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雾都孤儿》看狄更斯早期的妇女观

郭银艳

内容摘要：《雾都孤儿》是狄更斯的代表作之一，作品中对女性角色的刻画和描述往往能展示作者对于女性性别群体的概念和印象。本文即由此出发，选取南茜和露梓作为主要代表人物，通过分析狄更斯的反犹倾向、现实主义、童话性与现实性思想，剖析狄更斯早期的妇女观。

关键词：雾都孤儿 狄更斯 妇女观

长篇写实小说《雾都孤儿》是由英国批判现实主义大师狄更斯所作，于1838年正式出版。《雾都孤儿》以雾都伦敦作为背景，讲述了一个孤儿悲惨的身世及人生际遇，本文中的主人公奥利弗在孤儿院长大，经历学徒生涯，在逃难中又被迫与凶徒为伍，经历了种种遭遇，最后在善心人的帮助下查明自己的身世，也获得了自己的幸福。

在《雾都孤儿》当中，除了男主人公奥利弗之外，书中同样描写了形色各异、性格丰满的配角，反映了伦敦当时的救济院和童工现象，青少年犯罪和帮派横行等多重社会问题。现有的对《雾都孤儿》的探讨和意义挖掘主要集中在狄更斯的语言文字表述、心理学和社会学精神、反犹主义倾向以及狄更斯自身所具备的现实性和童话性上，很少与作者的妇女观相互联系。本文即以小说中刻画最丰满，最能代表女性角色的复杂性的南茜为例，结合其他的女性角色，对狄更斯早期的妇女观念进行剖析。

一、从南茜的性格特征和悲剧成因探索狄更斯的妇女观

从着墨程度和所占篇幅来看，南茜并不是《雾都孤儿》中的最主要人物，但却是个十分关键的、格外吸引读者眼光、能够牵动读者情绪的重要人物。南茜身上展示了正与邪、善良机敏与凶狠老练相互交织的性格特质，心灵的美丽、对爱情的执着等“正面形象”与所处环境的黑暗、具有女贼和情妇的身份等“负面形象”之间的冲突在她身上表现的十分明显，也在读者眼中为她描绘了神秘的面纱。

如果说《雾都孤儿》的整篇作品中都充满了伤感和悲剧，那南茜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南茜从小失去双亲，被扒手团伙教养长大，在期间做过很多坏事，又被强盗赛克斯买下成为情妇，从此南茜一生的命运轨迹都与赛克斯息息相关，她的身份和性格几乎决定了自己必然的悲剧命运。在接触到主人公奥利弗之后，南茜的内心开始发生挣扎，她会违背自己的所处立场展示出善良的天性帮助主人公，也会坚决拒绝基督徒露梓提出帮助她逃离现状的橄榄枝，选择忠于自己的“爱情”和“组织”，最终在赛克斯的“审判”当中奉献了自己的生命，这样的结局对她个人来说即是不甘的，又是完满的，而经她所救的奥利弗最终获得了幸福的结局，无疑也为她的行动导向填上了一抹光明的色彩。

对书中南茜的性格特点进行分析，可以看出南茜具备聪明勇敢、重情重义、心地善良、在矛盾与真实之间不断摆动的特质，她作为老练的女贼和强盗的帮凶出现，又从其中爆发出善良和无畏。

南茜的多面性格展示是在奥利弗被警局释放并带回家时开始逐渐丰满的，她在赛克斯和费根的要求和逼迫中答应找回可能为他们带来生存危机的奥利弗，从警察口中探知到奥利弗的去向并把男主人公抓了回来，这个行为改写了奥利弗的命运，几乎击碎了她带来的对奥利弗的善良和偏执的好感印象——南茜制止过扒手团伙对奥利弗的折磨，当着扒手团伙所有人表示谁再欺负奥利弗，她就和谁拼命，懊悔把奥利弗带到这个地方，又为臆想中的奥利弗能够解脱感到真实的高兴，这些一分一片的印象与表现构成了南茜的性格。当她下定决心要救出奥利弗时，立刻展现了独特的机敏程度和聪明智慧，在听到对付奥利弗的密谋时，假装醉酒听到了全部消息，而后又利用合适的机会立刻送出消息，这一系列动作展示了南茜的聪明和干练，在处事时能够依凭自己的能力，不随波逐流，有自己的主观意识，即使周围的人和所处的环境都是黑暗状态，甚至连她自己也属于正邪难辨的灰色地带，但仍然不肯麻木，不肯为社会同化，在能够动作时毫不拖泥带水优柔寡断，为了一点善意尽情展示自己的光芒。最后，南茜多次拒绝了露梓要救她的提议，回到扒手团伙面对自己的结局，又将她的邪恶与善良、高贵与贫贱、美丽与丑陋的多重性格推向了顶峰，直至最终死在赛克斯之手，小说里垂死的南茜在做最后的祈祷：“她非常用力地抬起身，跪在地上，掏出露梓·梅里的手帕，用双手举起来，尽量举起来，求上帝宽恕……”，狄更斯最终仍然使用象征手法来表示南茜的忏悔，又在短短几句话当中，刻画出南茜的现实寄托。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在《雾都孤儿》当中，南茜的出场并不打眼，与另一个姑娘在奥利弗眼里的区别不大，她的打扮并不够整洁，有浓密的头发和红扑扑的脸蛋，这体现出她的干脆利落，但在小说中也反复强调南茜的“犹太人特质”，即外表不整洁，脾气暴躁、沾有酗酒、抽烟等恶习。南茜的“犹太性格”也体现在她的选择当中，在通风报信救走奥利弗之后，她拒绝露梓的好意，而是回到了扒手团伙，与费金和赛克斯为伍，即使他们开始限制她的自由，南茜依旧选择在这里走向毁灭的深渊。在当时的英國社会对犹太人的认知当中，有一种说法是犹太人是与魔鬼为伍的民族，即使有机会重新做人，与生俱来的民族特性也会阻止他们做出正确的选择。

南茜的悲剧有内外两个原因，外在原因是当时的社会矛盾，南茜的出身和个人背景所决定的，内在原因则是她的性格发展的必然方向。工业发展带来的社会繁荣和经济发展带来的社会矛盾和劳资矛盾混合在一起，融成了悲惨世界的时代背景，城市流浪儿童的遭遇是悲惨的，社会环境逼迫他们不得不走向盗贼的道路，从小就被迫承担政府的腐败和统治阶级的错误。而对南茜个人来说，她盗贼的出身和她流浪的身世使她天然具有阶级的劣根性，始终认为“贫民窟才是自己的归宿”，对事态和个人的未来都深存消极悲观态度，表现在爱情方面，就是她死心塌地地跟着赛克斯，无论赛克斯是否爱她，是否粗暴地对待她，甚至是否杀掉她，她都始终表示愿意跟赛克斯在一起，缺乏理解赛克斯的勇气。在狄更斯的心里，南茜具备一种对爱情盲目的奉献精神，自己的女性意识极度卑微，虽然也有一定的主观意识，但终究对男性存在极强的依赖性，完全无法掩藏自己的真情实感，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二、其他女性角色体现的狄更斯妇女观

这里主要以《雾都孤儿》中基督徒女性露梓为例，她在小说中出现的篇幅更少，但是完全以正面形象展示在读者面前，出场时即是“正处于青春妙龄，活像一位天使，其天赋资质是那样纤弱而又娇嫩，温和而又柔顺，纯洁而又美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她的蓝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脸上带着欣悦的笑容。”]她会为奥利弗的伤势落泪，为南茜的遭遇而感动同情，具备高尚的品格和无暇的天性，在小说中，多次描述她“仿若天使”，极力展示露梓的美好。但尽管这样，小说情节也展示了露梓的行动能力较弱，遇到事情时只会哭泣，性格懦弱——这并非对露梓本人性格的批判，而是狄更斯，或者说当时社会对妇女的审美观的要求。

露梓作为本文中正面女性的代表，从容貌到心性都是美好的、纯洁的，而她之后也获得了完美的结局，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是狄更斯对所谓“完美”的妇女命运的安排，露梓与南茜仿佛两个背道而驰的极端现象，南茜聪明、果敢、黑白莫辨的魅力和闪烁在“反派”身份当中的人性化光芒更让她在当下时代的读者中具有鲜明的好感度，而露梓则纯真美好，作为对女性想象的范本出现，拥有完美的资产阶级人物的身份，他们没有贫民区人们或者男主人公那样在社会底层打滚的经历，因此身上展示的是理想化的爱、善良、慈悲和对他人的关怀。

三、狄更斯早期的妇女观展示

要通过作品追溯作者观念，首先要考虑到作品产生的时代背景和作者的个人背景。《雾都孤儿》的写作时间正处在19世纪的英国经济快速发展时期，尽管表面上工业发展、社会繁荣，一切蒸蒸日上，但这些恰好衬托了经济发展背后的黑暗面，贫富差距快速加大，富人阶层快速积累财富，工人阶级面对了更严重的贫穷和不幸，城市流浪儿童成为当时社会的严重问题之一。从狄更斯给的个人经历来说，狄更斯的父亲由于过度追求人际交往，大肆挥霍金钱使得生活无以为继，最后使得狄更斯全家不得不搬去贫穷的街区开始“下层人”的生活，狄更斯去了鞋油厂打工，童年经历使狄更斯缺少朋友，也缺乏安全感，也形成了他光明与黑暗并存的性格特质，他既期望未来的光明和美好，对事态抱有美好的憧憬，但又不得不面临现实的黑暗，忍受当前的恐惧和无奈。

狄更斯早期的妇女观是与他整个的思想体系夹杂在一起的，很难将其作为单独的观念特质加以论述。他的妇女观随时受到反犹偏见、现实主义、仁爱思想、以及相互交杂的现实性和童话性等多种因素的影响。

中世纪的英国具备相当的反犹主义观念，从基督教兴起以来，与犹太教之间就开展了漫长的征战，随着基督教势力逐渐强盛，到了中世纪，犹太人遭受了相当的迫害和杀戮，犹太人的形象被极度丑化，往往与瘟疫、魔鬼、巫术等联系在一起，犹太女人也被说成会生下非人怪物或者猪、狗、猫等动物，人们对犹太人充满了畏怯、恐惧、偏见、憎恨等多种负面的情绪，这些反犹主义倾向在当时的文学作品中得以展现，狄更斯也难以避免，在《雾都孤儿》中对费金、巴尼和南茜的刻画都体现了这一点。在狄更斯的生平中，其实并没有接触到很多犹太人，但对犹太人的厌恶和鄙弃，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他的作品和观念当中。

除了反犹偏见之外，狄更斯的少年经历导致了他的现实主义，在《雾都孤儿》中，奥利弗具有温柔善良的天性，即使身处社会的最下层也始终保持着自己的人格，而他在进入扒手团队之前，做出的最出格的行为就是撞了侮辱他母亲的人一个跟头，而小说的后半段中，奥利弗的姨妈也带给他幸福和新生，年长的女性角色在主人公心中呈现了温暖包容的作用，其中的现实性和童话性交叉展示，体现了狄更斯早期的妇女观既受到个人经历与社会意识的影響，对女性具有美好的幻想，但同时也缺乏对女性的独立、自强的要求和偏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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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宁夏工商职业技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