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
内容摘要:以往关于动结式的研究中有的借鉴了动词的自动和使动用法将动结式也分为自动动结式和使动动结式,但是这些研究没有统一的分类标准,因此其局限性体现在没能解决关于自动动结式和使动动结式的句法中心问题的争论,且这种分类方法只涉及到了动结式中某些类型,没能全面考察其他类型的动结式。
关键词:自动动结式 使动动结式 动结式的句法中心
汉语动结式是由两个动词构成的、第二动词为补语的句法性质的组合形式。对于动结式的研究由来已久,关于动结式如何分类及不同类型的动结式的句法中心问题一直存在争议,有学者从动词和补语结合的紧密程度把动结式分为黏合式动结式和组合式动结式,另有学者则根据补语的语义指向归纳出了十类动结式。有的学者认为汉语动词有自动和使动之分,据此汉语动结式也应有自动和使动之分,但是这种分类方法存在不可避免的局限性。
一、以往对自动和使动动词及动结式的研究
现代汉语中的自动和使动的对立已经不是那么明显了,但是两者在现代汉语中仍留有痕迹,为了更好的解释如动结式中的“使动”现象,很多学者从历时的角度对自动和使动进行了研究。王力学者提出古汉语中自动词是和使动词相对立的名称,凡与使动词配对的,叫做自动词。在古代汉语造句法中,有所谓动词的使动用法:主语所代表的认为并不施行这个动作,而是使宾语所代表的人物实行这个动作,并且指出一个动词是不是使动用法,往往由上下文的语意来决定。从动词的及物性的视角提出上古的不及物动词和形容词带宾语的情况即为使动的用法,而使成式即动结式是有使动用法发展而来的。学者吕叔湘重点分析了“胜”和“败”的用法,古汉语中“败”的读音不同,因此可以区分出其自动和使动用法。而“胜”则是个及物动词,可以有不带宾语的情况。他进一步分析了作格語言和受格语言的问题,得出的结论是汉语缺乏形态手段,很难把汉语推向作格语言的一边。
我们基本同意徐通锵学者的观点:汉语基本句式有自动和使动两种,句式判断的标准是句首的有定性话题和跟在它后面的说明的语义关系。如果话题的语义特征能对说明产生作用和影响的构成自动句,自动句大体上都是施事动态句,比如他认为 “中国队大败南朝鲜队”是自动句;如果话题因受某种力量的作用而进入某一种特定的状态,从而成为说明一种陈述对象(如“张小明病了”之类),那就构成使动句。
以往研究中将动结式分为自动动结式和使动动结式的分类标准主要有三种:一是根据补语的语义指向受事还是施事来分类,二是根据动结式的宾语与补语动词的语义关系来分类,三是从事件的角度,根据动结式表达是自动事件还是使动事件来分类。在分析“动补”结构(即动结式)的发展过程时,徐通锵学者提出因为古汉语的“自动—使动的结构”主要是看“动2”即补语的语义指向:“指向受事”,“动1+动2+名2”,如“小刘拉紧帆布篷”,就是一种使动结构的变异;指向施事,继续保持自动结构的格局,如“他喝醉了酒”,因此“动补结构”就是这两种句式的遗留和变异。“动补结构”中的受事主语句,如“帆布篷拉紧了”、“嘴唇皮说破了”是使动式的一种历史变异。学者任鹰在分析动结结构即动结式的形成的历史过程的基础上,根据宾语与补语动词的语义关系提出动结式有两种句法格式,即自动和使动,两种句法格式的句法中心不同,她认为“老王喝醉了酒、老师讲烦了课、大家吃腻了剩菜”,都是自动格局的动结结构,且在句法上其主导作用的是动补结构的前项动词,宾语是动词的支配对象;而“酒喝醉了老王、课讲烦了老师、剩菜吃腻了大家”则是使动格局的动结结构,且在句法上其主导作用的是动补结构的后项动词,宾语是后项补语的支配对象。
学者宋文辉提出首先动结式的句法中心都是动词不是补语,而后基于对动结式表达的是自动事件还是使动事件,认为动结式分为自动动结式和使动动结式,他提出自动动结式表达一个自动事件,而使动动结式表达是两个事件:副事件(即动词表达的事件)导致主事件(即补语表达的事件)的发生,同时他结合了配价理论和认知语义学的凸体的观点分析了动结式的论元实现过程。他将使动动结式又分为典型使动动结式和非典型使动动结式,典型使动动结式如“他打碎了玻璃杯”,[他 AMOVE 玻璃杯 INTO碎]主事件+ [他打玻璃杯]副事件,副事件“打”的凸体“玻璃杯”与主事件的凸体的指称一致,他采用了Talmy(2000)的观点:使事和凸体直接接触,使事发出的理论直接及于凸体,使其受到影响发生位移或状态发生变化。非典型使动动结式如“他踢破了一双鞋”,[他 AMOVE 一双鞋 INTO坏]主事件+ [他踢球]副事件,“鞋”与“踢”没有论元关系,但是因为“鞋”得受动性来源于AMOVE,并且因为“踢”是AMOVE的使因,所以“鞋”也就是因为“踢”而“破”。自动动结式如“他洗累了”、“他走累了”、“他教累了”,都是自动事件,只有凸体一个事件角色,因此动结式都是一价的。动词的宾论元或辅论元不显现实因其为副事件的概念成分。
二、自动和使动动结式分类的局限性
对动结式进行自动和使动分类的研究多源于对自动动词和使动动词的研究,但是自动动词和使动动词的分类标准本身也不够严谨,因此自动、使动动结式的分类不可避免也存在问题,同时根据上文中提到的三种分类标准归纳出的自动和使动动结式总有遗漏的动结式类型。
徐通锵老师研究的局限性体现其判断自动、使动的标准不符合我们的语言直觉。“中国队大败南朝鲜队”句中的 “大败”我们认为不是施事发出的动作,而是“南朝鲜队”的状态,按照王力老师的分析,“败”是属于不及物动词带宾语的使动用法,因此此时的“中国队”不是施事,而是“败”的原因或者说是“败”的力量来源。诚然,即使“张小明病了”是由外力造成的,但是“病”在现代汉语中主要表达生理上或心理上不正常状态,是状态动词,我们认为这类句子应该是隐含了使动关系的自动句。相对而言,我们赞同学者殷红伶的观点,她指出“花瓶碎了”,虽然“花瓶碎了”是有原因的,但在语言表达上,被识解为非致使,又可以称为自变类小句。
以任鹰为代表的从动结式的宾语与补语动词的语义关系来对动结式进行分类的研究的研究对象为主宾可以换位的动结式,但是如何分析下面这对句子:“他洗累了”和“那堆脏衣服洗累了他”,看似这对句子也存在主宾换位的情况,但是“他洗累了”没有宾语,那么应该如何定义该动结式的性质? 且这种分类方法不能推广到其他动结式的分析。
而以事件为分类标准的研究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既然宋文辉认为使动动结式和自动动结式的核心都是动词,那么将补语表述的事件看作是主事件是否合适?虽然宋文辉主张动结式的句法中心是动词,但是在分析自动动结式时,他也注意到自动动结式有补语的宾论元做动结式宾语的情况,如“我都吃怕了山药了”,是否这正也说明自动动结式的核心应该是补语?另外,宋文辉认为表达单个事件的自动动结式如“他洗累了”、“他走累了”、“他教累了”,是与学者陆俭明的观点相对的。陆俭明提出述补结构(即动结式)是一种缩略型结构,当述补结构充任谓语时,由此造成的主谓结构实际上是有两重主谓结构缩略而成的,如“我走累了”是由“我走”和“我累了”两重主谓结构缩略而成的,似乎这类动结式應该表达了两个事件,因此将自动动结式看作是表达单个事件似乎不够准确。
可能会有人提出能否可以从主语与动词的语义关系的角度来对动结式进行自动和使动的分类,实际上钟书能、黄瑞芳已经做过类似的尝试,只是他们根据主语与主动词之间是否存在施动关系,将含有动结式的句子分为自施动句、非施动句和施动句。自施动句蕴含了有意愿的施动者并且受动者也是施动者自身,如“我跑累了”、“我听懂了你的意思”,并且他们根据李临定学者的“缩减” 检测法,提出自施动句的“补”是中心语,而“动”是附加语。非施动句则不蕴含有意愿的施动者,如“帽子吹掉了”、“铅笔写折了”,而且非施动句也是“补”是中心语,“动”是附加语。施动句蕴含有意愿的施动者只是受动者是施动者之外的其他事物,如“武松打死一只老虎”,“枪声吓哭了孩子”,同样根据“缩减” 检测法,“动”为主要动词,“补”为附加语。主语为施动者的自施动句类似于宋文辉所定义的自动动结式,而施动句则大约相当于其定义的使动动结式,但是宋文辉认为所有的动结式的句法中心都是动词而非补语,但是钟书能、黄瑞芳却认为自施动句的句法中心是补语而不是动词。
动结式是由两个动词(形容词也被看作是动词)构成的句法组合形式,其种类繁多。马真、陆俭明就考察过形容词做结果补语的情况,并总结出十类动结式:结果补语在语义上指向述语动词所表示的行为动作本身、指向述语动词所表示的行为动作的施事、指向当事人的人体器官或人体某部分、指向述语动词所表示的行为的主事、指向述语动词所表示的行为动作所凭借的工具、指向述语动词所表示的行为动作的产物、指向述语动词所表示的行为动作的施事或受事所在的处所、指向述语动词所表示的行为动作的施事或受事的距离、指向述语动词的同源成分、指向述语动词所表示的行为动作的受事。不论上述类型是否准确,将动结式分为自动动结式和使动动结式的研究没有包括所有的动结式类型,徐通锵的研究中不包括补语语义指向动词本身的动结式;任鹰的研究范围也是限于主宾可以换位的动结式;而宋文辉的自动动结式和使动动结式中不包括如钟书能、黄瑞芳研究中的非施动句,如“帽子吹掉了”。
三、结论
对于自动动结式和使动动结式的分类不同学者采用了不同的标准,因此对于某些动结式的性质的界定存在有争议的地方。并且由于自动动结式和使动动结式的分类没能全面把握动结式的特点,相对应地对于动结式的句法中心的分析也不能形成一致的观点。动结式的类型多样化,要形成概括性较强的分类方法这就要求我们需要从一个新的视角来进行分析,我们将在后续研究中进一步讨论这一问题。
(作者单位:山东大学(威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