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人日记 杰夫·范甘迪

文/KEN

小男人日记 杰夫·范甘迪

文/KEN

1纽约人向以苛刻挑剔闻名于世，其球迷更是刻薄，尼克斯队球员更是个个如混世魔王，因此作为那里的主教练，无疑是世界上最富挑战性的工作，昔日连名帅帕特·莱利和老尼尔森都碰得头破血流。但其貌不扬，小小的个头、甚至不修边幅的范甘迪却不畏惧这些。无论媒体怎样天天谩骂，尼克斯队球员如何万般捣乱，这位深眼窝、大脑门、头上没剩几根头发的小男人却稳坐钓鱼台，当真邪门！就算到了火箭队后，范甘迪还是如此。尽管休斯敦的压力没有纽约那么大，但范甘迪却一直苛求自己。他可能和火箭队的很多队员都不睦，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范甘迪不是刻意去针对谁，只是一心扑在球队上，这点也是弗朗西斯们很久之后才领悟到的真谛。那是世人无法理解的，也许从来就不会。巨大的机会落在一个小人物头上，他凭着智慧使一支球队发达，他从不知名的助手摇身一变而成为百万富翁们的统帅。是的，还有哪位教练比他更幸运呢？范甘迪没有显赫的过去，也没有上帝的垂青，而现在他出现在世界的面前，在巨头和明星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着，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噘起嘴唇。他领导着NBA中最强的球队，他陷入疯狂的工作状态中。这是他的比赛，尽管他以前从未是一名好球员；这是他的比赛，他从来不知道他所关心的还有什么事情比他的家庭和比赛更重要；这是他的比赛，他从不顾同行们受挫的自尊心，和比他年长者给他的建议——没人能说服他。范甘迪反驳的理由是:教练们的儿子是“最大的笨蛋”，而作为一个学院教练的儿子，他是优秀的。

为了获得他想要的东西，范甘迪作出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牺牲。想想吧，1980年时他还是个仅仅身高1.82米、体重68公斤的来自纽约北部的布鲁克波特的高中生。虽是球场活跃分子，但弹跳和速度都不行。范甘迪是个常得B+的中等生，在学业能力测验中，好不容易得了1040分，但幸亏会打篮球，他才被耶鲁大学录用了。“如果在大学秋季训练开始之前，教练们看了我的比赛而把我裁掉，那该怎么办？”“傻瓜，这是在耶鲁鼎鼎大名的常春藤体育联合会，它会使你一生为之自豪。你不能做在美国高等教育史上没人做过的傻事，你不能在耶鲁呆了一年后又转学到平庸的加州曼罗学院。”但范甘迪为了能打篮球，甘愿放弃耶鲁大学，因为他需要在大学打球，然后去成为一名教练。

“我以为他疯了，”范甘迪的妻子吉姆说。她在高中就认识了杰夫。“我的意思是，你知道全美还有谁曾这样做过吗？你怎么解释呢？”在美国，能上耶鲁大学绝对是以后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他一直是从耶鲁念来的。”成为对一个人最好的夸奖。

他为什么要离开耶鲁？答案几乎和解释范甘迪1999年那个异乎寻常的夏天一样容易。尼克斯队以西部第八种子的身份进入到季后赛，却最终闯入总决赛。其实无论在纽约还是后来的休斯敦，短暂的成功令范甘迪很明白:那些称你为大英雄的人，今天能把你推上天堂，明天也能把你打入地狱。范甘迪现在终于可以站直腰板与老板大声说话了，他已经拥有了随时炒老板鱿鱼的资本，而且在他看来，不当主教练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不要我，其他人还要我，但现在我却要走了。”这就是他当初对老板说的。他坐在纽约的家中，用了两个星期考虑辞职的事情。他走到终点了？这听起来很可笑。离开尼克斯吗？像放弃耶鲁那样放弃它吗？范甘迪固执地认为有一些奇怪的命令在推动他。“我在考虑，什么是最好的？也许对我和球队来说，最好的就是有一个崭新的开始，”他说，“我想要继续吗？值得吗？”

有一些批评家相信，从他成为助理教练起，范甘迪变得更会玩弄权术，更习惯于耍弄政治手段。但他对这种说法不屑一顾。

率领尼克斯取得不错战绩的范甘迪曾经一度是纽约球迷心目中的英雄。

2当然值得。他知道人们是怎样嘲弄他的。“有一双浣熊眼睛”，“穿着他父亲的西装”，他读着报纸上的描述，读着每一个词。他不像那些对讥讽装作满不在乎的教练；他知道谁在说什么，何时何地，他全都记着，因为它们伤害了他。是的，他想大喊，哪怕只喊一次，“是的，我的确像记者们说的那样，头皮像烧焦的土地，我的皮肤看起来像舞台灯光下的脱脂牛奶，但是我可没心思因为这种无聊的事和他们打嘴仗！”

但媒体对他的攻击是不会停下来的，不是吗？范甘迪在《芝加哥论坛》报上看到一篇文章叫他“长着一双忧伤眼睛的送葬者……他的样子好像吸入了过量的甲醛。”记者们遇见他时，说话并不会如此刻薄，不会的，他们只是简单地问，“你太没趣了！你好像不会开玩笑。”但他知道他们真正的意思。他们的意思是他看起来太孱弱多病；他们的意思是他看起来落魄潦倒。到赛季中间时，佛罗里达队大学教练比利·唐纳凡说:“这家伙好像刚被卡车辗过。”他们的意思是范甘迪看起来像快要死了。

在其他地方，人们也许不会注意教练的外表，但这是在NBA，一个充满感知、冒险、想象的世界。当教练们全都像押宝似的将命运寄托于一点时，阿玛尼的西装，关于领导才能的书和富于鼓动性的讲话，就成为他们不可缺少的招牌。但这些并未对范甘迪有所影响，他有着骄人的执教记录，曾率尼克斯队进入过总决赛，并有过执教全明星赛的资历，而且曾经在火箭队执教过姚明、弗朗西斯和麦迪这样的超级巨星。但他本人看起来还是像个终日和数字打交道、被弄得焦头烂额的落魄会计师。

事实上，范甘迪几乎从未给人留下过难忘印象。1986年里克·皮蒂诺在普罗维登斯大学执教，曾雇佣他做助手。当他们一度共同在NBA执教时，一次皮蒂诺把范甘迪叫到一边告诉他说:“你能成为联盟中最好的教练，但你必须注意衣着要讲究些。”当老尼尔森1995年接管尼克斯队时，范甘迪已在纽约做莱利的助手五年多了。老尼尔森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我想我以前从未见过你。”

1996年3月，当时切克茨解雇了老尼尔森，他需要一个临时教练来担当那个赛季最后23场比赛的任务，他没有去找范甘迪，因为他想要个大人物。没人想到过给他一个机会，而范甘迪自己看起来也像不关心这些。当时那几年范甘迪驾车撞了一个充气泵，也曾撞进了他车库存的门，甚至闯了红灯撞了另一辆车，所有这些都因为篮球完全占据了他的思想。在1998年热火对尼克斯的季后赛首轮第四场比赛中，两队打架了，没人能理解范甘迪的做法，当时他紧紧抱着莫宁的大腿以防事态进一步扩大，他像只蹲在虎豹旁边的可怜小猫，没人能更好地描述那个悲惨的时刻。接着几天后，他停在机场的本田车，被队里飞机的喷气发动机喷出的一股废气毁坏了。“我的车在哪？”他几乎没法认出自己的车。

当年在耶鲁大学，作为一年级新生的范甘迪曾和他同宿舍的12个人，每人都把100美元扔在池子里:有谁能约出奥斯卡奖得主、他们的同学朱迪·福斯特，谁将赢得这些钱。“有天晚上我从体育馆往回走，恰巧路过一个糖果店，一些汽笛叫起来，所以我停下来”，范甘迪说。“同学们在我身边过去时，我还在看，他们走远了。这时有个声音，‘嗨，这爆米花闻起来不错。’我转过身，正要说，‘啊，是的’……是她！她一个人。我哽咽了，一盒爆米花，我还能说这是个约会。但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啊，啊，的’，然后我转身跑掉了。”

为了阻止球员做出不理智的行为，范甘迪经常飞身堵抢眼，他曾被自己的弟子马库斯·坎比的重拳误伤。

3事实上我们今天绝不能把范甘迪归为痛饮可乐、爱吃小食品、笨手笨脚的胆小鬼，事实上，他是无畏的。1996-97赛季，没有人敢激怒杰克逊和强大的公牛队，但范甘迪嘲弄地把芝加哥公牛队教练杰克逊叫作“大三角”。一年以后，当对手们都表示对乔丹的统治力屈服时，令人憎恶的范甘迪公开叫乔丹“骗子”。在赢了尼克斯队51分后，他们又见面了，乔丹在他身边走过时，恶声恶气地说，“你老实点儿！”其实范甘迪不在乎和公众在一起时应该怎样打球，当那个赛季后约翰·斯塔克斯质询范甘迪的指示时，所有人都听见范甘迪在骂脏话。“不管你是多么大的人物，对他来说都无所谓。”斯塔克斯说道。

当范甘迪终于离开纽约到休斯敦执教后，有记者问他喜欢什么书，范甘迪不假思索地说是《小王子》，然后他又笑着想要收回这句话，因为他说这会让“反对范甘迪力量”抓住把柄。有一些批评家相信从他成为助理教练起，范甘迪变得更会玩弄权术，更习惯于耍弄政治手段。他对这种说法不屑一顾。“最初你可以有天真幼稚的举动，人们也这样想，因为你穿着不讲究。”范甘迪说，“他们给你利益。但你一旦成功了，你就不再是好天使，而现在你是一个政治动物。”

杰夫有这样一个梦想:有一天他将和哥哥斯坦在一起执教。但是斯坦对于做杰夫的助手不感兴趣。“我不能看着那样的事发生，”斯坦说。“我习惯了在争吵中甘拜下风，我和他一样确信我的队是正确的，我将一直会这样。”后来斯坦果然实现了自己的诺言，看起来他在热火队的成绩一点都不比杰夫差。

当年，为尼克斯队效力了15年的尤因被交换到了超音速队，这是一桩涉及四个球队有12人的转会，纽约尼克斯队没有一个人感到惋惜，因为尤因在尼克斯队实在太霸道，使范甘迪在1997年时就敢大声宣布，没有尤因尼克斯照样能拿总冠军。他替球员们发声，发泄他们心中长期的不满，其中包括前锋格伦·莱斯，中锋卢克·朗利和其他四位年轻球员。除了风传将要签来穆托姆搏和克里斯·韦伯外，范甘迪还对外界表明，他与队中惟一没有芥蒂的人竟是喜欢惹事生非的斯普瑞维尔。

不要和范甘迪打赌。这个经验丰富的小个子教练曾在季后赛加时赛中打败了莱利，赢得了助手们永久的尊敬。在1999年季后赛，尼克斯胜了热火后，莱利整夜未眠。早上5:33分，他拿起了笔。当范甘迪为了迎战老鹰队的第二轮比赛到达亚特兰大宾馆的房间时，他发现了那里有封写给他的信。当他认出上面的笔迹时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给他惟一的女儿玛蒂起中间名叫“莱利”。但自从范甘迪因两队球员打架而与莱利相攻击之后，两人便再也没说过话，范甘迪担心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无法挽救地破裂了。

躺在地上抱住莫宁大腿的一幕，成为了范甘迪执教生涯的经典画面。

是的，我的确像记者们说的那样，头皮像烧焦的土地，我的皮肤看起来像舞台灯光下的脱脂牛奶，但是我可没心思因为这种无聊的事和他们打嘴仗！

信封上写着给“范甘迪教练”——“教练”两个字下面划了横线。莱利从未这样叫过范甘迪。莱利写道:“无论我去哪里，无论我做什么，范甘迪这个名字将永远地印在我生命中。”范甘迪把信装在工作包里，无论走到哪里都带在身边。

主席切克茨相信所有这些情感掩饰了显而易见的东西。“杰夫作教练要比帕特·莱利强，:”他说。“我和他们两个都一起工作过，莱利所做的都是为了保持他自己的形象，这使他的能力不能完全集中在教练工作上。杰夫全神贯注于让球员向着胜利的方向努力。他是尼克斯队最完美的教练。”

切克茨的支持明显地说出了范甘迪的治队技巧，事实上他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都坚持着这种独特的原则。他总是非常头脑清醒地接近队员，也正是这一点，当1998-99赛季切克茨在范甘迪与格伦菲尔德之间作选择时，使他保住了教练工作。范甘迪还很清醒地顾全大局，结交那些攻击过球队的记者们。有一次他听说格伦菲尔德要攻击他，他机智地给了记者们关于格伦菲尔德的一些非正式的评价。毫无疑问，当切克茨在1999年4月给格伦菲尔德降职时，范甘迪也差一点被砍掉。他总是尽其所能地求生存。

看看他吧:深凹的双眼，羊皮色的皮肤。忘掉所有教练们的美食和华裳吧。看看范甘迪吧。他的脸上留着这些证据:劣等的食物、无眠的夜晚、坏消息、自我个性的冲突、伤病，这些是每个教练都无法忍受的。在他的脸上写着这个职业的肮脏秘密。胜利也不能起什么作用。

“失败对我有难以置信的负面影响，”范甘迪说。“我在什么地方读到过，说失败是一件事情，而不是一个人，但我从未这样感觉过。这就是我。”