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慧芬, 丁以寿
论晚清汉口茶叶出口的兴盛及其原因
严慧芬, 丁以寿
(安徽农业大学茶与食品科技学院,安徽合肥 230036)
19世纪60年代汉口开埠,汉口的茶叶对外出口贸易迅速增加,达到鼎盛。主要从茶叶出口量不断增长,茶源增多产区扩大,外来侨民增多,各地商人云集阐述晚清汉口茶叶出口的兴盛概况;从国际市场对华茶的旺盛需求、开放为商埠的优势、九省通衢的交通运输、茶源丰富的地理条件、商业重镇的历史渊源、各地商人的积极推动等方面讨论晚清汉口茶叶出口的兴盛缘由。
晚清;汉口;茶叶出口;兴盛表现;原因分析
汉口作为近代三大茶市之一[1],是华中地区重要的茶叶集散地和转口港,同时也是砖茶制造、出口和红茶外销中心。宋明时期,两湖茶叶便是官府用以与边疆进行互市贸易的土货。明中期,汉水改道使得汉口商业兴起,茶叶贸易随之发展,继而形成汉口茶叶市场。清康熙年间,废除茶马互市,开放民间贸易,汉口茶市进一步繁荣。19世纪60年代,汉口开埠推动汉口茶叶出口贸易迅速增加、茶叶出口量增加、茶源增多、产区扩大、外来侨民增多、各地商人云集。
1.1 茶叶出口量增长
中国是茶的发源地,19世纪中晚期以前,中国长期垄断国际茶叶市场。19世纪中后期,中国占有世界市场86%,而汉口占全国出口的60%[2]。19世纪60年代初,汉口开埠使得外商往来更加便利,汉口茶叶出口量大增。据统计,1861年由汉口出口的茶叶达4000吨,1862年为 10800吨,以后逐年增加。十九世纪70年代后数十年,茶叶每年出口都在10万吨以上。1880年汉口茶叶出口达43092吨,占全国茶叶出口总量的40%。在1865~1894年的30年里,江汉关的间接贸易额有21年仅次于上海,在四大口岸中居第二位,有8年为第三位。1901年江汉关进出口总额突破一亿海关两,1906年接近出口贸易第一位的上海。根据《江汉关贸易报告》和《海关十年报告·江汉关》统计数据,1895年茶叶出口额1497万两,占江汉关土货出口41%,1905年1277万两,占20.1%,1913年1662万两,占17.9%[3]。
自江汉关有统计数据以来,1866~1917年汉口出口量总体增长,局部曲折波动,而1866~1886年全国茶叶出口总体呈现增长趋势,汉口茶叶出口量也稳步增长,此后全国茶叶出口量逐步衰微,汉口茶叶出口却依然呈现一种增长趋势。同时,汉口茶叶出口在全国茶叶出口中的份额不断增加,其出口地位可见一斑。(见图1)
数据来源:茅家琦《中国旧海关史料(1864~1949)年》,京华出版社,2001年。
1.2 茶源产区扩大
茶叶贸易的兴起,刺激了茶产区的扩大。有些地区原本产绿茶,后因红茶出口兴盛,茶商改制红茶,且销售情况十分好,也使得茶园增多,如江西宁州,“宁茶名益著,种莳殆遍乡村”。而有些原本不产茶的地区,也开始种植茶了。1871年的《安义县志》记载,“茶叶昔无近有,皎皎源西山最盛”。安徽建德自1861年才开始种植茶,70年代产量已大幅增加,装载运往汉口的“浮梁巨贾,获利颇多”。《平江县志·物产》记载,“凡山谷者,向种红著之处,悉以种茶”。原是麻乡的浏阳,因“相茶转运近捷,茶者辄抵巨富”,造成农民“舍麻言茶利矣”,“拔而植茶”[4]。
1.3 外来侨民增加
为适应贸易新形势,抢占商业先机,汉口开埠的数年内,英、德、俄、法、日先后在汉口设立租界,派驻领事。同时,各国利用不平等条约中的特权,设立洋行、开办工厂。1864年,在汉口从事贸易的外国商人已达300人。到1891年,在汉洋行27家,人数达到370人。到1901年增至76家,990人。(见表1)而且到了茶季,“上海之英美茶商各行麝集,江面各国轮船络绎不绝矣”[5]。
表1 1891年、1901年在汉洋行与外商统计
资料来源:《汉口租界志》,113页。
1.4 各地商人云集
在明成化年间,汉水改道使得汉水下游土壤肥沃,商民往来,水运发展,有了成为商业重镇的基础。汉口贸易的兴盛使得商民多移居此地,因此汉口商业人口增多。汉口在1872 年人口约 60 万,1883年增为 70 万,1888 年已有 78 万。《汉阳府志》说“人烟数十里,行户数千家,典铺数十重,船舶数千万,九州诸大名镇皆让焉”。而《嘉庆重修一统志》载,汉口“当往来要道,居民填溢,商贾辐辏, 为楚中第一繁盛处。”茶叶贸易是有季节性的,所以汉口的来往人口也受到影响,每年茶季来临,各地茶商云屯蝟集,茶栈客栈俱属充满,坐轿坐车络绎道路,比之平日,极为热闹[5]。
2.1 国际市场的大量需求
开埠初期,英商大量收买红茶,除运回本国外,还输往西欧各国。随后俄商、美商、德商也介入在汉茶叶贸易,各国争相购买。自从英属殖民地的印锡茶进入国际市场后,英国开始减少华茶进口(见自从英属殖民地的印锡茶进入国际市场后,英国开始减少华茶进口(见表2),汉口对英国出口也相应减少。但是俄国进口汉口茶的数量增多,在填补了英国退出的市场份额之余,还维持了汉口茶叶出口的平稳上升,1894年后汉口茶市转为俄商控制。1875年汉口签发的茶叶外运子口税单总值79.92万海关两,其中俄商占90%。1915年,不仅仅汉口出口的砖茶为俄商独占,汉口出口红茶十之七八也卖给俄商。清代的王先谦提到“中国红茶、 砖茶、 帽盒茶均为俄人所需,运销甚巨”。可见,晚清华茶在国际市场的份额甚大,而汉口主要出口英俄,转口上海和天津。
表2 1871-1921年中国出口贸易价值中各国所占比重
数据来源:《中国近代经济史统计资料选辑》,46页。
2.2 汉口开放为对外商埠
五口通商后,原本只有由“十三行”垄断的从广州出口,改为可在东南沿海五个口岸自由进出,对外贸易的中心口岸由广州移到上海,出口贸易的流通路线也发生了变化。原本,汉口的茶叶和其他土特产需要经过湖南或江西几经周折运出广州。上海开埠后,湖广商人通过长江主干道从上海转口出入,而1858年,中英《天津条约》使得汉口开埠,此后汉口作为内地第一大港,与全国最大外贸中心上海形成了近百年来商贸最繁忙的“黄金水道”[6]。
2.3 茶源丰富的地理条件
中国植茶历史悠久, 产茶之地主要集中在江苏、安徽、江西、浙江、福建、两湖、云贵地区,从明至清, 除湖南外, 茶区基本没有变动。汉口正是处于中国各大产茶区的中心地带,为其成为茶叶集散地提供了天然条件。汉口的茶叶主要来源于来自湖南、江西、安徽,以及本省[7]。湖北本省的茶区主要集中在鄂东南和鄂西, 有武昌府咸宁、蒲圻、崇阳、通山, 黄州府蕲春, 宜昌府宜昌、兴山、长阳、鹤峰, 施南府建始等地,其中武昌府和黄州府茶叶产量最多。进入近代,湖南、湖北茶叶产地增加,如湖南湘阴县、平江县及湖北襄阳县、钟祥县等相继种茶。
2.4 九省通衢的交通位置
汉口水路交通皆便利,有“九省通衢”的美誉。明成化年间,汉水改道傍龟山(大别山)南麓入江,使汉口成为商船停泊和货物装卸的理想码头。乾隆初,晏斯盛在《请设商社疏》中说:“(汉口)地当孔道,云贵川陕粤西湖南处处相通”,为“九省通衢”的大商业中心[8]。除本省茶叶,“其他省份如湖南茶,溯湘江、玩江、澄江,陕甘茶循汉水,江西宁州茶及安徽祁门茶溯江而上,四川茶顺江而下,群集于汉口”[9]。这些茶通过汉水可运达河南、陕西、青海、新疆。可以说,汉口据长江、汉水之便,航运通畅,与上海、江苏、陕西、河南、江西、湖南等地联系起来, 是南来北往的转口港;在陆路方面, 汉口与鄂、湘、赣、皖等省通达, 成为重要的商品中转站, 甚至还转输内蒙、新疆,远销俄国。
2.5 商业重镇的历史渊源
早在唐代,武汉就有了茶市。从明中期始,汉口因商而兴。1542年,汉阳府所征汉口商税已达刘家隔之半,汉阳县也以汉口为镇,设巡检司。汉口“不特为楚省咽喉,而云、贵、四川、湖南、广西、陕西、河南、江南(皖赣)之货,皆于此焉转输,虽欲不雄天下,不可得也。”[10]汉口的商业主要依靠盐、粮、木材、茶叶的贸易。这些主要商品的转运和交易带动了其他各种商品的贸易,使汉口成为湖北乃至华中地区的商品集散市场。《广阳杂记》中称汉口为天下四聚之一,且是西边地理位置最佳之地[10]。
2.6 各地商人的推广改良
粤、赣、湘、鄂、皖的茶商在汉口联络产区与市场,及时提供市场的信息,又对茶叶生产加工进行改革。晋商一直经营西北边贸,清中期后由于福建经济形势变化和太平天国运动的战祸,晋商改办两湖茶,还在羊楼洞就地加工茶叶,还指导乡民,教授栽培及制造红绿茶之法[11]。 湖北崇阳本产内销黑茶,广东茶商到来后改制红茶,“往外洋卖之”。粤商林紫宸来州采办,才有了鹤峰红茶。本地泰和合、谦慎安两茶号在州城五里坪设庄“办运红茶,载至汉口兑易”,“洋人称为高品,州中瘠土,赖此为生计焉”。五口通商后,粤商向北扩张来到湖南。“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与外洋通商后,广东人每挟重金来巴陵制红茶,土人颇享其利[4]。”
为了更好地经营茶业,来自不同地域的汉口茶商联合起来,于1871 年成立了茶业公所。商人们的群体意识和商业意识,使得他们积极应对国际竞争压力,改进生产技术,提高加工技术和产品质量。另外,商人们的行为维护了市场秩序,促进了汉口茶业的近代化发展。
汉口开埠后,茶叶对外贸易达到鼎盛。究其原因,可归结为以下几方面:汉口茶叶出口的繁荣离不开国际市场对茶叶的旺盛需求和饮茶行为的推广;对外贸易政策的改变,使汉口开埠与上海联结形成“黄金水道”,成为重要的转口港;汉口周边茶源丰富,是汇集湖南、安徽、江西及本省各类茶叶的茶叶集散地;汉口九省通衢,据长江、汉水之便,航运通畅;在陆路方面, 汉口与鄂、湘、赣、皖等省通达;汉口历来重商,是历史商业重镇,拥有成为国际商埠的历史基础条件;汉口众多的外来人口积极地推进了汉口的繁荣,洋商设立洋行、开办工厂等促进了汉口的近代工业化,来往商人不仅联络产地与市场的信息,还联合对抗外来压力,维护市场秩序,促进了汉口茶业的近代化发展。
[1] 赵尔巽等.清史稿·食货志五[M].北京:中华书局,1977.
[2] 皮明庥,邹进文.武汉通史·晚清卷(上)[M].武汉:武汉出版社,2006:313.
[3] 汉口租界志[M].武汉出版社,2003:65.
[4] 陶德臣.汉口开埠与近代汉口茶市[J].茶报, 2001(1):43-46.
[5] 徐焕斗.汉口小志·商业志[M].商务印书馆,1915.05:14.
[6] 武汉地方志编纂委员会主编.武汉市志·对外经济贸易志[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98.02:1.
[7] 陈祖槼,朱自振.中国茶叶历史资料选辑[M].北京:农业出版社1981.11:617.
[8] 湖北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湖北省志·贸易[M].湖北人民出版社,2002.09:6
[9] 龙泽红.论清末(1894-1911年)汉口对外贸易的发展与帝国主义的经济掠夺[J].湖北社会科学,1988(05):70-72.
[10] 刘献廷.广阳杂记(卷4)[M].中华书局, 1957:193.
[11] 戴啸州.湖北羊楼峒之茶叶[J].国际贸易报告,1936, 5
(责任编辑:蒋文倩)
2017-3-29
严慧芬(1992-),女,安徽宿州人,安徽农业大学硕士研究生,专业方向茶叶经营管理与茶文化。
K250.6
A
1006-5768(2017)02-09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