地人。没过多久,山庄的游客人数就超过了原计划的接待人数,这时我建议熊总每天必须限定人数,在外面入口处设置大门,每天人数一满,就不得再放人进来。

山庄里的参与项目也丰富起来,有刺激的漂流,有雅静的划竹排,还有露营、垂钓、登山、徒步穿越、升降、野炊等,更有孩子们喜欢的打水仗。

白天的兰草谷,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宁静,但由于环境没有破坏,空气和植被都得到了有效的保护,所以谷中的猴子和鸟儿似乎比原来更多了,这些精灵们也喜欢了这种热闹。

每当天色暗下来时,部分游客出山了,还有部分游客住进了吊脚楼,更有一些游客住进了帐篷,猴子们也都回山了,这时的兰草谷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3、为难

在兰草谷旅游度假山庄逐步走向成熟的时候,我已经把猴哥调教成在景区大门发放提示资料的“环保大使”,当有人乱丢垃圾和破坏谷中的植物时,猴哥都会跳出来给予警告和惩罚。慢慢地,大家都知道猴哥的本事,甚至有许多游客就是冲着要来看看猴哥才来兰草谷。

这时的猴哥,已经名符其实地成了兰草谷的大明星了。

我想这时应该是我离开的最佳时间了。一是兰草谷的旅游已经走上正轨,并且熊总是保护性开发,兑现了当初的承诺;二是猴哥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工作和生活,每天忙得和我玩的时间都没有,这也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

我向熊总辞职,熊总再三挽留,但我决心已下,必须得走了,还有太多的地方等着我去探秘呢!最后我与熊总达成共识,每年会回到兰草谷来小住一些时日,会来看望大家,看望猴哥,看望这里的花花草草。

我收拾好行李,背着大背包出了兰草谷。我平时也经常出去,每次差不多也是这个装束,只是原来出去,几日以后又会再进去,这次与以往不同,有可能半年甚至一年后才会再来。

所以我走时,猴哥也没有太在意,它还特意把我送到大门口,然后就回去坚守它的岗位了。

我回到县城小住了几日,就准备再回省城和夫人孩子一起团聚,这时突然接到熊总的电话,他说猴哥已经两日不见了,问有没有跟我出山。我一愣,忙跑到阳台上,发现猴哥正坐在栏杆上,看见我出来,对着我傻笑呢!

看来猴哥发现我并没有再返回,它又找来了,这是我走到哪儿它就要跟到哪儿的节凑,这可如何是好?

我确实有些左右为难了。

原以为兰草谷就是猴哥的家,它会在兰草谷快乐地生活下去,更何况它现在有了自己的职责和岗位,它的生活也丰富起来,应该不会再粘着我,可是没有想到它还是跟着我出山了。

我只好让熊总开车出来把猴哥接回兰草谷,因为我也要马上回省城了。

猴哥被熊总抱走时,有太多的不舍,它没有过多的挣扎,也许是知道挣扎也无济于事,看着熊总的车远去,猴哥在车后视玻璃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我心里酸酸的,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我回到省城的家里,告诉夫人和孩子们,说我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离开他们了,不会去探险了,他们都高兴坏了。我们全家人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吃牛排,看着孩子开心的样子,我顿觉这些年亏欠他们太多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一定要多多陪伴他们,弥补之前缺失的爱。

就在我和家人一起享受着天伦之乐的时候,熊总又打电话来了,说猴哥回兰草谷只呆了几天后,又不见了,并且他们寻遍了猴哥常去的一些地方,也没有找到猴哥的踪影。

我这时才真的意识到猴哥对我的依赖性,它是不想离开我,它在寻找我。

我讓熊总不用再找了,我说我知道猴哥去哪里了,并让他们不用担心,我找到猴哥后会通知他们的。

4、心病

我不得不违背对家人的承诺,再一次回到清江边的老居,就在我背着背包接近房子时,我远远地就听到了猴哥的声音,然后就看到猴哥飞速向我跳过来,然后跃上我的肩头,一下子坐在了我的背包上,我就这样背着背包和猴哥一起上楼打开了房门。

我先给熊总打电话说找到猴哥了,让他们不用再寻找,但也没有急着让他开车来接猴哥,因为我想试试猴哥能不能适应城里的生活。

我带着猴哥去菜市场,去江边散步,去一些人多的地方,猴哥虽然在景区已经见过太多的人,但它现在表现出来的反应仍然是怕人,也许景区是它地盘的原因吧!

在县城里呆了一个星期,猴哥仍然没有喜欢上城里的生活,而是一直不停地拉着我朝外走,开始以为它是要出门去玩,可是出去后它仍然一个劲地拉着我朝前走,我实在不明白它是想去哪里玩?但只要一回到家里,它就显得烦燥不安,然后继续拉着我朝外走。

最后,我终于明白了,它是要我和它一起回兰草谷。

我无法拒绝猴哥的要求,在简单地收拾之后,我背着大背包,带着猴哥再一次进了兰草谷。

我和猴哥的到来,在兰草谷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大家都欢迎我们的归来,说我走后,猴哥也离开了兰草谷,这谷中似乎就缺少了点什么。游客进来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猴哥,也都在询问,并觉得没有见到猴哥是一大遗憾,看来猴哥真的成了兰草谷的代言人了。

猴哥的问题已经成了我的心病,我已经有些头疼,不知该如何来处理这个问题。

如果我继续留下来陪着猴哥在兰草谷生活着,那我将没有时间陪伴家人,我会成为一个不合格的丈夫,更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如果我离开兰草谷回到家人身边,那猴哥会再次离开兰草谷去寻找我。

这确实是一个令人纠结的问题。

就在我为此事左右为难的时候,另一件事情打破了这个局面,并让我进入了一个新的难以选择的困境。

这是返回兰草谷的第三天清晨,我还在小木屋中睡觉,猴哥跑来叫醒了我,并把我平时进山背的大背包拖了过来,还给我找来了一捆景区救援的绳索,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我吃了一点早餐后,就背着大背包,带着猴哥给我找来的绳子,在猴哥的拉扯下向兰草谷深处走去。

我们来到当时搭建帐篷的地方,也就是那大水潭的上方,这时猴哥快速地拿过绳索套在头和肩上,然后沿瀑布旁边的悬崖向上攀登。

等我明白过来时,猴哥已经攀登了好远,它向上爬一会儿就停下来向我叫几声,似乎在和我打招呼,又似乎在叫我不要着急,我只能回应叫它小心点。

大约半个钟头后,猴哥终于爬上了山顶。这是一处几乎成垂直状的悬崖,很多地方没有杂木,只有岩石,猴哥究竟是如何爬上去的,我想只有它自己知道了。

猴哥在山顶忙碌了一会儿后,就朝着我喊叫,我连忙在山下回应,随后只见猴哥把绳索向山下抛。绳子就像脱了缰绳的马一样,向山下蹿来,中途我还担心绳子会挂在中间那些杂木丛中,运气还好,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5、发现

我整理好背包,把绳子的一头系在腰间,然后运了运气,就开始拉着绳子向上攀登。攀岩是我在户外常涉及到的项目,更是作为一个探险爱好者的基本功。所以我不费什么劲就爬到了半山腰。

我在中途找了一棵粗壮一点的树作为依靠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接着向上攀登,猴哥还一个劲地在上面叫唤着催我,它觉得我爬得太慢了。

终于爬上去了,当我的眼睛与山顶平齐,然后看清眼前的一切时,我惊呆了,眼前是一个大大的山谷,山谷底一马平川,谷中五颜六色,漂亮极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里还有这样美的一个地方,我稍作休息,并把绳索收上来藏在一棵大树上,然后就和猴哥一起悄悄地朝山下走。

说悄悄,是因为这地方太静了,我们都不忍心发出声音打破这片宁静。

我们穿过一片树林后,来到山谷的平地上,走近,我才看清原来大片大片的黄色是成熟的水稻,一阵微风吹来,呼进鼻子里的空气全是淡淡的稻谷香味。我深呼吸了好几口,印象中这种味道还是小时候闻到过,记得那时上学和放学都要背着书包穿过好多水田的田埂,秋季时空气中飘着的都是这个味道。

我凭着刚才在山顶上看到的印象,朝有房子的地方走,沿途没有碰到任何人,偶然有一只蚱蜢从稻田里跳到身上,还把猴哥吓了一跳。

猴哥这时也变得极为安静,它在我前面慢慢朝前挪动着步子,我东看看西看看,寻找着蛛丝马迹的线索,或者说是时时提防着意外发生。

走了很远,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一长排的民居,不是现在我们见到的这种小洋楼,也不是我老家那种土房子,而是黑黑的木房,我们现在称为“吊脚楼”。

走近后,才发现在这排吊脚楼的前面,是一条小溪,溪水缓缓流过,溪中有一排用石头垒成的跳脚石,行人可以从石头上过小溪。

我小心翼翼地从石头上走了过去,并发现溪水中小鱼成群。刚走到吊脚楼前面的晒场,就有一只大黄狗突然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对着我们大声狂叫。猴哥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马上跳到我肩上去了,我也迅速后退了几步。

正当我和狗对峙的时候,那些吊脚楼中陆陆续续走出来一些人,之前我注意观察过,有的门是关着的,有的门是开着的,可并没有看到有人,那这些人应该都是从房中出来的。

他们三三两两朝我走过来,有大人、小孩,也有男人、女人,奇怪的是他们的穿着打扮,似曾相识,但突然一下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们都盯着我看,就像我是外星人一样,我也盯着他们,仔细打量着他们。这些人穿着粗布的衣服,男人头上都包着一圈布,像我们今天的头巾。女人有的包有头巾,有的没有,但颜色和样式与男人头上的又不一样。

大黄狗狂叫了半天,现在也退到了人群中,不再发声,似乎得到了主人的命令,或者在等待主人新的指令。

我突然想到,我是不是穿越了时空隧道?来到了另一个平行的空间?怎么在这里没有见到任何现代产物,比如水泥公路,自行车、摩托车等,或者是卫星接收锅、电线杆等。

就在我奇思异想的时候,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拄着拐杖,来到我五步之外的地方停下,对我打量了一番,突然说话了。

“来者,何许人也?”

听到问话,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在我还读了几天书,听懂了老者的话,忙回答:“我是从山外来的,应该算是路过,对,过路人。”

老者又说话了:“非也,非也,吾地百余年来从无人来此,你,从何而来?”

看来老者不相信我只是路过,我只能耐心地解释,告诉他们我是从山顶背后的悬崖爬上来的,并且是猴哥帮助我,可能猴哥之前就发现了这个地方。

我边说边比划着,猴哥也配合着,老者听后點了点头,之前严肃的神情消失了,面容也舒展开来,看来他是听懂了我的话,并且知道我没有敌意。

老者示意大伙散开,他叫我跟他来,大伙让出一条路,我跟在老者身后,他虽然拄着拐杖,但健步如飞,拐杖似乎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老者来到那排吊脚楼中间的一间房前,入内,我跟着走进去,才发现是一个带天井的私塾样式的学堂,四周都是古式的长桌文椅,但不见孩子们,学堂四周贴着许多手绘的字画。

老者落坐,并示意我也坐,老者不说话,我完全不敢先开口,猴哥也似乎懂此礼仪,安静地呆在我肩上。

6、闯入

老者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吾祖辈隐居于此已一百六十余载,从无外人进入,你是首例。”

我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不敢说话,继续听老者说。

“出于吾寨太平之虑,甚有得罪,请多谅。”

我马上表示理解,并告知真无心打扰,确实是在猴哥的指引下无意闯入,并承诺绝不会向外界提及所见所闻,更不会带外人到这里来。

老者听了我的话后,连说两声:“甚好!甚好!”

从交流中,我才得知老者是山寨的寨主,相当于族长的身份,并且还是私塾的老先生,教孩子们读书识字。只是今天放假,孩子们没有来上学。

并且还得知,他们是在太平天国运动时期,为了躲避战乱而举村全迁于此,这个山寨是之前一个采药人意外发现,当时还是荒山野岭,他们迁移来后开荒种地,建房修路,经营了一百六十年后,才有了今天的模样。

我又问及我们来时,为什么不见人在外面活动,大黄狗的叫声才引来无数人,老者说中午大家都有午睡的习惯,所以村子安静,无人在外活动。

更让我惊讶的是,老者今年已经九十岁。

当我说出我的惊讶,并告知外面九十岁的老人非常少有,并且不可能有他如此健康的身体时,老者起身,请我跟他走。他在前面轻盈抬步,我紧跟在身后,原来学堂之后,全是老人,这也是一个带大天井的院子,老人正安静地在这里下棋、打拳,或者静坐发呆。

老者告诉我,这些老人都是八十岁以上了,他们把八十岁以上的老人集中起来供养,他们不再需要劳动,每天可以得到照料,衣食无忧。

在四合院最后面,是一个后花园,里面也有三三两两的老人在散步、晒太阳。花园中,还有一个年纪大约在六十多岁的老人,他正在翻晒一些草根之类的东西,我走过去看,寨主告诉我这是草药,这个老人是他们的寨医,整个寨子里的人看病都是找他,这些草药有的是在山上挖回来的,有的是他种植的。

和寨主进一步的交流中,我得知他们山寨里有完善的管理和明确的分工,他们自给自足,安居乐业,与外隔绝,与世无争。不去关心外面的世界,也不向往外面的世界。

晚餐时,寨主带我去他家里做客,他家四代同堂,近二十人在一起分两桌吃饭。房子当然还是古老式样的吊脚楼,穿戴全是之前看到的粗布装束,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他们的服饰就是原来土家族的穿戴,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我忙问寨主他们是不是土家族人,以确认我的猜测。

老者告诉我,他们是“毕兹卡人”,这么多年来,一直保留着先辈的习俗和传统。

我忙告诉寨主,“毕兹卡人”就是我们外界今天说的“土家族人”,并告诉他,我也是土家人的后裔,我们是同族呢!寨主听后非常高兴,他让一个孙子拿来了一坛老酒,说要招待我这个同族贵客,并说这酒已经醇酿了五十多年了,只有在过年时才会拿出来喝上几口。

我忙起身弯腰敬礼,谢过寨主,这荣幸之致的事让我碰上,我不能失了礼节,否则有失寨外土家族的声誉。

在酒坛上面,我发现了一只白虎的图案,在寨主家大堂的木板墙上,我也看到挂着白虎的画,我忙告诉寨主, 我们今天仍然是把白虎作为我们土家族的圖腾,敬奉和推崇。

寨主一连说了三个“甚好”,就端起酒杯邀我同饮第一杯酒,盛情难违,我也一饮而进。酒是地道的苞谷酒,早已经没有苞谷酒刚酿出来时的那种糊味,剩下的只有淡淡的苞谷香味以及圆厚的酒香,入口就感觉一阵火辣,看来这酒度数极高,应该在五十五度以上,但下喉后没有那种烧喉烧心的感觉,而似乎肠胃也感觉到了酒香,呼出来的气体也充满了酒香。

我模仿寨主也连说了两声:“好酒,好酒。”

寨主示意我动筷子吃菜。刚才光顾着和寨主聊天喝酒去了,一直没有留意桌上的菜,现在拿起筷子一看,全是我熟悉的。青椒炒腊肉,懒豆腐,炒连皮的土豆片,油炸花生米,泡菜,炖腊排骨,金包银的饭(玉米面和米一起做的饭)等等,还有一些是我叫不出名儿来的。

就在我犹豫不知先尝哪道菜的时候,寨主又告诉我,说今天太急忙了,没有准备什么菜,随便吃,并告诉我过几天便是中秋节了,他们寨子里会非常热闹,还会一起吃饭、喝酒、吃月饼赏月,到时就可以品尝到正宗的毕兹卡美食了。

我忙兴奋地应下了。不知不觉中,我也有些醉了,不知是酒的度数太高,我不胜酒力,还是因为误闯这个世外桃源而兴奋过度得已经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7、留恋

接下来的几天里,寨主要去给孩子们上课,就让他的孙子陪着我四处走走,充当我的向导。

寨主的孙子叫覃小安,比我还年长一岁,我叫他覃大哥,他带着我围着整个山寨转了一圈,碰到乡亲都彬彬有礼,热情好客,整个寨子井然有序。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这个地方四周都是山,山背后全是悬崖,这个地方就像一个盆子一样,周围的山和悬崖很好地隐藏了中间的大盆地,形成了天然的、与世隔绝的地方。

难怪寨主说一百多年来,从来没有外人进来过,这就不足为奇了。我问覃大哥,他们有没有想着出去?或者是有没有人试着出去?

覃大哥笑了笑,他说自己前些年就出去过,但又回来了,并且不会再出去。看来他还是认为寨子里的生活更安逸。

他还告诉我,山寨里有几条铁律,一是不可私自离开山寨;二是不可让外人知道山寨的存在;三是不可违背良知、道义等基本的做人底线,否则会受到孤立的处罚。在这里,如果被孤立,也就意味着死亡。

从覃大哥那自豪的表情中,我看到了他的自信和知足。他的讲述,让我更加相信他们正是因为相互帮助、相互信任、相互理解、相互礼让,才有了这一百六十多年的安定和传承,才有我今天看到的这种祥和与宁静,这不正是我们外面的人追求和向往的生活吗?

我问覃大哥,他有没有可能继承他爷爷的寨主之位,覃大哥依然是笑了笑告诉我,说他爷爷当年就是私塾先生,前寨主年老之后,就召集全寨三百多人商讨新寨主人选,最后大家一致投票同意德高望重的爷爷当上了新寨主。他说爷爷也已有再选新寨主的想法,但他会不会得到足够多的选票,现在也不知道。所以他还在努力帮助大家解决一些困难,并发明一些生活工具供大家提高效率。

我也明白了,他们是普选制,能者至上,而不是世袭制或者是禅让制。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吃到了他们自己磨的豆腐,用米面做的粑粑,还有用土鸡炖红薯粉做出来的粉条,还有肉糕、榨广椒、炕土豆,还有一些野菌菇等,那种味道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妈妈做的饭菜,或许这些才是正宗的土家菜。用最原始的手艺,用最老的种子,种出来的东西,做出来的菜才是原滋原味的。

我告诉寨主和覃大哥,说这些土家菜虽然现在我们土家族人还在吃,还在做,但味道已经没有这么正宗了,我怀疑是食材的原因,太多的原材料都不是当年的东西了。

寨主听完后点了点头。覃大哥说他们早就知道这些了,并且他前几年外出,就是奉了寨主之命,去外面看看形势,并收集一些有用的技术、种子回来。但带回来的种子种了后发现收获的粮食完全没有他们原来的好吃,所以后来又放弃了,还是坚持他们原来刀耕火种的耕种技术和老种子。

他们没有任何近代科技产品,比如与电相关的电器,甚至连蜡烛也没有,晚上还是最原始的猪油灯,再就是山上挖的松油點灯,帮助干农活的还是牛和马。所以一到晚上,整个山寨就是一片漆黑了。

但手工艺技术却是十分发达,他们寨子里有铁匠、木匠、篾匠、瓦匠、石匠、杀猪佬等等九佬十八匠一一俱全,这全是师父带徒弟带出来的传人。并且这些手艺人的地位比普通农民要高,他收谁当徒弟也是大家自我表现才可以争取到机会。

这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小时候在农村也只是见识过部分手工艺人,在这里,完全是看到了活生生的、失传多年的民间手艺,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我非常想用相机记录下这一切,否则以后谁会相信呢?但我再三思量,还是把已经拿出来的相机又放回了背包中,我只能用眼睛来记录,否则会违背他们的寨规,更会给山寨带来灾难。

我也去听了寨主给孩子们上课,他们用的都是繁体字,或许他们完全不知道后来已经使用了简体字。书写全是用毛笔写字,写字的粗纸也是自己制造,他们不学拼音,启蒙就是直接开始识字写字,所学的课本也是寨主自己手抄的抄本,他说是一代一代的先生相传下来的。我看了一下,非常深奥和难懂,因为大多是文言文。

他们没有音乐、地理、生物等课程,但孩子们都认识生活中的植物和动物,并且都会唱一些山歌和小曲,一问,才知道平时在家里跟着爸爸妈妈学会了,看来这些已经不用学堂里再教。

寨主还邀我去给孩子们讲几堂课,说我去的地方多,见识广。但我思前顾后,不知讲什么好,就推辞了。我想我不能给他们讲现在的电子科技,否则他们会充满了向往和好奇,很容易就违背了寨规私自跑出去了;我也不能给他们讲外面的形势,更不能讲我去过哪些地方,这些都是充满诱惑的。他们需要的就是这种简单的生活方式,这也是我们外界追求的一种至高境界。

不知不觉中,我就在山寨中停留了半月有余,每天就像科学考察似的四处研究发现,覃大哥一有时间就陪伴我去一些有意思的地方,给我介绍和讲解我看不懂的事情,寨主也一直热情待我,但我感觉自己终究是外人,我不能再继续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了。

于是,我决定要离开这个山寨。

寨主听说我要走,他提出挽留,并告知这里冬天更美,当四周的大山被大雪盖住,山底下的山寨就像一个绿毯一样,因为这时地里种的油菜和小麦都是绿油油的,并且谷底是不会下雪的,即使落雪,也不会太大。

寨主的描述已经在我脑海中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面,我确实十分向往,但我决心已定,必须走了,否则兰草谷外的熊总还会以为我和猴哥一起失踪了呢!如果他们大张旗鼓地四处找我们,最后也无意发现此地,那我不是成了山寨的罪人了?

寨主见无法挽留,就只好作罢,他退到门口又折回,反复几次,欲言又止。我明白他的意思了,忙再一次承诺,保证不会向外界提及山寨的任何信息,更不会带外人进来,我无意闯入,只能说是有缘,缘乃天注定,我懂这规矩。

寨主听后这才放心退出客房,并告知次日会让孙子覃小安送我出寨。

我几乎一夜未眠,一是想着明天就要离开了,这些天就像做梦一样;再就是我真的喜欢上这个世外桃源之地了,我这些年来一直苦苦寻找可以隐居的世外桃源之地,现在不是已经找到了吗?这可能就是上天的安排,否则我怎么会是一百多年来第一个进寨的人呢?

天意不可违。

第二天,我吃过早餐后,就和寨主等一些已经相熟的人告别,猴哥一直跟我一起和大家告别,它总是拉着别人的手,似乎非常不愿意离开。

覃大哥带着我,走上了一条上山的小路,之后来到一棵大树旁,他移开了树旁一堆杂草和藤蔓,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接着他喊我紧跟着他。我忙从背包里拿出手电打开,跟在他的身后朝洞里走。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左右,我们就看见前面有光亮了,那里似乎就是出口。

近了,我听到了流水声,接着看到了水流从洞口经过,走到洞口,我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个瀑布的背面。

覃大哥在洞口停住了,他说:“到了,你已经出寨了,记住,这个通道是山寨最高秘密,是历届老寨主传给新寨主的唯一秘密。”

我惊呆了,再仔细一看,这不正是兰草谷那个瀑布吗?我在旁边还安营扎寨生活了很久的,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我回头正要谢谢覃大哥,却不见他的人影,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返回了。

出来后,景区的熊总等人都着急地关心我这么多天去哪里了?我当然是说带着猴哥一起去山上转了几天,这是我平时的生活方式,所以大家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不过和我预料的一样,如果我再不现身,他们真的准备开始漫山遍野地寻找我了。

8、结局

三个月后,已经是深冬季节,兰草谷旅游度假山庄处于关门歇业状态,整个景区已经空无一人。

这也是一年中的枯水季节,就连谷里的瀑布都快断流了。

这时,我再一次进入了兰草谷,并从暗道来到了这个世外山寨。

不同的是,这次和我一起来的,不只有猴哥,还有我的家人。

责任编辑 安殿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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