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资本对乡城迁移老年人健康的影响研究

耿 爱 生, 曹 倩 倩

(中国海洋大学 法政学院， 山东 青岛 266100)

社会资本对乡城迁移老年人健康的影响研究

耿 爱 生, 曹 倩 倩

(中国海洋大学 法政学院， 山东 青岛 266100)

利用2011年中国老年健康因素跟踪调查的数据，运用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了社会资本对乡城迁移老年人健康的影响。研究发现：社会资本的4个维度对乡城迁移老人的健康具有不同的影响。具体来说，信任与安全感、人际关系网络、社会参与对老年人的健康具有显著的影响，而互惠与社会支持这一维度无显著影响。据此提出，应加强宣传教育，形成重视与关爱乡城迁移老年人的社会氛围，提高其信任与安全感；提高社区公共服务的公平性，使其充分覆盖乡城迁移老年人，提高其社会支持水平；提倡社会工作的有效介入，回应乡城迁移老年人的不同需求，提高其社会参与度。从而提高老年人社会资本状况，保护和改善其身心健康。

社会资本；乡城迁移老人； Logistic回归分析；健康

一、引 言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中国流动人口不仅在规模上持续扩大，而且流动模式也发生了重要转变。20世纪90年代以来，人口流动逐渐从青壮年劳动力的个体迁移转变为家庭迁移，由核心家庭迁移逐渐扩展到大家庭的迁移，即夫妻双方带着子女和老人一同迁移，并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社会群体，即“乡城迁移老年人”或“进城老年人”。据《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2012》显示,我国在2011年人口流动数量已接近2.3亿,其中农村流动人口占总流动人口的80%，推测在未来20年内还会有3亿人口进入到城市[1]，这意味着乡城迁移老年人还会持续增长。然而由于城乡之间在经济发展水平、文化价值观念、语言交流习惯、生活方式等方面存在巨大差距，使得这些老年人在乡土社会中积累的社会资本受到侵蚀，从而造成了社会资本的断裂，而这种断裂对老年人尤其是对其身心健康产生了很大影响，值得关注与解决。

学界主要从两个方面研究社会资本与老年人健康间关系，一种重点阐述社会资本对健康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发现社会资本可减缓或排除心理障碍[2-4]，降低了心理或精神疾病的发生概率。也可以通过改善健康行为和健康相关信息，降低危险行为发生的可能性，从而提高健康水平[5]。另一种研究则重点关注社会资本影响健康的主要作用机制，有研究认为通过社会网络的学习效应可改善生活方式，而生活方式对健康水平具有显著的影响[6]。也有一些研究将社会资本看作一种社会文化资源和精神资源，通过强化社区认同，缓解个人的压力，减少孤独感，从而改善了老年人的健康水平[7-8]。

通过文献梳理可以发现，目前对乡城迁移老年人的健康问题关注较少，而这部分老年人因其年龄和移民身份使其具有双重弱势性，是值得关注的社会群体。再者，他们大多因社会流动而使原来积累的社会资本逐渐消退，又面临新环境的挑战，而这些都为研究社会资本的健康效应提供了良好契机。基于此，本研究以乡城迁移老年人为研究对象，分析社会资本对其身心健康的影响，并提出改善乡城迁移老年人健康状况的建议。

二、研究设计

1.数据来源

本研究利用北京大学健康老龄与发展研究中心开展的“中国老年健康影响因素跟踪调查(CLHLS)”中2011年的数据，调查对象主要是65岁以上的老年人，共计9765人。由于本文的研究对象为乡城迁移老年人，因此根据问卷中“被访老人现居住地”及“您60岁以前主要从事什么工作(职业)”等题项选出符合条件的有效样本为402人。

2.分析模型

本文采用的是二元Logistic 回归模型分析方法。因变量健康为二分变量，自变量是分类变量，选取的变量符合Logistic回归模型所要求的基本条件，所以采用这一模型进行研究。

上式中，α为常数项，x 为自变量，β为自变量的回归系数，表示其自变量取值保持不变时，该自变量取值每增加一个单位引起发生比(OR)变化的大小。

3.变量选择

(1)因变量：本研究的因变量是老年人的健康状况，使用被访老人的健康自评进行测量。健康自评变量即“您觉得现在您自己的健康状况怎么样？1.很好，2.好，3.一般，4.不好，5.很不好，8.无法回答”。剔除回答为8的样本，得到344个样本。为了便于分析，将上述回答的结果合并为二分变量，答案为1、2的赋值为1，表示健康状况“好”；答案为3、4、5的赋值为0，表示健康状况“不好”。

(2)自变量：本研究的自变量为社会资本。主要指社会网络中的实际或潜在资源的集合体，社会网络成员能够从这个集合体中获得信息、支持以及资源等，其中网络资源是运作基础，信任、参与和声望是社会资本的核心要素。本文依据调查内容从不同的侧面反映和测量社会资本，并分析社会资本对乡城迁移老年人健康的影响。依据这一概念并借鉴孙晓杰等[9]的方法，把社会资本划分为信任与安全感、互惠与社会支持、人际关系网络和社会参与4个维度，然后进行赋值，如表1所示。

由于本文给社会资本的4个维度赋予了相应的指标，但是这些指标是否能真正代表相应的维度，仍需要进一步验证。此外，要把社会资本与健康结合起来分析，也需要借助因子分析法对原始指标进行归纳。但需要先判断数据能否满足因子分析法的使用条件。为此，研究采用Kaiser-Meyer-Olkin (KMO)统计量和Bartlett球形检验来进行判断。KMO统计量的取值介于0和1之间，其值越接近于1，说明变量间的相关性越强，变量越适合做因子分析，反之亦然。如果KMO统计量小于0.500，或者Bartlett球形检验没有统计学意义，所得数据就不适合进行因子分析。本研究中KMO统计量为0.600，Bartlett球形度检验的近似卡方值为483.864，相应的p值为0.000，适合进行因子分析。

表1 社会资本的维度和赋值

对社会资本4个维度的分析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共提取4个主成分，分别是信任与安全感、互惠与社会支持、人际关系网络和社会参与。从表2中可以看出，4个主成分在最大化旋转前后，其方差贡献率并没有太大变化，4个因子累计可以解释50.166%的总变异。

表2 特征值与方差贡献率

注：成分1～13为社会资本各维度的具体指标。

因子载荷矩阵用来反映变量的变异主要由哪些因子解释(表3)。由表3可见，1、2、3三个变量的变异主要由第一因子解释；4、5、6、7四个变量的变异主要由第二因子解释；8、9、10三个变量的变异主要由第三因子解释；11、12、13三个变量的变异主要由第四因子解释。将上述结果与各维度的划分相比较，发现因子分析的结果和最初的设计相吻合，选择的问题基本上代表了所属的维度。尽管在分析过程中发现有的变量荷载比较小，但总体上社会资本的各指标具有良好的结构效度。因此，提取的因子可以按照原来的维度分别命名为“信任与安全感因子”、“互惠与社会支持因子”、“人际关系网络因子”、“社会参与因子”。为了便于分析，研究中选取各维度中载荷值最大的进入模型分析，依次选取变量2、变量4、变量9、变量12分别作为信任与安全感、互惠与社会支持、人际关系网络、社会参与的主要分析因子。

表3 因子旋转后的因子载荷矩阵

对各因子的可靠性进行分析发现，信任与安全感因子、人际关系网络因子和社会参与因子的可靠性分别为0.615，0.609，0.541。互惠与社会支持各指标的可靠性比较差为0.262，但是互惠与社会支持是社会资本中非常重要的指标，所以在本次研究中仍保留这一因子(见表4)。

表4 社会资本各因子的得分

三、统计结果分析

1.乡城迁移老年人的基本情况

在本次研究中，共有有效样本344个，其中，男性112人，占32.55%；女性232人，占67.45%。年龄最小的57岁，最大的113岁，平均年龄为87岁。丧偶或离婚的无配偶的老年人人数比较多，占71.52%。乡城迁移老年人在回答经济状况“您所有的生活来源是否够用？”这一问题时，回答“够用”的人数占81.70%，说明老年人的经济情况较好。文盲和小学文化水平的占93.6%，接受7年及以上教育的人数很少。

2.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

利用SPSS20.0软件进行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把乡城迁移老人的健康状况作为因变量，将社会资本各因子作为自变量，采用强制进入法分析，得到结果，如表5所示。

总体看来，性别、年龄以及受教育状况对乡城迁移老年人的健康没有明显影响。而婚姻状况、经济情况影响显著。与有配偶老人对照，无配偶老年人健康情况较好的概率是有配偶的87.3%。而经济情况较好的老年人其健康状况更好的概率是经济条件较差的3.461倍。

表5 社会资本对乡城迁移老年人健康的Logistic回归分析

注：Exp(B)为发生比；*表示p<0.05，**表示p<0.1。

(1)信任与安全感对乡城迁移老年人健康的影响

信任与安全感因子的回归系数B值为0.214，且在0.05的统计检验水平下，p值为0.023，说明这一因子对老人的健康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在信任与安全感这一因子中，本文选取了“紧张感”、“孤独感”以及“自我价值的评价”为指标，这些指标均能反映出乡城迁移老人的精神状态和心理情况。而从其回归系数的方向可知，乡城迁移老年人信任与安全感越强，其健康状况越好。

(2)人际关系网络对乡城迁移老年人健康的影响

在0.1的统计检验水平下，人际关系网络这一因子，其p值为0.066，说明人际关系网络是影响老年人健康的重要因素。对人际关系网络因子的观测，本研究选择3个问题来衡量，即您平时和谁聊天最多？如果您有心事或想法，最先向谁说？如果您遇到问题或困难，最先找谁解决？根据其赋值情况可知，得分越高的老年人其人际关系网络越小。再结合人际关系网络因子的B值可知，乡城迁移的老年人人际关系网络越小，其健康状况越差。

(3)社会参与对乡城迁移老年人的健康的影响

在0.1的统计检验水平下，其p值为0.067，可以看出社会参与对乡城迁移老人的健康具有重要影响。在社会参与这一因子中，本研究选取了“从事家务劳动”、“参与户外活动”和“参与社会活动”3个问题，根据其赋值可知，得分越高说明老人的社会参与状况越差。而从表5中可知，社会参与的B值为-0.310，说明社会参与程度越差的老年人，其健康状况越差。反之亦然。

此外，互惠与社会支持因子的B值-0.588，p值为0.258，在0.1的统计检验水平下没有统计学上的显著性意义，因此，在本研究中尚不能认定它对乡城迁移老年人的健康具有影响。

四、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围绕社会资本对乡城迁移老年人健康的影响这一问题进行了探讨。利用中国老年健康影响因素跟踪调查(CLHLS)数据，借助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进行了分析，研究发现：总体而言，社会资本对乡城迁移老年人健康状况有重要影响，尤其是信任与安全感、人际关系网络和社会参与方面3个维度的作用不容忽视。所以保护和改善乡城迁移老年人的身心健康，应重视社会资本的健康效应。据此，采取各种政策与措施，改善老年人的社会资本状况，增加他们的信任与安全感，扩大其关系网络，鼓励其积极参与各种社会活动，是保护和提高乡城老年人健康水平的重要路径。

但是，社会资本的形成与发展既与老年人的个性特征有关，也与一个国家和社会的公共服务密不可分。就乡城迁移老年人来说，他们虽居住在城市，但户口限制和地方公共服务的缺失又使他们成为城市里的“异乡人”、“暂住者”，从而带有一种“双重弱势性”。这种群体特征使其原有的社会资本没落，而新的社会资本形成又面临诸多制度障碍，因此，单靠个人和家庭的力量无法得到有效解决。所以，保护和改善乡城迁移老年人的社会资本状况，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据此提出如下建议：

第一，加强宣传教育，形成重视与关爱乡城迁移老年人的社会氛围，提高其信任与安全感。宣传和教育可在一定程度上激发社会力量对乡城迁移老年人的关爱，提高社会的包容性，营造一种良好的社会氛围，帮助老年人消除“紧张感”、“孤独感”，提高其“自我价值的评价”，从而增强了他们的信任与安全感，维护他们的身心健康。

第二，提高社区公共服务的公平性，使其充分覆盖乡城迁移老年人，提高其社会支持水平。目前，社区公共服务主要面向拥有本地户口的常住居民，自然无法有效覆盖乡城迁移老年人。而乡城迁移老年人从农村社区进入城市，其在农村社区所享有的社会支持受损，会产生“离群索居”感，对其身心健康产生不良影响。因此，大力提高社区公共服务公平水平，消除户口或身份限制，让乡城迁移老年人享有和本地常住居民同等的社会公共服务，使其社会资本不因地域迁移而受到侵蚀，能够像以前一样从熟人网络中公平地获取各种社会支持，是保护和改善乡城老年人身心健康的重要举措。由于社区是乡城迁移老人生活的主要场所，对老人的角色适应和身份认同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所以作为基层组织的社区居委会，可积极发挥老年活动中心的作用，开展各项社会服务活动，为乡城迁移老年人创造与其他人交流和沟通的机会，减少与城市居民之间的隔阂，增加他们之间的情感，帮助乡城迁移老年人尽快的适应城市生活，找到归属感。使其 “外乡人”的概念逐渐减弱，从而增强其城市的适应能力，有效降低社会支持缺失而带来的负面健康效应。

第三，提倡社会工作的有效介入，回应乡城迁移老年人的不同需求，提高其社会参与度。社会工作作为一种专业性的社会服务工作，其服务对象主要为各种弱势群体，如老年人、儿童、妇女、残疾人等。目前，在我国社区社会福利提供中的作用日益扩大，它有效地弥补了政府公共服务的不足。乡城迁移老年人是一个双重弱势群体，他们在原先乡土社会中积累的社会资本发生了割裂，而在城市中拥有的社会资源有限，因此，不具备重构社会资本的能力。而社会工作的有效介入，通过各种心理疏导和社会扶持服务，鼓励老年人走出自己的生活圈子，主动与他人进行交流与沟通，并积极重新构建人际关系网络，主动弥合社会资本的断裂，提高其社会参与的积极性，改善社会资本状况，从而有效维护和提高其健康水平。

综上，社会资本是乡城迁移老年人健康状况的重要影响因素，保护和提高他们的健康水平就应充分重视这一因素的作用。尤其是乡城迁移老年人除了带有一般老年人的脆弱性，更具有一些特质，使其具有双重弱势性。他们是我国城市化过程中产生的一个庞大的社会群体，地域迁移、老龄化使他们面临原居住地和新迁移地区社会资本的双重断裂，而文化程度有限、行为生活方式有异及户籍等相关社会制度差异的存在，又使他们面临重建社会资本的种种隔阻，因此需要全社会的关注，更需要社区公共服务和社会工作的有效介入，以帮助其重建社会资本，并通过社会资本状况的改善，最终保护和改善其身心健康状况。

[1] 新华社. 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2012[EB/OL]. [2012-08-07]. http://www.gov.cn/jrzg/2012-08/07/content_2199409. htm.

[2] HENDERSON S. Social capital and mental health[J]. The Lancet,2003，(2)：71-75.

[3] 陈立新,姚远. 社会支持对老年人心理健康影响的研究[J]. 人口研究，2005，(4)：73-78.

[4] 胡康. 社会资本对城乡居民健康的影响[J]. 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5)：51-60.

[5] FOLLAND S. An economic model of social capital and health[J]. Health Economics Policy and Law,2008，(4)：333-348.

[6] 王甫勤. 社会经济地位、生活方式与健康不平等[J]. 社会，2012，(2)：125-143.

[7] 黄伟伟,陆迁,赵敏娟. 社会资本对西部贫困地区农村老年人健康质量的影响路径——基于联立方程模型的中介效应检验[J]. 人口与经济，2015，(5)：61-71.

[8] 李玉霞,曲江斌,赵娜. 社会资本在健康领域的应用现状[J]. 卫生软科学，2006，(6)：562-564.

[9] 孙晓杰, REHNBERG C,孟庆跃. 社会资本与健康公平关系的实证研究[J]. 中国卫生经济，2008，(6)：8-11.

Influences of Social Capital on the Health of the Elderly Migrated from Rural into Urban Areas

GENG Aisheng, CAO Qianqian

( School of law and Politics Science, Ocean University of China, Qingdao 266100, China )

Based on the data of Chinese Longitudinal Healthy Longevity Survey in 2011, the article analyzes the influences of social capital on the health of the elderly who migrated form rural to urban with the binary Logistic Regression model. The study shows that four dimensions of social capital have distinctive effects on the health of the elderly. The three dimensions that have significant effects are the feeling of trust and security, interpersonal network, social participation. The dimension of mutual benefit and social support has no significant effect. In line with the findings above, some measures should be taken: enhancing publicity and education to form the social atmosphere of caring for the migrated elderly, enhancing their sense of trust and security, raising social support level and guaranteeing the fairness of communities’ public services to cover all the elderly from rural into urban areas, and advocating the effective engagement of social work, responding to the different needs of the elderly and engaging them in social participation. These measures may increase the social capital of the elderly, which will in turn protect and improve their physical and psychological health.

social capital; the elderly from rural into urban areas;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health

10.19525/j.issn1008-407x.2017.02.018

2016-04-17;

2016-06-20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进城农村老年人社会资本及其对健康的影响研究”(71273229)；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资助项目：“社会治理与公共政策创新”(201564043)

耿爱生(1972-)，女，山东淄博人，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社会保障政策与人口健康研究，E-mail：gas617@hotmail.com；曹倩倩(1989-)，女，山东菏泽人，中国海洋大学法政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社会保障政策与人口健康。

C924.24

A

1008-407X(2017)02-011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