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春
散文教学的重点是什么?大部分语文教师当然围绕“重在抒情”这个文体特点开展教学,把重点放在景物、情感、语言上。换言之,赏析优美的景,探究幽微的情,感知美妙的语言,是散文教学最常用的设计。那么有一个问题必须引起我们的思考:当教师以景情关系为核心开展教学时,其他对情感表达起着同样重要作用的因素就多半就被忽略了,这是否会造成散文教学模式的固定与僵化,进而影响学生自主探究、敢于创新的学习品质的培养呢?笔者认为,若要提升课堂思维品质,散文中的某些“非主角”倒是很值得品鉴、咀嚼。下面,笔者将以两个课堂实践为例,浅谈写景抒情散文中“非主角”的不可忽视性。
一、荷塘月色中的“妻子”
朱自清的名篇《荷塘月色》开头写道:“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我悄悄地披上大衫,带上门出去。”读这一段文字,大多数人关注的是“我”,因为“悄悄”明显的说“我”悄悄出门,怕影响家人,所以独自出门,去荷塘寻找宁静,所以更显得作者内心的孤寂。上课时,我特意一转:那“妻子”只是作者的一个闲笔吗?学生思考后纷纷发言。
学生一:作者不与妻子交谈,却只写到妻子在屋里里拍着闰儿这个情景,我觉得有深意。
学生二:你想多了吧?妻子哄孩子,作者独自出去散步,想静一静,这不正好说明作者内心颇不宁静吗?
学生三:对呀,作者因为不宁静,所以想沿着荷塘去寻找一点宁静。况且,朱自清是文学教授,《给亡妇》一文,也反映出他的妻子是个家庭主妇,只管带孩子的。她是不理解丈夫的苦闷的。
学生一(继续发言):你这样说呢,的确有道理,但我更认为这是作者在用一种特殊的文学手段表现他自己内心的孤独。大家再看看文章结尾,“猛一抬头,不觉已是自己的门前;轻轻的推门进去,什么声息都没有,妻已经熟睡好久了”,这里也写到妻子。两处都没有写到夫妻二人的对话与交流,似乎只是顺带了一笔,但已更深层次地暗示了作者的孤独,整个过程作者一个人神游,而妻子却不在自己的世界里。
教师:相当原创的理解哦,同学们。大家想想此处是什么手法呢?我们还能在文学作品中找到类似的例子吗?
学生一(继续发言):反衬。李清照的词“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作者晚年孤寂,在诗中表面写丫鬟不理解自己,其实是为了突出自己心中的愁闷。
学生四:还有选修课文《秋声赋》中“童子莫对,垂头而睡,但闻虫声唧唧,如助余之叹息”,欧阳修表面上写童子无言以对,只有打瞌睡。其实是借无言的童子来表达作者内心的悲凉,用意本身不是为写童子如何如何。
教师:我明白了,《荷塘月色》写妻子不能触摸到他内心的孤独,并非要写妻子不能触摸到他内心的孤独,这是借妻子的状态,来写作者内心深处的孤独的无法排解。
学生能够细读文本,深入思考,跳出散文鉴赏的常规格子,发现 “妻子”这个闲笔,去思考散文中的“非主角”,我认为是难得的创新思维。这段交流虽然让我的教学预设暂时搁置了,但经此一顿,却让我不得不欣赏学生思维的美,这种对“非主角”意义的思考,也让笔者获得了新的认识, 其他文学作品中的非主角同样值得关注。《氓》中相比于“桑叶”这个意象,“淇”这个“非主角”不应被忽视。诗中四次写到淇水,淇水的深刻意义在于:作为主人公感情变化的一个见证,更是女主人公命运变迁的一个见证。可是,许多课堂把淇水忽略了。
二、《囚绿记》中的“窗子”
《囚绿记》中有多处写窗,但很少有教师会把教学重点放在“窗”这个“非主角”上,大多引导学生围绕“绿”的特点展开思考。借“绿”来抒情,是文章的核心内容,但“窗子”这个非主角对于主旨的呈现又起什么作用呢?
以下是学生探索的结果:
一是结构上的作用:开头结尾都写“窗子”,把窗和绿结合在一起。开头写因为窗子而看见绿,结尾写怀念圆窗和绿,首尾圆合,前后照应,并引出后面的放绿、怀绿等环节。
二是情感表达的作用,文章开头写窗子破碎,而作者却因绿而选择这个房间,足以表达作者对绿的渴望与喜爱。
三是起象征的作用,文中写囚绿于窗中,而绿却固执地往外长,永不屈服于窗内的黑暗。窗,也可以理解为一个约束中华民族自由的东西。窗是本文不可忽视的意象,与绿一样,可以幫助探究主旨。
学生在这篇散文阅读中,在笔者的启发下,积极思考,再读文本,对“窗”这个意象有了新的认识,表现出了多维度的思考和语文学习能力,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锻炼了从不同意象去探究散文主旨的能力。学生对一个“非主角”意象的理解,也在一定程度上拓宽了其解读散文乃至其他文学作品的思维宽度。
总之,散文教学对作者情感的把握不能仅仅停留在主要写作对象、文眼、语言赏析等因素上面。散文阅读教学要培养学生多思考、深探究的学习品质,有时候需要不时地关注一下文中的“非主角”,有时他可能是一个不经意间出现的“人”,有时可能是一个小小的“物”,有时可能是一个看似平淡的“景”,但这些对于主题的把握,都是非常有用的。
作者单位:四川省成都经济技术开发区实验中学(610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