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模因论看2017年央视春晚语言类节目的言语幽默

杨丽芬

滁州学院外国语学院，滁州，239000



从模因论看2017年央视春晚语言类节目的言语幽默

杨丽芬

滁州学院外国语学院，滁州，239000

为了研究言语幽默产生的原因与方式，从模因论的角度分析了2017年央视春晚小品和相声节目语言，发现语言模因的传播方式基因型和表现型是言语幽默形成的理论依据。然后分别从同一信息的直接传递与异形传递、同音异义词、同形联想词、同构异义句等几个方面，结合实例剖析了言语幽默产生的根源，发现语音、词义、语篇三个层面是模因变异的言语幽默生成的主要途径。最后指出模因论为言语幽默研究提供了新视角，对幽默语言具有独特的解释力。

模因论；基因型；表现型；言语幽默；产生机制

1 问题的提出

言语幽默是指运用趣味性较强的言语形式和内容来取得愉悦听众的语言效果[1]。生活中，言语幽默无处不在，由此触发了国内外学者对言语幽默的语言学研究。例如，赵秋玲从合作原则视角分析言语幽默，认为言语幽默是说话人有意违反合作原则而产生的[2]；刘小玲从关联理论视角解读言语幽默，认为幽默的产生与语境有很大关系[3]。苏琴从语用预设角度分析言语幽默，认为语用预设理论不仅能解释幽默现象的产生，还能帮助人们理解幽默语言[4]。目前，也有少量从模因论角度解析言语幽默的文献，研究语料主要选用电视喜剧作品，结果发现模因论对言语幽默也具有独特的解释力[5-7]。央视春晚是中央电视台为了庆祝新年而在除夕之夜举办的规模宏大的综艺性晚会，而语言类节目是其重头戏，鉴于此，本文以2017年央视春晚的小品和相声语言为语料，从模因论视角解读其言语幽默，从而为模因论和幽默语言的研究提供丰富的语料。

2 模因辨析

模因论的核心概念是模因(meme)。模因是“meme”这一术语的汉译，指的是“被模仿的东西”[8]54。从模因论的角度看，任何东西只要被人不断地模仿、复制和传播，就可以被称作是一种模因[9]。在模因论中，模因被比作病毒，它可以从一个人的大脑传播给另一个人，模式不变，内容和形式却不断变化着[8]55。

语言模因是模因的类型之一，指的是那些被模仿、复制和传播的语言单位，揭示了语言传播的规律，在字、词、句乃至篇章层面上都有所体现。比如，“我可能×了假××”这个句式在网络上被人们大量地模仿复制和传播：“我可能花了假钱”(为什么钱不经花)，“我可能复习了假书”(为什么考试不会答题)，“我可能进了假剧组”(为什么演的是喜剧却总是让我哭)，“我可能放了假假”(为什么假期这么快就过去了)，这一表达方式经过不断地模仿传播已成为一个既时尚又具有活力的模因。

3 语言模因与言语幽默

语言的不断使用促成语言模因的复制和传播，但并不是说语言模因在使用中从内容到形式都必须完全一致。相反，语言模因在运用中既可以直接引用，也可以模仿和创新。基因型和表现型是语言模因传播的两种方式[8]58。在传播过程中，语言模因的变异和改动、模因使用的新语境与原语境不协调、同音异义词、同形联想词、同构异义句都会产生言语幽默。

3.1 基因型模因与言语幽默

基因型模因指的是相同信息的语言模因在复制和传播过程中表现形式可以不同，但内容却是相同的。这类传播方式主要有相同的信息直接传递和相同的信息异形传递两种[10]。

3.1.1 相同的信息直接传递

相同信息的直接传递指的是语言模因不作任何改动，原词原句直接运用到新语境中，正是由于原始模因信息与新语境不匹配而造成了言语幽默。2017年央视春晚中小品《大城小爱》《老伴》《真情永驻》中都不乏此类例子。

例1 龙套：妹儿，你让大伙看看，这造型让你摆的，好像麻将里的幺鸡蹦出来了。你给我的熊熊都拍压抑了。

刘亮：头儿，放心吧，我进人家家里了，等这股风过了，咱再干。

白鸽：头儿？怪不得一直不告诉我你干啥的呢？是啊，就这玩意儿来钱快呀。

刘亮：我这玩意儿飞檐走壁的，危险点。

白鸽：走。

刘亮：去哪儿？我都进人家家了，不能走啊。

白鸽：是啊，干这玩意儿不能空手走啊，走，自首去。

例1取自小品《大城小爱》，其中“幺鸡”本是麻将中的牌，却在小品中嫁接到人身上；“压抑”本用来形容人心情低落，却用在此形容玩具熊，令人忍俊不禁。“头儿，等这股风过了，咱再干。” 这句话通常指进行不法交易的人由于最近风声紧，而不得不停止一切交易活动，暂避风头。小品中，刘亮是一位高空清洁工，由于起大风了，所以不得不暂停工作，等风过了再干活。“等这股风过了咱再干”是不法分子的常用语，该句的原始语境也被大家所熟知，当它直接运用到小品中的新语境时会造成误会，让观众哭笑不得。小品《老伴》中的“恩将仇报”“脑袋被驴给踢了”“葫芦娃”，《真情永驻》中的“崩盘”“接盘”都直接套用了已经成为模因的词语，并故意把它们用在和原始语境不相符的新语境中成为包袱，创造言语幽默。

3.1.2 相同的信息异形传递

相同信息的异形传递是指模因在传播过程中形式可以发生变化，但对模因本来的意思不会产生影响。

例2 白鸽：老公，你咋这么小气呢？

刘亮：我这哪是小气？是“抠”。

这个例子取自小品《大城小爱》，“小气”和“抠”都指不大方，把财物看得很重要，节省俭朴，然而，它们的语体色彩是有差别的。“小气”既可以用于书面语，也可用在日常口语中；“抠”是一些地方的方言，用于口语中。小品中，刘亮表达的意思相同，用词却不同，让人误以为事情有转机，却又回到了原点，出乎常理，给观众带来意想不到的“笑果”。

3.2 表现型模因与言语幽默

3.2.1 同音异义词

运用同音异义词来替换人们熟悉的语言模因，而语言结构又保持不变是表现型模因的类型之一[8]60。2017年央视春晚高晓攀和尤宪超的相声《姥说》中不乏典型的事例。

例3 高：老话说，这叫瞪鼻子上眼。

尤：老话说，这叫巾帼不让须眉。老话说，老话说，你哪来那么多老话？

高：我姥姥说的话就叫姥话啊。

高：在站台上，我姥姥拉着我的手说：“孩子，穷家富路，没钱了找姥姥。”后来没钱了，我找姥姥去了。

尤：你姥姥呢？

高：我姥姥给我讲没钱的日子怎么过。

尤：考上大学，我姥姥每次给完钱，她给我讲哲学。行而上学，不行别上。

例3中，两位相声演员一开场就连用几个老话说，其中一人问另一人，你哪来那么多老话啊？此人答道，我姥姥说的话叫姥话啊，原来此姥话非彼老话。后来，两人回忆上大学时姥姥对他们的教导，尤宪超说他姥姥给他讲哲学，“行而上学，不行别上”。相声创作者充分利用同音异义词，将人们熟悉的模因“老话”“形而上学”进行巧妙地替换，从而给观众造成一种不协调的语义对照，语义反差越大，幽默效果越好。

3.2.2 同形联想词

同形联想词是指词语的形式和内容都不变，但在不同语境中却能产生不同的联想意义的一类语言模因[8]60。

例4 高晓攀：那会儿，班里流行BP机，我给姥姥说：“姥姥，给我买个BP机。”我姥姥说：“没钱。”

尤宪超：你说：“明明有钱。”你姥姥说：“明明有钱，你找明明要去。”

例4仍取材于相声《姥说》，“明明有钱”中的“明明”是副词，表示显然如此或确实。姥姥揣着明白装糊涂，让他找明明要钱去，此处的“明明”是名词，指人名。“明明”一词在两个语境中形式未变，却产生了不同的联想意义，幽默由此而生。

3.2.3 同构异义句

同构异义句是指句子的形式、语法结构都不变，但内容变化的一类语言模因[8]60。该类型模因主要涉及句子和语篇。春晚语言类节目中，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例如，潘长江的“心若在，鱼就在，大不了重头再来”，这是由著名歌唱家刘欢演唱的公益歌曲《从头再来》中的一句歌词“心若在梦就在，只不过是从头再来”改编的。这首歌曲为中央电视台配合下岗就业的主题宣传所创作的公益歌曲，其流传之广、影响之深可想而知。该小品语言在句子结构不变的情况下，把“梦”改为“鱼”，不禁让人发笑。再如小品《一个女婿半个儿》中沈腾的台词“心有力而余额不足” “咱爸这辈子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米都咸”，《信任》中冯巩的台词“一个不穿老婆袜子的男人绝不是好男人”，分别是由成语“心有余而力不足”，俗话“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拿破仑的名言“一个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类推而来的。生活中还有很多这样耳熟能详的词句，换上新内容之后产生了言语幽默。

4 言语幽默的产生机制

综观上文中的例子，不难发现，这些幽默话语中的某些词语或句型其实是人们所熟悉的语言模因在复制传播过程中发生了变异，在语音、词义、语篇(句子)等层面和原始模因产生差异造成幽默的。

4.1 语音层面

谐音是语音层面构成幽默的主要手法。人们用音同或音近的字词替换熟悉的语言模因来达到调侃、讽刺、诙谐幽默的效果。例如，某一段时间人们讽刺大蒜价格飙升，创造了“蒜你狠”这个词。该词之所以能够传播开来，是因为它与“算你狠”同音，把描述人的词语嫁接到事物上，惹人开怀大笑[11]。2017年央视春晚语言类节目中利用音同或音近词制造言语幽默的例子并不多，只有上文提到的“明明”和“行而上学”。

4.2 词义层面

词是句子中最小的能够独立运用的语言单位。词的形式是语音，词的内容是词义，词义包括词汇意义和语法意义(词性)[12]。一词多义、故意歪曲词语的字面意思、巧妙使用词语的色彩义都可用来制造幽默。

例5 刘仪伟：孙先生，场上这么多女嘉宾，怎么偏偏对曾小姐情有独钟呢？

孙涛：因为她长得好看，仔细看能看出她是个女的。

孙涛：我没带你旅过游吗？

闫学晶：对，那也叫旅游，他开车带我回了趟娘家。

闫学晶：那你给我消费了吗？

孙涛：怎么没消费？上高速公路不缴费啊？

刘仪伟：我们栏目过去只有征婚功能，现在还有复婚功能，你们是两口子，如果重新组成家庭，叫什么婚呢？

孙涛：近亲结婚。

例5取自孙涛、闫学晶和刘仪伟的小品《真情永驻》，小品中“好看”“旅游”“消费”“近亲结婚”等词义在下文的语境中都被歪曲了。容易辨认的称好看，回娘家可称为旅游，高速缴费称消费，复婚被称近亲结婚。而人们通常说“好看”是指漂亮，“旅游”指旅行游览，“消费”指为生产、生活所需消耗的物质财富，“近亲结婚”指直系或三代以内旁系之间的通婚。词义的偷梁换柱，破坏了语篇的衔接，造成上下文风马牛不相及的一种状态，由此产生了幽默效果。再如，小品《信任》中，乘客把一顶绿色的帽子送给冯巩，冯巩说：“这色我hold不住”，观众此时都乐了。绿色的帽子简称绿帽子，但它还有一个意思是指妻子做了对不起丈夫的事。这句话的幽默之处在于它既运用了一词多义，又巧妙地把词语的正面意思和反面意思混合使用，使人会心一笑。

4.3 语篇(句子)层面

日常生活语言中有一些例子能够广泛地传播，是因为它们模仿了名人名言、网络流行语、广告语的句子或篇章结构。变异产生的语言模因同原始语言模因在内容上有差异而形式上却相似，由此产生幽默。春晚语言节目中除了上文同构异义横向嫁接部分提到的例子，还有如下事例。

例6 刘亮：谁？

白鸽：你。

刘亮：咋的啦？

白鸽：自首去。

刘亮：谁啊？

白鸽：你。

刘亮：咋的啦？

白鸽：我让你自首去。

刘亮：谁？

白鸽：你。

刘亮：我呀，我咋的啦你让我自首。

例6是春晚小品《大城小爱》中刘亮、白鸽的一段对话。“谁？你。咋的啦？”连用三次并配上夸张的表情和语气已经成为刘亮、白鸽在小品中屡试不爽的法宝。这句话最早出现在二人参加的东方卫视笑傲江湖节目中，之后在二人表演的多个小品中重复套用，制造幽默效果。

5 结 语

本文以2017年央视春晚的小品、相声语言为语料，从语言模因传播的两种方式：基因型和表现型探讨了言语幽默形成的理论理据，又从语音、词义、语篇三个层面分析了言语幽默的生成机制。研究发现，直接套用大家熟知的语言模因，并故意造成与新语境的不和谐是幽默产生的途径之一。形式或结构不变，内容变化的语言模因变异和创新也可以制造幽默。从语言层面来看，小到词语的语音、词义，大到句子、篇章，都能通过模因的使用、变异和创新达到幽默效果。从模因论视角解读言语幽默，既为言语幽默的研究提供了新视角，也促进了模因论本身的发展。

[1]李捷.模因论视域中的言语幽默[J].外语学刊，2008(1):74-78

[2]赵秋玲.合作原则视角下《摩登家庭》中言语幽默研究[D].沈阳：辽宁大学外国语学院，2015：1

[3]刘小玲.关联理论视角下对英语言语幽默的解读：以美国情景喜剧《生活大爆炸》为例[D].海口：海南大学外语学院，2014:1

[4]苏琴.预设视角下《生活大爆炸》中的言语幽默研究[D].荆州：长江大学外语学院，2014:1

[5]张彦.模因论视角中的英语言语幽默：以《老友记》为例[D].太原：中北大学外语学院，2010:3-5

[6]姜坤.从模因视角解析情景喜剧《生活大爆炸》中的言语幽默[D].沈阳：辽宁大学外语学院，2013:5-7

[7]张正华，项珍.模因论视角下《龙门镖局》的言语幽默研究[J].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2015,34(8):113-116

[8]何自然.语言中的模因[J].语言科学，2015(6):54-64

[9]Blackmore S.The Meme Machine[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9:66

[10]陈新仁.语用学与外语教学[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3:210

[11]张家波.模因论视角下的言语幽默分析[J].哈尔滨学院学报，2016(9):127-131

[12]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M].3版.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265

(责任编辑：胡永近)

10.3969/j.issn.1673-2006.2017.04.014

2017-02-08

杨丽芬(1982-)，女，山西交城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应用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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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006(2017)04-005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