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叙展开 双线推进龚翠兰

付敢泽

【技法阐释】

写人记事，有时会遇到这样一种棘手的问题：所用材料涉及到的时间长、人物多、情节繁、场景杂，诚所谓千头万绪，错综纷纭；如果仅从一个角度切入，运用单线串接的方式来安排结构，就难免在行文过程中挂一漏万，捉襟见肘，致使文章大失条理，臃肿不堪或者七零八落，犹如一盘散沙，更不必说最大限量地释放出材料所蕴含的能量，淋漓尽致地诠释标题所包罗的思想。如何解决呢？最佳策略莫过于将材料编辑梳理，分类组合，设置两条线索，采取双管齐下的笔法来展开情节。双管齐下，本为一个成语，意谓左右手握两管笔同时作画，后来比喻两件事情同时进行或同时采用两种办法；用于写作，则是指平行叙述发生于同一时空或者不同时空的两件事，使之在行文中成为两条情节线索，相互补充，彼此映衬，交替发展，并列推进，最后合二为一，发生碰撞，集中鲜明地表现出文章主题的谋篇手段。它熔冶平叙方式和复线结构于一炉，充分发挥二者的优势，可以突破时空的制约，将纷纭杂沓的材料糅合成一个有机整体，于互补或映衬中刻画形象，抒发情感，使文章不仅在形式上别具一格，新颖脱俗，而且在内容上饱满充实，丰富多彩。

文坛上，一些大手笔们尤其擅长双管齐下，演绎出一个个脍炙人口的传奇故事。当代作家唐栋的《兵车行》堪称代表篇目。作者通过一个名叫月亮的女卫生员的自述，以她前后两次乘坐兵车前往昆仑哨卡为双线展开情节，用平叙方式兼电影中的“闪回”手法将它们一前一后、相互补充地并轨推进，塑造出上官星这个伟大而又普通、崇高而又平凡的“大兵”典型，颂扬了他为守卫祖国边疆而英勇献身的闪光精神。考场上，也有不少考生力避平庸，大胆创新，成功运用这一技法，使得文章独树一帜，脱颖而出。譬如湖北仙桃考生有篇题为《突围》的佳作，全篇采取蒙太奇的片段剪接方式构建框架，将历史上落榜的张籍与现实中考砸的“我”进行比照，双线展开，交错行笔，平行叙写二者突破失败的痛苦之围，于类比映衬中表达出“人生不必为失败所累，只要曾经努力奋斗过，无论结果如何，都很精彩”的深刻主旨。不过，比较而论，在一般的复线作品里，往往是一主一副或者一明一暗两条线索，主线或明线从正面表现人物和故事，副线或暗线从侧面渲染人物和故事。例如鲁迅先生的小说《药》，就是以华老栓一家为主线，夏瑜一家为副线，一明一暗，互为表里，贯穿整个情节，极其有力地凸显了因群众的愚昧带来革命者的悲哀。然而在上述《兵车行》这类文章中，两条线索则常常不分伯仲，俱为主线，同在“明”处，都从正面着墨，并驾齐驱地交互向前开拓——或者变换角度，穿插描述发生于同一时空的两件事情的每个同一进程；或者彼此对应，轮番叙写发生于不同时空的两件事情的各种不同境况——从而别具匠心地编织出有如并蒂芙蓉的生动故事，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所以概言之，双管齐下，复线碰撞，其要领就在于平行叙事，双线推进，最后交汇重合，爆发艺术内涵。具体操作时应掌控好三个环节。第一，围绕主旨，安排双线。所设两条线索务必与中心高度吻合，它们可以既无主次之分，更无轻重之别，或同向映衬，或反向对比，或互为补充，共同牵引情节，一起彰显主旨；同时贵在交融和谐，切不可各自为政，否则导致文章四分五裂，形散神离。第二，平行叙述，展开双线。对于两条线上的情节，可首先根据它们发展的需要，合理地划分节点，然后平行交叉地叙述，曲折迂回地演进。尤其需要强调的是，要注意交代事情起讫的时间以及相关内容的紧密照应，做到开合有度，开则一泻千里，合则浑然一体。如此才显得结构缜密，章法严谨。第三，交汇碰撞，绾结双线。两条线索最终必然在一点上重叠，这一点正是所要精心设计的高潮点。两线汇合，猛烈碰撞，有的事件可能真相大白，有的事件可能发生逆转，有的事件可能出现“骤升”，不管结局如何，都必须由此产生出二者原本难以充分体现甚至并不具备的思想内涵，从而迸发出全篇主旨的灿烂精神火花。所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戛然而止，余音绕梁”，在最后一步中如果能够臻于这样的完美艺术境界，文章便会炫出精彩，魅力四射，强烈感染读者。

【名家示范】

求职记

刘楷群

陈逸、王志服役时同在一部队，退伍后也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年轻人都有上进的雄心壮志，也都有不满现实的满腹牢骚。

人虽都在一家待遇不错的公司服务，却是这山望得那山高，希望能觅得更理想的工作。

一日，二人阅报，得知一家颇具规模的公司正在甄选人才，当下不约而同填好履历表、自传，付邮后三天就接到回信，要他们到公司应试。

考试后一星期，二人又接到通知，要他们到公司面谈。二人喜出望外，兴奋地互相握手，预祝成功。当日，二人不约而同地上趟理发厅，整容一番，又穿上西装，满怀信心地并肩赴约。

跟他们面谈的是位胖墩墩的公司经理，一见面就盛赞二人年轻有为，接着语气一转，“二位学、经历相同，考试成绩也不相上下，不过，遗憾的是敝公司限于名额，只能录取一位，因此，二位当中势必要牺牲一位，我实在也难下决定，由于二位都是好朋友，所以，我希望二位能自行决定……”

回家路上，二人默默无语。当晚，陈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他们真挚友情面临考验！第二天一早，他终于做了决定，提起笔来，在一方信纸上写了几行，然后投邮，心中也仿佛卸下一塊巨石。

第六天，陈逸意外地接到一封求才公司寄来的信。“二位各自退让，互相推荐对方，不为自身利益着想，此种行为、精神令人钦佩。相信能为他人利益着想的，一定能为公司利益着想。本公司开会讨论，决定额外录取一名……”陈逸念完信，眼眶竟模糊起来。想不到他为王志所做的，也正是王志为他所做的！正在这时，王志也来了，手上拿着同样一封信，二人紧紧握着手，深深的感动描绘在二人的眼眸。他们只是紧紧地握着，握着，半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选自《微型小说》）

【鉴赏品味】

这篇小小说典型地运用“双管齐下”的技法谋篇，显得构思独特，形式新颖。作者根据材料和题旨所需，别出心裁地设置出陈逸和王志竞争求职的两条明线，没有主次，不分轻重，彼此烘托，相映生辉地展开情节；行文则以平叙方式并轨推进，于卒章处便陡转笔锋，掀起高潮，让两条线索骤然汇合，猛烈碰撞，交织缠绕，熠熠生辉，十分巧妙地通过应聘公司的信从侧面展示二人的美好内心世界，从而讴歌了他们“为他人着想”的崇高风格。全篇开合有度，自然浑成，情节跌宕，曲折有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架构能力和出类拔萃的艺术匠心，着实令人为之放声喝彩。

【佳作展示】

心灵的洗礼

雷云

历史如同一部浩大绵长的电视剧。电视剧演绎着生动曲折的精彩故事，时常出现耐人寻味的重复镜头。历史也不例外。

——题记

“我们做事无不求巧，但是巧从何来？北宋文学家欧阳修揭示了此中真谛。现在我们一起来学习他的《卖油翁》。”语文老师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在教室里清泉一样的涓涓流淌。我被她带领着穿越长长的时空隧道，走进了遥远的宋代，驻足在一个官家的练武场，观摩场主陈尧咨的卓越的射技表演，恍惚间，眼前交错闪现出古代与现实的两个镜头……

900多年前，陈尧咨虎背熊腰，器宇轩昂，轻舒猿臂，拈弓搭箭，频频发射，嗖嗖有声，连连中靶。靶心上，雕翎密集如猬毛。果真是身手不凡！

900多年后，一个小女孩苗条得如一朵紫丁香，脑后甩着一条蓬松的马尾辫，十分的轻盈活泼。她在讲台上娴熟地演算着一道复杂的数学题。片刻间，敏捷的思维变成一串串白色的文字，铺在光滑的黑板上。确实是颖悟非常！

一个卖油老翁，须发如霜，衣着朴素，放下担子静静地站在一旁，乜斜着老眼，看着他射箭，久久不肯离去，神情专注，似乎忘了一切。

一個中年老师，西装革履，春风满面，反剪着双臂在讲台边轻轻踱步，不时抬起慧眼扫视黑板上的文字，默默地等待着她的成功的答案。

古今两个镜头犹如复制，迭映着，类比着。

卖油老翁见他英姿飒爽，箭无虚发，神情竟安若泰山，没有喝采，没有掌声，只是微微地点头，略略地赞赏。

中年老师看那解答过程没有一丝破绽，脸色竟静如止水，毫不在意全班同学的一片惊叹声，不过从眼神里流露出难以觉察的肯定。

两个镜头中的情节按照同一逻辑在发展，在延伸。

陈尧咨自恃武艺高强，百步穿杨，当世无双，每自比于赵之廉颇，汉之李广，敢问谁人与争锋？

小女孩生性好强，成绩出类拔萃，人夸道韫再世，玛丽重生，自然将老师出示的这道全国数学竞赛题视若等闲。

陈尧咨满腔怒火，咄咄逼人：“老头，你也懂得射箭吗？我的射技不高超吗？”

小女孩一脸自信，心怀委屈：“我做得还有错吗？老师您可还有什么高招？”

卖油翁捋捋白须：“没有别的，只是手熟罢了。”

中年老师莞尔一笑：“熟练有余，然而创新不够。”

陈尧咨凶神恶煞地大吼：“你怎么敢小看我的射技！”

小女孩噘起小嘴在嘀咕：“反正我做得百分之百的正确嘛。”

历史将两个镜头蒙上凝重的色彩，重合在一起，难分彼此。

于是，卖油老翁使出看家本领作雄辨：取一葫芦放在地上，将一铜钱覆盖在它的口上，徐徐以勺酌油注入葫芦，油从钱孔流进而钱一点也不沾湿——那技艺炉火纯青！

于是，中年老师运用求异思维来点拨：持一根直尺在题目的关键文字上轻点、比划，列出的方程，求解的过程，简便易行，“直捣黄龙”，绝不需要“曲径通幽”——那妙方独出机杼！

陈尧咨蓦地语塞，一丝苦笑浮于嘴角，骄态可掬地向卖油老翁摆摆手：“走吧！走吧！”

小女孩豁然开朗，下意识地撩撩明净额前的一缕刘海，不禁望洋兴叹：“学海浩瀚无涯，求知永不言满！”

古今两个镜头遥相呼应着，鲜明对比着，定格成为永恒。

此刻课堂上，小女孩在课文中读见了陈尧咨——她就是我。我犹浮想翩翩，情思渺渺，心底在呼唤：“陈公，远隔历史的时空，我与您未曾谋面，但是我们的心灵所经受的重大洗礼应该一样，——不管您当时怎样自命不凡，强作镇静，不肯向真理低头……”

“卖油翁教我们怎样求巧呢？”语文老师开始向我们的思维湖面投石激浪。然而我的心却依然飞翔在另一片天地，梦的羽翼也随风起航。

【亮点简评】

作者为刻画“心灵的洗礼”，表达“永不言满”的中心，巧用“双管齐下”的技法，讲述了陈尧咨和“我”的两个故事。全篇布局很见法度，先以“眼前交错闪现出古代与现实的两个镜头”一句总领下文；然后以“我”演算数学题于讲台和陈尧咨射箭于家圃为双线，一今一古，同在明处，不分轻重地展开文脉，用平叙方式齐头并进地叙写两个故事，使之互相类比，彼此映衬，一前一后，迂回而行；最后以“古今两个镜头遥相呼应着，鲜明对比着，定格成为永恒”一句将二者合龙碰撞，并水到渠成地抒发感想，揭示内涵，照应开头，点明题旨。故本文虽为学步之作，功夫有欠厚实，但总体而言，构思精巧，形式特别，令人读来眼睛为之一亮。

【拓展训练】

哲人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这一名言实在耐人寻味。时代的列车风驰电掣般地前行，可是人类总摆脱不了幼稚和局限：我们常常身陷泥潭而不自觉，我们常常守着幸福而不知幸福，我们常常望着世界而不明就里，我们常常疲于奔波而迷失自己。或许，你觉得你有清醒的时候，或许，你就是一个聪明的上帝。

请以“生活的提醒”为题作文，可以记叙经历，编述故事，抒发感情，发表议论，展开想象等等。不少于800字。

【写作提示】

整个命题由材料、题干和要求组成。其中材料不过起引出题目、提示思考的作用，最大限度地拓宽了题目的外延。题干中的“提醒”当为题眼，体现了一个转折过程，是外在因素下的心灵顿悟、精神升华、思想启迪。故所选事件必须有前后两个阶段的对比，这个对比点应以“提醒”为中介。

生活如同一个万花筒，五色缤纷，给你欣喜；生活如同一支警笛，鸣声高亢，给你警惕；生活更如同一位严师，谆谆教诲，给你提醒。当胜利的酒香醉昏你的头脑时，它提醒你：阳光明媚须防风雨；当失败的硝烟弥漫你的心田时，它提醒你：黑夜过去就是黎明；当嫉妒的罗网笼罩你的胸怀时，它提醒你：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当名利的枷锁销毁你的傲骨时，它提醒你：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当骄傲的云雾模糊你的眼睛时，它提醒你：满招损，谦受益；当安乐的刀剑宰割你的灵魂时，它提醒你：逸豫可以亡身……“我们从小就习惯了在提醒中过日子。”毕淑敏如是说。其实生活给我们的提醒往往是隐形的，悄然的，故而我们往往对它忽略而铸成遗憾。构思时，只要将思维发散，笔下定会“材”源滚滚。“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历史是前人的生活，它的“提醒”也十分撼人心魄。因此我们如果把目光锁定历史，也可采撷到丰富的素材，运用“双管齐下”的技法，写出别具一格的佳作。譬如：周处凶强侠气，横行乡里，最后改过自新，成为忠臣孝子；“我”放荡不羁，称霸校内——受其“提醒”，于是痛改前非，令人刮目相看。又如项羽英勇无敌，震慑天下，可是垓下战败，全军覆没，最终自暴自弃，刎颈乌江；他聪明过人，成绩优异，结果高考失利，名落孙山——受其“提醒”，于是重整旗鼓，发奋复读，理想终成现实。再如：清代某年瘟疫流行，某县知县不顾禁令私放外出经商的侄子入境，导致疫情蔓延，县民死亡殆尽；2008年禽流感肆虐，该县县长面对在疫区打工受到感染的外甥的放归家门的请求——受其“提醒”，于是断然拒绝，保证了县民安然无恙。总之，紧扣题旨，双管齐下，将“提醒”所勾连的对比着的两方按双线结构以平叙方式行笔，使之比较映衬，自然浑成，必能出奇制胜。

[作者通联：湖北仙桃市胡场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