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祖远 周周 编 ○老树昏鸦 绘
我国早已没有皇帝,但无论男女老少,都无不知我国过去有皇帝。读书、看戏、阅报、聊天,也经常会“碰到”过去的皇帝。从夏代开始计算,我们的祖先在各种名号的帝王统治下长达四千年之久,在这漫漫长河中,较重要的皇帝有四百个左右。这些皇帝有着各种各样的名称,面临过各种各样的情况。
当阶级分化、国家建立、帝王出现之初,这些帝王与一般人的区别还不太悬殊,也就没有专门的尊号懿称的讲究。夏代称“王”、称“后”(有别于后来的皇后),殷代也称“王”,并开始称“帝”,但同时也可直呼其名,如太康、少康、大甲、盘庚之类。西周一律称“王”,如文王、武王之类。东周诸侯开始称“公”,如齐桓公、晋文公之类。以后就王、公、侯并称,未有定规。而吴、越等国仍然称其名,如夫差、勾践之类,这是人所共知的。秦始皇混一宇内,踌躇满志,为了表示其威权,专门议帝号,议来议去,选定了“皇帝”这个名称。从此,“皇帝”一词遂成为定称。所以,我国有帝王,起源颇早,而“皇帝”的出现,则自秦始皇始,其时在公元前221年。
皇帝不是普通人,据说是“天子”、“口衔天宪”、“驾驭万民”,所以一切都得与常人不同,故而讲究越来越多,制度越来越繁。不说别的,单是皇帝的称谓就有若干种。
按秦始皇的规定,自称“朕”,此外还自称为“寡人”、“孤”,这都是表面以示谦恭,实指天下无二的自称。除此之外,还有一套与众不同、一人独用的称呼,如下达命令,叫“诏”;用的印章,叫“玺”;生病,叫“不豫”;干了错事,叫“浮云蔽日”;有人指点皇帝的不是,叫“指斥乘舆”;外出所至,叫作“幸”;被迫外出,要美其名曰“蒙尘”;就是当了俘虏,也得叫“北狩”;生日叫“万岁节”;死了也不能说死,而要说“驾崩”、“晏驾”,或说“登暇”或“登假”;死后不能叫尸,而要叫“大行皇帝”;装“大行”的棺材也得称“梓宫”;入土当然也有特殊的称呼,叫“大安之礼”;其坟墓也必须称之为“陵”……
这一些特殊化,大约就是皇帝之所以为皇帝的表现。当然,在冠服、乘舆等各方面更有一整套孤家独占的规定,繁文缛节,相当复杂,我们仅举一例即可。《清史稿·舆服志》载皇帝的一种礼服的规定如下:“龙袍,色用明黄。领袖俱石青,片金缘。绣文金龙九,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领前后正龙各一,左、右及交襟处行龙各一,袖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立水,襟左右开。棉、袷、纱、裘,各惟其时。”所有这些规定是半点也不能改变的。
帝王生前如此,死后仍有麻烦。因为要盖棺定论,所以要加“谥号”,这在春秋时代就已普遍推行。如何加谥,要讲“谥法”,诸如“绥柔士民曰德”,“刚强直理曰武”之类。《逸周书》中有一篇文章叫《谥法解》,专讲谥法,据传是周初所定。“谥者行之迹,号者功之表。”所以也有“恶谥”,比如称昏君杨广谥为“炀帝”,就是因为其“好内远礼日炀”之故。不过这类恶谥很少使用,大多是颂扬之辞。
死后的皇帝要入太庙立室祀奉,所以从西汉初起,又有立“庙号”之制。一般开国之君叫太祖、高祖、世祖,其次者叫太宗、世宗。我国古代对死去的帝王有时称庙号,有时称谥号。大体上唐以前称谥号,唐以后称庙号。这是因为唐以后的谥号加尊号的字数越来越多,称呼起来麻烦,故而求其方便,多称庙号,一般都是三个字,如“唐玄宗”、“明太祖”之类。
从唐代起,又增加了“尊号”(或称“徽号”),这是臣下们给皇帝奉上的阿谀之辞,生前死后都可以奉承,而且可以不止一次地奉承,尊号就可以“累进”。以著名的那拉氏为例,最初同治帝上的尊号是“慈禧”二字,到她死时,就累进为“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皇太后”。其实,帝后所得到的这一大串尊号也不都是颂扬,有时也是一种走过场的形式。以光绪帝为例,他被慈禧幽禁之后,形同囚犯,死后也按常例得到一长串可谓颂扬之至的纯属官样文章的庙号、尊号与谥号,叫“德宗同天崇运大中至正经文纬武仁孝睿智端俭宽勤景皇帝”,这可能是出于不少人意料之外的。
在汉武帝之前,我国纪年都是以该帝王之名为称,如周武王三年、秦始皇八年之类。以汉武帝开始,每个帝王都有了“年号”叫“建元”,新王登位,就“改元”。所以,从汉武帝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开始,我国两千多年的历史每一年都以年号为称。起初一个皇帝可以使用几个年号,愈到以后改动愈少,到明清时每个皇帝都只有一个年号,而且使用次数最广,所以一般都以年号作为该皇帝的称号,如洪武、永乐、顺治、康熙之类。年号一般是两个字;也有三个字的,如王莽的“始建国”;也有四个字的,如武则天的“万岁通天”;最多的是西夏的年号有六个字的,如“天授礼法延祚”。
这样,皇帝就有本名、庙号、尊号、谥号、年号等五种正式称号(某些皇帝还自起别号,如清乾隆帝又自号“十全老人”、“古希天子”之类,此不论)。常用的也有四种,实在够复杂的了。
那么,皇帝在世时,又如何称呼呢?自称是“朕”、“孤”、“寡人”,臣僚与百姓只能称其为“天子”、“万岁”、“陛下”、“圣上”、“今上”、“上”。在表示年代时,可以用年号,但绝对不准用皇帝的名字,不准说,不准写,稍有触犯,即成“犯讳”,罪名为“大不敬”,是会掉脑袋的。这就是古时常见的特殊现象,叫“避讳”。若在文章中碰到皇帝(甚至包括皇帝的父、祖等)的名字时,必须改用“圣讳”、“上讳”、“庙讳”、“某”,或把该字少写一笔,或用音近之字代替,或干脆空一格,开天窗。不止如此,连早已有之的人名、行之已久的地名也必须避讳。例如唐代大史学家刘知几死后,他的著作上就不能写刘知几,因为“几”字和唐玄宗李隆基的“基”字音近,所以都写成他的字“刘子玄”。到了清代,“玄”又和康熙之名玄烨的“玄”相同,于是只得改为“刘子元”。四川古代最著名的盐井为“富世盐井”,北周时就在此设富世县,到了唐代,为避唐太宗李世民的“世”字,就改为“富义县”;到了宋代,又要避宋太宗赵光义的“义”字,只好再改为“富顺县”。为了保持皇帝们的特殊性,这种数不清的避讳(古代还有为长者讳、为尊者讳、为贤者讳),在我国古代造成了各种各样的混乱,以至如今建立了专门的“避讳学”来清理这一大堆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