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烟的诗

海烟

你一直都在

从来没有怀疑

你说过的

每一句话，就像你

从未怀疑我的安静与认真

你说你一直都在，无论身体

飘在世界的哪里

你一直都在

我窗外的月光或雨水里，在深夜

十二点秒针的裂隙里

未曾离去，未曾离去

在白色青花睡衣的胸口里，在普洱茶

那一缕忧伤的香气里

在此刻我写诗的这只笔里

你一直都在这里，在寒冷街头我的披肩里

你温暖人世的时候

也温暖我，更多时候

在草木香味的水里

这些美好之物

在重逢的路上

一面盛开，一面纷纷不停坠落

被春天荒置的不止是雪

种桃树的人，在桃花庵

素食、念经、并与人间

做短暂的别离

春风十里，桃花三千

我和你，仍然毫无声息

被春天荒置的，不止是雪

还有一场经年的花事

做为一朵前世的桃花

很快就要被春风遗弃了

在某个下雨的星期天

一朵心怀悲伤的桃花

一生都不敢抬头微笑

她只是哭，携着闪电在世上哭

哭着哭着

春天就过去了

我们都是这个春天的病人

今年的桃花，多出了一些忧伤

她知道春风吹过山谷的时候

渡口早已刻满了离别

这满目的桃色

像准备了一年的爱情，突然间

有了流水的模样

我所看见的桃花，和我一起

是这个春天的病人

我们都需要不断翻动

才会明媚起来，才会成为一条河流

最新的比喻

每天我都在赴死的路上

现在，我替我的另一个名字

活着

我是一个

为另一个名字守灵的人

一个为另一个肉体痛哭的人

我活着

是为了每年

给死去的自己扫墓

我清冷的墓地，无人知晓

当然也无人凭吊

我始终沉默，保持一种高贵的悲伤

每天我都在赴死的路上赶路

是想与另一个死去的自己

相遇，并与她互为亲人

我已经习惯坐进深夜的茧里

我已经习惯坐进深夜的茧里

发呆或自缚

习惯在你走之后

把一首诗的血迹抹去

还是会有一些词

让我想起你是流水和远方

你是诀别

这伟大的时代

我活着活着

就把自己，活成了一堆废墟

那突然献出的痛哭

是残垣上最后的哀乐

我为自己举行葬礼，并为自己哀悼

纪念日

更多的是绝望，是离别的黑夜

除了我和我的影子，这地方空无一人

这一天，应是生活的馈赠

或是爱的遗弃，这一天

我们都有可耻的孤独

在人间晃来晃去，我们别无选择

我们充满暗疾的生活

在一杯冷咖啡里

成为一种新的比喻

現在除了我们无辜的悲伤，下半夜的炉灰

偶尔也会有泥泞

踩进我们的身体

但我们爱着，秘而不宣

那经历了无数年的痛苦

也在今天这首诗里，停了下来

即使我不能谈及我的爱

你在海的那一边

读书或者写诗

我打着伞，走在江南的雨里

带着没有灵魂的身体

在我没有说出爱你之前

你已经打马离去，那达达的马蹄

已载不动，一首诗

简单的爱情

我爱你

这是烈酒，还是毒药

以致我们终生坐在火焰上

接受离别和生死

在你之前我不知道爱

在你之后，我已不会再爱了

今天，他们都在说爱

我却用来纪念

在我没有说出爱你之前

这很悲哀。我承认

我是一个唯美的悲观主义者

就像那天在柠檬园

一颗柠檬落在我的身边

他让我伤感

他有爱情的脸孔和香气

仿佛前世的爱人

等在我必经的路上

再没有别的，他是唯一

肯为我落下的神话。在此之前

我从未遇见他，也没想过

我会遇见他

即使我不能谈及我的爱

即使我永不能说出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