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山堂诗话》看菊池五山的清新观

赵文婧

摘 要：日本江户时期的诗坛，自享保时代（1716-1736）受明代前后七子“文必秦汉，诗必盛唐”文学复古思潮的影响，学习七子倡唐明诗风，重视表现技巧。近至天明宽政（1781-1801）年间，山本北山、市河宽斋等人兴起的江湖诗社，以清除拟古之风为己任，倡言宋诗，提倡清新的诗论，海内诗风靡然一变。菊池五山正是活跃于文化、文政时代的又一位反对拟古，倡导清新性灵的诗人。

关键词：菊池五山；《五山堂诗话》；性灵；清新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17--01

1、宗宋排古，提倡清新

江户时代中后期有关唐宋诗之争的讨论比比皆是，以荻生徂徕为首的古文辞派崇尚唐明诗，对宋诗竭力诋毁，而以江湖诗社为代表的反古文辞派高举宋诗大旗，抒发性灵，成为宋诗派的有力支持者。菊池五山的《五山堂诗话》继承并发展了这种诗风。五山认为汉诗的本质就是性灵。

菊池五山以“五山”为号的由来，就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诗歌审美趋向。《五山堂诗话》卷一有云：“余贫不能贮书，偶有购得，早已羽化去。箧中留集五部，一白香山，一李义山，一王半山，一曾茶山，一元遗山。外此无有。因以五山名堂。有句云‘家徒四壁立，书仅五山存。”古文辞派独尊盛唐而排斥中晚唐、宋元诗，菊池五山恰恰推崇的就是中唐白居易、晚唐李商隐、北宋王安石、南宋曾几以及金代元好问。他旗帜鲜明地表达了自己与古文辞派的对立。古文辞派攻击性灵一派“浅直”、“谐谑”，而五山不这样认为。古文辞派以杜甫为理想，排斥白居易。五山与之不同，他认为白居易及杨万里的诗才力量绝不逊色于杜甫，这也与中国文学史上一贯对杜甫的评价有所不同。而且谐谑之诗未必就不好。在《五山堂诗话》卷二也有“诗令人笑者必佳”的论述。可以看出五山在自己的诗话中全力为宋诗做辩护。而这一点也体现在他所欣赏的诗集、诗人和诗论上。古文辞派林东溟说周弼的《三体诗》为“薰莸错杂，失鲁莽者”，对之嗤之以鼻，不敢苟同。五山则盛赞《三体诗》。菊池五山所坚持的“宗宋排古”是反对古文辞派，却并不是一味地贬唐。他认为古文辞派的“格调”是模仿和剽窃唐诗，是“伪唐诗”。五山对唐诗和宋诗进行了下面这样的比较：

唐诗温润，有春水四泽之象。宋诗磊砢，有东岭孤松之象。唐则满朝诗人，宋则不过数家。只斯数家，优足与全唐诗人抵敌。此宋诗所以称雄也。[1]

由此可知，以温润、磊砢为唐、宋诗各自特点，切中肯綮，五山举出宋诗的长处，力说宋诗不劣于唐诗，但这都是建立在承认唐诗的基础上，只是唐宋诗所处的大环境有所不同，宋诗相较唐诗来说更难创作，因此好的宋诗足以媲美唐诗。他认同唐诗而反对伪唐诗，主张宋诗的伟大而又鄙视伪宋诗。他指摘伪唐诗之弊是“刻鹄类鹜”，伪宋诗之弊是“画虎类狗”，伪唐、伪宋诗都是模拟失形，然而后者更可鄙，因为模拟唐诗尚不失君子体统，而学习失真的宋诗则易陷俗陋，因而学习宋诗更要慎重。所以说，五山可谓是“唐宋皆吾师”，采取了一种折衷的态度，但他显然更倾向于宋诗而已。

菊池五山的老师山本北山在自己的诗话《作诗志彀》中说到：“清新性灵四字，诗道之命脉也。不模拟剽窃，必清新性灵。不清新性灵，即模拟剽窃也。”虽太过武断，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值得赞同的。但五山所提倡的清新，又有所区别。他在自述其于宋人中深喜杨万里，而不满黄庭坚时，以“尖新”论诗。

袁子才不喜黄山谷，而喜杨诚斋。与余天性若有暗合。然不特余也，喜黄者绝少，喜杨者常多。盖黄诗奥峭耳，苦艰涩；杨诗尖新，易入心脾故也。[2]

这里的“尖新”，是与“奥峭”相对，要求诗歌创作平易近人，简明畅快。宋代杨万里反对江西诗派模擬剽袭的恶习，主张“风趣专写性灵”，也对性灵说产生了很大影响。而五山喜爱杨万里，袁枚对杨万里也是相当推崇的。五山与袁枚天性暗合正是有此原因。在古文辞派崇拜盛唐华美之风的大背景下，菊池五山与之反向而驰，掀起一股清新的诗风。《五山堂诗话》中多言类似词语，表明五山对清新诗风的选择。

菊池五山品诗论诗皆以清新为本，反对古文辞派千篇一律、没有个性，纠正了当时诗坛的痼疾，提倡宋元清新之诗。他针对长久以来不少人作诗片面追求雅丽，不敢用俚俗之语入诗的情况予以纠正，倡导可将生活中所用的俗字、俗词、俗语运用于诗歌创作，并运用了很多类似“清新”的字眼来评论诗歌和诗人，这恰恰是异于古文辞派的诗坛新气象。

菊池五山提倡的“清新”不仅与“奥峭”相对，还与古文辞派的“华丽”相对，淡化诗的格调，从朴实自然中发掘诗的美，而在五山选诗的题材也能看出性灵从清新中来的观点。在诗话中五山往往发掘的诗作都是极具生活气息的。诗题“晒书”“病起”“午热”“村夜”等等，与古文辞派的华美篇章相对，将江户诗坛陷入古文辞派的剽窃抄袭的低靡焕然一新，透出清新的风气。

2、结语

在菊池五山看来，诗的性灵并不在诗的雅俗，而在清新，只有性灵之作才能产生清新的氛围，才会有别于古文辞派的佳作诞生，才能荡涤当时江户诗坛的不良风气，这对江户后期诗坛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注释：

[1]马歌东 《日本诗话二十种》（上卷）“五山堂诗话卷五”，暨南大学出版社 2014.4 p242。

[2]马歌东 《日本诗话二十种》（上卷）“五山堂诗话卷一”，暨南大学出版社 2014.4 p201。

参考文献：

[1]祁晓明 《江户时期的日本诗话》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9.10.

[2]马歌东 《日本诗话二十种》 暨南大学出版社 20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