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梓宸
“这不是鼻涕,是荸荠!”
“乐乐儿,来,快过来!吃荸荠喽!”
“鼻涕?不吃不吃!”
“哈哈哈哈……”
小时候每到暑假,姥姥家里就会传来这样的对话。
第一次听到这个奇怪的名字便是在姥姥家。那时我还没戴眼镜,正坐在沙发上,不错眼珠地盯着电视屏幕,姥姥忽然说要给我弄点儿荸荠吃。我没听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反正大概两集电视剧过后姥姥就端来了一个装满“雪球”的盆。
这些小家伙,圆圆乎乎、白白胖胖的,两面的中间还有个槽,要是当时我学过生物,一定会把它当成红细胞。我没分清楚它们到底是“鼻涕”还是“鼻气”,伸手想拿一个,可又有点儿担心,就用两根手指头试试;手指头刚要捏上那一尘不染的“红细胞”,“嘭”的一下它就弹开了,吓得我就像猫被踩着尾巴一样“嗷”地叫了一声。姥姥呢,就站在旁边笑。好不容易拿起一个来,我赶紧把它塞进了嘴里。呀?甜甜的。嚼嚼吧。哎?脆脆的,好像还不赖。
“怎么样?”
“有点儿像……黄瓜?但是没有那么多水。”
“喜欢吗?”
“嗯。”目光又回到电视屏幕上。
“还是鼻涕好吃吧?”
“嗯。”
“嗯?”
“……”没反应过来。
“哼,讨厌。”忽然回过神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之后几年里,每个暑假总有那么几天我住在姥姥家,也正是那几天,我的嘴里准保塞满荸荠。
如今,姥姥已经走了两年多了。在同学的生日会上,有的同学带来了些吃的,里面就有荸荠。那是去掉皮以后又包装好的,而且是银色的真空包装,可上面写的是“马蹄”。打开包装,是几个栗子般大,有点儿发绿的白色小球儿;塞进嘴里,一开始味道倒还不错,可嚼着嚼着就有一种嚼棉花的感觉,还是一团细丝棉花。我赶紧咽了下去,问他这是什么,他告诉我这就是荸荠。
我愣住了。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变的啊?亲人会走,时间会流,就连“鼻涕”也会被吃完!
后来,我去水果店买了次荸荠,也不会挑,就拣大个儿的拿。回到家,拿水泡了泡,把皮削了,端到沙发边的茶几上,伸手拿了一个(这回没弹开)送到嘴里,一咬,甜汁冒出来了,溢满了我的口腔,往下咽,甜味也流了下去,滑向我的心里。
“哼,鼻涕。”我忍不住嘟囔出来。
耳边仿佛传来姥姥的笑声,而鼻子却是酸酸的。
教师点评
小小的荸荠,深深的回忆,浓浓的亲情……小作者感叹“亲人会走,时间会流,就连‘鼻涕也会被吃完!”这篇深情的小文让我们明白:亲人走,深情在。
(吕晓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