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本 文/黄艳霞 图
李纨办诗社缘何成功?
林筱本 文/黄艳霞 图
戏说红楼
央视播出了一档名为《中华诗词大会》的节目,该节目通过对诗词知识的比拼及赏析,带动大家重温中国古典诗词,分享诗词之美,感受诗词之趣,从古人的智慧和情怀中吸取营养,涵养心灵。据说,收看这档节目的人多达1.2亿!
这个奇迹,与发酵了很久的诗词热有关——近几年来,全国各地的诗社像雨后春笋,纷纷问世;新涌现的诗词之乡也层出不穷,诗歌发展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坦率地说,民间办诗社,难就难在持久上。记得我年轻时曾加入过一个诗社,开始时,诗社先办诗歌沙龙,继而又办诗歌(创作)朗诵比赛,后来还出版了诗社内部刊物。可是,没过多久,诗社就偃旗息鼓了,原因很简单——诗社缺乏经费,也缺乏活动场所。
而在《红楼梦》里,李纨办诗社,却非常成功。
李纨,是荣国府长孙贾珠之妻。贾珠夭亡,幸存一子。李纨年轻守寡,心如“槁木死灰”,一副标准节妇的模样。
但是,诗词改变了李纨。进入大观园后,她便萌生了办诗社的念头,并在吟诗作对、饮酒行令中,逐渐恢复了青春朝气。她不但带领诗社走向了兴盛,而且还把大观园变成姊妹们的净土和乐园。
李纨自荐为诗社的掌坛人。她会做诗,但比起黛玉、宝钗、湘云等大观园姊妹来,才情要差一大截。但是,她老成持重,办事沉稳,有方法、有策略,而且年龄、辈分也比大观园的那些少男少女略高,当社长是合适的。
办诗社,首先得有一个相对固定的活动场所。大观园的“海棠诗社”成立了,李纨爽快地把社址设在自己所住的稻香村。园子里也有其他地方,但都没有稻香村大,你看稻香村光黄泥院墙中,就“有几百株杏花,如喷火蒸霞一般”。更重要的是,那些少男少女,平时都是由丫鬟照料,那些组织活动、接待诗友的繁琐事,也只有少妇李纨能干得利索。
有句话一直很流行,叫“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万万不能”。办诗社也一样,没有经费,许多事都做不成。比如,诗社集会,宝钗提议“一月只要两次就够了”,李纨主动应承“初二、十六这两日,是必往我那里去”。这就等于做东,没有银子行么?长此以往,谁挺得住呢?
李纨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邀王熙凤做监社御史,以解决经费问题。为了让王熙凤就范,李纨还带着一群大观园的姊妹,来到王熙凤的家。然而,凤姐绝非等闲之辈,她一下子就看破了邀她当监社御史的实质:“你们别哄我,我猜着了,哪里是请我作监社御史,分明是叫我作个进钱的铜商。”
行事老辣的李纨,马上对王熙凤发动连珠炮般的进攻:贬损她为“水晶心肝玻璃人”“无赖泥腿市俗”“下作贫嘴恶舌”“黄汤灌狗肚”“狗长尾巴尖儿”等。最后还要挟道:“我且问你,这诗社你到底管不管?”那气势如豹子擒羊,让凤姐无法招架。
李纨要钱的方法,看似蛮横,实质是智取。因为她深知道,诗社要的经费,对于贾府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大管家王熙凤自有报销的方法。你看,凤姐马上就软下来了,说我不入社花几个钱,岂不成了大观园的反叛了!其实王熙凤心里也非常明白,这个诗社的成员都是 “老祖宗”的宝贝孙子(宝玉)、孙女,而李纨从不与她争权夺利,所以她愿意给李纨这个面子。
海棠诗社的成功举办,与李纨潜在的社会活动能力有关。自从建立诗社之后,李纨完全变了一个人,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她轻盈的身影,听到她开朗的笑声。她既写诗,又评诗,活跃异常。李纨的诗歌知识广博,内蕴丰富。贾宝玉对李纨评诗就称赞有加,说她“善看,又最公道”。
其实,衡量一个诗社的水平高低,最重要的标准,是在于社员能否出精品。海棠诗社拥有一群写作高手,他们的作品水平是不用置疑的。一位研究者形容道,(这些诗词)“犹如镶嵌在碧海青天里的珍珠和明星,闪耀出奇异的光芒”。
然而,在当代,格律诗词已经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远了。诗词不好写,这倒不是因为其格律难懂。它的难度在于唐诗、宋词两座高峰横亘在我们面前,让人们觉得这些文学形式已经“高攀不起”了。对此,台湾学者蒋勋有一说,他认为,从唐诗、宋词到清代《红楼梦》里的诗词,诗(词也属于诗的一种)的元素变化只是一点点。“如果你用得和古人一样,那不是创作;如果你用得和古人完全不一样,那也不是创作。创作在于和古人的像与不像之间,它有所继承,可又必须是变化的,这才叫文化传统。”
如今,我们如果要办诗社、写诗词,或许可以从李纨身上获得一些启迪。
责任编辑:陈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